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嫁到,统统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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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洞房花烛血满帐

"世子说我只会妖言惑主,他绝对不容许我这样的坤泽生下大君的孩子。"大君宫帐里面的熏香早已经点了起来,与连澄那边一样,楚乔也正忙着沐浴更衣。

在送亲的马车上时,连澄以草原人不洗澡为由拒绝给他提供热水沐浴,硬是让他带着马粪味脏了三日。这也就罢了,连澄居然说他体臭,把剑架在他脖子上,二话不说用脚把他给踹下了马车。

楚乔可不是任人搓扁揉圆的性子,忍耐力也堪比草原上猎食的豺狼。不管是白日还是夜晚,他都坚持不懈地与大燕的护卫们"拼杀",或明斗或暗袭,设置路障挖陷阱这种事情对苍蒙的武士们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楚乔甚至用套马杆套住了銮驾的十六匹大马。不让他上车,就不准赶路。

这样的结果让连澄喜闻乐见,几乎是欢天喜地地下了马车,换了骏马在草原上撒野。还带着一群侍卫去抓捕野兽,就地取材,生火架锅弄野味。

他那欢快的模样浑然像是忘记了自己世子的身份,依稀可以看到当初混世霸王的影子。

"大君!"晏以秋的哭泣唤回了楚乔的神志。

晏以秋看着对方嘴角那罕见的笑意,忐忑地询问:"难道大君也觉得世子说得没错?"

楚乔穿上青红相间的缎纹大袍,一边任由晏以秋亲手替他缠上腰带一边道:"你是你,他是他。他说归说,等真正做了之后你再来告状也不迟。"

晏以秋一惊:"大君……你也不想要我们的孩子吗?"

楚乔坐下自己给自己套上鞋袜:"孩子可遇不可求。"

"可是……"

"好了。世子千里迢迢来到我们苍蒙,炕还没热乎起来,你就跑去见他做什么?"

晏以秋不答,只低头说道:"大君短短三日就被大燕的世子迷得神魂颠倒了吗?"

楚乔的动作一顿,望着晏以秋头顶戴着的纯白狐皮帽。这狐皮还是当年他送的“订亲礼”中的一件,被晏以秋的巧手一针一线地缝制成了帽子,并在帽檐串上了圆润的白珍珠,将他的小脸衬托得更加光洁亮丽。每当他想要邀宠的时候,就会戴着这顶帽子在轲华面前晃荡,任他铁石心肠也会柔软片刻,将他拥入怀中。

只是今日,楚乔觉得这顶帽子经过了几年的岁月已经脏了,白色的绒毛上沾染了草原上细小的尘土和飞虫的尸体,散发出一种又干又涩的气味。

"晏以秋,当初我之所以在四大家族中选择了晏家,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你懂得本分,知进退。"他站了起来,拉开帘子。

他说:"别被嫉妒蒙蔽了你的理智,侧阙氏。"

草长莺飞的季节里,柳絮不知道从哪个山谷里面吹拂而来,慢慢悠悠晃晃荡荡地飘浮在人们的黑发上,像是梦中暖心的雪,让人舍不得碰触。

年少时远在边关的连澄躺倒在草丛中,仰视着它们唉声叹气:"看着这些毛茸茸的东西,总让我误以为你们大草原的寒冷还没离开。"

空地上的少年一边舞动着有他一半身子重的石锤,一边抽空问他:"你的家乡冬季不冷吗?"

"再冷也比不过你们这儿的严寒啊!我们那儿的冬风……嗯,就好比你这锤子刮的风,钝钝的,感觉不到凉气。可大草原的风就像那刮骨钢刀啊!嗯,你见识过我苏表哥的刀术吧?那刀刃还在空中的时候,那风声就已经割到了皮肉上,一片一片地割你的肉骨,等到刀刃落下来,不用摸,你都觉得自己的脸蛋已经血肉模糊了。"

少年停下来端详了下他的脸颊,连澄猛地窜起,对着他的臀部就踹了一脚:"臭小子,你敢偷懒!”

"没有。"

"那再加一块石头。"

"我已经快要举不起来了。"

连澄贼笑:"你举不起什么了?"

少年正儿八经地回答:"锤子。这铁棍上的石头太多了,太重了,再练下去我的手臂都会断掉。"

连澄勾搭着他的肩膀:"楚乔,别怪小爷没提醒你。在我们大燕,乾离从来不会说自己'不行',更不会说自己'不举'!"

楚乔看着他:"为什么?"

"呃……"

楚乔继续看着他:"不行和不举有什么不妥吗?"

"啊——"连澄摸摸脑袋,假正经道,"我也是听兵营里面的人说的,具体有什么不妥你可以去问他们。"

楚乔瞥向他那红透了的耳垂,"哦"了声,继续举起石锤挥舞着。

半晌,他嘀咕道:"你再这样肆无忌惮地欺负人的话,迟早会没人要了去。"顿了顿,"不举这种床帷话,更是提都不能提。"

"咦!"连澄倒退几步,指着他的鼻子,"你……"随即恨恨地一跺脚,恼羞成怒地对着他再踹一脚,"不要你管!"

楚乔郑重地点头:"我也不想管。如果你真的没人要了去,我就勉为其难要了你吧!那时候你就归我管了,免得去祸害别人。"

这会子连澄不单是耳朵,甚至整个脸颊都红成了朝霞,眼眸又大又亮水水润润,因惊诧而微微张开的唇瓣比大草原上最美的春花还要娇嫩。

楚乔握紧了铁棍,极力掩饰着颤抖的音调:"嗯,你不喜欢春日的话,那我就在夏天去找你。骑着草原上最健壮的骏马,赶着部落里最肥壮的牛羊当作聘礼,一路吆喝着跑到你们家,求你的家人把你嫁给我。"

连澄问:"要是我的爹娘不同意呢?"

"如果他们不肯,我就把所有的牛羊轰到你们的院子,啃吃你们的草木;如果你不愿意,我就在你屋檐下的窗口唱情歌,一直唱到你从屋子里跑出来,然后二话不说扛着你跑回我们的大草原,再也不放你离开了。"

连澄笑:"干吗要扛着跑啊,你不是骑着马吗?"

"啊,我激动得忘记了。"

连澄哈哈大笑,笑到最后突地抽出双剑:"臭小子,敢占本大爷的便宜,想要娶我,先问过本大爷手中的剑再说吧!"他原地一滚,直接攻向对方的下三路,灵动的招式让人满头冷汗。

楚乔大喊:"别过来,这些石头不牢固的,会飞到你身上。"

连澄哪里会听,楚乔勉力抵挡了几下,可石锤太重了,没过五招他就抛下武器,如逃命的狼崽子一般,哧溜溜地蹿出去好远。

"别打了,再打就真的没有人敢要你了!"

"站住,楚乔!"

那时候,夕阳正西下,绯色的阳光从遥远的岐茛山脉的皑皑雪顶上一路铺洒下来,将草原上飞跑的身影熏染得暖意洋洋。

明明还是一样的草原,一样的夕阳,可多年后的连澄却觉得自己骨骼里面都透出寒冰般的冷意,少年时的两人也在夏夜来临之前越跑越远,寻不到一点踪迹了。哪怕他身边围绕着无数的草原人,他耳边充满了大萨满那奇怪的咏唱调,他面前是烧得旺盛的篝火,上面架着清晨屠杀的牛羊,他也依然觉得冷,心底静如止水。

"祝愿吉祥升平,祝愿安乐幸福。在这有柞木用具、洁白屋顶的房里,两位有缘的情人,将要结为百年之好……"

额头有温热的神水点触着,连澄微微仰头,迎上一双睿智通透的眼。

"在我们苍蒙,只要得到大萨满最真诚的祝福的新人就一定会长长久久,白头偕老。"楚乔曾经说过,"我们的大萨满据说已经有一百一十岁,是郯其大草原上最受人尊敬的活佛。"

连澄不知道这位老人是否也用同样的慈爱神色祝福过几年前的另一名男子或女子,他更不知道这位老人是否真的满怀真诚祝福他与楚乔的姻缘,他甚至不知道这位老人的祝福能够维持多久,一个月,半年,还是护佑他们直到老去。

他只知道,在格帕欠天神的注视下,他大燕朝的安国世子和亲到了苍蒙。今夜起,他的身体将奉献给这片生机勃勃的草原,他的心却留在了荒芜寂静的大燕朝。

胡琴悠扬,欢乐的人们已经围着篝火跳起了祝福舞,少女奉上最新鲜的马奶,老人将其中的一杯送到了楚乔手中:"恭贺大君多年夙愿终于得偿!"

楚乔躬身双手接过:"全靠格帕欠天神庇佑。"

楚乔垂首,听到大萨满苍老的话语:"连阙氏,请相信楚乔之心,从多年前许下诺言开始就从未改变。"

连澄眨眨眼,用着生涩的苍蒙话回答:"谢谢!"只此一句,再也不多言。

青蓝的夜空下,银河中的群星在默默地闪耀,注视着世间所有分分合合的情人。五彩的哈达将两人紧紧地圈在了一起,他们微笑着接受所有人的祝福,喝着马奶,吃着烤肉,然后被少男少女们拉入舞圈内,跳起了草原人的舞蹈。

"在苍蒙,拒绝他们的热情,就等于是打他们的耳光。"

"哪怕我不愿意喝那浓稠的马奶,不愿意吃那腥臊的羊肉,不会跳那怪模怪样的舞蹈,我也必须逼着自己去做,只是为了让你们心里好受些?"少时的连澄双手叉腰,"楚乔,我告诉你。这天底下,还没有人敢逼我去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嗯,哪怕我答应带你去放牧?"

"放牧谁都可以带我去!再说了,牧羊而已,有什么难的。"

"我还可以带你去岐峎山泡热汤。听闻在岐峎山的深山处有雪莲,我们一起去摘了送给你的姆妈做聘礼。"

"雪莲我家也有。"

"那我们可以去打猎!去猎最凶猛的狼,抓捕最机灵的小白狐给你做帽子,这样冬日再冷你都不怕了。"

"小白狐杀了做什么,不如养着。"

"它们身上有股子腥臊味,你不会喜欢的。平日里我练武后身上的汗味重了点都要被你踹……"

“我就要白狐!"

"可我只给我的心上人抓狐狸。"

"喊,不稀罕你抓。本大爷武艺高强,抓一只狐狸算什么,我可以抓一窝。你去找一个愿意喝马奶、吃肥肉、跳大神的人做你媳妇去吧!"

洞房花烛血满帐

连澄一点都不指望他会明白男孩心底那份最初的憧憬和期待。他只是看着满床榻的桂圆花生,淡淡地拂了拂手:"把这些都撤下去。"

"世子……"

"撤了吧!"连澄疲惫地离开那片艳红,太刺目了,刺目得与身上这袭草原长袍格格不入。这笨重的宝石玛瑙发冠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口中黏糊着一股腥味,胃里那单调的肉味更是让他觉得以后的日子会更加痛苦。

“你们是不是把熏香也换了?"

青霜刚把他换下来的长袍挂好,闻言特意去炉子边嗅了嗅,摇头道:"还是王府特制的木樨香,没有换。"

连澄坐在浴桶里抽动着鼻翼:"有陌生的气味,去找找,看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一旁的燕支一惊,立即跑到了连澄身边,紧张兮兮地道:"他们苍蒙不会特意挑在新婚之夜毁约吧?"

青霜瞪他一眼:"别胡说,你保护世子,我派人仔细检查一下帐篷。"

不多时,就听到吱吱的叫唤声,青霜抱着一团白色的东西走了进来:"还是世子嗅觉灵敏,我们在角落的一个笼子里发现了这个。"他摸着小东西的颈脖,抽出里面的一块银牌,"这是苍蒙字……"

"予澄!如果抓到小狐狸我们就叫它'予澄'。"少年的话突兀地回荡在连澄耳边。

"我昨夜亲手抓到的,特意嘱咐不许人伤了它,看看喜欢不喜欢?"楚乔掀开帘子,绕过两处屏风才看到躲在帷幔内的连澄。他赤裸的肩膀隐在水雾中,那黑长的缎发一如从前,只是靠得近了,沉在水下的腻白胸膛才让他惊觉,自己心底深处的男子已经真正长大。

连澄伸长了脖子瞧了瞧青霜手中那一团白色。小东西显然受到了惊吓,小小的脑袋埋在尾巴里瑟瑟发抖。连澄忍了又忍,终于伸手戳了戳它的背部,小狐狸吱吱地叫,扭着小屁股缩得更紧了。

楚乔直接提着它的后颈送到他面前:"不抱一下?"

连澄皱着鼻子,故意扭头道:"一股子狐臭味,你想熏死我吗?"

楚乔把小狐狸往下放了放,那小尾巴眼看着就要落到浴桶里,吓得小东西前爪抱着后爪,恨不得把尾巴也抱上来,眼睛水润润的随时会哭的模样。

他笑说:"那不正好,你顺道也给它搓洗一番,晚上就可以抱着睡了。"

小狐狸挣扎着摇晃脑袋,"吱"了一声。

连澄戳它隐藏在四肢后面的肥肚皮:"在炎热的夏日里,你让我抱着一堆厚实的毛皮睡觉?"

小狐狸划拉着爪子:"吱吱。"

"草原上的阳光有多毒辣,月色就有多寒冷。抱着它,总比你抱着一柄冰凉的剑要舒服些。"

连澄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随意撩拨了两下洗澡水:"也是。苍蒙大君的宫帐虽然比不上大燕朝后宫的三宫六院,可到底不止我一个人。皇帝要雨露均沾,大君也要为了苍蒙的正统而'辛苦劳作',别说是以后让我抱着剑安睡,就算是日日夜夜拥着'大燕朝安国世子'的空名分,我也要睡得心安理得感激涕零。"

楚乔皱着眉:"我听不懂你们大燕的官话。"

连澄鄙视他:"野蛮人。"

楚乔哼了哼,突地将小狐狸往浴桶里面一抛,狐狸"吱吱吱"的抗议声和侍从们的尖叫声连成一片。连澄瞪大眼,湿漉漉的双臂猛地往他的胸口打去,楚乔闷笑,抛下了狐狸,十指虚抓,居然冲向了水面下他那若隐若现的胸口。

浴桶再大也有限,连澄伸展不开,勉力应对几招,在楚乔的泰山压顶之下不得不借助水的泼力,身子朝着衣裳扑去。楚乔早就有了防备,抬腿踢向他的腰肢大穴,连澄情急之下大喝:"楚乔,你居然敢乘人之危!"

楚乔充耳不闻,一双黑眸如盯上了猎物的狼,放肆且志在必得地看着今夜的猎物狼狈逃窜。两人在宫帐内你躲我追,相比连澄的狼狈不堪,楚乔却是行动有数游刃有余,就连青霜、燕支等人想要阻拦都被楚乔轻易地打飞。连澄几次差点摸到衣裳的边角,都被楚乔无礼至极地阻拦,心里又气又羞,脑子一热,干脆不要衣裳了,随手卷了一处纱缎,驴打滚似的将自己滚了一个圈,抖着手指骂他:"你这个无耻之徒!"

楚乔从齿缝里面冒出一声嘲笑:"新婚之夜还穿什么衣裳,脱起来太麻烦了。"说罢随手摘了帽子丢弃在一边。两人都开始"打情骂俏"了,青霜等人自然不敢留,纷纷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刚刚走出宫帐,就发现十来丈之外呈圆形地站立了一群苍蒙武士,将整个帐篷都守卫了起来。更远处,几个人正围在一处说着什么。

燕支推了推青霜,附耳悄声问:"那边的妇人好眼熟。"

青霜伸长脖子看了看,拉着燕支刻意隐藏了声息走入更浓重的阴影中,顺着夜风果然听到"小彬""风寒"几个词,待再靠近些,那头已经有人发现了他们,握紧了大刀,用苍蒙话吼着:"谁?"

青霜一愣,瞬间拉着燕支从阴影中走出来:"弟弟,快去将世子的赏赐拿来些,慰劳一下值夜的将士们,今夜可真是要辛苦他们了。"

为首的武士见着他们的大雁服饰,试探着问:"听得懂苍蒙话吗?"

青霜歪了歪头,用大燕话反问:"小将军有何贵干?"

"听得懂?"

"?"

那头,陆夫人焦急地喊着:"赤那,你还磨蹭什么?如果小彬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大君一定会扒了你们的皮!"

青霜依然眨着疑惑的眼,瞄向小将军身后:"那位夫人在说什么?"

赤那回头看了看陆夫人,不轻不重地回答:"许文彬病重自然应该由他的伴当来通报。陆夫人,你并不是许文彬的姆妈,欺瞒大君的罪可大可小,你也要担心你的皮。"

陆夫人暴跳如雷,再一次被其他武士给推开了身子。

正巧燕支捧着一个精致的食盒出来,由青霜亲手奉送到了赤那手上。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青霜笑着打开盒盖,挑出里面的一个果脯含着吃了,赤那才恍然大悟,抓了一把丢在了口中。

青霜闷笑,躬了身子,在一群武士的注目中与燕支退到了门口。

宫帐内,连澄被楚乔狠狠地抛在了床榻上。相比苍蒙贵族用毛皮层层叠叠堆积成的"床",连澄的床榻是千里迢迢从大燕运送过来的"嫁妆"之一。棉絮做底,丝绸铺面,床幔锦绣繁华,鹄鸾齐飞,在一整片白羊毛地毯的帐篷里显得贵重而壮丽。

他的身子刚一滚上去,楚乔就压了上来,哑声道:"莲子,你逃不掉的。"

连澄倏地一笑:"大君,你错了!本世子从来没有想过要逃,也不屑于逃跑!"他微微屈起一条腿,靠在男人身侧,"要知道,大君征服了苍蒙,而我征服你,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荣耀的事情。"

楚乔哈哈大笑:"我喜欢你的野心勃勃。"

"可我——"连澄笑颜如花,另一条被他压在中间的腿猛地屈起,"不喜欢你的粗鲁无礼!"

楚乔闷哼一声:"连——澄——!"继而双目爆红,以快如闪电之势抓住了他的脚踝,五指狰狞,刺啦一声撕掉了那缠缠绕绕的纱缎:"你想要杀了我吗?"

"对,在很久以前我就杀过你,你忘记了?"

楚乔剧烈地喘息着,双腿之间的剧痛,胸膛里那爆裂开的苦闷,心头的愤怒都在一瞬间被他激发了出来。烈酒式的信素喷发出来,缠绵着两人。他手下用力,只听到咔嚓的两声脆响,连澄的踝骨已经错位。偏生,他哼都不哼一声,手臂微动,只看到一道银光从眼前闪过,楚乔头一偏,下频靠近颈脖的地方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他怒极反笑,再一动手,直接将他的肩胛骨也卸开了,拿着那小小的银刀在他眼前比画着。

连澄没有一点惧怕的影子:"怎么,现在是大君想要杀了我?"

楚乔咬紧牙关,半晌,才道:"我怎么会以为你会心甘情愿地嫁给我!我怎么忘记了你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性子!我以为……"

他以为连澄不管嘴上有多嫌弃他,可心底只会将他放得最重,包容他的呆傻,无视他的身份,并放心地将自己的一切都交到他手中,哪怕是他自己的性命。

他以为……他的"以为"已经随着几年前连澄狼狈离去的背影一起,被漫天漫地的尘土掩盖,被烈风吹散了。

"我千方百计地把你从大燕娶了来,不是为了杀你。"

"我知道。"连澄说,"你只不过是想再一次借助我大燕的兵力,替你开扩疆土而已。"

"不是!"

连澄冷笑。他的嘲讽、他的冷静、他的无所畏惧明明白白地向楚乔昭示着:我不相信!没有人会相信!

楚乔几乎不想再看连澄的这一张脸,这一张蔑视他如野狗的脸,这让他觉得自己做错了!他怎么会错?如果错了,那他手下的武士,他脚下的珠宝,他座下的权势都从哪里来?

楚乔闭了闭眼,直接撕开了他身上最后一片纱缎,将他翻过身子,毫无预警地覆在了他身上。“烈酒”在口中燃烧,一股暖流从喉咙传进胃里,热情高涨。

撕裂的疼痛来得太突然,连澄低着头,如缎的黑发像幕布一般铺在床榻上。红的底,黑的发,交织在一处反而成了融血的褐色。他想要握紧手指,却发现整个手都无力地垂在了身侧;他想要踢打,颤抖的小腿之下是毫无反应的脚踝。

楚乔如一头疯狂的狼,把连澄的忍耐、自欺欺人当作温驯,把连澄的颤抖当作了羞涩的喜悦。他伸手去触摸连澄的脸颊,没有泪,那么他也是自愿的,是想要真真正正成为自己的阙氏,成为自己的人。“烈酒”在口中翻滚,宛如狂风暴雨般席卷而来,饮入肚子中后又燃烧一片,让人异常兴奋。

连澄已经痛得麻木,他好几次都以为胸口的跳动也已经停止,就好像无数次午夜梦回时一样,恨不得在那一刻死去。可是他的骄傲不容许他轻易舍弃自己,他的自尊不容许别人肆意践踏,他的忍耐在少时就被无情的战争磨炼出来了。

他,睁着眼到天亮。

楚乔给他接上骨头的时候,意外地看到他那毫无睡意的眼。漆黑一片,如同岐良山深处最大的镜湖,黑不见底。“烈酒”长长的余味,令人记忆深刻,即使烈性已逐渐消退,却依然难以忘怀。

连澄很平静地与他对视:"再说一遍,楚乔,我连澄恨你!"

楚乔从他身上起来,摸出床榻上一条布满血块的方巾,胡乱地塞入衣襟里:"我知道。不过,我的愿望已经达成,你要恨就恨吧!"

他走出红绡帐,离开伤痕累累的男子,越走越远,就像多年前,连澄决然离开的背影一样,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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