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09-09 来源:不可能的世界 分类:现代 作者:霜颜 主角:司熠纭 司熠纭
“没理由啊,明明说凭借这玩意,能直接拜在玉琼天尊门下的,我这都晃悠了三四天了,怎么愣是半点影子都看不见?”
司熠纭瘫倒在地,滚落到一旁的玉册上面,赫然画着个正在抚琴的男子,白袍长发,看不清脸,十分神秘。
在司熠纭苦恼的时候,庙外传来阵奇特的琴音,他虽不懂音律,却也觉得流连忘返,一听便忘了时辰。
司熠纭敢说只要有人听过,就绝对不会忘记!
眨眼间,雾气涌入化作蜃境,四周破败的庙宇已经消失不见,唯有潺潺流水夹杂着琴音涌入,洗涤神魂,使他那颗焦躁的心,逐渐平稳下来。
司熠纭顺着音律寻去,只见先是片盛开的桃林映入眼帘。
抬头便发现有类似于凰鸟的仙禽飞过,比之如今落魄的司家,甚至还要典雅上几分。
恍然见,那尊玉册上的谪仙跑了出来,就背对着司熠纭,漫不经心的抚琴。
“回去吧,你我无这师徒之缘。”司熠纭刚面色一喜,还来不及说话便被一道清冷的声音,浇了个透心凉。
他喉咙滚顿,只觉得有些干涩。
但想了想自己现在的情况,如果不能拜个牛逼是靠山,绝对会被抓回去跟鬼王成婚的。
当那个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坐拥亿万鬼民的王后!
司熠纭当即咬了咬牙,时间不等人,这几天他有好几次,险些都被抓回去了。
也顾不得什么脸面,当即跑过去包住他的衣摆不松手了,还好这地方偏,没什么人……
“天下皆有传闻,玉册在手不论脚跟!你就是我师傅!!!”
“那好。”
正在撒泼打滚、各种无厘头耍赖的司熠纭先是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么简单?”
这泼天的喜讯从天而降,幸福来得太突然,反倒让司熠纭感到不切实际了。
“算了,再惨还能比现在差?”司熠纭自我安慰是想着,一边连忙爬起来,灰头土脸的蹲在玉琼身边,“师傅救我!……”
一大堆子苦水,被司熠纭一一倾泻而出,说到情深处,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哀嚎声,比乞丐的歌声还要魔性。
也不怪司熠纭容易相信别人,他二百多年几乎都受虐去了,根本没什么机会增长心眼。
好不容易遇到根救命稻草,自然是如同溺水之人遇见浮木,牢牢抓住了。
琴声不曾停息,只有玉琼仙尊,那抚琴的修长指节停顿了片刻。
你小子身上buff叠的还真不少。
日落西山,暮色席卷大地。
眼瞅着天快黑了,自己还在外面打转找不到路,司熠纭无奈的从怀里掏出张的地图,仔细比对起来。
因为太过破击的缘故,字迹已经糊的跟马赛克差不多了。
他只能眯着眼睛,举到半空,对着阳光才能看清上面的内容,只见上面儿戏般的画着几个叉叉圈圈
司熠纭嘴角抽了抽,心底吐槽一句“还真是靠谱”。
本来以为拜了个牛逼的师傅,能一句话带他飞升的那种,哪成想一句积攒功德飞升就给他打发了。
想到昨日,玉琼仙尊那句冷冰冰的。
“找到九件本尊遗失的宝物,你便能亲手斩了那鬼王。”
就因为这句话,司熠纭那可怜的满足感,瞬间就被画的大饼填满了……
眼瞅着天快黑了,为了避免直接睡在郊外的悲惨局面。
司熠纭打算先寻处歇脚的地方,四处看了看,刚好瞧见前面不远处有个挑夫过路。
他连忙上前摘下斗笠,迎了上去。
“这位阿伯!”见挑夫疑惑的看向他,司熠纭连忙点了点头,示意就是叫他,随后问道:“敢问这是什么地界啊?附近可有玉琼仙尊的庙宇?”
原谅他这个极致的路痴属性吧。
司熠纭自从下界拜了师,被赶出来积攒功德成仙之后,十天有八天都在迷路的路上,至于剩下两天……那是已经走错了。
而攒功德又是首要目标,这不,他那好师傅说南方有件宝贝,司熠纭就一直往那里赶。
本来法力傍身的时候,这点路也就是他一个念头,奈何现在没了。
昨日太过兴奋,以至于司熠纭忘了自己封禁还没解开这事,回过神来他师傅已经不见了,导致现在只能苦哈哈的走路过去。
挑夫见确实是找他,于是解下肩上没有买完的柴火、把手在身上蹭了蹭。
拘谨道:“这位公子,我远荆城地界,这荒郊野岭的连大老爷们的庙宇都没有,更何况客栈之类的地方了。”
凡间对执府天尊多称为大老爷,例如玉琼大老爷、工巧大老爷。而其他仙君、上仙,则就只是名号了。
三界之中,只要是有人烟的地方,就会有诸位大老爷的庙宇,司熠纭现在才明白所在的地方有多偏僻了。
司熠纭闻言有些失落,但也没有过多的意外。
他迷路的时候什么奇葩地方没去过?万人坑、古战场、乃至于阴阳两界交汇点……这次都算还行了。
但是为了不露宿野外,司熠纭觉得他还能再抢救一下,于是继续问了句。
“那请问,这附近有什么能歇脚的地方吗?”
许是这挑夫平日里,也没少在附近讨生活。当即不假思索的应了句,“附近倒是座四景元君的庙宇。”
“四景元君?那不是密严天的一位武官吗?今天怕不是真得住树上了……”
司熠纭心里盘算着,附近有没有合适啥合适的歇脚点,对挑夫拱了拱手。
“多谢老伯解惑,我等过些时日便去参拜。”说吧,在挑夫惊喜交加的目光中,递过去枚铜钱,当做问路费。
随后继续戴上斗笠,快步从官道向小径赶去。这是他算出的最近路线,可惜的是必须横穿山林。为了避免误时,司熠纭只得咬咬牙,走了此道。
密严天上到执府仙尊,下到刚飞升的小仙人,对于司家都比较敌视。
更何况他这位司家的“少族长”了,故而他在心里默念道:“四景元君,您老人家的参拜我记着呢,等回仙阙再说吧……”
其实换做以往的话,他到不介意参拜一番仇敌。好恶心恶心司德海,奈何此番囊中羞涩,再抽点钱司熠纭怕是真要去找,风水二位仙君充饥了。
司熠纭花了好些功夫,终于找了处废弃的熊洞。
看样子废弃挺久了,里面只有些枯骨、杂草。
腥臭味倒是几近于无了。
“麻烦你了。”司熠纭拍了拍斗笠,斗笠震了震委屈的在他头上,摇了两下。
紧接着腾空而起,兀的变大,接着如龙吸水般将杂物尽数吸了去。旋即晃晃悠悠的飞到外边,一股脑倒了出去。
司熠纭笑眯眯的摸了摸斗笠,安慰道:“好玉酥,等回去了。我就请师尊给你洗练一番。”
闹腾的斗笠这才安静下来,玉酥是乞丐师傅唯一留给司熠纭的东西。
也就是因为这个,他逐渐消了怀疑的心思。
玉酥本是柄玉笛,有些许灵性,故而可以在没有法力的情况下行的。
它威力自是不俗,但没有法力供给的情况下……只能说是用来防些凡人还行。
安抚好了玉酥,司熠纭刚要动身。准备把先前找到的干草铺上,美美睡个觉。
就听见外面传来声惊呼:“何物!”
“啊?”司熠纭还在愣神的时候,就感觉到大量法力波动。当即跑了出去。
顺手点起火折子,借着微弱的灯光看清楚后,连忙摆手,道:“二位,误会,都是误会。”
“我就一介凡夫,怎会算的上威胁?”
待灯光彻底稳固,看着面前一脸警惕的二人。以及地面散乱的枯骨、杂草,司熠纭当即明白了什么。
感情玉酥刚才丢的垃圾,全砸到两人身上了。
司熠纭心中一叹,不动声色的敲了敲斗笠,“你呀你呀。”
面前二人有皆是有些惊异,“你能看见我们?”
司熠纭拱了拱手:“见过二位仙官,在下道号琉璃,就是一流浪凡俗的野道士。曾经有些微薄法力。”
二人都不过,十八九岁少年郎的面貌。左边那矮些,眉眼间充斥着戾色,目光中隐隐透露出杀伐之气。右边的则文静些,较高、皮肤也白,只是眼神忧郁。看起来不大高兴。
二人闻言都有些惊讶。
“琉璃?祥天的那位?”两道迥然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不约而同的都带着几分戏谑。
“他们似乎不知道我逃婚这事?”司熠纭在进静了心,琢磨起来,早知道要个改变容貌的法宝了。
司熠纭选择装聋作哑,不曾回话,只是问道:“不知二位是?”
“恒武天、晏阳”
“沥水天、东睢”
二人一文一武,一左一右先后回答。
东睢指了指地上散乱的垃圾,道:“不凑巧,我二人一月前下界执行任务。路过此地,就被这垃圾袭砸了。”
晏阳抱起臂膀,扭头看向一旁,似乎有些不悦的说:“要我说,就是你不仔细。被区区一摊凡物吓得够呛,非得停下来查看。”
“这不,打扰到司家少君休息了。”
说的是恭维的话,但语气怎么听怎么怪就是了。
司熠纭也不在意,指了指身后,道:“条件简陋,只能寻处歇脚的地方。二位若是无处可去,大可来此。”
“不必。”
二人异口同声的说了句,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万人敬仰的仙人。又不是没地方去,三人挤在一处山野荒洞里面……着实丢不起那人。
巧的是二人刚准备告辞,就刮起了飓风。雨水混杂着冰雹,铺天盖地的席卷而下。
随手撑开道灵力护罩,晏阳略显轻松的说:“无妨,我等虽被限制法力。但区区风雨……”
话音未落,来自阴土的九幽阴气。夹杂着滔天怨气,与风雨一同落下。本来稳当的护罩,顿时岌岌可危起来。
害怕一人撑不住,东睢连忙释放法力。护罩这才重新稳固起来。
司熠纭看着阴云重重的天空,这才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瞧我这记性,今日是正月十五,阴土大开,正巧是鬼节。”
阴风刮得实在太烈了,几人不得已,往山洞口移了移。
二人将洞口用法力封死,才得以片刻喘息。
司熠纭左右看了看,见二人互不对付。气氛愈发沉闷起来,硬着头皮开口:“鬼门大开,仙佛避世。今天是属于鬼的节日,二位怕是得将就将就了。”
东睢倒是副无所谓的样子,晏阳却有些焦躁。
他也不管脏净就往地上一坐,抱起双臂,独自生着闷气。
火堆冒着红芒,“噼里啪啦”的作响。三个人,晏阳无聊的用树枝扒拉火堆,东睢盘膝而坐紧闭双目。
司熠纭则撑着下巴,用袖口擦拭起斗笠。
过了会,许是觉得氛围太过诡异,他忍不住轻咳两声,道:“二位,这干愣着也不是法子。不若谁试试,看看不能联系上鸾笺天?”
未等晏阳发话,正在闭目养神的东睢突然开口,道:“没用的,就在刚才我尝试联系了不下于三处天阙。都没有回应。”
东睢低头思虑片刻,继续说道:“看来是鬼门隔绝了,三界间所有通讯手段。这定然不是寻常中元节,因当是百年一次的阴土餮宴……”
三人要不是新飞升没多久的仙人,要不就是从出生就宅在天阙,从没下过凡的废柴。哪里见过这种传说中的节日。
不过好在都是心思沉稳之人,因此倒也没乱了阵脚。
“那怎么办?就坐在这干愣着?”
说话的是晏阳,他本就对于跟司熠纭困在一起,感到不愉快。这下子走不了,更闹气了。
东睢闭目不语,完全忽略了开始撒泼的晏阳。至于司熠纭,他就没放在过心上。
见没人回话,晏阳也泄了气。继续蹲回去,扒拉火堆。嘴里嘀咕着:“真的是……”
过了半晌,司熠纭突然起身。手里的斗笠重新戴在头顶,道:“阴风似乎停了,麻烦二位开个口子,我出去看看。”
听见司熠纭说话,晏阳终于不用扒拉火堆了。
他起身拍了拍衣摆的灰尘,道:“你如今与凡人无意,怎会知晓外面的情况?就算真的停了,那残余阴气也不是好惹的。”
虽说话里话外透着刻薄,但这次却是担心这位,没了法力,跟凡人差不多的少族长出了意外。
他不待见归不待见,但若因此闹出人命,却也是晏阳无法接受的结果。
寻常中元节鬼门大开,万鬼过境,只会对凡人产生些影响。故而这天都是闭门不出,在家里祭奠亡者。
但阴土每过五十年,就会举办一场餮宴。这期间除了各位高高在上的上君、仙尊,便没有仙人能在凡间行动。
敢冒头的,轻则道体被污,从此跌落仙阙,只能去往阴土做个冥官。重则直接从头来过,一身修为返还天地。
司熠纭扶了下斗笠,露出个温和的微笑,道:“无碍,既然敢出去,那就自有防护的手段。”
待走到洞口,他轻抚散发着灵光的护罩。又说:“若是因此遭祸,那也怨不得旁人。二位麻烦开一下,我出不去。”
晏阳刚想阻拦,却被东睢拦住了。见他摇头示意别管,晏阳虽有不解,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得扭头看向它处,小声低骂一句:“别到时候又要我来救你。”
东睢上前挥手,护罩顿时出现了一人高的门户。他抵在门前,道:“我二人陪你一同出去,若有了危险也好互相照应。”
司熠纭自然明白东睢想的什么,也没有拒绝。点了点头,只道:“自当可以。”
见司熠纭跨步出去了,东睢连忙拉过一旁,还在闷气的晏阳跟了上去。
刚出来,刺骨的阴风呼啸而过。
等三人睁开眼时,都愣住了。本应该在荒野的他们,突然来到了处铺满青砖、玉瓦的街市。
四周的叫卖声络绎不绝,甚至有小摊挑着担糖葫芦走过。司熠轻轻纭嗅了嗅,有股甜腻的香味,做不得假。
互相对视一眼,晏阳最先开口,道:“不用看了,绝对是有人在捣乱。”
东睢东西南北瞧了瞧,道:“未必是人。”
随即二人齐齐侧头,就见街边蹲在地上,不知道比划什么的司熠纭。异口同声道:“你在干嘛?”
“看蚂蚁啊,这地方应该有蚂蚁的。”司熠纭随口答了句,从随身行囊里,捏出些白糖,撒在地上。
晏阳有些气愤,不解道:“眼看着有东西要搞咱们,你还有心思找蚂蚁玩?”
与晏阳的气愤不同,东睢倒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紧接着也蹲了过去,跟司熠纭一起看蚂蚁。
晏阳彻底无语了,罢了罢了,两个队友都靠不住。还是得靠他自己。
紧接着浑身法力升腾,冒气淡淡的灵光,道:“管他什么妖魔鬼怪,看我一拳轰碎这里!”
丈高法相在其身后浮现,看不清面貌的淡青色神人。手持六尺青锋,身披龙凯甲胄。不怒而威。
空气突然清凉起来,眼看法相携斩魔之势就要一剑劈下。却兀的化作点点星芒,消失在虚空。
晏阳错愕的不解道:“怎么回事?我的法力也被封了?!”紧接着面色凝重起来,道:“至少是个厉鬼,一般煞鬼可压不住我。”
没理会还在发牢骚的晏阳,东睢招了招手,道:“快过来,法力被封我们早就知道了。”
晏阳老脸一红,这事赖他,因此也不好发作。只能慢慢悠悠的走过去,见地上搬着白糖爬的蚂蚁,他才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见此,东睢点了点头,道:“反应过来了?”
司熠纭将手里最后几粒白糖撒下,拍了拍手,站起身子道:“这蚂蚁是远荆地界特有的胖角蚁,到别处活不了。”
随后目光向街市中央投去,略显轻松的说:“我们只是出了山洞,并没有离开山洞。不出意料的话,这是场幻术。”
本来没有蚂蚁的地面,撒了吧白糖,四面八方的都爬出来了。而他昨夜逮的蚂蚁,此刻晕晕乎乎的跟着大部队走了。
蚂蚁这种生物,心智简单,因此几乎不会受幻术的影响。
随着司熠纭话音落下,周围热热闹闹的小贩。以及人来人往的集市,通通支离破碎起来。
几息过后,等三人回过神来。发现只有司熠纭半只脚踏出山洞,他们二人还未曾出来。
晏阳忍不住道:“能蒙蔽你我三人的幻术,绝不是只煞鬼能使出来的。鸾笺天的消息出错了?”
东睢摸着千疮百孔的石壁,道:“未必,也有可能是从煞鬼晋升了。毕竟这附近的怨气,还没有到那种恐怖的程度。”
晏阳沉默不语,在心底默默盘算起胜率。
纵然是刚晋升的厉鬼,也不是他们区区两位仙人。哦对了,还要加个比凡人强些的司熠纭,能敌得过的。
“二位。”踏出山洞的司熠纭,挤身进来,伸手指了指外面,道:“那里似乎多了家客栈。”
晏阳瞪着眼睛,大步踏了出去。东睢则一言不发的跟在身后。
两人刚出去,赫然看见座灯火通明的客栈。牌匾上面赫然用鎏金写着“山野”二字。
“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二位我们怕是走不了了。”司熠纭苦笑着指了指身后。
那应杂草丛生的洞口,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遍布山野的荆棘、荒林也尽数不见踪迹。
除了那座灯笼高挂、灯火通明的客栈,四周漆黑一片,再不见他物。
此刻晏阳反倒没了畏惧,战意颇浓道:“相比于不见头尾的家伙,这种摆在明面上的反倒好应付。”
东睢、司熠纭来不及回话。就看见前面的客栈突然打开,从里面走出个肩上担着白巾,穿着麻布衣衫的纸人小厮。
小厮脸上画着红晕,表情僵硬的笑眯着眼,弯着腰,对他们做了个里边请的手势。
司熠纭看了看两人,却发现他们都看着自己。顿时倍感无奈,道:“二位都是正儿八经的仙官,看我作甚?”
“几位,都来我这客栈了。怎还忍心不进来坐坐?奴家对几位公子,可是很有好感的哦。”
二人还未曾说话,客栈里面就传来阵娇弱妩媚的声音。
话音未落,那个黝黑的大门里面,又走出来了三位容貌一致的小厮。
与先前那位一起,整齐划一的邀请司熠纭等人进去。
东睢面色有些凝重,偷偷摸摸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灵符。
指尖发力将其撕碎,等了几息却发现没有任何作用。
心中惊骇道:“坏了,东极太昊天的破煞符都没用。绝对是厉鬼!”
如果是刚才只是怀疑的话,那么现在就是实锤了。专门镇鬼驱邪的上品灵符都没用……
司熠纭却没有什么感觉,反倒招呼两人一句,便准备进去。晏阳一把拉住司熠纭的胳膊,怒呵道:“你不想活了?”
司熠纭倒是看得开,扭头莞尔一笑,安慰道:“没事,现在这个境况跑也跑不掉。倒不如进去,或许能求得一线生机不是?”
东睢闻言跟着点头,现如今除了进去。的确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见二人都要进去,晏阳一咬牙也跟着走了进去。
随着三人进去,门外的四个小厮,依旧保持诡异的微笑,整齐划一的看向天空,不曾改变动作。似乎在等候谁的到来。
金碧辉煌的琉璃吊顶,镶嵌着数以百计的水晶,熠熠生辉。台下无数达官显贵的宾客,坐在美艳女子们的怀中,满嘴流油的吃着珍馐,喝着美酒。
餐具碰撞声、女子调笑声、艺伎的曲儿声混杂在一起,共同构成副奢靡的画卷。
晏阳脸色有些不自然,嘴里僵硬的挤出几个字:“这是客栈?”
东睢倒是显得悠闲不少,随口回了句:“不像,看起来像个青楼……”
抬眼瞧了瞧四周的景象,又犹豫道:“或许叫妓院也行。”
“诶!这位公子,您可别污蔑我们。这儿做的可是正经生意~”
那声音媚的吓人,独具特色,司熠纭一听就知晓是刚才,邀请他们进来那人的声音。
果不其然,有位貌二十不过的妙龄女子,穿着隆重、踱着步子款款而来。长脸蛋,眉角轻佻,眼含春水媚意十足。
一身百褶留仙裙,在灯光散射下熠熠生辉,金光四射不免有些晃眼。
司熠纭用手抵住眼睛,企图遮掩些。却发现没什么用,只得又放下来,道:“姑娘生的实属美艳,不知找我等是有何事?”
“小女子本名唐嫣然,这的熟客多唤我唐姐。”唐姐用扇子抵住半张脸,轻笑一声,似乎有些娇羞,道:“至于为什么唤你们进来,当然是招揽生意啊。”
晏阳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枚硕大的金锭。“啪”一声砸了下去,精美的乌木桌面顿时凹陷出一个小坑。
不等他说话,唐姐低垂眼眸,用扇子遮住的半张脸传出阵阵铃笑,紧接着身形化作朵朵桃花,围绕着三人打了个璇,随风飘散。
唯有耳畔传来阵淡淡的调笑声:“几位公子别急着掏钱,我这客栈啊有的是趣事儿。等明个吃好玩好了,再谈价钱也不急。”
司熠纭摸了摸耳朵,刚才有几片花瓣抚了过去,怪痒的。随后转身,看向还在沉思的二人,道:“如此,怕是不愿放过我们了,谁有法子?”
东睢端起桌上的琉璃盏,仔细观摩,似乎在辨认这是不是新的幻术。随口应道:“无非两个方法,自救或者等人救。”
此时一向闹腾的晏阳也消停了,跟着一同分析起来,左右看了看,他说:“以如今的状况来看,鸾笺天不可能放任不管。长时间无法取得联系,必得上报中央玉琼天。”
闻言司熠纭嘴角抽了抽,仙阙一日地下一年,这救兵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到。
不过他也明白,这话此刻万万不能说,以免乱了阵脚。
这时附近路过位,双手端盘、托着酒盏的舞女路过。
她头上沉重的发簪互相碰撞,激起阵阵清脆之声,脚下踱步快行,流窜于各各寻欢之地。
“姑娘。”司熠纭抬手拦住的舞女,顺势端起酒盏,问道:“刚才有人告诉我们,说这客栈趣事蛮多的。向你打听打听,敢问都有些什么?”
那舞女显然没想到会被拦住,先是一愣,随后回过神来。
“公子难道就这么问奴家嘛?”
那舞女将手中的盘子放在了司熠纭面前,自然的坐在了司熠纭的腿上,搂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轻吹起。
司熠纭面色镇定的从怀里掏出些银两,塞到了女子的胸口,然后开口道:“如此呢?”
那女子低下眼帘看了一眼钱,掩嘴轻笑,粉嫩的拳头砸在司熠纭肩膀,低着脑袋附了过去,“公子你可知……”
身旁的晏阳,看着司熠纭熟练的搭讪。“啧”了一声,对东睢说:“没想到这位少君,看起来腼腆乖巧,搭起讪却一点也不含糊。”
“少说两句吧,正事要紧。”东睢白了晏阳一眼,随后也找了个喝的大醉淋漓的宾客,自顾自搭起话来。
晏阳吃瘪,撇了撇嘴。面带不屑,心里暗自想着:“不就是探听消息吗?你们等着瞧!”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几人找了个空闲的桌子,重新聚在一起。
司熠纭取下斗笠,露出因为闷热而散乱的秀发,用玉酥扇着风,道:“我先说吧,跟着不少侍从、舞女都打听过了,这地方表面上说是客栈,暗地里其实跟青楼差不多。”
“平日里就招揽些迷路的富商、甲绅,据他们说这儿是外围的清场,都是些听曲喝酒找乐子的地方。”
司熠纭从行囊里取出壶水,润了润嗓子,继续道:“里面还有层极乐坊,不过那就不是一般人能去得了。”
东睢点了点头,道:“不错,我探听到的跟你差不多。”
唯有晏阳继续生着闷气,他刚才不仅没听到一点消息。还差点跟个耍酒疯的人渣打起来了……
见晏阳生闷气,二人也不曾在意,以他那副性子过会自己就好了。
“想必,有人已经知道要怎么进去了。”司熠纭说着放下水壶,向东睢的方向看去。
晏阳撇了撇嘴,虽然不想承认,但文官出身的东睢,在打探消息这方面,不是他一介武官能比的。
无在乎为职位问题,只是分工不同罢了。
晏阳坐了起来,随手拿过桌上的清酒,放在眼前观察起来,“少卖关子了,知道了就赶紧说,可别耽误的差事。”
一直低头沉思的东睢抬头,忽视了用蹩脚技术内涵他的晏阳,转头看向一脸吃瓜的司熠纭。
“少君可有钱财?”
司熠纭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双眼一亮,当即就从怀中掏出钱袋,金属碰撞之音清脆且响亮,似乎在阐述人间红尘最大的受益者,有多么美妙。
见此情景,东睢点了点头,才继续开口,“根据这附近多些,富有一方的商人来看,极乐坊无非就是个大号的销金窝。”
晏阳这才恍然大悟,猛地一砸拳,“对啊!荒野客栈就是个青楼,那必然有这更赚钱的事,只靠外面这酒水饭食,怕是只能赚个辛苦钱哦。”
谁能想到,哪怕是在三十三天阙,也是出了名的几位,居然会因为没钱这种事被难倒。
三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氛围堪称诡异,静的可怕。
最后还是,性子较为火爆的晏阳忍不住,率先开口,“不是,谁随身带着一大袋铜板啊?合计刚才的银两,就是你全部身家了?”
许是因为太过恼怒,晏阳连少君的敬词都不用了。
东睢也撑着脑袋没有说话,只是看向司熠纭的眼神里充满了幽怨。
他是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自己天衣无缝的推断,会拜倒在“没钱”二字之下。
“咳咳,这事也不能全怪我吧?”司熠纭厚着脸皮,干咳两声,摘下玉酥,不停地翻找,企图摸出抹银色,或者金色。
可惜掏了半天,铜板到时找到一二,至于稍大一点的货币……呵呵。
也不好继续推卸责任,司熠纭心一横,直接把玉酥拍在桌子上,唤来位斟酒的舞女。
玉酥似乎察觉到什么,悲悯的晃动起来,虽然还没来得及实行,就被眼疾手快的司熠纭制止了便是。
“你家这主人,应该是个识货的吧。”司熠纭依旧面带笑意,不显露分毫内心的想法。
“先拜托玉酥你了,回头,等回头我一定让师尊给你升级!”
心里念叨着几句,本来错愕的舞女,好似换了个内胆一样。
羞涩的神情开放起来,她伸出玉手,将手腕上三四双不同成色的玉镯一股脑摘了下来。
“客人莫要说笑,奴家这小身子,哪能知道什么东家的事情?”
舞女轻咬下唇,面带潮红,弯腰紧盯司熠纭的双眼。
似乎被起迷了眼睛,“况且这破斗笠奴家不懂,更不喜欢……”
玉酥:“……”
被司熠纭死摁住的玉酥,在疯狂震动,它恨不得下一刻就飞起来,打死这个满嘴破斗笠的可恶女人!
“嗯?那姑娘觉得应该如何?”司熠纭一手靠在桌子上,抵着脸,不经意间撩起几缕发丝……
他这套操作,给一旁吃瓜二人组看的一愣一愣的,不都说司家少族长,清纯至极,不稳世事,乃是一等一性情单纯之人。
这如今看来,好像不大对啊?
舞女被司熠纭这模样都笑了,也不打马虎,直接把几对镯子扣在桌子上,伸出跟戴着戒指的纤纤玉手,指着司熠纭。
“这镯子,就是你们的入场券,但是我要他。”
“要他?!”晏阳险些没忍住骂出来,真拿他俩当摆设呢?
东睢也是一脸凝重,左手顺着视线盲区,伸到底下,准备随时掏出沓符箓,砸死这个怪女人。
气氛逐渐紧张,舞女却是“噗呲”一声,她似乎被逗乐了,笑的花枝乱颤。
捂着洁白而纤细的小腹,止不住的颤抖起来,胸前的凶器,也跟着摇曳。
“要他作甚?我要的是那双眼睛!”
晏阳二人倒吸一口凉气,这舞女绝对被夺舍了!
不然怎会说出,如此不符合她身份的话语?
司熠纭闻言虽然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
笑道,“姑娘如此雅兴,我又怎能扫兴?这双眼睛,若是有能耐,尽管拿去便是。”
“这镯子,会带你们过去的。”舞女放下三只镯子,深深的看了司熠纭一眼,随即莞尔一笑,在即将离去之际,说了这么句无厘头的话。
目送舞女走远,消失在欢声笑语之中。
司熠纭刚要说话,就见桌上的镯子闪着荧光,自己飞了起来。
刚好三只镯子,一人一个。
几人对视一眼,还不曾开口,就见一道强光猛地散发,刺眼的光芒使几位,失去了法力的“仙人”,不自觉的闭上眼睛。
等司熠纭再度睁眼时,四周吵闹的酒客声已经没了踪影。
随之而来的,是更加疯狂的欢呼声,以及惨痛的哀嚎声。
“大!大!大!……我赢了?我赢了!哈哈哈哈哈!”
司熠纭左右张望了片刻,发现在这人山人海的地方,根本瞧不见晏阳二人的踪迹。
当下找到二人是当务之急,司熠纭只得向人多的地方赶去,如果他们二人在这,想必也是这样想的。
至于不在……那只能见招拆招了。
司熠纭刚向前走了四五步,就见个衣衫褴褛,全身血肉模糊的身影,趴在赌桌上扬天狂笑,一边笑一遍淌下大量血水。
空气中泛着阵阵腥臭之气,地面上满是泛着油光的血污,新老皆有,看起来十分恶心。
司熠纭捏着鼻子,摘下玉酥扇了扇,在发掘没什么用,只得强忍着凑近人群。
那呈想,刚挤过去,更加骇人的一幕映入眼帘。
缺耳朵、眼睛、鼻子的,在这倒成了少数肢体“健全”之人,大多数没了四肢,被刨去五脏六腑才是常态。
这不,司熠纭旁边就站着个,五脏六腑缺了一半,只有一只眼睛的中年男子。
司熠纭上下打量了一眼,发现这人虽然浑身都是刀伤,肠子还耷拉在外面,脸上却没有半点痛苦之色。
双眼中被疯狂与贪婪全部占据了。
他似乎刚输了一场,正懊恼的趴在地上,绝望的看着手里的筹码,司熠纭凑近了些。
隐约能听到,“还有最后一次……我一定……一定能赢……”
听到这声音就没了,不是司熠纭不想听了,而是那人没了。
准确的是,他一直近攥在手上的筹码,被刚才那伙赢得庄家取走之后,就在哀嚎中,化作泡影直接消失了。
“这位大哥。”司熠纭在那满脸横肉的光头庄家,准备离去之时拦住了他。
那大汉抬眼瞅了瞅,见司熠纭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伤口,浑身撒发着无助羔羊气味,当即来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