穿书佞臣后我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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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一灯如豆。

层层幔帐里有两道人影。

苏宥脑袋晕乎乎的,他努力睁开点眼缝。

现在算是怎么回事?

他竟被人坐在身下。

对方还是个涂脂抹粉妖里妖气的男人。

这人又是谁?

眼看那男人就要将他的衣服扒得精光,他忽地按住人的手,横眉怒道∶“你做什么?!”

“您放心,奴家会好好伺候的。”

苏宥听得一头雾水,明明是猥亵还说得挺好听,谁要你一个男人伺候啊!

“你再动,我就打妖妖灵了!”

“大人,奴家读书少,不懂何为妖妖灵,不过王爷方才吩咐了——”

苏宥打断他∶“谁是王爷?我朋友里哪个姓王?”莫不是新型诈骗!

男人不懂他说的什么,皱眉道∶“大人放心,奴家一定会给您伺候得舒舒服服。”

呸你的舒服,那夹子音听得苏宥想吐。下一瞬,他真的胃里倒腾,哇地一下全吐到了男人身上。

那男人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灵魂出窍似的愣在一旁。

看到那男人一身狼藉,苏宥觉得挺过意不去的,于是拿起手边的被褥胡乱给他擦了擦。

穿回衣服下了榻,苏宥颤颤巍巍地向前走了几步后,才发觉自己浑身无力,腿脚也不利索。

莫不是喝了假酒,怎么感觉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夜色正浓。

苏宥出了门扶着栏杆走,望了望四周都是陌生的景色,一个人影也没见着,忽而一阵寒风袭来让他哆嗦了一阵。

不远处有声音传来∶

“中书令大人,您完事了?”

苏宥仰头仿佛看见了希望,他吃力地抬手朝人挥了挥,帮我打妖二零行不行?

他双唇发颤,话被堵在喉咙说不出来。

突然眼角闪过一抹红影,苏宥踉踉跄跄向前几步却被绊倒,撞向了走廊的红漆木柱。

“大人,大人…!!”

众人纷纷扑了过去,一人狠狠掐着人中,惊恐万分∶

“中书令大人他不省人事了!”

昨夜历经了一场初雪,今晨显得格外寂静。

好在房里的红罗炭烧得正旺,屋里温暖不觉冬日。

可苏宥不免有些担忧,这新闻报道的每年因为一氧化碳中毒死的还少吗!

他悄然踱步到窗边,将半掩住的窗又推开了些,哪知后脚又被人给掩上。

“……”

“大人,您昏睡了半个月才醒过来,大夫说您不能再受凉了。”

苏宥问:“你刚说我是谁?”

苏管家又重复了一遍:“您是大梁国最年轻的中书令,姓苏名宥,字闻殊。”

“噢。”

苏宥点点头,他本来也叫苏宥,这名字还重叠了,确实是好巧。

上次这么巧还是在看一本小说,那小说开篇有个大佞臣也叫苏宥。

那时,他老姐拿着那本小说似笑非笑地问他想不想知道自己人生的结局。

他接过书看了看,小说里的苏宥是个位高权重的佞臣。

长相嘛,反正有啥形容人俊美的词,作者都往他身上胡塞了一通,而且开篇就闪亮出场,迷倒了一片。

前期铺垫这么多,根据经验铁定就是个高富帅的主角!

于是他往后翻了翻。

死了。

出场不到两章。

还是被男主角将军给弄死的。

不——会——吧?

炮灰啊!

我不信!

出于谨慎,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那个……我为官清廉么?”

苏管家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

也对,就瞧苏管家的这身打头也知道——一个管家全身绫罗绸缎,腰系玉带,手带金戒的,这府里的主人能清廉到哪里去。

苏宥又问∶“这里边儿是不是还有个什么将军?”

苏管家一脸茫然:“大人,您说什么将军?”

小说看了有一段时间了,而且也只看了前两章,除了记得和自己同名同姓的佞臣“苏宥”外,其他人物的名字他也想不太起来。

“好像是姓温……温……”

“大人,您说的可是上将军温故?”

“对对对,就是他。”

“大人,属下探查得知,温故已至左县。若是走官道,幽州离京都不过一个月的脚程,可如今已入冬,各地的大雪堵塞道路多少会拖慢些行程,属下估计他最迟冬月中旬便会到。”

忽然,一陌生男子飘到了跟前,吓了苏宥一跳。

苏宥凝神,上下打量了那人一番:五官清秀周正,一袭箭袖黑衣,腰间配一把长剑,整体看来英姿飒爽,简直就是武侠剧里面的大侠!

非要形容的话,一个字就是酷,两个字就是很酷!三个字就是非常酷!

苏宥抱拳道:“敢问阁下是?”

男子向来稳重大气,这一问倒也让他眉尖微蹙。

苏管家移步凑近男子,悄声解释几句后,男子才缓缓开口,自我介绍道:“您的贴身侍卫,赵异。

没想到还有个这么高大帅气的贴身侍卫。

苏宥拿起书案上的玉石摆件仔细琢磨了一阵,漫不经心地开口问:“不过,他一将军不在外边好好戍守边关,回来干什么?”

“上月,苏大人您一连写了五封奏折细数了温故的罪状,于是皇上特命他回来——”

“哐当”

玉石坠地发出一声脆响。

熟悉的情节。

熟悉的套路。

熟悉的名字。

苏宥仰天大叫:“我果真穿书了,还是穿得是个自寻死路的大佞臣!”

夜深人静。

房内传出微小的动静,如豆的灯火,在打开门缝的刹那,恍恍惚惚映出一张俊美的脸庞。

苏宥轻手轻脚地闭上了房门,又蹑手蹑脚地挪到了树丛后边的矮墙旁,见四下无人,于是将手中的包袱牢牢绑在背上。

正要翻墙而出之际,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大人,这么晚了,您是要去哪儿啊?”

苏管家正提着灯笼站立在不远处,一脸和煦笑意。

“我都说了上百遍了,我不是你们的苏大人,我只不过是糊里糊涂地穿进了一本书,恰巧又穿到他身上。”

苏管家躬着身又走近了几步,摇了摇头∶“怎么不是。白日里大夫说您前些日子撞到了头,或许是失忆了。”

“我没有失忆,我是当代社畜,朝九晚九,每月领着三千的工资干着三万块的事,没有情怀只有咖啡和加班,更没有时间交女朋友,一个月将近半个月都通宵画设计图,还要被领导刁难,好不容易得个大奖还没尽情享受到胜利的果实就莫名其妙到这儿了。我当真不是你们苏大人,我是叫苏宥,但我——”

“您若不是苏大人,那今夜便活不了啦。”那声音轻飘飘地透着刺骨的冷意,令苏宥寒毛一竖,不由地往后退了小步,背上的包袱也哗啦啦地坠落到了地上。

苏管家捡起散落在地的一锭金元宝,“如此多的宝贝,这偷窃的罪名便摘不掉了,更何况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要是送进官府是会被砍头的。”

威胁!这摆明在威胁!

苏宥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今夜出逃,他带了不少金银珠宝在身上,谁叫他没钱不是,说是穿书,但这儿也是一个被勾勒出的鲜活世界,书里和现实世界一样,在哪儿不需要用钱啊。

“大人,这苏府上上下下近百口人可都仰仗着您,您若是不在的话,那该如何是好。”苏管家抬头,又是一副忠厚木讷,毕恭毕敬的模样,“夜深了,大人别冻着,还是回房休息吧。”

苏宥看向苏管家,那温和的笑容里如今却多生出了几分愠色。

苏管家之所以不拆穿他,想必也是为了自己,可是他也活不过两章啊!两章之后还不得死翘翘!

苏宥托着腮坐在书房里,望着冰山脸的赵异翻了个白眼。

自那夜他企图逃跑被苏管家抓个正着后,如今这贴身侍卫更加“贴身”了,完全是全天24小时杵在眼前。

苏宥指尖在桌面上敲打,越敲越急,心里也越来越闷——苏管家以失忆为由逼着他每天在书房里看书,真是没意思。

这是完全将人设都给改了,这哪还是那个风流倜傥,为所欲为的佞臣啊。

“太——无——聊——了。”

要是以前还能有个手机玩玩,如今这里除了能吃饱穿暖真是啥都——

苏宥抬头一笑∶饱暖也该思思淫欲了。

西大街陆续点上了明灯,千灯遥照碧云,红楼闲客纷纷,入夜的京城更是热闹得犹如白昼。

苏宥将一锭金元宝潇洒地掷在桌上,朝着老鸨微微一笑,刚抬手比了一个“二”,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老鸨便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这古代大型娱乐会所的工作人员就是机灵,一句话不说也能洞察人心。

这里不仅服务周到,那装潢设计也很是贴心——这房间弥漫的香味让人神魂颠倒不说,那床榻也是与众不同,不由地让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刚刚进这醉红楼的时候,苏宥就见着不少娼妓衣着薄纱妩媚动人,别有一番风情,想到此处,他不禁摸了摸鼻子,幸好没有流鼻血。

苏宥本身长得也不错,只不过大学的时候沉迷游戏导致没有交过女朋友,工作以后更是忙得没有时间交女朋友,有女朋友的乐趣自然没有体验过,如今穿书成佞臣,有权有势又有钱,当然得抓住这个机会好好享受一番。

真是爽!

苏宥偷笑着喝了口酒,见一旁的赵异依旧一张冰山脸,便为他也倒了杯酒。

“别说我没想着你,我也替你叫了一个。”

“大人,我不好那个。”

苏宥将酒杯转了一个圈,似笑非笑道∶“那你好哪个?”

话音刚落,他忽地张大嘴巴愣住,随即爽朗一笑∶“大人我开明的很,能理解,能理解。”说完,他抿住杯沿,朝着赵异又笑了笑,“待会儿我让老鸨给你——”

门“吱呀”一声响,苏宥双眼泛光一脸期待,可抬眸一看,进来的竟是两个唇红齿白的小倌,苏宥一拍桌子,怒道∶“怎么回事?我明明要的是姑娘!”

这桌子拍得将老鸨吓得缩了缩脖子,微愣片刻后她眼珠一转,不过须臾又领进来两名绝色女子。

那两人语气姿态妖娆,自觉上前依偎到了苏宥身上。

一声声娇滴的“大人~”更是令苏宥融化,窜起一阵性福的感觉。

红衣女子一手搭在苏宥胸前揉搓,一手用丝巾抹过额上的数珠香汗,端的是万种风情,恰是苏宥喜欢的熟女,叫人一望便心荡神移。

苏宥正凑嘴过去,眼光余晖忽地瞥见另一人不知将何物悄悄放进了酒壶里,摇了摇后又斟上了一杯酒∶“大人喝酒啊。”

苏宥提高了警惕,随即拨开放在胸前的手,起身哈哈一笑∶“人有三急,先去趟厕所。”

他是真没想到竟然有人在他眼皮底下下毒。

也难怪,就他这身份人设,保不齐是做过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有人要复仇害他。

还好刚才看见了,不然还没到两章剧情就得先去了。

醉红楼里灯火满目。

苏宥凭栏举目四望,自打出来后就一直没有找到赵异,明明二十四小时不离身的,现下又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如今他可没有心思再在醉红楼里消遣,唯一想做的就是赶紧回府,而且要立刻马上,至少安全。

不过,也可以趁此机会逃跑,他摸了摸腰间的钱袋子,一撇嘴角,估计活不过两天。

正想着呢,就没看路。

上楼时不小心撞到了一人身上,绽开了满鼻的紫檀香,他垂着头后退两步。

“抱歉,抱歉。”

那人身着墨色裘衣,浑身散发着淡淡的紫檀香气,还没来得及看人长什么模样,便听到一旁传来清朗的男声。

放眼望去,来人是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一袭青色竹纹武袍,外披雪白色披风,腰配长剑,英姿飒爽。

苏宥不禁感叹∶这小说作者果真是个颜控,笔下人物个个长得好看。

可,当下的首要之急是要找到赵异,就算来人长成天仙也与他无关。

他只淡淡地礼貌了句∶“帅哥,麻烦让让。”随后侧身一步欲上楼,谁知那人却移步过来拦住了他。

莫非是熟人?

“听闻半月前,苏大人摔到了头,如今看来是失忆了?”少年把玩着佩剑上的白玉坠饰,话语间一股子的盛气凌人。

还真是熟人,不过来者不善。

前有要下毒的,后有随时要拔剑的。

这佞臣的人缘怎么这么差,魂穿到他身上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苏宥假笑着摸了摸额头,佯装出一副病态,趁人不注意一句话不说转身又要下楼。

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况且赵异又不在,真是有什么事也只有挨打的份儿。

刚撩袍踏下两步,只听咻地一声,那青衣白袍的少年已跃至眼前,随后微微一笑∶“中书令向来最懂礼数,我这话还没说完呢,怎么能先走?”

完了,这是来找茬的!

“我我我头疼,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以前要是有什么那都是误会!”

“是么,那中书令写折子参上将军的事,也是误会?”

上将军?

苏宥心头一震,面上虽毫无波澜,后背却俱是冷汗。

他细细地打量了眼前人一阵,就是这小兔崽子要弄死我?

不像啊,苏管家明明说过同岁,这也差得太多了吧?

西北的风沙不可能让他保养得这么好,更何况人不是还没回京么。

而这少年,看模样顶多是温故的小迷弟,现在是要为自己的偶像争一口气?

少年见苏宥摇了摇头,眼神中也浮现几丝挑衅之色,遂知晓他并非真的失忆,于是顺手握住了剑柄,朝着苏宥勾唇一笑。

苏宥心跳如擂鼓,他咽了咽口水,颤得几乎变了个声∶“是误会!”

少年略一挑眉,“哦?”

“上将军龙章凤姿风华无双仪表不凡才貌双绝姿容俊逸雄才大略骁勇善战气吞山河勇冠三军。”苏宥也是没办法,一口气将所有能说词语全都说了个遍,不过他还是觉得不够,于是又胡诌补了句∶“上将军为国为民长年戍守边关鞠躬尽瘁,我参他回来,是因为我太想他!”

一语既出,满座皆惊。

那少年沉默了一会儿,越过苏宥看向不远处站立的人。

苏宥也顺着视线往回望。

卧槽,天仙临世?!

这书里还有长成这样的男人!

苏宥不由分神又多看了几眼,嘴角亦不自觉带了一丝痞笑。

或许是受不了那投射过来的诡异目光,男人板着脸与他擦肩而过,谁也不理自顾自地出了醉红楼。

苏宥看了眼少年,见少年依旧注视着那远去的背影,便趁机要跑,谁知又被一把给拉住。

忽然一道冷光袭来,少年瞬间松了手。

苏宥面容舒展,急忙退到来人身后,悄声说了句∶“揍他!”

赵异点头领命,也不管对方姓谁名谁,直冲了上去。

二人武力值相差悬殊,不过数十招,方才还趾高气扬的少年现下已面露苦色。

苏宥揣着手站在一旁频频点头,一脸欣慰满足∶21世纪粉丝撕X都是唇枪舌战,没想到古代却是真枪真剑,刀光剑影,更胜一筹啊!

“好了好了。小赵啊,这位公子也不是要偷袭本大人,到此为止吧。”

一声便让赵异收了剑,退回到苏宥身侧。

那少年输了也不恼,只是颇感有趣地抿嘴一笑,慢悠悠地收回剑后,又抬手屏退了看热闹的客人。

“你身手倒是不错,跟在他身边岂不是可惜了,倒不如来小爷我这儿啊?”

当人面挖墙脚,这也太没有职业道德了!

况且这句话什么意思?这么瞧不起人?

苏宥正欲开口反驳一二,却见那少年已然跃下二楼∶“中书令,后会有期。”

出了醉红楼,少年踏上了马车,坐到了墨色裘衣的男人身边,又将雪貂绒毯盖在了大腿上。

“输了?”

少年掀开车帘一角看了看外边,一脸地不在意。

“没想到苏宥身边还有这般厉害的人物。”

“难得听到你夸人。”

少年一扯嘴角,打趣道∶“表哥,我也没想到苏宥夸你都不带喘的,还说什么太想你……”

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表露心迹,胆子倒是大得很!

温故拉长了脸,语气一沉∶“被一个断袖夸奖并不是什么好事。”

“什么?”

苏宥手中的鸡腿顿时不香了,哐当一声落入碗中,溅了一手汤汁。

苏管家急忙递上手帕,又斜睨了赵异一眼,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太傅家的三公子,曹元山。赵侍卫经常随大人外出,应当认得啊。”

曹元山这名字熟悉啊,横行霸道为所欲为,简直就是条疯狗。

如今岂不是要被疯狗缠上了?

“你,你怎么不拦住我?”

苏宥眉毛拧到一块儿,可赵异依旧岿然不动,一脸正派地答道∶“属下只听大人的吩咐。”

说得有理,无话反驳。

苏宥呆呆地点了点头,但这份忠心太重,他的小心脏可承受不住,是不是有天让赵异去揍皇帝他也会毅然决然地去?

见苏宥丝毫没有责备之言,苏管家更看不下去了,他总觉得这个大人脑袋不太灵光,又遇到赵异这个老实巴交的,两人在一起必然惹出更大的祸端来。

他出言提醒道∶“大人,曹元山是温故的表弟,昨夜他为难你想必正是为了他表哥出气。”

苏宥正专心致志地用筷子夹盘中的一块红烧肉,极力斗争了几次都被它溜走,听到温故的名字后,更加心烦意乱,索性丢了筷子不吃了。

苏管家见他面色不好,以为是为了曹元山的事儿糟心,于是拾起木筷为他布菜。

“不过,大人也不必担心,如今您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官员们巴结奉承您还来不及,就算是曹太傅也不例外。”

苏宥轻飘飘地应了一句,他倒是不怕什么太傅,那小说里太傅似乎就是个贪生怕死的主儿,不足为惧。

不过,眼下却有件事让他十分纳闷,这段时日他总是觉得哪儿不对劲,特别是每日吃饭的时候,十人的大桌子就坐了他一人,未免也太空荡寂寥了。

小说里的苏宥少说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怎么没娶个媳妇纳个小妾之类的?

“那个……那个……”

苏宥几番欲言又止,苏管家以为有什么要紧的大事忙俯身聆听吩咐。

苏宥认真问道∶“我怎么没有个三妻四妾?”

苏管家眸色一沉∶“苏大人您说过此生绝不娶妻纳妾。”

“好端端的……”

苏宥沉默了下来,正当他以为佞臣苏宥是个纯情种儿,原配夫人或许是死了,便立誓不再娶妻,差点儿有些小感动之时,只听苏管家淡淡说了句∶“不过,您在东苑眷养了二十五名小倌。”

“……”

晴天霹雳啊!

佞臣苏宥居然有个隐藏的设定,是个断袖!

苏宥躲在覆雪的树丛后,无奈扶额望天,呵出阵阵白气。

他又看了眼那一排排站在远处身着华服的小倌,个个涂脂抹粉神色妖娆,论姿色也是出类拔萃,比那醉红楼的姑娘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佞臣苏宥或许喜欢,可他不喜欢。

他朝苏管家招了招手,苏管家凑了过去,“怎么了大人,不过去看看?”

苏宥若有所思地摇摇头,而后一脸不置信地问道∶“这些……我都宠幸过?”

“那倒没有,只不过偶尔招一两个合眼缘的过去捏捏肩捶捶腿罢了,都没有过夜。”

“你这么清楚?”

“老奴就在一旁,都看着呢。”

这是什么癖好?

不想深究。

苏宥正要转身,蓦然抬眸与其中一个小倌对上了视线,随即听到一声柔滴滴又湿漉漉的娇嗔∶“中书令~”

一阵麻痒蹿遍全身,苏宥不禁打了个寒颤。

只见那二十五个小倌如狂蜂浪蝶般突袭而来,他拍了拍苏管家的肩,双唇微动,下一个瞬间便宛如闪电般消失不见。

小倌们纷纷从苏管家面前飘过,苏管家咳嗽两声,抬手挥了挥那悬浮在空中的浓郁脂粉,躬身道∶“是,大人。”

年纪虽大了耳朵不好使,倒是听清楚了苏宥方才留下的六个字——

“花重金,全送走。”

午后下了一场大雪,一乘七彩琉璃马车在永安桥停下,从里面步出一位雍容华贵的男子,径直走向那座临河而建气派典雅的茶庄。

那早已候在门前的小厮躬身上前∶“中书令大人,里边儿请。”

苏宥点点头,而后放慢脚步对身后人道∶“今天这是谁相邀来着?”

“朱太史。”

话音刚落,一个看似斯斯文文却满脸谄媚的中年男人迎了上来,满脸堆笑∶“难得中书令赏约,这是下官好不容易才寻到的宝地,必定能让中书令销魂忘返。”

这人见过,撞到头那晚就有他,不过他说这话怎么怪怪的,什么茶能够给人喝销魂了?

回过神来,苏宥已经坐到了房里。

周身花团锦簇莺声燕语香味扑鼻,眼前玉人轻歌曼舞身段婀娜,不多时薄纱褪尽,露出细白如雪的肌肤,轻咬梅枝眉梢含情,而后一声声“郎君”更是唤得缠绵悱恻心浪翻滚……

苏宥镇定地闭了闭眼,而后拍案而起∶“都给我滚出去!”

妈的!

前脚才刚送走府里的二十五个小倌,后脚又将我带进了小倌窝!

这茶庄外边看上去正儿八经,没想到内里竟如此淫靡不堪!

简直是以茶庄之名行皮肉买卖之事!

苏宥怒瞪朱太史一眼,太史也是懵了一瞬。

本以为中书令是因为乏味遣走府中小倌,才特意替他找了这些新鲜货,可以趁他房中空虚巴结巴结,没想到却惹得他雷霆震怒。

朱太史忙不迭地让主事的将人尽数带了出去,双腿一软直接跪地∶“中书令息怒。大人若是不满意这些,庄里还有——”

“不必了。”

苏宥冷冷地俯视着那跪地的官员,可这人都跪下了他也不好再追究,于是一挥手想免他的礼,奈何袖袍又太长,唰地一下扫到了案上器具,稀里哗啦悉数坠地,玉碎高溅。

听见响动,赵异瞬间破门而入,牢牢护在苏宥身侧。

苏宥拍拍他,误会两字还未说出口,门上传来轻叩一声。

苏宥抬头,曹元山正倚在门边∶“中书令,真巧啊。”

“你也在这儿?”

苏宥带着异样的眼神打量着曹元山∶他莫非也是个断袖?这里的人怎么都好这个?能不能有个正经一点的?

见苏宥眼神略带轻蔑,曹元山心下顿时不爽,拔剑挑起一旁的玉瓶向苏宥砸去。

不自量力。

果不其然,赵异提剑一挡再如银蛇缠绕般将那玉瓶反砸向了曹元山。

曹元山旋身一脚,那玉瓶碎在了墙角,曹元山瞥了眼赵异,又一把拦住正要出门的苏宥。

苏宥皱了皱眉头∶“你怎么老是阴魂不散?”

“我阴魂不散?!明明是你这个断袖狗官——”老是跟着我表哥!

曹元山话还没说完,便感觉到雷霆般的剑风直逼他的双眸。

他本能地向后倒退了两步,避开了剑风。还未站定,另一道剑风又劈了过来,他背靠墙壁已经不能再退。

你敢?

曹元山眼也不眨地看着那白刃直袭面门。不出所料,那柄暗含杀气的剑最终停在了距离他眼眸不到两寸的地方。

曹元山眯眼看着眼前那个面若冰霜的男人∶“你不知道小爷我是谁?”

赵异收剑回鞘∶“太傅府曹三公子。”

“知道还敢对小爷我动手?”

这偌大的京城除了宫里那几位外谁敢不敬他曹元山三分,而眼前这人知道他身份还敢对他如此无礼,不愧是苏宥府上的,主子奴才都一个样!

赵异看了曹元山一眼,略一点头后也要出门。

曹元山怒了,挥剑拦住赵异又欲要和他较量一番,却只听见赵异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有胆识,不过实力不济就得好好练练。”

另一边,苏宥出门前从案上顺了包松子一路磕着,东看看,西瞧瞧。

似乎除了他那间房比较淫靡外,其他的都挺正常。

茶庄大堂里还有说书先生,只见那说书先生呷了口茶润润喉,将袖子一撸,惊木堂一拍,继续开讲。苏宥凭栏听了一会儿,讲的正是上将军温故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英勇事迹。

听见温故的名字,苏宥又是心虚地一颤,怎么哪儿哪儿都与他有关!

苏宥忙出了茶庄,正要打道回府,却发现一白一棕两匹骏马的缰绳绕到一起,走近细细一看,还是自家的棕马欲行不轨。

眼下马夫也不知在哪儿去偷闲了,苏宥只得亲自解着缰绳,谁知那白马性子高傲目空一切,苏宥就是稍稍碰到了它的鬃毛,它便喷了口白气,嘶叫了一声,随后更是嫌弃似的往一旁踏了几步,拖动车厢摇晃一阵。

寒风萧瑟,苏宥头上数条黑线∶“至于么?”

车帘翻飞,倒是看见那一架宝车里坐了个身穿墨色衣袍的男人,整张脸几乎都埋在丰满的毛领里,看不清楚长相,苏宥连忙上前道歉∶“对不住对不住。”

见人不说话,又朝车窗递上一包松子∶“吃不吃?”

那托着松子油包的手停在空中半晌,依旧没有等到回应,苏宥尴尬缩回手,暗道∶难怪畜牲那样,原来主人就倨傲无礼。

此时赵异和马夫来了,苏宥将手中的松子全给了赵异∶“你吃。”随后白了一眼那马车,吩咐道∶“走,回府。”

见马车驶远了,曹元山才进了车厢∶“表哥,苏宥就是知晓你在这儿,才故意跟着来的,他刚刚和你说什么?”

温故闭上双眼∶“没有什么。”

不过是想吸引我的注意罢了。

第6章 炮灰干不过男主

灯烛摇曳,在井字窗棂上映出两道身影。

苏宥将帕子递给苏管家,在榻上伸了个腰,懒洋洋地道∶“都传出去了?”

“找的是京城最厉害的说书先生,假的都能说成真的。您仰慕上将军的事如今京城里人尽皆知。”

苏宥向苏管家投去赞许的目光。

此前该死的佞臣苏宥写了奏折弹劾温故,如今这样操作一番至少表面看来并不是故意和温故作对,他再疯批也不会胡乱杀一个追随仰慕自己的人吧!

仰慕……

苏宥浑身一凛复又一颤∶“好了,憋不住了我得去撒尿了。”

苏管家顿感莫名∶“屋里有……”

苏宥一摆手,披了件素色鹤裘径直出了门。

他可不习惯在卧室里边儿撒尿,虽说那木桶能盖住吧,但还是觉得尿味满天飞,以至于天寒地冻地也非要坚持出去上茅房。

憋尿憋了好久,正痛快撒着呢,突然一道白光闪至眼前,他并不惊慌,抖了抖身子,拂好衣袍后才慢悠悠地开口说道∶“曹三公子的爱好我不是很理解。”

苏宥的镇定倒是让曹元山不由地歪了歪头,“苏大人你这四处编排与我表哥的事,就不怕我杀了你?”

苏宥伸出两只手指夹开了那冰冷的剑身,淡淡地瞟了他一眼。

“曹公子今夜不仅来看我撒尿,还来和我说笑话?”

曹元山嗤笑一声,他明白苏宥这是在故意挑衅∶“你是觉得我不敢动手?”

苏宥双手环在胸前,一脸泰然自若地的摇了摇头。

“no,不是说你不敢,而是你不能。”说罢,他猛地推开房门,赵异瞬间闪至身前。

赵异人狠话不多,而且是24小时形影不离。

有他在,我哪会怕。

苏宥是个睚眦必报的胚,一两次忍气吞声不算什么,若是让他逮着机会定要好好报仇。

“这几日花了不少银子,所以府里没了闲钱买灯烛,致使这院里光线昏暗,看不清楚人也着实正常,一不小心杀了一两个闯进府宅的小偷也情有可原。”

苏宥打了个哈欠。

“夜深了,本大人先去睡了,小赵你慢慢玩啊。”

“苏宥你……”

曹元山抽剑接过一招,力道之大让他虎口发麻。

赵异的身手他早已领教过几次,如今防御都来不及,哪还有功夫再和苏宥说话,于是便没了下文。

苏宥本可以一走了之,但听曹元山直呼他的名讳,又有些不乐意。

“我怎样?”

原地站了半晌终于等到曹元山开了口,苏宥掏了掏耳朵。

“你说啥?”

“我说,我表哥……”

“哦,听清了,你表哥来也一……”狠话留在了齿间,没蹦出来。

温故可是男主,配角怎么干得过?

更何况他连配角都算不上,顶多是个炮灰。

他看了看身姿矫健的赵异,让赵异杀了温故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可男主死了这故事岂不是乱了套?

乱套了炮灰存活的机会岂不是更加渺茫?

苏宥摸着下巴陷入沉思,一面摇头,一面朝卧房走去。

得另寻他计。

*

突然而至的一场大雪让整个京都陷入宁静祥和。

借着朦胧月光,一黑影轻点瓦片在屋檐上一掠而过,直奔城南上将军府。

见房里的灯亮着,黑影便从半掩住的窗户蹿了进去,登时寒风也跟着狠狠地灌进屋,房内的紫檀香气被冲淡了些许。

此刻屋里的人正饶有兴致地剥着橘子,听着那一连串的响动,他也不抬地说道∶“下次走正门可好?”

“表哥。”

听出话语间的愤怒,温故将剥好的橘子放在曹元山面前,“怎么还伤着脸了?”

曹元山伸出两指轻抚眼下的血痕,伤得不深就是轻轻刮了一下,他阴恻恻地一笑∶“总有一天会让他加倍还回来。”

“以他的身手,对你也算手下留情了。不过,苏宥竟胆大到默许他动手?”

曹元山面沉如水∶“不是默许,今夜是直接下令要杀我。”

温故放下手中的橘子,一面擦手,一面抬眼看他,似笑非笑地道∶“若真是如此,你还能活着来我这儿?”

“……”

曹元山一扯嘴角,他也知道苏宥并非是真想要他的命,而是想故意捉弄他一番,但这样便更不能忍!

不过也是自己技不如人,他不想再提这档子事,于是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苏宥那厮自从摔伤脑子后,似乎是变性了一样。说他聪明吧又傻,说他傻吧又隐约透着个聪明劲儿。欸,他是不是查出小倌里面有我们安排的眼线?”

“那人在他府里待了近两年,苏宥都不曾召见过一次,想必早就有所防备。”

“两年啊……”

曹元山翘起一只腿来晃了晃。

“如今京城里传得是沸沸扬扬,什么苏宥从两年前见你第一眼便倾慕于你,前些日子他在醉红楼当众向你表明心迹,又为了你遣走了家中小倌。表哥你不恼?”

温故微微一笑∶恼?

怎么不恼!

温故扭头拧眉,自在幽州知晓苏宥弹劾他始,他便下了决心要取那佞臣的性命,可如今看来死都太便宜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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