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夫郎真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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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第二天,赵水照常去上工。

今天是最后一天,干完就结工钱,想到结工钱,赵水就开心的不行。

走之前还特意看了一圈小院,一边干活,一边想着小院的菜园怎么布置。

东边靠墙想种两排小葱,两排蒜,冬天收了吃菜,也可以吃大蒜。

西边地方大,种两架豆角,几棵辣椒,还得种几棵茄子,冬天再种萝卜和白菜——

还得种两片地的青菜……陈铆只吃肉,很少吃菜。赵水不喜欢吃肉,爱吃一些蔬菜瓜果。

自己多种一些蔬菜,让陈铆多吃菜。想到陈铆皱着眉头吃青菜的样子,赵水忍不住乐了。

“水哥儿,你想什么啦这么开心?”周远奇怪。

赵水回过神儿:“我相公让我在院子里种菜,我想着种什么菜好呢。”

“种菜?那可得要种子呢,我只种了一些豆角和云天菜,别的种子借不来。”

周远家孤儿寡母,在村子里也是被人看不起,像菜籽这样的好东西,是不会轻易给的。

赵水没有当成一回事:“我回去给我相公说,相公肯定会给我想办法的,他说想种什么都可以。”

周远也笑了:“你想种金子也给你啊。”

赵水恼他,两个人打闹了几下。

“哼!”

莲姐儿一直在一边听着,这下子直接扔了手里的稻谷,跑别的地块干活儿。

赵水看看莲姐儿,又回头和周远对视,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远轻蔑地朝莲姐儿指了指,故意大声对赵水说:“她不愿意呢!不愿意又能怎么着,不是自家嘞!”

“你小声点儿!”赵水恨不得捂住周远的嘴巴,他胆子小,总害怕惹人不开心。

周远继续弯腰干活儿:“怕什么,不用怕,骂她!不要脸!”

“不是啊”,赵水将手里的一把稻谷放好:“你还没给我说,你怎么知道她……”

“我看出来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你懂啊。”

周远低着头嘟囔:“我就是懂……,每次下工,陈铆哥来接你,她都盯着陈铆哥看,眼珠子都粘上去了。”

赵水劝他:“那也小点声,她也没做什么,……,让别人听见对你也不好。”

“怕他们干甚?我又没说他们……”

周远满不在乎:“我说水哥儿,你太胆小了,你都有陈铆哥了,不用害怕别人欺负你了。”

赵水抿抿嘴,他倒是想问周远很久了,为什么周远不成亲。

其实周远长得很好看,脸小小的,下巴尖尖的,眼睛大大的,还白——跟赵水的白不一样,周远是晒不黑的那种白,只是经常干粗活儿,所以手脚有些糙。

像这样的哥儿,即使是没了父亲,应该也不愁嫁人。

可刚认识几天就问,好像不太好。

“你干嘛,快点啦!”周远已经超过了赵水一大截。

“来了,马上!”

大家伙儿都很带劲儿,下午早早就结束收工。主家拿了工钱来等着,水哥儿拿着沉甸甸的铜钱,心里满意得很。

“远哥儿,你拿了钱要干什么?”

周远把钱随意往怀里一揣:“存着,我以后要用。”

他看着快要落山的太阳,突然就出神儿了,不过只片刻就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当嫁妆!”

赵水觉得周远心里有事,他看起来不开心。

……

“怎么了?”陈铆编了个草环戴到赵水的头上,这小家伙今天心事重重的。

赵水把草环扶正:“唔……没事,对了相公,我想好了种什么菜,可是,我没有菜籽……”

“哦?想种什么?”

赵水念了几个名字。

“这有什么,好弄。”

不管什么事,从陈铆嘴里说出来,就很安心,赵水用力点点头。

“小心着把脑袋点掉!”陈铆摸摸他的头,自家夫郎好可爱啊。

回到家,赵水迫不及待把工钱拿出来数,数了好几遍,才对陈铆说:“相公,我想用工钱买种子,好不好?”

“不好。”

“哦。”赵水又垂下了脑袋。

陈铆看着好笑:“不花你的钱,花相公的钱。你自己赚的钱,自己收好了,攒多了给你换银子。”

“相公你有多少银子啊,也不知道你每天上山干些什么。”赵水真的很好奇,还没见过陈铆怎么打猎。

陈铆点点赵水的鼻子:“不多,也不少……,要不然,你明天跟我进山?”

“要的!”

赵水乖乖点头,翻身躺好:“那要快些睡觉,明早才好早些上山!”

陈铆装作不经意地握住赵水的手腕,这几天赵水已经习惯了陈铆的一些触碰,比如牵牵手,拽拽胳膊,所以没有什么反应。

水哥儿太瘦了,要好好补补,前天下的网应该能有山鸡,都给水哥儿养养炖了……

正当陈铆也要睡着的时候,赵水翻了个身,朝向陈铆这边,额头挨着陈铆的下巴,呼吸声也是细细的。陈铆看不见,但是能感觉得到赵水呼出来的气息扫在自己的脖子下面。

陈铆的喉结上下动了动。

更要命的是,水哥儿睡着了还不自觉地往这边蹭。陈铆又拿出来那个破蒲扇,使劲儿扇,也不知道是害怕水哥儿热还是因为自己热。

槐树村陷入寂静,只有成片的小虫子在吱吱吱叫个不停,月亮悬挂在半空中,映得小院影影绰绰。

赵水睡了个好觉,梦里都是小菜园,乐的他不知道摘什么菜吃,还梦到了相公,在梦里,相公有点不一样,离自己越来越近,朝自己俯过身子……

陈铆看着赵水,小夫郎刚洗过的脸上还有可疑的红晕,也不知道小脑瓜在想什么。

今天要带水哥儿去山上,那就不能马虎。陈铆装了干粮,又抓了一些盐巴烤肉吃,带了个竹筒,到时候直接喝山泉水,最后还从柴火堆里挑了一根木棍给水哥儿:“山上动物多,虫也多,怕有长虫,你跟我身后,要打草。”

水哥儿也是山里长大的,虽然不经常上山,这点道理也懂,接了木棍拿到手里。

陈铆背了一大筐东西,赵水就拎了根棍儿。

走了好久,天大亮了才走到地儿。

陈铆前几天在这儿下了网,还挖了两个陷阱。他让赵水看着东西,自己过去收网。

“兔子!”

赵水看见陈铆手里抓的,没忍住喊出来,赶紧跑过去接住:“小兔子!真可爱!”

“你抱好了……,看起来刚离窝儿。”

陈铆又从网里抓了两只野鸡给赵水,赵水帮忙绑住它们的爪子:“要卖了还是吃了?”

陈铆擦了把汗,笑他:“小兔子就是好可爱,野鸡就要问吃了还是卖了。”

赵水眨眨眼,又把小兔子抱在怀里:“就是很可爱。”

这次,陈铆真的没忍住,他上前朝赵水的脸上亲了一口。

这可把赵水吓坏了,兔子都掉到了地上,还是陈铆眼疾手快,把兔子捞回来,又塞到赵水的怀里。

赵水刚要平复心情,就听陈铆说:“这次把小兔子抱好了……”

小兔子缩在赵水的怀里,不明白为什么两个人类要挤这么近,过了好久才分开。

下山的时候,赵水走在前面帮陈铆打草,陈铆在后面背着猎物。

今天猎物不多,两只山鸡,一只狐狸,还顺手摘了一些菌子。至于小兔子,陈铆给了赵水,让赵水养着玩儿。

陈铆觉得今天赚大发了。

回到村子,太阳已经落山,只有一点点晚霞藏在山头。村口坐了好多乘凉的人。

“铆兄弟回来啦!”

“今天带着夫郎上山了呀。”

“收了什么东西?”

赵水注意到还有几个人没有过来说话,表情也不对,想必就是和陈铆不相与的那些。

陈铆和搭话的几个简单讲了几句,又问:“家里可有菜籽?水哥儿想种一些。”

“哎呀,这可没有啊。”

“对呀,本来就没多少,这也过了种菜的时候,家里没留了。”

陈铆摆摆手:“无事,我就是随口一问,没有就算了,回去了啊!”

赵水跟着陈铆打了招呼,就一起回家去了。

谁知道刚吃罢饭,就有人来敲门。

“我找铆大哥!”

夜里只要有人敲门,陈铆都是亲自去开门。打开门,原来是莲姐儿。

“你来干什么?”

小姑娘有些紧张:“我……我帮我娘种菜的时候,留了一些种子没种完……,你拿去吧。”

都是一个村儿的,陈铆认识,但他不想接这个种子:“哦,是水哥儿要种,让他来谢谢你。”说罢就喊了赵水几声。

赵水出来,看见莲姐儿,有些迟疑:“怎么……”

“说要借给你种子呢,你赶紧谢谢人家。”

大晚上来家里,还点名找陈铆,还叫大哥……

赵水心里有些闷闷的,又不好说不要:“哦,谢谢。”

接了种子,莲姐儿还没打算走:“铆大哥,我想求你件事儿。”

“什么事?”

“什么事?”

她有些扭捏:“我今天在村口儿看见你从山上回来,抓了一只兔子?”

陈铆不吭声,等她往下说:“改天要是抓了,能不能送我一只。”

“不能。”

莲姐儿没想到陈铆拒绝的这么干脆。

“兔子是遇的,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水哥儿喜欢,没办法匀出来给别人。”

陈铆把种子又拿出来:“我没办法承当什么,种子你拿回去,天不早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这下,连说话的机会也不给了,陈铆直接关了门。

“相公……”赵水拽拽陈铆。

“咋的?”

“一只兔子而已,她也是好心送的种子。”

陈铆拉着水哥儿回屋:“那我要是说,以前别人给她和我说过亲呢?”

“啊?!”

赵水懵了:“那……那成了吗?”

陈铆无语:“你说呢?她家里人不愿意。”

“哦”,赵水把床上的席子铺好,想起来远哥儿的话,觉得还是直接问自家相公比较好。

“那她自己……愿意吗?”

“不知道,她跟我没有说过几句话,我不怎么跟她搭腔,毕竟是个姑娘,对人家名声不好。”

陈铆脱衣服的手一顿:“原来是醋缸子倒了,我说为什么撅着嘴。”

赵水被说中了心思,嘴上还反驳:“没有倒,快了。”

“是吗?”陈铆把正在铺床的夫郎转过来:“那得亏把种子还回去了,不然,今晚怕是不让……”

“你你你!”赵水忙把陈铆往外推:“干嘛?”

也不知道怎么了,陈铆白日里不爱说话,五大三粗的一个人,怎么一到自己跟前就这么……这么流氓……

赵水只能想出来这词儿来。

陈铆占了便宜,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哄人睡觉。

唉,自己家夫郎,怕是还没准备好,再等等吧……

赵水接下来几天,都在家翻地,得先把种菜的地方开垦出来。

但是这院子里的土地不比田里,太硬,赵水锄起来有些费劲儿,最后还是陈铆花了半天时间三两下给他翻好。

“相公,我想给菜园子再弄个篱笆。”赵水儿蹲在院子里清理杂草。

陈铆干着手里的活儿——山上的网要补一补:“成,这几天我去山上砍一些竹子回来。”

“水哥儿?明天跟我去镇上不?”

赵水儿耳朵支棱起来:“诶?真的吗?”

“嗯,去镇上把这几天的货卖了,顺便给你买种子!”

……

问水镇地处两路交界,比一般的镇子都要热闹。

因为没有什么必要的事,赵水很久没有来过了。今日再来,竟然已经有了相公!

他左看看右看看,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但就是觉得喜欢,有意思。

“铆兄弟今天又来啦,让我看看……,嚯,东西好!”

小贩都没讲价钱,直接拿了钱给陈铆。

“上次托你给我卖的那头鹿,怎么样了?”

老板一拍脑门儿:“好价钱,碰上了大户人生病急用”。

说着掏出来一包银子:“二十两,给我留五两。”

陈铆没有还价:“成!”

他也没看银子,揣到怀里对赵水说:“水哥儿饿不饿?”

“饿!”

他拉着赵水到一处摊子前:“一碗馄饨!”

“好嘞!”老板娘应下。

赵水好奇:“你不吃吗?”

陈铆把背篓放在赵水跟前:“我不吃,晚会儿还要吃午饭,有些事要去看看,有点远,你在这儿吃着馄饨等我。”

赵水点点头:“好的。”

“别乱跑!”

“知道了。”

陈铆买了些点心,到了一处医馆。医馆有前后院,前院坐诊看病,后院都是收购晾晒药材的。

看病的是个姓刘的老先生,这会儿刚看了一个病人,看见陈铆进来,咧嘴笑了。

“刘大夫!”

“别喊,我耳朵不聋。”

陈铆把点心放在刘大夫背后的桌子上:“我去后面了啊。”

“去吧去吧……”

陈铆一年前上山偶然挖了一些常见的药材,当时因为周边刚水灾,药材紧缺,陈铆卖给这个医馆几次。

刘老先生见他的药材品相好,还指点过几下,陈铆就想着多来见识见识,没事就往这里跑跑。

本来刘老先生想让陈铆跟着学医,结果陈铆没答应:“我这五大三粗,一家吃饱全家不饿,脾性也不好,看不好病,再把人吓着。”

……

陈铆在医馆问了一些药材的进价和成品价,又在心里算算账,就回去找水哥儿。

他不是有意瞒着水哥儿,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得慢慢来。

采摘药材,售卖药材都很辛苦,如果自己能挣这药材生意的钱,让水哥儿过上好日子,那就好。

要是最后不能,只能平添水哥儿的烦恼。

想象着夫郎吃馄饨的样子,陈铆加快了步子。

回去的时候,赵水早已经吃完了馄饨。

陈铆又带人去买种子,到了店里,赵水这个也想要那个也想要。

“都行,不过你得保证自己能种好,要是死了,相公可不包赔。”

赵水不服:“我能种好的。”

两个人在镇上吃了午饭,又给赵水买了许多点心。

“天热,吃不完要坏的。”

“那就买点果干,糖块儿……”

陈铆自己不需要什么,可这头一次带夫郎来买东西,发现什么都想买了,一时没管住手,吃的用的买了一大堆,最后还扯了几尺布。

“天热,水哥儿可要做两身儿衣裳穿。”

“一人一件。”

“我不用,你不是用旧衣服给我改了褂子,改好我穿着就行了。”

……

回去的路上,赵水儿都在扒拉买了多少东西,还偷偷拿点心吃。

“偷偷摸摸作甚,拿出来吃,吃完了以后再买!”

小夫郎眉眼弯弯的,一边吃点心一边点头:“嗯!”

接下来的日子,赵水就开始一心一意地种菜了。

先在木架子边找了地方种下葡萄籽,又去理了土沟种其它的种子。

他种的细致,每个坑都是仔细刨了,放种子,稍稍盖点儿土,再添一些水。

陈铆也忙活起来,除了去山上布置陷阱,顺便采药采菌子,还砍回来一些大竹子。

他没让赵水跟着,自己一根根拖回来。

“这竹子这么大,我做篱笆也用不完啊。”赵水拍拍竹竿。

陈铆脱了上衣,光着膀子,把竹子排列好:“再给你做个竹床,结实点的,睡着舒服。”

小院里叮呤咣啷,就没停过。

这刚过没两天,就听见村子里有人吵架,还有人哭喊。

像是莲姐儿的娘。

陈铆就像没听到,赵水坐不住了。他看陈铆低头干活儿,就自己出去看看。

原来是莲姐儿的娘亲和村子里的无赖瓜皮狗吵架呢,一圈人在看热闹。

“我说错什么了吗?”瓜皮狗一副流氓样儿:“你姑娘大晚上跑人家铆兄弟院子,给人家送种子……,大姑娘家的,什么心思啊。”

莲姐儿的娘这会儿只是哭,莲姐儿要去拉她,她一把甩开:“不要脸的东西,让你不要招惹人家,你非要去招惹,平白无故丢老娘的脸面!”

周围也有人窃窃私语。

“我说那天晚上黑透了,有人去陈家。”

“人铆小子都成亲了……”

“她真大半夜去找铆兄弟了?”

小山村里是没有秘密的,这要是再传下去,还不知道有什么难听话,

赵水听不下去了,挤到人群正当间,把莲姐儿护在身后,冲着瓜皮狗喊:“你从那听来的乱七八糟话?”

大家一看水哥儿来了,心里想着有戏看。

瓜皮狗认得水哥儿,眼珠子滴溜溜转着:“那不就是吗?大家都这么说!”

“大家是谁?你把人一个个叫出来!”

“……就是,反正我就是知道!”瓜皮狗一口咬死。

陈铆从听见水哥儿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来寻他,这时候站在人群后面听自己夫郎跟那无赖吵架,暂时没打算出头。

“你怎么知道的?”赵水不依不饶,“你们家在村南头儿,你大晚上是怎么知道谁上我们家来的?”

瓜皮狗被问住了:“我,我是刚好走到这里!”

“那你黑灯瞎火来这儿干嘛来了?”

“对呀,你来这儿干嘛来了?”

“说呀!”

人群又开始起哄:“瓜皮狗,你平日里就没干过好事,你赶紧说清楚晚上跑这么远干嘛来了!”

“就是,说!”

瓜皮狗见没人站自己这边,心里一恼,就想上前动手。

“干什么!”

人群里传出来一声怒斥。

陈铆推开人群,一把扯过瓜皮狗的胳膊,一拧,那无赖立马就开始求爷爷告奶奶地嚎。

赵水赶紧拉着莲姐儿和她娘躲到后面去。

陈铆单手扭着瓜皮狗,嘴角一咧:“我说瓜皮狗,老子这几天给你脸了是不?你也配在村里叫!”

瓜皮狗疼的说不出来话。

“铆哥!”赵水喊了他一声。

陈铆松开瓜皮狗顺带踹了他一脚:“所以,你说不说?”

“说说说,我说。”瓜皮狗腿打颤:“我那天……跟着莲姐儿……看见了。”

“你跟着我们莲姐儿干什么?”莲姐儿的娘就要上来打他,被旁边的人拽住。

“说!”陈铆可没耐心。

“我……,我想跟莲姐儿好,那天刚好在她家门口蹲着。”

这下大家都明白了,这不是心怀不轨吗?有人“呸”了一声。

赵水看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莲姐儿,火气蹭蹭往上冒,上前和陈铆站在一起:“所以你就是想趁机污了莲姐儿的名声,好便宜给你,对不对?”

瓜皮狗点点头,陈铆上去又是一脚。

“给你松松皮,等人家莲姐儿爹回来,让人家收拾你吧。”

赵水想想又招呼乡亲们:“那天晚上莲姐儿确实来了,是来找我的”。

他到莲姐儿跟前拉着她:“我们前阵子一起去庄上干活,在一起关系好,我说要种菜,莲姐儿晚上突然想起来的,就来找我,我和铆哥一起开的门!种子也是我接的!”

赵水这么一说,大家就了然,纷纷指责瓜皮狗,还有人趁机上去踹了他一脚。

莲姐儿止住哭声,小声喊了句“水哥儿”。

事儿就这么解决了,众人都散开,陈铆看看赵水和莲姐儿,赵水冲他摇摇头,陈铆会意,自己先回家。

赵水又安慰了莲姐儿一会儿,不知道就说了什么,等回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

“这怎么你还红眼睛了?”

陈铆随便擦擦手,捧着水哥儿的脸:“哭了?”

“没……”赵水连连摆手,“就是想起来了以前……”

没有和陈铆成亲的时候,赵水也经常被人这样欺负。莲姐儿还有爹有娘,只是爹没在家,而自己……

陈铆沉默了一会儿,他不会说酸掉牙的安慰人的话,转身从竹子堆里挑了一截儿。

“水哥儿想不想要一个小竹筒?”家里只有一个,平日里都是陈铆拿着装水喝。

赵水乖乖蹲着:“要的!”

陈铆冲他笑笑,逆着阳光,看的不是很真切,但是赵水心里突突跳了几下。

竹床很快就做好了,只是刚做好,就下了雨。

夏天的雨下的大,来得快去得也快,电闪雷鸣间,下了好几阵子。

两个人坐在堂屋刚做好的竹床上闲聊。

说起来谁家的地怕是要被淹了,山上的网该及时收回来的,还说挖的陷阱不知道会不会塌。

还说起来两年前的那场大雨。

那场雨特别大,少见地下了一天一夜,邻村想郎村的桥都被冲毁了,还是官府去重新修好的,据说有什么大人物的关系。

赵水想起来周远。周远家就在想郎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个不爱说话的人,没想到性子又泼又辣,经常跟人大骂,也不知道长得那么清秀的哥儿怎么像个毛小子。

陈铆听着赵水说话,眼里盈着笑意。

赵水躺在陈铆给他做的竹床上,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外面的雨一直不大不小地下着,陈铆坐在竹床上给小夫郎扇扇子,外面打了一个雷,小夫郎不安地动了动,陈铆轻轻拍拍他……

得了雨水的光,赵水的小菜园很快就发了芽,绿绿的一大片,他算着夏天结束前就可以吃上菜了。

小院里有菜园,有篱笆,竹笼子里蹲着一只小白兔,自己小夫郎坐在葡萄架下面扎扇子。

赵水看着家里的蒲扇坏了,就想着再做两个,眼下就要做成了,却发现针线不太够,听见响动一抬头,陈铆回来了。

“相公!”小夫郎小跑着上前把背篓帮忙拿回来,“相公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陈铆从背篓里拿出来个布包:“今天见到好东西了。”

赵水打开一看,是个灵芝!

“今天想着往深山里走,北头儿坝子山上的石头缝里看见的。”

赵水有些担心:“坝子山?那可是没人去的地方,太危险了。”

“不妨事。”陈铆想去那边看看药材来着。

“那也不行!”赵水有些生气,陈铆干什么都行,附近的山上都可以去,大家都常去,地形也熟悉,坝子山可不一样,这若是……

陈铆一点也没往心里去:“怕什么,我有本事,不碍事儿”

“下次不许再去了。”

“成成,下次不去了。”

赵水听他的口气,这是满不在乎呢,心里更生气了,把那灵芝放回背篓,坐回去继续扎扇子。

这怎么还不理人了呢?

陈铆用凉水随便擦擦,到灶房拿了两个饼,就着凉水吃了,就躺倒赵水旁边的竹床上。

赵水一直不说话,背对着陈铆。陈铆奇怪,伸手扒拉扒拉赵水,人不理他。

“水哥儿?”

陈铆又用了点力,没想到赵水“呀”的一声就捂住了手。

“怎么了怎么了?”

陈铆自知闯了祸,又心疼的不得了:“疼不疼?”

“没事。”赵水甩开他的手,继续干活。

“怎么了这是?”陈铆还没哄过人,都不知道自己夫郎这是怎么了,怎地就突然就生气了呢?

仔细一瞧,水哥儿掉眼泪呢,这可把陈铆吓够呛。

陈铆把人从小凳子拉到竹床上坐着,手捧着水哥儿的脸,想帮他擦眼泪,又怕自己手糙,弄疼了水哥儿的脸,手忙脚乱拿了衣角给人轻轻点点。

“水哥儿别哭,说是咋了么?”

赵水见他着急的神色,又心软了:“我、我说,不、不想让你去深山里……”

果然还是在这儿呢。陈铆心里叹了口气,拿水哥儿没办法:“我是想去看看有什么好的草药,拿来卖钱嘞。”

“我不,我不要钱,”赵水止住了哭,“那深山里太危险了,有野兽嘞。”

“你见过?”

“就是有,远哥儿那天来村里找我玩给我说的。他之前就见过,让我不要去……”

陈铆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谁是远哥儿。

“山里有不是很正常,我有本领!”

水哥儿紧紧抓着陈铆的胳膊:“不……爹爹和哥哥……,就是被……”

陈铆心里好像被一块大石头砸到了,生生的疼。

懵了好一会儿,陈铆才反应过来,把水哥儿搂进怀里:“不去,以后都不去!”

就这么等到日头偏了西,水哥儿才又拿起了蒲扇。

他一边扎蒲扇,一边给陈铆细讲自己的身世。娘亲如何得的病,父亲和哥哥如何进了山,如何没回来,如何被人找到……

这次水哥儿没有哭,就像是讲着别人的事。

陈铆在旁边听着,自始至终都没有搭话,他只恨自己之前没打听清楚些,白白让水哥儿流了泪。

等水哥儿讲完,陈铆才把没做好的蒲扇拿过来放到竹筐里,只是转了话头。

“线不够用了,明天相公去镇上给你买,好不好?”

“好。”

“上次的点心吃完了,再给你买两包,好不好?”

“好。”

“晚上相公给你烤一只小乳鸽吃?”

“好……”这下,水哥儿没忍住笑了:“相公原是这般哄人的吗?”

陈铆将东西都归置好:“还有别的。”

“什么?”

陈铆拉了水哥儿的胳膊,往自己身前拽,趴在他的耳朵边悄悄说了几句,只见水哥儿从脖子红到了耳朵尖。

陈铆把赵水喂得胖了不少,身上捏起来都有肉了,生米还是做成熟饭才好吃……

水哥儿的葡萄架一直没有爬上去,因为葡萄长得太慢了。幸亏有陈铆后来补种的南瓜和丝瓜,现在已经争着往架上爬了。

陈铆不理解为什么赵水没事就去看爬藤,明明它们每天都没什么变化,但是赵水却说每天都有变化,只是陈铆不细心。

“你不要踩我的云天菜!”

现在小夫郎已经敢大声吼陈铆了,脾气真是越来越见长。

不过陈铆不在乎,他巴不得赵水横一点,这样少被人欺负。

“我没踩到,它本来就倒了。”

赵水像没听见,一边剔草一边指使陈铆:

“喏,提一桶水来!”

“把这草拿出去,在这儿碍事。”

……

陈铆闷头听水哥儿吩咐着干活儿。

正忙活着,外面有人喊:“陈铆!陈铆在家不?”

“谁呀……”陈铆开了门,一看是镇上医馆的伙计。

“我说铆兄弟,你最近可不去医馆了?”

那人说着进到院里,赵水忙搬了凳子,倒了水。

“左等右等,等着你去呢。”

陈铆递给他一碗水:“什么事?”

“不打紧,但是也找不到别个人儿了。”那人喝了两口水:“李二哥老娘生病,要回去照看些日子,可眼下院内没有人手,大老板说想让你去顶替几天。”

如果去,自然是要去镇上一些日子。陈铆有些犹豫。

“既是有事,便去吧,总归人家来请了,铆哥自己决定。”赵水又给那人添了茶水。

陈铆本来心中就有些打算,也没有思考太久,就应下:“要去多长时日?”

“算来没个准儿,这个把月得有。”

个把月……

那人好说话,站起来对陈铆保证:“工钱自然不用担心,早上去得早一些,晚上可早回来,你若是想住那里也是可以的。”

陈铆不想干这种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日子,他可以靠,但是水哥儿不能跟着自己指靠大山。虽然挣钱够花,但阴天晴天没个准儿不说,还危险。

想起来水哥儿哭的模样儿,陈铆第一次萌生了自己得好好活的想法。

“相公……”赵水没多说,也没问为什么药堂的活儿会来找陈铆,只是拍拍陈铆的背。

陈铆拿定了主意:“明天得在家收拾收拾家里的活计,后天早上我过去。”

那人一听事儿办成了,心里高兴:“可好,可好,最近把我累的不行。你可尽早来!”

得了准信儿,对方就告辞回去。

送走了客人,赵水又继续收拾小菜园,顺带给兔子喂了根儿草。

“我之前在人家医馆帮过忙,也学过一些认药草的本领。”陈铆一边跟着自家夫郎薅草,一边试图解释。

赵水一点也没往复杂的地方想:“那怎么啦,谋一个出路自然是好事,你害怕我不让你去啊。”

“那倒不是!”陈铆忙否认,“只是,若是去做了工,必不能像这般想回家就回家,家里白日就只能辛苦你了。”

赵水只管低头侍弄菜:“只管去就是了,我啥活儿都能应付!”

如此这般安排过,又把山上的家伙什儿都收回来放好,陈铆就去镇上做工。

家里就剩下水哥儿自己。

陈铆早上很早就出门,晚上上回来的并不算太早,一整天都只有赵水一个人待在家里。

等菜都长得差不多了,就摘了让陈铆去镇上顺便卖掉……

眼看着做工的日子要结束,陈铆回来却说还得再等等。

“为什么?”赵水张大了眼睛。

“之前那个李二哥娘病的太重,他来不了了,想让我继续干着。”

“唔……”赵水独自思忖:“那相公可辛苦了。”

陈铆一边浇园子,一边瞅着赵水笑。

“你看我做什么?呆鹅……”

听见自家夫郎说自己是呆鹅,陈铆这心里不生气,还有点高兴嘞。

“呆鹅就赖着你!”

赵水羞得:“说什么呢!”

让人家邻居听见,还不笑话死人了。

陈铆把兔子笼拎到另一头儿,跟赵水商量:“要么给你再养两只鹅——真呆鹅,怎么样?”

赵水认真想了一下:“我现在顾着菜园子,也不忙了,不如养几只小鸡更好,鹅的话不值当。”

确实,养鹅不怎么下蛋,肉也不好做。

“成,我明天去给你买几只小鸡来。”

第二天,陈铆真带回来一小篮子小鸡,只是……

“这里面怎么还有鸭子?”

赵水捧了一小只出来,左看看,右瞧瞧,喜欢的不得了。

陈铆蹲在一旁:“怎么样,招人喜欢不?”

“嗯!你怎么想着买小鸭子的。”

陈铆伸手捏捏赵水的耳垂,赵水一直看着小鸡和小鸭,都没注意。

“看着像你,招人稀罕……”

赵水没有扭头,但是陈铆看见他的耳朵又红了。

老半天,赵水才喃喃道:“我……我还要给它们编个大笼子,长得快。”

“我给你编!”

陈铆不想让赵水编笼子,太伤手,陈铆自己的手又大又糙,还有劲儿,握着竹篾上下翻飞。

赵水叼着一截儿竹篾在嘴里,看相公干活儿。

看着看着,赵水的思绪就跑远了——

他看着陈铆的手,然后是小臂,然后是大臂,整个胳膊的肌肉都隆起着。

陈铆被晒得有些黑,他自己洗了晒,晒了洗,但不舍得赵水晒,太阳一大就让赵水歇着。

再加上夫郎本身就要白一些,所以现在两个人坐在一起,很明显是两种肤色。

油灯从侧面照着陈铆,只留下他半张脸,另一半隐在黑暗里看不真切。不过赵水能想象的出来。

他平日里天天看,没觉得陈铆多俊,这会儿突然发现,陈铆真的很英挺,汗水顺着下颌滚落下来,流到他的喉结……

赵水看呆了,没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喉结:小小的,很秀气。

陈铆不经意抬头,看见赵水摸着自己的喉结,脖子稍稍往后仰着,因为抬头的缘故,眼睛半闭,然后,他看见赵水的喉结上下滚动……

编竹笼的手停下来。

陈铆放下东西,一步跨到赵水跟前,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陈铆抓住手腕。

陈铆把夫郎的胳膊拿下来,赵水不明所以,又抬起另一只手,陈铆又把另一只手也握住摁了下去。

外面突然打了一声雷,阴了一天,雨终于落下来……

两个人谁也没被雷雨打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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