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09-25 来源:番茄 分类:现代 作者:咣当当 主角:夏安景 绍予琛
夏安景醒过来的时候,眼前就是一处昏暗的废弃的楼层。
他忍着脑袋的昏沉,想要起身。
才发现四肢被紧紧捆住,动弹不得。
他慌了!
“汪修彦,夏安景在蓝湖国际的废弃楼里,我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准备一亿打到的国外的账户里,然后你自己一个人过来,不许报警,否则我就杀了夏安景。”
“修彦,你别听他的,他不敢碰我!”夏安景冲着电话那头大声的说道,
“哈哈哈哈哈,夏安景,这个时候了你还惦记着他,他到底是有多好,值得你这样。桀桀桀,不过一会儿我就让你看场好戏。”
“绍予琛,夏安景在蓝湖国际废弃楼里,我给你半个小时,准备二十亿打到我在国外的账户,然后你自己一个人来,不许报警,否则我杀了夏安景。”
“宁泽,你到底想做什么?”
夏安景疑惑了,宁泽对他的心思他知道,自己也已经明确的表达了自己只喜欢修彦一人。
可他现在到底是想做什么?
“夏安景啊夏安景,我怎么会喜欢上你这么一个蠢货,我本以为你和绍予琛离婚,我就有机会了,可你居然还是拒绝了我,”
“你蠢到别人说什么你信什么,还心甘情愿待在绍予琛身边,替汪修彦筹谋好处。”
夏安景迷糊了,他听不懂宁泽在说什么。“你什么意思?”
“6年前,救你的不是汪修彦,是绍予琛啊!汪修彦说是他你居然就信了。”
“我早就说过,汪修彦是骗你的,你不信。哈哈哈哈哈哈。”
“他接近你,只不过是要报复绍予琛罢了,你当他是真的爱你?你只是一颗棋子而已!”
宁泽的神色癫狂的如同一只疯狗。
“我不信!”夏安景咬牙道。
“我知道你不信,我这不是给你一个机会了吗?他们两个,你猜,会是谁先过来?”
接下来,宁泽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宣泄,他不停的说着对夏安景的爱意,时而深情,时而哀哀流泪。
夏安景早已听不清宁泽在说什么。
他脑子里都是宁泽刚才说的那些话。
直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夏安景涣散的眼神开始凝聚。
那道自己厌恶了四年的身影,慢慢汇聚在自己眼前。
绍予琛!!
怎么会?
“放了他,钱我已经给你转过去了。”
半个月不见,绍予琛仍旧是那个站在哪里,都不会让人忽视的存在。
“绍总,别急啊,在等等,我还请了另一个客人。”
“宁泽,你疯了,和他没关系,你别为难他”
夏安景的话无疑惹恼了宁泽,
“哟哟,不是喜欢汪修彦吗?这么快就替绍予琛求情了!”
“啪”
夏安景的头被重重的扇到一边,脸上已是痛的麻木。
绍予琛上前一步,全身瞬间散发处一股让人骇然的冷意。
宁泽见他的动作,一把抓住夏安景的头发,逼迫他仰起头,而一把匕首就横在夏安景修长的脖间。
绍予琛停下了动作,眼里慢慢变得深红,
全身紧绷的盯着宁泽。
宁泽顿时感觉自己像是一只暴露在狮子眼底的猎物。
也许下一瞬,自己就会被咬住喉咙撕的粉碎。
不过随即又想到绍予琛的软肋还在自己手里,便开始狂笑。
这时,一道略显急促的声音闯入。
“安景,我来了 ,你别怕,我一定会救你的。”
“修彦……”夏安景急切的唤道,却又想起刚才宁泽说的那些话,眼里的光又委顿下来。
夏安景是单纯,却也不是傻子,宁泽在这种时候,说出的话,叫他不得不种下怀疑的种子。
“好了,人都来齐了,真热闹!”
”不过,绍总是个敞亮人,二十亿我收到了,汪修彦,我要的一亿呢?“
”你别废话,快放了安景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
此话一出,夏安景整个人都顿住,他没有错过汪修彦眼里一闪即逝的心虚。
一亿……就算现在蔚蓝科技被绍予琛打压的再难抬头。
可是一亿,甚至更多,他都拿得出来。
很……可笑!
所以,宁泽之前说的话,都是真的。
绍予琛孤身前来。
汪修彦虚张声势不顾自己安危报警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夏安景突兀的笑声响彻整个废弃的房间。
眼泪不自觉的从眼角流出。
宁泽仿佛是一只嗅到血腥味的饿狼,他无比陶醉的享受着夏安景知道真相后的痛苦。
他矮下身在夏安景的耳边说道:“安景,你别急啊,还有呢,今天我就让你好好看看。”
宁泽猛然抬头直视前方的汪修彦,眼神除了疯狂还有不甘。
“我若是败在绍予琛的手下我只能自叹不如,可是汪修彦,你却不行,你就是一只下水道的老鼠,令我恶心!”
宁泽说完,转头轻蔑的看着绍予琛。
“绍总,被自己所爱的人厌恶,滋味不好受吧,为了他,把手里大把的资源送到情敌的手上,很心痛吧。”
“你知道为什么夏安景会对汪修彦那么死心塌地?”
“因为,他对夏安景说,六年前从冰湖救了他的人是自己。”
“夏安景也是蠢的可以,一步步被人利用,一点点听着这只老鼠在耳边诉说你的“卑劣”,导致夏安景对你的厌恶与日俱增。“
“夏安景,你又知道一年前,绍予琛深陷走私丑闻,被调查又是怎么回事吗?”
“都是汪修彦干的!用你的手,亲自把那批有问题的货送上了绍氏的货物里。”
“而绍予琛,他知道,他全都知道,可是为了不连累你,他自己一力承担了下来”
“后悔吗?心痛吗?后悔识人不清了吗?哈哈哈哈哈哈!”
汪修彦被戳穿,早就不停的躲避着所有人的目光。
夏安景早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控制自己的神情了。
而绍予琛面上不显,可心里早就升起惊涛骇浪。
原来,是这样……
“你们两个,不是想救夏安景吗?让我看看你们的诚意。”
宁泽说完,往两人面前各自扔了一把匕首。
夏安景瞳孔骤缩,宁泽这个疯子,他是想让他们自残!!
“宁泽,你有什么冲我来,你别为难他们!”
夏安景不敢,他不敢赌,绍予琛或许真的会为了自己把匕首插进自己的身体。
不对!不是或许!是真的会!
而汪修彦……
自己似乎从未了解过他。
的确,夏安景足够了解绍予琛,
“一!”
“……”
宁泽二字还未出口,只是拿刀的手上稍稍用力,
夏安景都还未感觉到痛,绍予琛瞳孔骤然紧缩。
握紧匕首的手,就扎在了他腿上,看不见一点刺眼的刀身。
夏安景想,如果这匕首够长,是不是已经把腿穿透了。
“……”
“……”
“……”
夏安景呆呆的看着那道被自己一直嫌弃的身影,那个被自己一直厌恶憎恨的人,
为了他……毫不犹豫的伤害自己!
为了他!
而自己倾心以待的汪修彦……甚至看都不看地上的匕首一眼。
“绍予琛……”
夏安景的喉咙像是被扼住,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宁泽已经割断了他的喉咙,
否则为什么会喘不上气,
心口更是隐隐作痛!
“哈哈哈哈哈哈,绍予琛,你也有今天,真是好想拍下来,让所有人看看,不可一世只手遮天的绍予琛是怎样的卑微下贱,哈哈哈哈!!”
“可以了吧,放了他!”
“既然绍总这么有诚意,我怎么好不回礼呢,绍总,想必你此刻是恨死了汪修彦的吧,我要你杀了他!杀了他,我就放了夏安景。”
绍予琛只深深的看了一眼夏安景,站起身,就朝惊慌的汪修彦走去。
夏安景一时读不懂绍予琛眼里的神情。
打斗几乎是单方面的,绍予琛犹如一只暴怒的雄狮,汪修彦不敌。
等他双眼赤红的把汪修彦打倒在地。
弯腰想要捡起地上的匕首的时候,看穿他意图的汪修彦抬脚踢了过去。
绍予琛不察,身形不稳的扑向夏安景的方向。
宁泽看的津津有味,见绍予琛在脚下,兴奋的哈哈哈哈哈大笑。
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自己的身子也重重的飞了出去。
绍予琛眸色一沉,紧握匕首就把绑住夏安景的绳子挑断。
夏安景得到自由,被绍予琛连忙拉开,远离了失去理智的宁泽。
可他们却忽略了身后的汪修彦。
真相已经被拆穿,若是从这里走出去,绍予琛的手段,不是他能承担的。
……
死!都得死!
绍予琛还未来得及询问夏安景怎么样。
就被一股大力猛地推攮着往前扑。
只堪堪两步,夏安景就见绍予琛面色大变。
紧接着就被绍予琛甩到一边。
而绍予琛身后,确是空洞毫无遮挡的落地窗……
“不要……”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
夏安景从地上爬起来,飞快的扑到窗沿,只见绍予琛一只手扣住了边缘,泛白的指节,也预示了他坚持不了多久。
夏安景吓坏了,
他连忙趴在地上,紧紧的拉住绍予琛的手。
“另一只手递给我,我拉你上来,快啊!”
可绍予琛却没有动作,只微微笑道:”没用的,会连累你的。“
“你他妈别废话,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手里拽住的手腕,又往下滑了。
绍予琛已经为他付出的够多了,不能让他最后还为了自己赔上性命了!
夏安景惊慌失措,感受着男人的手一点点从手中滑落。
眼泪滴落下来,正好砸在绍予琛仰头看他的脸上。
而夏安景的身子更是被拖拽着往外滑出,眼看着就要滑落。
绍予琛灿然一笑,费力的抬手,掰开夏安景的手指。
“不要,绍予琛不要放手,可以的,肯定可以的,不要放开我的手,求你,不要!”
夏安景惊恐的呜咽出声。
“安景,不要哭。”
一切都像是慢动作一样。
手心空空如也、男人下坠的身影。
夏安景看到绍予琛嘴唇微动,无声的说了什么。
他说:我爱你!
眼睛酸胀的厉害,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握住,疼的夏安景不知道怎么呼吸。
夏安景此刻已经隐隐听到越来越近的警笛声。
“绍予琛!!!!!”
撕心裂肺的哭喊,破口而出。
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
找到下楼的出口就往外奔去。
夏安景脑子里一片空白。
跌倒了爬起来,再继续跑。
太长了,这阶梯实在太长了!
为什么会那么远。
绍予琛,你等我,等我,会没事的。
一定不会有事的!
楼下,视野瞬间变得开阔,而血泊里的那个人,却只静静的躺在脏污的地上。
夏安景踉跄着向前。
脚却再也使不出一点劲,扑倒在地。
全身麻木的仿若不是自己的。
耳边尽是嗡鸣声,吵的他头疼欲裂。
努力控制着双手,扣着地面往前爬去。
夏安景想唤他的名字,胸腔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声。
软嫩的指尖被粗糙的地面磨出血,顺着他爬过的地方,犹如红梅绽放一般……星星点点。
“绍予琛,绍予琛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你回我一声好不好,睁开眼睛啊,你睁开看看我。”
“不会的,不会的,绍予琛,绍予琛,你呼吸啊,不要这样好不好”
“绍予琛!!!”
然而无论怎么呼喊,他都没有得到一丝回应。
深深的恐惧席卷了夏安景,
……没有,
没有了,
怎么会呢?
绍予琛怎么会死?
不会的!一定是骗人的。
绍予琛不会死!
你们干什么!!
他没死!!
不要盖住他的脸!
他会看不见的!
你们要去哪里!
别碰他!别碰他!
……
绍予琛死了!
那个无所不能的绍予琛真的死了。
方天泽揪住失神的夏安景,狠狠地给了他一拳。
他并没有躲开,也再没有人会在他受欺负的时候站在他的前面。
因为那个爱他爱到骨子里的人,现在已经为了护着他,死了!
“夏安景,这下你满意了吧!予琛死了!!这下你该如愿了吧!你真的把这样一个无坚不摧的男人弄死了!”
方天泽赤红的流着泪,大声的吼道。
“对不起,我错了!”
夏安景仿佛不会说其他的,他只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句话。
没人知道他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面对一切责难他的人说的。
亦或是对……他?!
方天泽看到这样的夏安景,慢慢的松开了他。
这样的夏安景犹如丢了魂一样,却给方天泽一行人带来了一丝报复的快感。
可是不够,还不够!
方天泽脸上带着残忍的笑,
“夏安景,你知道为什么予琛会一直患有咳疾吗?因为这个蠢货在五年前,不要命的跳到冰湖里,救了一个白眼狼。
高烧,肺炎,昏迷不醒,好不容易活过来后,就自此咳喘不停。“
"你离开他这么长时间,你当他为什么还要对付汪修彦,”
“因为他知道,只要你们俩在没有一点关系,汪修彦得不到好处就会对你动手。”
“他只是想要保护你!他到死都在替你着想!“
“哈哈哈哈哈哈,夏安景,你要活着,你要好好的活着,你这条命是予琛用命换的,你好好活着,”生不如死的活着!!!
夏安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殡仪馆的,
他来到那栋曾经迫不及待想要逃离的“家”门前。
管家、佣人没有一个阻拦他,他们不知道这个害死先生的罪魁祸首为什么像是没了魂一样,又回到这里。
可是行尸走肉的他,让大家的心里都弥漫着复杂的情绪,
夏安景看着走廊尽头的那一间房,
属于绍予琛的房间,也曾经属于他。
夏安景坐到床上,缓缓的打量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房间。
整间卧室以黑白灰为主,格调内敛。
可因为有了自己的东西,整个屋子的风格都变了很多。
柜子上放了一个相框,是他们唯一的一张合照,在m国拍的结婚照。
绍予琛眼里有星星,而自己,眉头紧皱。
夏安景其实是想哭的,可是他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他想,是不是哭出来,胸口撕心裂肺的痛,就能缓解一点,实在太疼了。
夏安景尝试着让自己哭,可是无论怎么努力,却一滴泪都没有。
原来不是所有的伤心,都能哭的啊!
绍予琛的葬礼在三天后,
夏安景打开自己从来不看的衣柜,里面是挂满的应季衣服,都是男人替他挑选的,他甚至一次也没有穿过。
夏安景早早的就将自己打理的清清爽爽,穿上绍予琛替他置办的衣服。
这应该是绍予琛喜欢的模样。
可笑的是,悦己者容这话不能放在自己身上,
这一次是第一次穿上绍予琛为自己置办的衣裳。
可惜,他看不到了!
葬礼隆重而又肃穆,有人真心实意的流泪,
有人只是因为和绍氏有合作,来凑个数,
有的却是偷偷暗喜。
这一切和夏安景都没有关系,
他只是默默的接受着所有的人谴责,甚至直言不讳的谩骂。
黑白照片上的人一如既往的冷着脸。
夏安景想:这是谁找的照片,明明绍予琛很爱笑啊,
自己看到的绍予琛总是很温和,不会这样冷冰冰的!
夏安景又回到了曾经的家,不知天日的苟活着。
他哪也没去,就在床边坐上一天,一动不动。
睁着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回忆着和绍予琛的过往,
这时候他才发觉,这段过往除了自己对绍予琛的无视,和无休止的吵闹以外,并没有其他的。
也不对,还是有的,不过全是为了得到什么,而对绍予琛的虚情假意。
现在想想,绍予琛怎会不知道自己的目的,
可是他依然笑着跳进自己自以为高明的陷阱。
而自己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厌恶他的呢?
自己一开始并不讨厌绍予琛啊。
好像是汪修彦明里暗里的和自己诉说绍予琛有多么的阴毒无耻的时候。
好像是在每次自己忍着不情愿,却还是在汪修彦意有所指,用救命恩人的立场软硬兼施,让自己去向绍予琛索要合作或者好处的时候。
亦或是在自己要去找汪修彦的时候,绍予琛阻拦自己,告诉自己汪修彦不是好人的时候。
不知道是哪一天,夏安景从地板上醒过来的时,
敞开的窗户吹进一缕夜风,荡起了轻薄的窗帘,
窗帘后面的墙角处,隐隐透出一丝深色,吸引了夏安景的注意。
夏安景打开灯,撩起帘子看去,一个凿空了墙体,后又装上了一个暗门的隐秘空间。
不大,平板电脑大小,却挂着一把密码锁。
夏安景坐到地上愣愣的看着小小的暗门发呆。
最后实在没抵过对男人的思念,夏安景还是拿起了密码锁。
用对男人微乎其微的了解,尝试着数字一个个的排列。
一轮下来,暗门打开了
用他和男人领证的日子。
可笑的是,自己和他,从未举办过婚礼。
不是绍予琛不想,而是自己不愿意。
所有的坚持,就在这一刻坍塌,
夏安景此时才真的确定,男人对自己的一切爱意,自己并非是无动于衷的。
暗门后空间里的东西杂乱无章,不该是绍予琛会有的,
都是一些不值钱的小东西,一片枯黄的枫叶、一张图纸、一张涂鸦。
还有一沓照片,照片上的人赫然就是自己,张开双臂享受微风的,抬头看着枫叶落下的,咬着笔头沉思的。
这是一沓被撕碎后,又被人小心拼接粘黏起来的照片。
一沓曾经被自己发现后,撕碎了砸在男人脸上的照片。
夏安景的泪水,终是从凹陷的眼眶里流了出来,痛哭失声!
期间,易立轩来过,带着他洗漱一番,帮他换了身衣服,喂他喝下一碗粥。
“立轩,我想他,”
这是易立轩要走的时候,夏安景才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而易立轩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让夏安景走出来。
于是就那么陪着他坐了一夜。
夏安景彻底的把自己留在了绍予琛的房间,没再踏出过一步,
也如了方天泽的愿,他活的生不如死!
可他不能死,这条命是用绍予琛的命换来的。
…………
不知道过了多久,夏安景一次次陷进有绍予琛的幻境,又从幻觉中走出。
直到已经分不清现实还是幻觉。
幻境里有绍予琛,夏安景不愿出来。
夏安景被人发现的时候,身体已经僵硬。
他将自己打理的干干净净,
穿上绍予琛最喜欢的白衬衫,躺在绍予琛曾经躺过的地方,枕着绍予琛枕过的枕头。
脸上是得偿所愿的满足笑容。
方天泽、董浩一行人接到管家的电话后,来到了这个八年没有进过的房子。
看到躺在床上,形容枯槁的男人时,
他们发现之前的怨恨,也在夏安景生不如死活着的时候,就消散无踪。
他们这一段孽缘,也随着两人的相继离世,而身死债消。
方天泽他们不知道夏安景的死因,也不想去追究。
易立轩接到管家的电话后,换了干净的衣服,头发梳的一丝不苟。
看到躺在床上形容枯槁的男人时,也只凝神在床边看着他。
没有泪。
有悲伤,这是他多年的朋友。
有庆幸,他终于解脱了。
绍予琛,你看见了吗?他爱你入骨了。
绍予琛,你接到他了吗?
绍予琛,你们会好好的对吗?
这一段孽缘,也随着两人的相继离世而身死债消。
………
“啊!”
夏安景惊叫一声,猛的从梦中惊醒。
他大口的喘着气,迷茫的看着四周,
纯白的房间,浓重的消毒水味。
夏安景抬起无力的手,就见手背上扎着针,冰凉的液体,正通过血管,流入自己的身体。
我这是在医院?
趴在一旁睡着了的易立轩,也被夏安景的那声惊叫吓到,
顶着一颗乱蓬蓬的海藻头,揉着眼睛看着夏安景,
现在又见他呆呆的打量着周边,一副没清醒的迷糊样。
“安景,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夏安景惊疑的看着他,“易……立轩?”
充满朝气的易立轩,让夏安景有一丝恍惚。
“我怎么会在这里?”夏安景像是无法组织语言一样,说的很缓慢。
“你忘了吗?之前陪你去采风,碰到大雨,然后发生了山体滑坡,你把我推开,自己被压着了。还好绍予琛的人还一直跟着你,帮我把你送到医院来。”
夏安景的心脏在听到绍予琛名字的时候骤然收紧,疼得他脸色惨白。
绍予琛?
采风?
山体滑坡?
像是想到了什么。
夏安景慢慢的抬起自己的手,惊疑的看到一双饱满白皙,充满力量的手掌。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啊,自己的手……在那不知年月,浑浑噩噩的时间长流中,
早就变得干枯瘦削,手背上都是清晰可见,犹如蚯蚓一样的血管。
难道……
“立轩,现在是什么时候?”
夏安景癫狂的模样让易立轩愣在当场,
“说啊!今天是几号?”
“八……八月十号啊。你小子到底是怎么了?”
“哪一年?是哪一年?”夏安景紧紧的抓住易立轩的手臂大声问道。
“xx年啊,你特么到底怎么了,不会伤了脑袋了吧,医生医生,快来啊。”
易立轩早就愧疚于因为被夏安景推开,才幸免于难。
此刻看到夏安景这样,都快急死了。
而回应他的,却是夏安景突然之间的狂笑,
那笑声里是无尽的悲怆,更多的却是欣喜以及庆幸。
易立轩没有错过,一滴眼泪顺着夏安景扬起头从眼角滑落。
易立轩终于察觉到不对,他刚想询问,夏安景的笑声就停了下来,
眼神里有历经沧桑的绝望。
再到被新的希望充盈了整个眼睛。
夏安景眼眸晶亮,他扬唇一把抱过易立轩。
一把将手背上的针头拔了,掀开被子穿上衣服就往外跑。
易立轩怔然着,夏安景那句“我要去找绍予琛,我想他了。”仿佛还在耳边。
易立轩呆愣愣的抓抓脑袋,想要追出去,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他的身影,夏安景手机也没有拿。
不算长的走廊,却让夏安景觉得让他走了一个世纪,
快一点,在快一点!
绍予琛,别走等等我,我马上就到!
八月十号,他清楚的记得。
七月二十号的那天,也就是自己拿着逃婚的那天。
半个月了,已经半个月了!
好在这时候他们还没有离婚。
那两本结婚证,还在,没有换成其他的颜色。
可是怎么办,绍予琛已经被自己伤的体无完肤,
可是……可是……绍予琛还在,他没有死!!
夏安景时哭时笑,让身旁快速后移的人都被他惊到。
可他才不管这些,
他用力的奔跑,他怕,怕绍予琛已经离开了那个他们共同的家!!
绍予琛,你千万别走,你等我,这次让我来主动靠近你!
让我来宠你!让我来……爱你!
绍予琛给两人置办的爱巢,是在城边的一栋复古别墅。
夏安景只一味的奔跑,以至于忽略了医院离家的距离有多远,
直到力竭扑到地上,他在试图站起来后,才发现脱力的双腿已经不受他控制。
他迫切的想要在走一步,可是身体并不听他使唤,
而这时一声鸣笛惊醒了他。
易立轩驾车,按去香山别墅的路寻找,好在又哭又笑的夏安景惹眼,才能这么快追上他。
夏安景坐在上,看着飞快移动的街景恍如隔世。
八年没有出过门的自己,对着窗外的一切,也禁不住心生恐惧。
可一想到绍予琛还在,
他的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指甲应为紧张和害怕,深深地陷进了掌心。
他感觉不到疼一般,没有放松。
对比痛彻心扉,每分每秒都活的生不如死的那八年,
这么一点点痛算什么!
反而应该高兴不是吗?这痛不也在提醒自己,一切都还能挽回,只要绍予琛活着,什么都是值得的。
熟悉的别墅门口。
车子还未停稳,夏安景就窜了出去。
踉跄两步才稳住身形。
大门离自己越来越近,夏安景苍白着脸,毫不犹豫的打开了这个曾经他厌恶至极的地方。
管家听到开门声,抬头看去便惊讶了一瞬,
“夏先生,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夏安景并没有错过管家眼里对他的埋怨和怨恨。
可是他暂时没有时间解释什么。
这都是他该受着的。
“绍予琛呢?”夏安景急急的问出。
“不知道,”管家反射性的就回答道。
这个夏先生,不知道又想出什么方法,来折磨先生了。
“管家,你告诉我,你快告诉我,绍予琛到哪里去了!”
夏安景的祈求和迫切出乎管家的预料。
这次的目的应该挺大的吧!都哭出来了。
管家心里冷笑,面上却不显。
“先生不在。”
不在?怎么会不在呢?这么晚了,他还能去哪?
迫切想看到绍予琛的他,从管家身旁绕过,急匆匆的跑了进去,
“绍予琛!!你在不在?”
“我有话对你说!”
“你出来好不好!!”
书房没有,卧室没有花园没有!!
整栋建筑里没有一点绍予琛的气息,仿佛他从未存在过。
夏安景的脸色更白,
不在、不在、不在了!!
难以言喻的恐惧骤然蔓延到四肢百骸。
夏安景抬头看着张管家,任凭恐惧袭来。
管家从未见过这样的夏安景。
他知道的那个夏安景,是矜贵骄傲的,
而现在跌坐在地上,颤抖着嘴唇,绝望的全身发抖的夏安景,却是让管家震撼的,
到底发声了什么,能让这个逼得先生无数次妥协的夏先生,露出这样死气沉沉的样子,苍白的脸色更是犹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魂一般。
“先生不在家里,也许在公司,或者其他什么地方也说不一定。”
管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也或者是想赶快把这个煞星送走。
管家的话,像是沙漠里的一汪清泉,让夏安景看到了生的希望。
他急忙站起身,匆匆的说了一句谢谢,
便飞快的跑下楼。
管家看着夏安景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不安。
刚刚夏先生的样子……带着疯子的无知,和狂躁的执拗。
易立轩载着他往市中心驶去,可让他失望的是,总裁办公室里没有,休息室里也没有,整栋大楼都没有。
而更绝望可笑的是,夏安景不知道绍予琛的号码,根本联系不到他。
夏安景把易立轩赶走,不让他跟着。
可易立轩却不敢真的离开,而是远远的跟着。
夏安景漫无目的的在街道上游走。
像失了魂的疯子一样,什么也没有。
他不知道是不是绍予琛在躲着他。
绍予琛若是想要躲着他,那自己就永远不可能再见到他。
被悲伤蔓延之际,夏安景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绍予琛一直有在他的身边安排人跟着,就算自己再三反对,与其争吵,跟着自己的人都没有撤掉,只不过从明处变成暗处而已。
再后来才知道,那些人都是为了防绍老爷子的。
不然自己可能早就被绍予琛唯一的亲人抹杀了。
如果这些人还在,是不是就说明他们还是可以联系到绍予琛的。
可他根本不知道那些人是否因为他们分开被撤离,而且自己也不知道他们是谁,
夏安景在人流里搜寻了片刻,找到目标就直直的冲了上去,
那是几个喝的醉醺醺的大汉,
夏安景埋头冲上去后,没等那些人说什么,就叫嚣道:“眼睛瞎了啊!不会好好走路是不是?”
几个壮汉没头没脑被他撞的差点吐出来,还被他吼了一句,哪还忍得住,
夏安景被一把推倒在地,拳头像雨点般落在他的身上。
可他并没有还手,只是从眼前凌乱的脚步缝隙里观察着那群保护自己的人,会不会出现。
不知道过了多久,几个身穿统一黑色西服的人,便向这里奔来。
夏安景抱着头颅,没人看到他的嘴角扬起的那抹酸涩的笑容。
果然,就算被自己逼着离婚,就算被自己伤的体无完肤,他都没有真的放弃过他。
绍予琛……
那群大汉被驱逐,而夏安景也像是没有意识一般倒在地上。
“绍总,夏先生被人打了,您看……嗯嗯,好的!”
夏安景没有睁眼,他知道如果睁眼,就会失去见到绍予琛的机会。
夏安景被抱上了车,车子启动,一路上他都闭着眼睛。
他不知道保镖要带他去哪里。
也许这段路的尽头,就是绍予琛。
绍予琛站在别墅的门口,因为当年救夏安景的时候,肺部感染严重。
所以绍予琛从不吸烟的,可此刻男人的指间却是飘起了一缕青烟。
他不知道夏安景为何要找他,
绍予琛不打算见他,或者说是怕见到他,
他怕如果这时候见到他,而他会说出那两个让自己不敢面对的字眼……”离婚“。
车子稳稳的停在了他面前。
车门打开,绍予琛一眼就看到那个躺在座椅里的人,
满脸的青肿,身上满是脏污,整个人狼狈不堪。
绍予琛只消一眼,心里就开始犯疼,
夏安景身体是僵硬的,他就算不睁眼,也知道自己心心念念了八年的人,此刻就在外面,
好好的,站着,看着自己。
近乡情怯说的就是夏安景,他甚至不敢睁开眼睛。
万一睁开眼睛,发现一切都是幻觉,他又消失了怎么办。
直到他被绍予琛抱起,往不知道哪里走去。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属于绍予琛的味道。
闭着的眼睛,让他的感官更加的敏感,似乎有绍予琛的呼吸一下一下的打在他的脸上,
耳边是有力的心跳声,
还有透过薄薄的衣裳,传来的温热。
这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的真实,
夏安景鼻头一酸,眼泪就顺着紧闭的眼角流了下来,
绍予琛在抱住夏安景的时候,就察觉出他其实是清醒的,
可是这样乖巧的呆在自己的怀里,没有挣扎,
是不是足矣说明这次他所求甚大,大到能够忍着不跳出自己的怀抱。
紧接着怀里一阵温热,绍予琛停下了脚步,漫不经心的眼神凝聚着骇人的光,
夏安景哭了!!?
绍予琛从未见过夏安景哭泣的模样。
他转头凝视着身后的几个保镖,
几个彪形大汉只觉夏日炎炎里,被兜头泼下一盆冰水。
夏安景被轻柔的放在床上,
泪水早就糊了一脸,可是他不在乎,
只是紧紧的握住转身想要离开的绍予琛宽大的手掌。
绍予琛转身,眼神直直的盯着被握住的手掌,
然后顺着手臂,看向了手的主人。
夏安景用手背盖在眼睛上,
已是哭出了声,
小兽一般的呜咽,抽泣,像是要将所有的委屈歉疚,悔意哭出来一般。
绍予琛抬起手,想要抚摸他的头,可是最终还是在头顶停了下来,
他不喜欢自己碰他,始终都是。
绍予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能让朝气十足的小王子夏安景,哭的那样的委屈,
夏安景始终没有放开绍予琛的手,
也没有放下遮住眼睛的手,
他不敢放下,
他无言以对,
他羞于见到绍予琛,
可又迫切的想要亲眼看看他,感受他的温度和呼吸。
确定一下,此刻站在床边的人…
不再是记忆里那个委曲求全隐忍自己的绍予琛,
不再是躺在自己怀里,没了呼吸和心跳的绍予琛,
不是墓碑上黑白色的绍予琛。
“绍予琛,绍予琛,绍予琛……”
“绍予琛,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夏安景终于说出了埋藏八年的这声道歉。
无数个的对不起,夏安景却始终没有勇气说出那早就该说出来的“我爱你”。
“没关系,”
虽然不知道夏安景为何会这样说,绍予琛还是回答了。
感觉到绍予琛要离开,夏安景连忙两只手紧紧的握住将要从自己掌心里退出去的手。
“不要走,好不好?”
夏安景面露祈求和恐惧的看着绍予琛。
这倒更让绍予琛疑惑,到底是发生什么了,
“我去给你弄点水来,伤口要清理一下,一会司桓过来给你上药。”
“不,不用上药,你别走,绍予琛!”
夏安景的固执绍予琛是了解的,
然而就算留下来了,绍予琛也并没有说话,
夏安景贪婪的看着坐在一旁的男人,
聪明如绍予琛,此刻也摸不透夏安景的想法了,
“我不怪你,是我明知道你不愿意,还是一厢情愿的举行婚礼仪式,一厢情愿的想要让全世界知道你我的关系,一厢情愿的想要让你站在我的身边,接受祝福。”
夏安景喉咙干涩,嘴唇蠕动着,说不出话来。
可是……不会放弃的,不能放弃,就算两人注定分道扬镳,起码也让自己能够弥补一点点,至少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
“绍予琛,我…不是…”
“是我糊涂,我不应该把你一个人扔在那。”
“都是我的错”
“让我陪在你身边。”
“以后就我们两个人。”
“之前是我糊涂。”
“原谅我好不好。”
“不要躲着我好不好。”
“也不要消失掉。”
绍予琛无动于衷的冷眼看着夏安景,把对夏安景的所有爱意都深藏在眼底,谁也无从窥之。
“夏安景,我知道在我身边是你不愿的,也知道你有多憎恶我,更知道你对那个人的感情。你要什么直接说就行。”大可不必委屈自己,你这样,会让我的所有努力都前功尽弃,不要再戏耍我了,好不好。
“不,不是,绍予琛……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不是为了那些才来找你的,你相信我”
“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只要你好好的在我面前。我不想再活在没有你的世界里。”
夏安景生怕下一刻绍予琛就甩手出去,他激动的扑在绍予琛的怀里,紧紧的揽住绍予琛的腰。
绍予琛一愣,转念一想,又让他抬起想要抱住怀里抽泣不已的人的手,转了方向放到了夏安景的肩上。
“你也累了,先睡一觉吧。”
然而绍予琛的推拒并没有起到作用,还越发的让腰间的手更是用力的箍住自己的腰。
“夏安景,我放手好不好,你还要什么,你和我说,我会尽力满足你的。”
“是我不该招惹你,是我不应该为了一己之私将你困在身边。”
“我不知道现在除了这条命,还有什么是我能够给你的,夏安景。”
绍予琛无意的一句话,让夏安景脸色苍白的犹如尸体。
“不不不,予琛,你别说你别说这种话,我不要你的命,我只要你好好的,我们大家都好好的,你不要说…不要说这种话!”
夏安景心如刀绞,早已泣不成声。
上一世,绍予琛不是真的把命给了自己了吗?
纵使早有准备,可是早就被自己伤透了的绍予琛,嘴里吐出的一句句,都像是钢针一样,结结实实的扎在自己的心脏上。
“绍予琛,如果…我说如果…我这样做,是因为我爱你呢?你能不能原谅我!”
绍予琛高大的身形一震,自己听过无数次夏安景说爱这个词,
可是后缀都是汪修彦。
“你休息吧!”
绍予琛不由分说的拉开腰上的手,转身急急的离开了房间。
夏安景,你怎么那么残忍,你就不怕我信以为真吗?
绍予琛的离开猝不及防,房间里只剩下夏安景一个人。
他想追出去,可是整晚的奔波,还有身上被打的全身疼痛,让他扑倒在地,
门外的绍予琛离去的身形一顿,却没有停下来。
而是拿出电话给拨出一串号码。
“去查一下,今天他去了哪些地方,见了什么人?”
夏安景今天的不对劲,绍予琛都看在眼里。
可他想不通他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才会让他不惜放下骄傲,哭着……哀求自己,
而唯一的解释,
就是汪修彦!
司桓来的很快,见到鼻青脸肿的夏安景红肿着双眼,
有那么一瞬司恒有一丝窃喜,绍予琛终于舍得下手收拾这个白眼狼了,
可下一刻,又自己推翻了这个想法,就绍予琛在乎夏安景的那个劲,就算拳头抡在自己身上,也不会动夏安景一根头发的。
夏安景全身上下都红肿青紫,
那帮醉汉动手的时候并没有留手。
“好了,伤口不要碰水,过两天就散了。”
司恒说完整理好药箱就往外走。
“等等,”夏安景连忙叫住了他,作为绍予琛的好友兼私人医生,绍予琛的病,他应该是最清楚的。
“司先生,我想问你个事!”
司恒一挑眉,下巴一抬,示意夏安景说,
“绍予琛总是咳嗽,是不是生病了。”
夏安景试探的问,虽然答案在上一世已经通过方天泽的口,了解了真相。
夏安景也不知道为什么,再次问出了这个问题。
呵!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夏安景居然会关心绍予琛!
呵呵!怎么那么不信呢!
“是啊,他的咳疾,不总是因为你而复发吗?还何必问。”
夏安景被这话击得脸色发白。司恒话里有话,如果是前世,自己肯定听不出来,
可现在已经知道绍予琛落下暗疾,是因为六年前跳下冰湖救了自己。
就如上一世,把自己推到一旁,自己坠楼一样的义无反顾。
“那平时要注意些什么吗?吃的、喝的有什么忌口吗?他不能吸烟的对吧,平时怎么保养好一点?你能给我说说吗?”
“不用保养,不用忌口,不用注意,只需要你…离开他。
“不要再折磨他。”
“不要再让他对你恋恋不忘,”
“不要再让他替你收拾烂摊子,更不要把他的心血,拿去给你的姘头!”
司恒说完不在停留,径自往外走去,
却又被夏安景叫住,
“司先生,对不起,不能如你的愿了,我不会离开他。就算我死的那一刻,化作鬼魂我都会陪在他身边的。”
“夏安景!!你…是真的没有心,你最好记住了,总有一天,我会让予琛受的这些苦,全部让你尝一遍,我要你百倍千倍的还回来,你最好祈祷予琛能一直护着你。”
夏安景虽脸色苍白,嘴唇也褪去了血色,
本就白皙的他,此刻更像是幽灵一样,眼神中却带着一丝疯狂的看向司恒。
两人一坐一站的对峙着。
气氛也凝结住。
突然,司恒笑了,笑的邪魅狷狂,
他慢慢的走向夏安景,微微躬身。两人的眼睛对视,
夏安景能够感受到一丝危险。
可心里却隐隐有一个声音在叫嚣…夏安景,这个人要夺走绍予琛。
谁?谁会夺走他
这人不想让绍予琛见你。
不…绍予琛是我的,谁也不能夺走!
“呵!夏安景,你可能不太了解我,若是真有一天,予琛万劫不复,那我会让你只剩一副骷髅活着,我会将你那个姘头肢解了做成标本,与你日夜相对!”
嗜血、残暴、阴狠的漩涡从金丝眼镜下惊人的笼罩住目标。
夏安景害怕,那种从心底蔓延开的恐惧让他止不住的战栗。
可这一切的害怕,并非是因为司恒的威胁。
而是心里那道声音一直在叫嚣,夏安景垂在身侧的手指抽动着,越来越快。
下一刻,司恒直起腰。
再一看,他又是那个年轻有为,一身白衣温文尔雅的贵公子。
“嗤!”
夏安景自己一人在房间里,摸着剧烈跳动的心脏,还有颤抖的手。
对自己有威胁的人离开了,夏安景慢慢的压制住心里那个声音。
夏泻力的将自己的身体砸在柔软的大床上。
他四处打量着,陌生又熟悉的房间,让他鼻头又是一酸,
这间房乃至整座别墅,都是绍予琛亲自设计建设装潢的,
大到建筑的风格,小到一只水龙头,都是他亲自挑选的。
而自己所在的这间房,是绍予琛用来做他们两人的婚房,以及卧室的。
两人自领证后,就顺理成章的住了进来。
而同榻而眠三年,他们却都没有过碰触,宽大的床,足够让他远远的躲开男人。
这般明显的拒绝,男人怎会不懂,于是也不越雷池一步。
在自己逃婚后,绍予琛仿佛也明白,不属于自己的,就算再努力,终究也不会属于自己。
于是,也搬到了隔壁的客卧。
不敢想,在失去绍予琛的那八年里,
只要一想到他们相处的过往,
夏安景的会觉得脖颈被一只大手紧紧的缚住,喘气都难。
现在,这种感觉又伴随着心疼席卷全身。
夏安景像是毒瘾发作一样蜷成一团,脸色苍白的大口呼吸。
现在不同了,他的解药就离他只隔着一堵墙。
他要去找他!
夏安景掀开被子,光着脚就往外跑去,
抬手想敲门的时候,又放了下来,
他没有理由敲响这道门。
下一刻,沉重的咳嗽声从门内传来,止住了他得脚步。
一丝惧意袭上心头,他记得方天泽说过,当时绍予琛死之前,就已经病入膏肓,
所以他为了让自己后半生能够摆脱那个人渣。
才会在最后的时间里,动手将汪修彦的蔚蓝科技从这个城市消失,
再也顾不上其他,夏安景一把推开门,扑向绍予琛。
绍予琛也被他的闯入惊了一下。
随即就不动声色的将手里带血的丝巾紧紧的抓在手心。
“有什么事吗?”
然而绍予琛不知道的是,此刻他嘴唇上的血渍,在苍白脸色的映衬下,更加嫣红。
像极了前世男人身下浸湿地面,缓缓扩大的那多血花,给人带来的冲击。
夏安景愣愣的看着那点嫣红,慢慢的走了过去。
“绍予琛,你疼吗?”
绍予琛身形一震,还不忘偏头躲过就要接触到夏安景的手指。
脸上更有一丝狼狈闪过。
一心只在绍予琛身上的夏安景怎么会不知道他的顾忌。
“你不要碰我。”
“你咳嗽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夏安景,你真的该死,狠心至此,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忍着五脏六腑扭作一团的痛,抬手捧住面前这张犹如希腊神袛一般俊美的脸。
“绍予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你说,”果然……
“接受我好不好,忘记过去,让我陪在你身边,
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
可是让我们用时间来证明好不好,”
绍予琛是震惊的,这种话从夏安景嘴里说出来,就算明知是假的,绍予琛的心也会一颤。
“安景……”
绍予琛已经从手下那里得到消息,
夏安景自从离开这里,就和他唯一的朋友一起上山采风。
遇到泥石流的事自己也是现在才知道。
甚至并没有时间联系汪修彦。
他现在又想做什么?
“夏安景,我绍予琛这一辈子,没有这么狼狈过。”
“所以,见好就收,你也可以离开这里,去你想去的地方不行吗?”
“汪修彦,是吧?他未免过于高估自己了。”
“若是再来招惹我,我可以让一切和他有关的东西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绍予琛已经完全的冷了下来,书房里柔和的灯光,都没能驱散一点绍予琛的寒意。
夏安景知道他又误会了,连忙抬手捂住他的嘴。
“我现在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你信吗?”
“不信。”绍予琛薄唇微启,丝毫不用考虑的说道。
不对,是不可能!
“够了,夏安景,我不想再听你说什么,就这样吧。”
“绍予琛……”
夏安景不舍得在逼他,自己现在说的一切甜言蜜语,对挣扎的绍予琛都是毒药。
他不舍在让他痛苦一分。
至少绍予琛同意他留下来了不是吗?
夏安景以为今晚自己一定能够睡一个好觉,八年来唯一的一次好觉。
可事与愿违,他总是在半梦半醒之间,梦到绍予琛推开自己,不断往下坠的身影。
梦中的一切,都像是慢动作一般,
他甚至能够清晰的看到空中的绍予琛看着自己的眼神,不舍以及深情。
和最后两句话,“不要哭”、“我爱你。”
最后一切归于平静,绍予琛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
“啊!”
夏安景惊醒的时候,泪水早已浸湿了枕头,
‘好好笑,今天一天,流的泪,居然比那八年还多。’
那八年间,夏安景清醒的时候很少哭,甚至基本没有流过一滴泪,
可是那种濒死的感觉却是陪伴了他整整八年之久,一刻也没让他轻松过。
黑暗的房间,像是一只巨兽,张大血红的嘴,自己闪着寒光的獠牙,要将自己吞没。
夏安景没办法在自己一个人呆着,
于是干脆来到隔壁房间门口,
他没有打扰绍予琛,而是就地坐了下来,靠在墙上。
冰冷坚硬的墙壁,并没有宣软的大床来的舒服,
可奇怪的是,夏安景居然就那么靠着墙睡着了。
一觉到天明,佣人来打扫卫生的时候,看到这一幕倒是不知道怎么好了。
“张管家,您要不要……”
“有话直说,吞吞吐吐的干嘛?”
“就是很奇怪啊,夏先生睡在先生的门口,好像昨晚就一直在了。”
“……”
这人到底要干什么?怎么一日不见,就像狗皮膏药似的了。
“不用管他,你们自己做自己的。”
张管家语气不太好。
想了想索性悄声上楼,果然见夏安景耷拉着脑袋睡着。
哼!肯定是想要用苦肉计向先生要什么东西。
我偏不如你的意。
“夏先生,麻烦你让一让,要打扫了。”
怕打扰先生休息,张管家的声音很轻,但是还是将夏安景从熟睡中叫醒。
夏安景只迷糊了几秒,便立马恢复了清明。
道了声谢立马就回自己的房间,洗漱一番。
夏安景来到厨房,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夏安景是跟在张嫂屁股后面看的。
他迫切的想要多了解一点绍予琛。
参与到绍予琛的人生里。
他想看看绍予琛喜欢吃什么,或者有什么忌口的东西,
厨房再大,但架不住夏安景跟在屁股后面,
张嫂转身的时候,一碗晶莹剔透的米粥就撒在了地上。
知道自己闯祸的夏安景只好离得远远的趴在门上看着。
“张嫂,锅里炖的是什么汤啊?”香香甜甜的,还有一股淡淡的药味。
张嫂本想假装没听见。不搭理他,可奈何厨房现在就只有他们两人,强装都装不了,
也只好不咸不淡的回道:“给先生炖的雪梨贝母,止咳润肺的。”
“绍予琛每天都要吃吗?”
“不一定,隔三差五吃一次,不过这两天先生咳的厉害,就要给他备一碗。”
张嫂的意有所指,夏安景当然听的出来。
前两天不就是他们离婚,他迫不及待离开家的时候吗。
绍予琛多年以来的咳疾,都是因为当年从冰湖中将自己救出来。
而他因着没能及时被救起,高烧引发肺炎,肺部一部分基本失去作用后,留下的暗疾。
这一世没人知道,绍予琛不愿说,而冒名顶替的汪修彦更是不知,
除了自己!
“夏先生,你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就告诉我,我会给您准备的,您一大画家,手可矜贵的很,厨房不适合你。”
张嫂实在没有耐心在和夏安景交流,于是说的话都是阴阳怪气的。
“那麻烦你给我做一份吧。”
“今天来不及了,明天吧。”
“那好吧,一会我尝尝予琛的。”
张嫂:老娘活了这么半辈子,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张嫂紧紧握着手里的汤勺,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才将要把汤勺印在夏安景头上的冲动压下来,
忍住忍住,张翠兰,你需要这份工作!
绍予琛下楼的时候,就看到那道人影在厨房门口。
伸长了脖子看着张嫂在准备早餐。
此刻的鲜活灵动是自己从未见过的。
“咳咳!”
“予琛,你醒了,睡得好吗?”
夏安景转头便扬起了笑容,
小跑到绍予琛的身边,脸上的笑容灿烂得晃眼。
“嗯,你如果起的早,不用等我,让张嫂先给你准备。”
绍予琛低下头,不看夏安景,
“没事,我等你一起,我一个人吃没意思。”
两人坐在宽大的餐桌上,夏安景看着离自己还有好一大段距离的绍予琛,不满的撇撇嘴,
自己端着面前的早餐,蹭到绍予琛旁边的座位上,
尽管如此,两人之间还是有一段距离。
绍予琛扬眉看了一眼夏安景,便自己吃了起来。
“绍予琛,你喜欢吃什么啊?”
“不挑。”
“那你有什么最喜欢的吗?”
“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你不是最喜欢我吗?”
“……”
一旁的张嫂端着雪梨水,暗自翻了一个完全不见黑眼仁的白眼。
“那我整理好东西,能去公司找你吗?”
“…可以。”
“那行,快吃吧。”
张嫂:不是你一直逼叨逼叨,先生早吃完了好吗?
“绍予琛,你那个能不能给我尝尝?”
夏安景看着那碗炖梨,手里的勺子已经准备好了。
“……你要是想吃,让张嫂给你重新弄一份,这个我吃过了。”
绍予琛话还未说完,夏安景的勺子就已经挖了一勺送进了嘴里。
“唔……”一言难尽,雪梨的香甜,偏偏还有一点微微的苦味。
夏安景漂亮的脸上皱起。
他没有急忙咽下,反而是细细的咀嚼着,
绍予琛吃了那么多年,自己只尝尝,也没什么不行的。
手里的汤勺迟疑了一瞬,看着炖透的雪梨上缺着的那一块,刚好和自己挖的痕迹重合。
在看到夏安景皱巴巴的脸时,眉头微微的松开一点。
不过夏安景没有看到就是了。
一旁的张嫂却是幽幽的叹了口气。
这顿饭是张嫂自工作以来,最艰难的一顿,
聒噪!
实在太聒噪了!
那嘴就没停下来过!
你讲就讲呗,你还拉着先生一起讲,
不知道先生吃饭不说话的吗?
夏安景自己也知道自己话很多,可是就是忍不住。
他就是想要说,说一辈子都行。
绍予琛坐在车上,透过后视镜看着身后朝自己挥手,目送自己离开的夏安景,
黑眸暗了一瞬,便移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