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咒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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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病床上半卧着一个男人,头部由敷料围着,浑身接了管子出来,但面色红润,神态平和,仿佛只是睡着了。

陌生的脸,邱悬是想这么形容,可凝视越久,这些五官就渐渐和记忆重上了影,最后让他不得不面对那个名字。

“陈寄远……”邱悬转向护士,“他是陈寄远?”

护士将记录写完,打开壁灯,于是写着信息的床头卡呈现在了邱悬眼前。

邱悬怔了一会儿,上前一步,抬起了手,似乎是想触碰他,可陈寄远那样僵硬地躺着,邱悬一时也不知能将手放在哪里,所以只能紧扣住床档,俯身去喊远哥。

他念完后顿觉熟悉感滚沸而出,好像又再次被扔回了虹岭。

然而床上的人却毫无反应,邱悬手臂不自觉地用劲,好像是想紧握住什么借力,筋络鼓胀。

邱悬状似沉静地环顾病房,有了发现后浑身才松懈下来,他向护士寻求佐证:“是因为上了镇静药?”

护士叹了口气:“家属,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病人这种情况我们只是在做基本的生命支持。”

监护仪上血压又在垮,尖锐地报起警来,护士已见怪不怪,扯了副手套戴,越过邱悬就去调微泵数值。

她还嘱咐邱悬摘了手套也要洗手,现在陈寄远肺部有多重耐药菌感染,面红也是因为发热,和气色无关。

屏幕上那完全是由药物撑起来的数字,很快陈寄远的血压就恢复到了正常水平。

面前的青年对这一切似乎有些茫然,但护士深谙在这儿工作闲话得少讲的不成文道理,所以起初只是简单说别太担心,病人目前生命体征已经平稳。

他一步掐到护士跟前,面色泛冷,个子又高,竟有了点胁迫感。

“能和我讲讲他的情况吗?”

护士眼在病床和邱悬脸上来回扫过两下,见他仍固执,还是开口道:“事故情况你清楚吗?”

邱悬说大概了解。

护士说:“汽车被货车撞倒,车体侧翻,病人坐驾驶位,造成多发性外伤,之前主要诊断是失血性休克、蛛网膜下腔出血和右侧血性气胸,手术结束转进市医院ICU,但是深昏迷状态一直没有改善,和家属沟通说暂时不愿意放弃抢救,所以就接到我们这里来了。”

邱悬思忖片刻,突然沉声道:“陈寄远除外,当时车上应该还有一个人。”

护士一脸讳莫如深,转了转笔,说他们只了解自己的病人。

邱悬再未说话,只在床旁站着,眼神没有落在陈寄远脸上,反而有些缺少目的地盯着浅绿的被单,他就这么不知与谁僵持了好一段时间,最后还是离开了病房。

陈宴游斜靠在电梯口的窗台上,偏过头单手点烟,一时出神,没留意到邱悬已经出来。

好像凡事有头有尾才算善终,这结局要来了,倒让他记起了开始。

第一次见到邱悬是在虹岭的春天,四月,别处正是柳暖花春的时节,海拔较高的虹岭却全境飞起了小雪。

当时陈家算不上真正发迹,陈青行还做着倒爷。天高皇帝远的,他就以虹岭镇为发散点,瞒着总部把保健品运往南边这一带销出,于是他们也跟着在这里生活了几年。

镇中的青壮男性大多都乘绿皮火车或西上或南下掘金,因而老人妇孺显得空前地多,日子不好过,顾好小家已是难得。

初到时街上一路都少人,他们起初还以为就是这外出务工的缘故,后来才得知是因为那天县中大宗族的一名孕妇难产而死,大家都在恪守“规矩”。

在虹岭,一切非正常死亡都是相当不吉利的,其中对难产死最是忌讳。妇女孕育通常被认为与水稻成熟息息相关,因此,难产死一定程度上就代表着“孕育而未结果”,如果此时还给予了死者崇敬性质的厚葬,那么相当于鼓励了这个征象,当年收成难免受到影响。

所以那位孕妇早晨离世,年长的亲眷就立刻开始进行丧葬,唯恐迟一些就遭鬼连累。没有任何献祭仪式,碑也不立,只草草往山间埋尸,且送完鬼后每人离开时还要啐一口,最后家家在门前插好沙松枝,头周都在尽量避免出门。

邱悬就是在这种节点出现的。

原本诡静的一片地突然冒出了打骂声,是他们邻居的怒斥,说什么野狗来偷衣服。

这形容其实挺玄妙,邱悬那时太瘦小了,远看真和山上跑下来的野狗差不多,身上只穿了卷边线衣薄裤。

可能是太冷了,他从架子上摘了件薄袄将自己裹住。

当时大家只觉他脑子大多有些不灵光,偷了就跑,这理难道还需要别人教?可他就在原地蹲着,挤在架子间,仿佛只打算把衣服借来穿一下似的,怎么也不跑。

院内栽着包谷,邻居左膝下压,摁住邱悬,手上直接就地取材,折来一枝,一抬袖把上边叶子全抹掉,于是崭新一根鞭棍就往邱悬身上招呼。没打几下折了,他又随手抓来桌上半米长的烟袋锅,硬木头做的那种,往邱悬背上结结实实一敲,只一下,浑身骨头都能震酥。

显然邱悬不是个吃教训的人,之后连着几天都还是出现了。这镇里静得太诡异,乌云盖顶,不抬头都会觉得有堵墙压着,倒衬得邱悬成了只从砖隙里挤出的蹩脚壁虎,是唯一有点儿生气的家伙。

邱悬也不负所望,三天两头来身上都有新鲜玩意儿,比如奶盒裁的头盔或是麻绳卷的护腕。但不知是不是因为相比之下陈家的屋子规整富丽些,邱悬竟没哪次踏进来过。

头周的最后一天,邱悬再次出现,不知为何手里握了只红旗,旗面有他半身大。缩在门边望了许久,邱悬最终还是爬上了他们家白砖砌的漂亮圃墙。

阴雨已过,夕阳耀眼。邱悬双手将旗帜高举过顶,驮着橙云,在高墙上行走,步履精巧,耐心地仿佛在演场钢丝秀,整个人由日光割成两半,红旗被努力举进了青天白日下,自己大半湮在檐下暗里,一眼望去只见到被猎猎长风鼓起的旗帜。

白雪、黑山、暮色,将那红衬得格外绚丽,像滩烧尽的血。

时至今日他也不知道邱悬那天所欲何为,但却能模糊感知到一种,貌似可以被定义为“生长”的微妙力量,这迫使他下楼去叫住了邱悬。

他随手捎了几块芝麻糕,邱悬防备心相当重,起初还不拿,直到他在邱悬面前咬下一口才双手接了过来,并且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邱悬都以为这种黑色的粮食也是米的一种。

恐怕旗都是从学校的哪处找的,邱悬手里好像远不止一杆。至少除开大的,还有面手掌大小的,而这面小旗被插在了陈家铁门的最高处。

仿佛只是经过,邱悬很快就再次出发,在空无人烟的大道上举旗走着,最后只身爬上了虹岭西边的山顶,旧庙的地方,插上了那面红旗。

山顶这杆突兀的红旗和陈家铁门上的那面一样,鲜辣辣地,要把乌云划开。

大人们回家不明缘由,一时哭笑不得,指着铁门戏说这就开始逼我明志了么。他迎合笑笑,说要取下来丢了,最后却鬼迷心窍地把那面红旗藏回到了屋里。

陈宴游的太阳穴陡然酸胀起来,试图努力回忆,那面旗如今会在那里,然后努力回忆,究竟是谁……藏回了那面旗。

疲态浮上陈宴游的脸,邱悬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种疲惫似乎始终留在他的脸上。

眼下晕着青,面色也苍白,此时陈宴游闭上眼,显出一些与之不符的羸弱。

仿佛他才更适合做躺在里面的那一个。

灰雾萦绕,邱悬走了进去,目光慢慢地跟着烟缕飘动的方向游移,最后停在陈宴游的背影上。

邱悬突然觉得,要是他在之前能见一面长大的陈寄远,看到的背影会不会就像这样。

余光瞥见月下多出来的长影,陈宴游正要转身,却听见邱悬说了句“别动”。

陈宴游一顿,便也没有再动,只垂眼吸烟。

“为什么不进去。”

“不想看。”陈宴游将烟摁灭,扔进咖啡杯里,问他,“什么感觉?”

邱悬不答,只是说:“我当时看了新闻。”

“新闻说,他在事故中当场丧生。”陈宴游说,“媒体的话能信多少。”

邱悬皱眉:“你怎么……”

“我怎么,”陈宴游觉得好笑,“我也该死是吗?”

“以前我们还聊过。”陈宴游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爷爷第二次中风之后也成了这样,我们回去探望,他当时就在说,如果有天意外发生,让他用这种方式活着的人可能是真恨他,只会绊住自己和家里人。”

邱悬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呜咽,似乎垂下了头去,头发搔在陈宴游脸侧,有些酥痒,几乎让他颤栗起来。

很快邱悬将手捞起来,一只掌住他的锁骨架,另一只手卡住他的颈侧。

邱悬辗挪位置深浅,直至彻底感受到那根粗深的血管在自己虎口中跳跃起来。

任他是什么想法,陈宴游起初也没去躲,但原本邱悬也没怎么使力,似乎就只是想确认些什么。

陈宴游还以为有多难缠,结果轻轻一挣就脱身了,他转身面对邱悬,然而邱悬却没有像想象中那样泪流满面,只是红了眼眶,钝感十足地抬眼看他。

陈宴游说:“你当时来双城念书,怎么没记起来去见见,早把人忘了?”

邱悬微偏过头,一滴泪陡然滚落,陈宴游胸口莫名一涨,心底各种阴植好像被这滴水点活了,刹那间疯长起来。

陈宴游轻轻扶住邱悬脸侧,替他拭干泪迹。

“我想你选啊,邱悬。”陈宴游语气单纯,“满足他的愿望,你直接送他去死,还是让他没法安宁,就这么毫无意义地吊着。”

“这条命,我要你来定。”

穿堂风鼓涌,邱悬身上的轻微汗意很快被吹干了。

他沉默着,转身借窗台支起上身,下意识将盆栽四周掉出来的小卵石拨进了下面池子。

而陈宴游好像始终在等待一个答案似的,一言不发,就那么不温不热地笑着。

最后邱悬只能先摇头,他伏得更低了些,将脸埋进自己掌心,接连又摇了一次,仿佛在说服自己。

沉默良久,他才又开口:“……等会儿有空吗,聊聊?”

陈宴游也不着急:“好主意,能先告诉我你准备聊什么就更好了。”

邱悬得心应手用起自己散漫的思维,他突然问:“你是站在什么身份上要求我来做决定的?”

“等停车的时候,我听见前台说起你。”

陈宴游扬眉道:“原来我身上也有八卦点。”

“她们说你每周都会来,但除开第一次,你再没有进去过。”邱悬说,“是有什么心理障碍?挺让人好奇的。”

他又冷淡问道:“六月二十八,你在车里吗?”

“邱悬,你把我想的太坏了。”陈宴游面色不改,“为什么不能是我作为受难者,不想看见自己的尸体呢?”

邱悬一下凑脸过来,眼睛圆碌碌在上面扫了几圈,面无表情说:“啊,你讲尴尬的笑话真的不会脸红。”

陈宴游还一下左右夹击将人两颊捧住了,笑眯眯道:“再多看看,说不定就红了。”

虽然红的是邱悬,也不知是恼的还是羞的。

然后陈宴游安慰道:“其实你要把我当成谁都没关系,别纠结这个。”

“你说的,要好好给我解释,”邱悬皱眉道,“我听着。”

陈宴游走至他身旁,并肩靠上长窗。

“我最先开始说过,没人信,把我扣在医院做了个一个多月的检查,和所谓的治疗。有时电疗,有时发药,吃了昏昏沉沉的,能睡一天,让我觉得很不舒服,之后我就开始把药藏到牙槽后边儿,等人走了再溶进水槽,反正也没有护士敢来掰我的嘴。”

他说:“我觉得任谁碰见灵魂互换……其实我不想这么形容,讲出来是不是像个蠢货?……任谁碰到这种事都很难冷静。但换个角度想,也许我还算幸运,至少,不是完全不相干的人。”

“……你说互换,”邱悬看向病房,“那还要放弃生命支持?”

“本来爸在医生宣布脑死亡过后就打算放弃,他经历过爷爷的事,不想再受无望的煎熬,是我坚持才送来了这里。”陈宴游迟疑了片刻,“而且……”

“而且什么?”

陈宴游先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拉下内衬的半高领,只见一道陈旧的长疤横贯颈侧,像条扁虫,瘢痕深浅不一。

“可能想法有点好笑,但我有些时候会想,这一切是不是他自己的意愿。”他抬眼起来,“包括离开,包括把生存权利让给我。”

陈宴游的虹膜色浅,夜里有些像某种狩猎者。

“以前都没有。”邱悬问,“这是自己弄的?”

“我不知道。”

“后来怎么了?”

“后来?其实你换位思考一下就知道,这事儿很难用科学解释清楚,而且我当时很担心这边,想来看看情况,但首先得要能自由活动吧。所以只能试着接受,开始表现出‘我已经恢复正常’。”陈宴游说,“你都不装疯子了,当然只有放你出来了。”

“就像精神病人为了出院装没病一样。”

陈宴游笑得轻飘飘的,还附和说是这个理。

“接受起来没那容易的。我问过以前研究所的教授,包括他神经科学那方面的同行,学说挺多,只是证明起来都挺有难度,也看了很多文章和书,甚至去了解了一些神学相关的东西,真让我吃惊,我发现好像只有在那上面可以找到共鸣。”

“你不是爱看动画片儿?我猜你一定也看过Rick and Morty。”陈宴游笑道,“在我眼里几乎无所不能的Rick,身处绝境时竟然也会跑去祈求上帝,以前看到那儿的时候我好失落啊,你能明白吗,我觉得他不该……示弱?但当我经历了我的绝境,才觉得精神寄托确实无可替代。我愿意,或者说是渴望现在能有个东西让我深信不疑。”

邱悬意外地很平静:“需要给每个人崩溃的权利。”

“你说得对。不过我从小适应能力都还不错,不然也不会先几个月去虹岭找爸。而且随遇而安这词儿挺好的,既然发生了,那只要把生活导回正轨,一切就会慢慢变好,在这样的情形下才能拓宽找解决办法的渠道。总之,时间征服一切。”

邱悬回忆着,陈寄远似乎真的一直乐天派。

似乎掺了声哽咽,陈宴游的语气骤然柔下来。

“只是那天见到了你,觉得有点感慨,好像长大就更容易调头找回忆,是不是越活越没出息了?而且之前听见知惠姨说,当时追思会你在山庄门口站了一天,所以才特别想告诉你,算是交代吧,结果只是给你添了很多困扰。我的错,一直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把这景象抛给十年前的邱悬,他一定不会相信那样一个总是板脸训人的陈宴游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好像放下了什么重担,陈宴游活动了几下肩头,平和道:“好了,我说了。现在呢?你还是不信。”

邱悬不予置评,只顺从问:“那你以后想我怎么叫你。”

“陈宴游就好,不然太混乱。”

“陈宴游,你能给我刚才问题的答案了吗?”邱悬说,“接下来有没有空。”

“怎么?”

邱悬想了想:“想要你陪我一晚。”

一记钝棒砸到陈宴游脑门,现在换成他诧异了。

显然这个木小子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还是认真地盯着他,倒把他陈宴游衬得成个什么污秽角儿了。

见人半天停止运行的状态,邱悬以为他走神,伸手去勾了下他发尾,偏着头等答案。

“有。”他说。

邱悬满意地扬了扬眉。

走出医疗中心时邱悬说想先带陈宴游去明川剧场。

怪异的时机怪异的地点,不明确的动机。

陈宴游对此仍然感到莫名其妙,但并不妨碍他放任自己脑袋被人一手摁进甜酒罐。邱悬现在说的话跟枕边风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以他自然接上一句:上车开导航。

刚拉开车门,陈宴游又突然好奇:“邱悬,你学开车了没?”

“学了。”

“什么水平?”

“自驾游替补位的水平。”

陈宴游垂睫笑笑,把钥匙抛给他,自己往副驾一躺,两眼合上。

“因为你昨晚把我拉黑了,我太难过了没睡着,现在开车是疲劳驾驶,要出大事的。”

邱悬也没说什么,只是很难一上来就摸清这车的构造,有时需要陈宴游提醒。

但在第一个路口时。他本来想打转向,一时开错地方,雨刷就突然启动了,分明没在下雨,视野里还是晃起了两道残影,沙沙的闷声在车厢里显得尤为刺耳。

陈宴游忍笑忍得辛苦,最后只好把整个人都往窗边侧,邱悬红了耳朵,瞥了他一眼,伸右手去把他扳正。

陈宴游有在努力把表情推走,转头来无辜问:“怎么了?”

“挡后视镜。”

邱悬正正经经讲完,也正正经经地耍了回小脾气,偏不去关雨刷,玻璃就被这么干硬硬地刮了一路。

“现在像开车之类的都没问题了?”陈宴游问,“你小时候可是走路都走不利索,天天撞门,进出只要不把门推倒吸位你就容易磕着碰着。”

邱悬沉默了片刻,他被带去北京确诊ADHD的时候陈家已经搬走,陈宴游知道这么多事确实挺让他意外的。

“没问题。”邱悬说,“吃了药也不会,而且长大之后它自己就好多了。”

“专注达?”

“不好买,也没怎么吃过了。”

陈宴游笑道:“苦尽甘来啊我们小门神。”

他话音未落,车体一个急刹,头部往边上一甩,停在路栓前。

陈宴游猛地抵住台面才避免直接碰上去,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张望了一周。

“怎么了?”

“话太多了,总让我分心。”

邱悬又无辜地照搬起陈宴游刚刚的语气:“要出大事的。”

陈宴游看了看车灯与路栓之间那两指宽的距离,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是错误估计了邱悬的驾驶水平,毕竟开过川西大环线的替补也可以称作替补水平。

沿江岸往前有个文创中心,明川剧场就在里面的西南角,由于是小剧场,占地不大,还分了间童剧场出来,最多也只能接纳三百人,自然拟不上陈宴游对剧场的印象。

邱悬把车停在前面的商区,步行了几百米过来。陈宴游还在想为什么不能直接停在岸边,邱悬说是种不成文规定,可能是想保护岸边的观赏性。

这种赏景的情致陈宴游确实难以感悟,于是邱悬真的领人沿小路下去,险些踩进水里。

从这里往上看,明川剧场的建筑体边缘就会冒起银光,似乎是借位了后方金融大楼的,强度和位置都会因为后面广告字样的不同而变化,像颗丰腴的含珠贝壳,皎皎的,合上徐徐江声,倒有了些不可描摹的母性,格外圣洁。

陈宴游心情有点微妙,这好像是他第一次通过邱悬的眼睛看熟知的世界。

同样的景色,在两人眼中原来真的天悬地隔的。

突然,岸上有人叫着邱悬名字,邱悬应声抬头。

似乎又是他哪个熟人,声音发沉,起初陈宴游还以为是个小男孩,细看才发现那是个蓄短发的纤瘦女生。

“演员甘语。”邱悬想了想,补充道,“你在剧场见到的那个小孩的妈妈。”

“怎么有点眼熟。”

“因为她演过电视剧?”邱悬说,“你也会看吗,三男三女轮换抢钱抢命抢对象的禁播剧。”

上面传来喊声:“你懂个屁,热播过!后来才禁的!”

甘语也没个稳重样,朝邱悬踹了块草皮下来,还非要他唱个歌才让人上来。

不理睬不是良策,邱悬知道甘语是个不依不饶的主。

上次工作室年会玩儿抢凳子,邱悬拔得头筹,主要他始终觉得比赛就要好好比,你谦我让的太不尊重对手,就是这种想法致使甘语在决赛时摔出一个后滚翻,最后作为输家,她一个五音不全的人还得拖着肿臀在全体人员面前唱龙船调。另,还被导演宁碧楼激情录像刻盘了,实在结了桩深仇。

从此甘语开始打响拖人下水战役,隔三差五抽查邱悬龙船调歌唱技术,逼迫他在生人熟知面前都进行过激情文艺汇演。

唯一可惜的就是没发觉邱悬对唱歌这事儿其实毫无羞耻心。

邱悬清了下嗓,大声用方言念了“妹娃要过河,是哪个来推我嘛”这句,把低沉男音陡然拔成了软腻的女声,比他变声前还清亮得多,自然的像是原本的音色。

倒是把一旁的陈宴游听沉默了,心说原来我一直管的是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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