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1-24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血河 主角：林浮生 简衡
“特别报道，现在是2027年1月23日晚七点整，今日午时綝州市南二区发生了一起令人震惊的重大绑架案，凶徒就是昨日在梨园小区杀害退役警察戚云平的方牧生。”
“据了解，方牧生是前中台市慈溪镇派出所所长，七年前因受贿被判入狱服刑，昨日刚刑满出狱……”
绑架案过后第一时间赶到警察局门口蹲守的是各大媒体。
电视台、网媒、纸媒……警局门前拥簇的人头从大门延伸到大马路边。
突然，警务大楼的玻璃门开了，记者们就像闻着味儿似地一哄而上往前排挤，摄像机的闪光灯不停闪烁，采访的声音和快速操作的手势交织在一起，特警列成的人墙都快被冲垮了。
早就过了下班的时间，黎纵外套搭在臂弯里，拎着车钥匙走出大门，边走边打电话：“宝贝我马上回家，不做饭，今晚儿咱们出去吃，就当庆祝我光荣退……”
闪光等咔咔乱闪，支着长杆的麦克风从人群中央伸进来，电话里头的声音顿时被排山倒海的发问给淹没了——
“您是简副支队长吗？请问真的是即将退出警役的黎支队长开枪击毙的暴徒吗？”
“听说此次被绑架的是市局现任法医科长林浮生，他七年前也在慈溪镇任职过吗？”
“方牧生宣称自己当初是被诬陷入狱的，他一出狱就杀了自己的老部下戚云平警官， 还绑架了林浮生，请问当年的受贿案是不是另有隐情？”
“简副支队长，警方会重启调查七年前方牧生受贿的案子吗？”
黎纵被拦着出不去，于是淡定地站在麦克风前：“我不是简衡。”他用视线指了指刚在侧门前刹停的一辆警车，“他是。”
一大群记者仿佛猛虎出笼，仅仅三秒，黎纵面前的人全朝侧门蜂拥而去，留下了一阵凉风。
康庄大道宽又阔，黎纵潇洒地披上大外套，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市局大门。
简衡结束了案发现场的工作第一时间往回赶，跳下车就被记者的麦克风怼一脸。
周围闪光灯一阵连着一阵，叽叽喳喳七嘴八舌，说了半天就跟乌鸦集会似的，简衡一句都没听清。
“各位媒体朋友！”简衡眉峰拧得仿佛打了死结，但面对记者，他还是尽量带上笑，“案子还在查中，有最新消息警方会对外公开的，各队的同志这会儿正忙着呢，各位挪个脚，都不要的妨碍公务。炮儿，清场了！”
简衡人高腿长三两步跨进大门，问迎面跑来的李剑：“林浮生在哪儿？”
“一号审讯室。”
审讯室？简衡脚步一顿：“不是说等我回来再审吗？”
李剑也是一脸疲倦，一看就是很久没睡了：“这是杨局的指示，他说您和林浮生系属亲密关系人，不能直接参与本案的定性。”
市局人人都知道简衡和林浮生是恋爱关系，林浮生还被方牧生指控是七年前害死他女儿的凶手，身份从被害人摇身一变成了嫌疑人，从法律层面来讲，简衡是该避嫌。
不过什么叫简衡不能“参与本案定性”？
“定什么性？”简衡的眉峰锋利，压着眼睑的时候跟平时那个吊儿郎当的他完全是两个人。
李剑一脸不知道怎么说：“方牧生被击毙的时候有记者闯入现场，他咬死林科长害死了他女儿，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了，厅里才来过电话，七年的那件案子可能要重启调查。”
简衡想起来了，当时确实有几个不怕死的记者从通风管爬进了案发现场，方牧生指控戚云平和林浮生害死他儿子女儿的视频估计已经在网上传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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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号审讯室——
冰冷白光打在桌板上，林浮生身上裹着被救下来的时候，简衡给他披上的外套，半截露在空气里的衬衣领还沾着血迹。
林浮生的脸庞煞白无血，眼神空洞，像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坐在他对面的同事喊了他好几声，他终于僵硬地动了动眼珠。
“据方牧生被击毙前与警方的喊话，他说是你害死了他的女儿方知有，”刑警把档案抽出来，推到林浮生面前，“方知有，地方干警，曾任职于中台市慈溪镇紧侦处，七年前的1月29日晚上9:43分，她被人发现呈尸于南河绿道桥下，当时的调查结果是意外坠亡，当年这间案子你也参与了对吧？”
林浮生眼眶猩红地看着卷宗上被害者的照片，空洞的眼神泛起了波澜，他微张着嘴唇，声音却好似怎么也发不出来。
负责审讯的两位同事相互交换了一个为难的眼神，换了一个人发问：“你把当年案件的始末再如实陈诉一……”
嘎吱——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审讯员双双起立敬礼。
“简副！”
简衡身上外勤服都还来不及换，身上的硝烟味在逼仄封闭的审讯室里蔓延得很快。
他抽了张椅子在林浮生旁边坐下来，然后强行掰开林浮生死死交握扣在一起的手指，把一杯温热的水塞进他手里。
玻璃杯的温度猛然唤醒了林浮生的意识，他倏地抬眼，紧绷的瞳孔在细密地打颤“……”
简衡灼热的手掌包着他的手，低声对他说：“没事儿的。”
审讯员的表情有些为难：“简副，这……”
简衡坐正，严肃的眉弓凛着，嗓音低沉严肃：“我来配合你们，七年前我就是慈溪镇紧侦处的处长，方知有是我手底下的警员，她的案子我都参与了，我说你记。”
“噢噢好。”审讯员拿起笔，“那麻烦您说详细一点，就从你们如何认识被害人的说起吧。”
简衡垂下视线，仔细地回忆着：“九年前的春天，我突然接到上级的调任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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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年前
2018年3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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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情人节当天夜里，綝州公安截获了三辆共载有50公斤铀235的货车，三名司机自杀拒捕，根据调查该车辆的始发地位于中台市。
此案不禁令公安机关联想关注到了十二年前发生在阜新海城的铀235重大走私案，上级部门考虑到中台市的商贸体系复杂，执法难度非常之高，市里受上级指示在中台市成立跨级特别执法部门，彻查铀235的来历，严查经济犯罪。
在各级领导的磋商下，简衡提名成为了新部门处长一职的第一人选——
·地点：綝州市市公安局刑侦支队。
·时间：下班前二十分钟。
局长谭树森跨进了刑侦支队的大门，单独把简衡叫到了办公室里关起了门。
局长谭树森高亢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刑警队的八卦小组全体出动，耳朵贴在门板上，不放过里边任何一个风吹草动——
“你现在是个副科，下去历练历练，过两年回来就是副处了，连升两级，你就全当是去镀镀金不好吗？”
“我这儿还要谈恋爱呢，调职的事能不能晚两个月？”
“你以为犯人在那儿等你约会呢？服从上级命令！”
“那我谈恋爱的事怎么办？”
“你谈的那是正经恋爱吗？我都不想说你，你瞧瞧隔壁禁毒的黎队长，人家一年少说得立三个大功吧？人家都快提副支了！”
……
路过办公区的小女警看着趴在门板上玩叠罗汉的人：“你们在干嘛？”
叠罗汉的三个人齐刷刷冲她比划出了“嘘”的手势。
“简组长又在里边被谭局骂呢。”
“骂得可惨了。”
“都拍桌子了。”
三人默契地往旁边挪了挪，给新来的女警腾了个地方。
小女警耳朵刚一凑过去，就听到谭局恨铁不成钢的怒音。
小女警：“简组长刚才好像说恋爱，简组长要恋爱了吗？”
“早就听说他是个同志，好多女同事都伤心到申请转调去别的科室……”
门突然从里面打开，四个“狗仔”轰然散开——
“谭局！简……简组长！”
谭树森黑着脸走了，简衡看着这四个吉祥物愣了几秒，然后靠着门框哂笑了一声，饶有兴致地睥睨着她们几个：“这么有雅兴？”
四个全低着头，像是老老实实等着挨批的小学生。
简衡不是她们几个的老大，但看她们个个做贼心虚的样子，作弄人的瘾又犯了。
他故意厉声吓唬道：“报告写完了吗就摸鱼？老谭说了月底评估过不了就挨个次吃警告，扣奖金，发配锅炉房！”
简衡啐完掏出根棒棒糖往嘴里一塞，双手插兜，走了。
带头的微胖女警瞅了一眼，看到简衡已经走远了：“他什么时候有对象了？”
“你们不知道？”高个子女警一脸震惊。
另外三个齐刷刷摇头。
高个子的手里刚好抱着一沓报告，她抽出一份：“呐，三个月前这个案子轰动吧？”
报告的标题写着——【129富商保姆纵火案】。
“当时郊区一户富商家的保姆纵火烧了雇主的房子，分局的一个法医为了救人被大火困在地下室里，咱们简组长骑个自行车路过，顺手就把人给救了，那个法医叫林什么的，住院好几个月了。”
“可不啊，简组长这不天天跑过去医院照顾么，打卡式嘘寒问暖，估计要成。”
“我就是从东郊分局调过来的，”小女警一脸懵，“分局的林法医是男的吧？”
“嗯～”其余三人纷纷露出了看破不说破的笑容。
……
-
简衡挨完骂就踩着点下班了。
他出了市局，一脚油门往武警医院长驱直去。
谭树森真是不解风情，简衡说了他要谈恋爱，谭树森说什么也不信他，高危公职人员恋爱，国家不应该大力支持吗？简衡鞍前马后了三个月，眼看媳妇就要到嘴里了，这个时候调职离开，那和做到一半突然萎了有什么区别？
可查案子也很重要。
十二年前发生在阜新海城的铀235重大走私案至今未破，简衡跟踪调查了很多年，唯一掌握的线索三个月前也断了，如果上个月的案犯真的和当年是同一伙人，这很可能是一个新突破口。
可如果他真的就这么调走了，那就相当于和林浮生分隔两地，他都还没有正式追求过林浮生，这么一走肯定就没有下文了……
简衡盯着十字路口的红灯发呆，突然绿灯了，后边一连串的鸣笛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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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警医院的——
林浮生自己办了出院，他的肋骨骨折已经基本没有大碍了。
其实他前几天就该出院了，只是他的假还剩一周，出了院他也没地方去，他也不想一个人回出租房去，索性就多留了几天，不过今天他必须要出院了。
“林浮生。”护士长小姐把他的病历本都整理好拿过来，“都办好了，你收拾一下随时都可以走了。”
“谢谢。”林浮生的手指纤长匀称，加上近期气血不足，雪白的皮肉下墨蓝色的血管隐约可见。
护士长也是第一次见到一个男人长得比女人还精致，不但细皮嫩肉，睫毛还特别长，眼睑清晰得就像用碳笔勾画出来的一样，加上他不爱说话，也不爱和人对视，看上去有几分吸引人的冷感。
他这三个月人气可高了，护士们在背地里给他取了个代号叫“男妲己”，天天争着抢着来这林浮生这儿视察值班。
护士长多看了林浮生几眼，莫名觉得他走出医院大门就被人欺负死，多嘴道：“你还是打个电话叫你那个当警察的朋友来接你比较好，你的腿骨才刚长好，别又磕了碰了。”
林浮生将叠好的衣服整齐地码在行李袋中，没有抬头：“不用了，他很忙。”
护士长叹了口气，走出病房门的时候的被躲在外边偷看的四五个护士吓了一跳。
她压低嗓门：“你们干什……”
她话没说完，几个护士一溜烟就跑得只剩一个了，她就只能瞪着这一个：“没事做是吧？”
小护士指着旁边的病房：“我来隔壁视察，嘿嘿，顺便看看那个姓简的警官有没有来。”
“行了，林浮生自己办的出院，你别凑热……”护士长板着脸说她，突然她的视线穿过了小护士的肩头：“简警官你来了？”
小护士猛地转过身，看到那个高大英俊的人，顿时就被那张完美契合她审美的脸迷了个面红耳赤。
简衡换了便服，黑衬衣的袖子半挽着，露出了精悍的小臂肌肉，他拧着眉心：“谁出院？”
护士长：“林浮生办了出院手续，我刚才还想让他给你打电话，你来了正好。”
出院？简衡眉头锁得更紧了。
他两步走近病房，林浮生已经收拾好了行李，正坐在床边上翻着手机。
他本来犹豫着要给简衡发个信息道谢，感谢他这三个月的照顾，结果打开通话记录就被那240个去电记录给吸引住了。
号码的备注是祁钰，240个去电全是林浮生自己打出去的，只有前几通接通过，后边的都没人接，到最后已经彻底打不通了。
林浮生看着手机发呆，简衡走到他们面前他都没发觉。
“祁钰是谁？”
林浮生回过神把手机收起来。
简衡看了一眼地上蔫蔫的行李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伸着两条大长腿：“听说你办了出院，病假休完了？”
简衡记得好像还差几天吧？
林浮生抬起眼皮，淡淡嗯了一声：“我上个月递交的实践申请批下来了，分局通知我回去述职办手续。”
实践？林浮生好像是前年才硕士毕业，从业挺晚的，简衡伸头过去瞅他的脸：“你要去哪个先进单位？”
林浮生从手机邮箱里翻出一封邮件，递给简衡：“这段时间谢谢你，将来如果你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你可以随时来这儿找我。”
真是巧了，简衡也碰巧要调职了，他还没来得及跟林浮生提这个事儿呢，林浮生倒是遥遥领先他。
简衡接过手机，邮件上写着的报道地址是：中台市慈溪镇派出所，报道时间就是两天后。
“乡镇派出所？”简衡先是一脸疑惑，然后猛地坐直起来，“慈溪镇？？”
“嗯。”林浮生不紧不慢地把手机从简衡手里抽回来，收进上衣口袋里，“想提干就有实践需要，下基层可以增加对实际工作的了解和经验积累，更好地服务人民群众。”
简衡看着他，整个人都呆滞了。
慈溪镇？
上个月公安截获了三辆走私铀235的货车，根据调查该车辆的始发地就是位于中台市，并且三辆车的牌照都曾经挂在中台市万成商会旗下的会员公司名下，所以简衡即将调任的单位也在中台市，而且也是在这个慈溪镇……
简衡表情空白、嘴唇微张地盯着林浮生的脸半天。
林浮生以为他入定了：“你没事吧？”
简衡突然笑了，笑得意味深长。
“……”林浮生蒙了，他不知道简衡为什么看着他的脸发笑，眉头忍不住皱起来。
简衡的表情像是碰上了什么大喜事，林浮生有些不理解，他想问简衡难道自己走了他就这么高兴？
“糟了！”简衡突然又像遭了横祸，从椅子上弹起就往外冲。
林浮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