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方大佬对我强取豪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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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程长水放下手机,仰面躺在床上长叹一声,认命爬起来洗漱,再顺手把房间简单收整散散味。

刚把吃完的中药包扔到垃圾桶套袋藏进卫生间,就传来接连不断的门铃声。

“来了。”程长水打开门,让开位置后主动接过小黑手里的打包盒饭,言笑晏晏,“辛苦你了小黑,刘导骂人了吗?”

“骂了才怪,嘿嘿,骗你的。”小黑随着程长水走进房间,一屁股堕在沙发上,“他那么大岁数了,现在还没彻底醒神呢。”

“你快吃,吃完我们过去,做完妆造时间差不多。”

程长水刚喝完一大包中药,不是很饿,但急需吃点东西去去苦味,打开盒饭就先夹了一筷子牛肉在嘴里嚼着,咽下去后才道:“那刘导急什么,他不是一向最重视自己的状态?”

“今天刘导应该没有状态吧。”

小黑打了个哈欠,“下午男二来试戏,刚好能把海报和宣传拍了,刘导求爷爷拜奶奶才求来的,他不得当神仙供着。”

“见到男二就有状态了。”

“已经定了?”

程长水有些惊讶,“是谁啊?”

小黑嘿嘿一笑,“你猜猜?”

这部电影背景就是上个世纪军阀割据时期,他的身份是悲惨戏子,身世浮沉,一生只信奉钱财才能保命,是个十足的守财奴,最后却为了革命献出了生命。

男二薛韶的身份就完全不同,是垄断南方的大军阀,开始是以挑动战争为乐趣的一个反派,他本来只是把兰棠当做金丝雀豢养,没想到反倒把自己搭了进去。

也是男主兰棠的唯一一个真正发生过关系的男人。

这部戏里他有好几场为了窃取机密和薛韶的大尺度床戏,其中日常搂搂抱抱的亲密戏更是不少,到了后期,兰棠死后,薛韶就变成了亦正亦邪的一个角色。

薛韶这个人物的复杂程度不比兰棠少,同时外形和演技要求也高,参考了历史人物,必须要一米九以上,长相凌厉的同时又要带着纨绔气。

程长水想着刘导那精益求精的龟毛态度,摇头,“我猜不出来。”

“就知道你猜不出来。”小黑得意洋洋,对于能请到这位也是相当得意,直接道:“是姜元昂。”

程长水不可置信地道:“姜影帝?”

“嗯哼。”

姜元昂,名副其实的双料影帝,前不久才过了场面盛大的二十六岁生日会,颜值演技都正处在巅峰时期。

但是相传姜元昂已经进了另一位大导的剧组,怎么突然会天降到刘导的剧组?

突然接手这个角色,说是来救场都不为过。

程长水想到什么问什么,可惜小黑也是一知半解,“姜影帝是姑父那边的亲侄子,本来以前姑父就属意的他,但他一直不愿意,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同意了。”

“至于传言啊,那全是编造的,今年姜元昂是打算休息一年的,怎么会进组。”

“这样啊。”程长水吃了点东西压下苦味后,开始细嚼慢咽,他突然好奇,“那这么说姜影帝还是你表哥了?”

“嗯。”小黑有点纠结,“其实我们不太熟,不,应该是,同辈的小孩儿都和他不熟,这个原因不能说,反正你只要记得他比较沉默寡言就是了。”

“要是你和他打招呼,要是他不理你也不是他故意的,因为他除了演戏的时候,谁都不理。”

程长水有些惊奇,“所以外界传他耍大牌、不讲礼貌是从这儿来的?”

“是啊,还有……”

程长水边吃边听,等小黑讲完和姜元昂相处的注意事项,他也刚好吃完。

知道小黑的好意,程长水也没觉得不耐烦,他没有助理,和经纪公司也解约了大半年了,到了剧组小黑是帮他最多的。

他能分清好歹。

只是,除了姜元昂,他还想问问另一个人的消息。

小黑是刘导的助理,又是刘导的侄子,很多事情都是他来代替刘导接洽交流的,说不定能知道一点。

就是饭局后第二天就打听投资人的信息……

收拾打包盒的声音不大不小,塑料袋悉悉索索响过一阵后,程长水把袋子系紧,鼓起勇气道:“小黑,那个,你知道昨晚那位周先生的消息吗?”

小黑正准备起身,听见这话,又坐了回去。

他想起昨晚程长水的异常,不由皱起眉,“知道一点,周先生的家族一直都在国外,但是他前不久回国收购了天元传媒,应该是要在国内发展。”

听到这个名字,程长水心里一跳,天元传媒,是他的前东家,真的有这么巧吗?

“那,你知道他的联系方式吗?”程长水见小黑皱起的眉心越陷越深,脸颊逐渐涨红,急忙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问这位周先生一点事。”

小黑皱起的眉心放松了点,没说信不信,反而问道:“你和他以前认识吗?”

“嗯。”程长水点头,期期艾艾,“他、他应该算是、是我、男朋友,不、不对,前男友。”

见小黑震惊地瞪大眼,写满了不可置信,程长水不太自在低下头,低低解释,“已经过去很久了,他在我们刚大学毕业那会儿就突然失踪了。”

十年前在领结婚证前一天的时候,景梁突然消失,床的另一边只余下冰凉的被褥,这在程长水这里是个过不去的坎。

这十年,他从没放弃过寻找景梁,赚的钱在找人上面花了大半。

他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出现还改名换姓的前男友对这消失的十年可以做到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甚至,再次见面,像是根本不认识他。

小黑这里自然没有周世修的联系方式,但是他答应帮程长水跟刘导问问。

两人各怀心事坐上摆渡车,车上也没像以前一样插科打诨。

程长水其实是个很被动的人。

小黑先对他释放善意,所以他才和小黑成了好朋友。现在他说的事让两人气氛僵持,他就有些害怕小黑以后会用异样的眼神看他。

幸好,小黑只是一下接收的消息太炸裂需要缓缓,下车时又恢复了寻常态度。

“你先去做妆造吧,我去找刘导,放心,我一定好好给你问问。”

见小黑像往常一样又笑得只露出一排白牙,程长水着实松了口气,眉眼松开,温和又明艳,“谢谢。”

“说这些。”小黑摆摆手,跑着向刘导的方向而去。

剧组拍戏的地方是一处宽阔的大宅院,虽然影视城就是围绕着它修建的,但他却是一所私人住宅,由导演亲戚倾情赞助。

化妆间是大宅里单分出的一处小院,演员们一视同仁,都在这个小院里做妆造。

一步一景,迂回反复的廊道四通八达,程长水刚走到一处窗格下,就听见后面隐隐有交谈声传来。

下意识停下脚步,交谈声愈加清晰。

“看吧,我就说他是假清高。”

“真不知道装什么,我看昨晚他对周先生挺主动的。”

“羡慕?有本事你也长人家这么漂亮。”

“一个男人长得比女的还俊,娘们唧唧的。”

“滚,老子才不走后门,这种货色不知道被多少人弄过了,你恶不恶心。”

“也是哈哈,这个圈子里还真没几个干净的,看他穷酸的那样,也不知道打了多久算盘了。”

“不过听昨晚在席上的人说,周先生看起来还对他挺有好感,就是不知道知道他是个千人骑万人跨的婊子会不会嫌弃咯。”

越往下听,下面的话越不堪入耳。

程长水抿了抿唇,捏紧拳头忍了会儿,实在忍不了,刚想冲进去,胃里却突然抽搐起来。

前不久吃下去的饭菜和药汁在里面翻江倒海,酸气反流,程长水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弯腰干呕。

捏紧的拳头无力松开,程长水虚虚扶着墙壁蹲下,干呕了好一会儿后才缓过来。

果然喝酒不行。

程长水靠着墙壁蹲了片刻,掏出手机找到林医生的电话拨出去,才响了两声,电话就被接通。

“喂,长水?”

“林师兄,我的药吃完了,能麻烦你帮我再开一星期的吗?煎好后快递过来就行,钱我在短讯上给你转过去。”

“可以,刚好我明天休假,直接给你送过来。”

电话那边的声音温和沉稳,程长水刚想说不用麻烦,对面的声音就反客为主,直接把他的话堵住。

“你先给我说说最近的身体状况。”

“哦。”面对自己的主治医生,昨晚刚喝了酒的程长水还是挺心虚的,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如实道来。

“喝酒?还是喝的白酒?”

对面的温和男声变得严肃,声调扬高像是要被气笑了,“程长水,你不要命了?”

“你身体什么状况你不清楚?本来情况就不乐观,想提前去西方享受极乐是吧?这身体是你的还是我的?我的叮嘱你都是左耳进右耳出的是吧?”

程长水被反问得头皮发麻,不敢辩解,诚恳认错,“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喝酒了。”

“你信不信,再这样我直接和叔叔打电话,我就不该答应你什么完成梦想,你这身体情况就应该回家好好卧床修养。”

“你是还能再做一次手术还是怎么的?”

林祝安和他的大学大门对着大门,关系很好,经常联谊,他们就是这样认识的,当时还有他的男朋友景梁。

不过林祝安去国外硕博连读后,景梁也失踪了。

后来林祝安回国后,两人的联系才又密切起来,他的病还要多亏了林祝安发现及时,虽然做了手术,但情况却不太乐观。

所以林祝安才对他的身体状况这么担心。

被严词质问了一通,程长水却觉得很是窝心,立马把刚刚听到的伤人话抛到一边,嘴角带上笑意,再次保证,“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真的再也不喝酒了。”

“明天来送药我请你吃饭啊林师兄,将就帮我把个脉呗。”

“不够便宜你的。”

对面的声音缓和下来,听林祝安又能开玩笑了,程长水也哈哈笑了两声,“请你吃剧组盒饭~”

“滚犊子!”

挂了电话,程长水又蹲了会儿,才满头冷汗地扶着墙站起。

还是难受,但比起刚刚突然发作好多了。

程长水冷着一张脸走进化妆间,直接无视了那群人。

等妆造完全做好,程长水见手机上小黑叫他直接去后院,又捞起裙子往后院赶去,全程没和那几人说一句话。

甚至在经过那几人身边时,还上下打量了那几人一眼,意味不明地说了句,“也是,你们这样的周先生根本看都不会看一眼,简直有碍观瞻。”

几个听了全程的化妆师和助手一脸震惊地看着仪态端方走出去的程长水,又看看气得脸红脖子粗还不敢反驳的那几个演员,差点憋不住笑出声来。

后院和剧组借来拍戏的前院之间原本是锁着的,现在却被人打开了,一路走来,风景比前院更好,路也比前院更绕。

要不是小黑亲自到了门口来接他,凭他自己应该是很难走到这里的,程长水抬头看去,院门前的匾额上写着明轩堂三个大字。

“走吧,咱们进去,刘导和姜影帝他们都在里面等着。”

“好。”

走到大开着的主屋外时,程长水一眼就看到里面挂着深绿色的细纱竹帘,甜白的瓷花瓶立在深红的地毯上。

屋内明亮,左侧开了一扇窗,光线透过窗格投射到深红的贵妃榻上,官绿和松花配色的丝绸软枕,穿着宽松白衬衫和卡其色灯笼裤的高大男人正躺在榻上休息。

他身量太过高大,多出来的一截腿脚随意支在半空。

一手搭在腹部,一手搭在额头挡住阳光,白皙且筋骨分明的手臂让黄橙的光线照在他身上似乎都明亮了些。

程长水站在门口,不知该不该进去。

隔了两秒,里面的人坐起身靠在靠背上,微微侧头往他这边看来。

两人眼神对上,男人就这样静静看着他,一动不动。

还是屋里面的人见姜元昂突然坐起来,才注意到程长水已经到了屋外。

“是长水吗?”

率先走出来的是一位打扮很有职场气质的长发女士,开口含笑和他打招呼。

小黑提前叮嘱过的话出现在脑海,不需怎么思考便能对上:姜影帝的经纪人叫元思思,很和善,同时也是他们公司的高管,圈内有名的温柔杀手。

“元姐,您好。”程长水伸出手,和这位气质温柔的女士握了握手。

“你好你好,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看着真是比照片里还俊十倍,快请进。”

小黑已经自觉跑到了刘导旁边,程长水随着元思思走进屋内,姜元昂动也没动,只是随着程长水的走近仰起头。

元思思提醒姜元昂一声,“元昂?”

程长水哪能等着这位和他打招呼,提起笑容伸出手,“姜影帝,您好,我姓程,名长水,久闻大名,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坐着的人还是没动,视线直直看着他,程长水都快被盯得头皮发麻,心道这位果然很有个性。

屋内气氛有些尴尬,程长水伸出的手微微动了动,刚想收回去,姜元昂却出人意料的用两只手握了上去。

他的手很大,一只就能把程长水的手完全包裹,更别说两只一起合拢,过高的温度烫得程长水手掌微颤。

“你好,月亮。”

声音低缓而轻柔,带着某种稚气而笨拙的虔诚。

程长水这才注意到,姜元昂的眼眸澄澈而通透,带着不外显的高兴,干净得不像话。

只是和他的外形以及外界的名声比起来,就显得过于古怪了。

程长水尽量保持着淡定,视线移向一旁殷切看着两人的元思思和做壁上观的刘导小黑两叔侄,不懂声色抽出手。

“我没说清楚,姜影帝好像听差我名字了哈哈。”

元思思第一次见自家崽如此主动,虽然早有预料,但也十分感动,如果说刚刚还有些客气,姜元昂的一句话后,看程长水的目光也变成了温柔似水。

“没有没有,元昂他很喜欢你。”

她的目光在姜元昂身上停留,程长水收回手后,他就低下头看着自己刚刚握住程长水的手发呆。

“想必你也看出来了,元昂他不太会和外界交流……他、他有些小孩心性,刚刚的事您别介意,我给您道歉。”

程长水听出了元思思的言外之意,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还是连忙摆了摆手,“没事的,元姐您不用道歉。”

听到程长水的声音,姜元昂又抬起头看向他,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程长水就是生生从那双纯粹的眼神中看出了失落。

好像一只——大狗狗。

还是那种乖巧但就是不被主人喜欢的那种。

外人哪能知道在屏幕中演技精湛的百变影帝私底下竟然是这样,被可怜目光攻击的程长水几乎是瞬间就对姜元昂升起一股怜爱之心。

“元姐放心吧,后续的工作中我会尽量配合姜影帝的。”

元思思温柔地笑了,站在刘导身旁的小黑看得一个哆嗦,又被刘导反手打了一巴掌,“还站着干什么,快去叫人准备拍定妆照。”

“双人的海报也可以拍了……”

等姜元昂妆造的功夫,元思思和程长水就坐在一旁聊天。

“元昂今年26,你比他大一点,就别叫姜影帝了,听着怪生分的,叫他小昂就行。”元思思看向姜元昂,“元昂你说呢?”

姜元昂在化妆间隙睁开眼,被提醒后看着程长水,一本正经道:“嗯,哥哥我叫小昂。”

程长水又被可爱到了,有点担心这个军阀姜元昂要怎么演才能演得出来,“一会儿拍完定妆照,刘导说还要拍一场初见的戏。”

“嗯,刘导也和我提前说过,这个不用担心,元昂拍戏和日常生活是两种状态,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兰棠和薛韶第一次见面的这场戏是在戏班居住的后院围墙内。

薛韶还并不是大帅,只是城内一个颇有家底的纨绔子弟,日常闲来无事到处晃荡,刚好碰见了靠在墙内哭得幽幽怨怨的兰棠。

哭声在青天白日的大中午竟然显出了一种空灵感,听不出是男声还是女声,叫人头皮发麻。

薛韶还是未满十七的少年,长得人高马大,正是好奇心最旺盛的时候,虽然是家喻户晓的纨绔一个,但内心自有一套原则底线。

他本想翻墙一睹为快,但又怕哭泣的是个女子会让人不好做,于是掂了掂手里刚从小摊上拿的金元宝木雕,往里扔了进去。

木雕刚巧落在兰棠面前,他如惊弓之鸟惶然躲进灌木中,缩成一小团。

“里面的是人是鬼?”

墙外依稀传来陌生男声,兰棠闭紧嘴,下一刻,又一个金元宝木雕砸在他头上。

兰棠痛呼出声,这一下被薛韶听出是个男声,他心里好奇,怎一个男人会哭得如此幽怨又弱气,几下翻墙进了院子,生生把兰棠从灌木丛里捉了出来。

抓紧的手臂细得不像话,穿着袄裙,插着花簪的少年眼睛肿得像个桃子,含糊泪水不断溢出,滚烫的滴落在薛韶手背,“别、别打我!不要打我,求您!!!”

瑟缩的少年哭得可怜,在薛韶眼中却别有一番凄美之色,他看呆了一瞬,却又立马回过神,双手握住少年臂膀晃了晃,“我打你做甚?别哭了。”

兰棠咬紧嘴唇,哆嗦地看向薛韶。

“你怎么穿着女孩儿的衣服啊?”

“你叫什么名字?”

“怎么在这儿哭?”

兰棠从小被养在后院,除了师兄弟,还没见过外男,更别说被触碰,他已经被吓得肝胆俱裂,生怕被照顾他的丫鬟发现。

他还未登台,要是被班主知道,会打死他的。

眼泪一个劲儿流,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兰棠挣扎着想从薛韶手中挣脱,但已经被饿了两天的他又怎么会是这牛高马大的纨绔少年对手。

薛韶怀疑他会哭厥过去,没经过什么事儿,心里不免有些慌乱,他看着难受,干脆一狠心,把人困在怀里,扳着人下巴给他擦眼泪。

“好了好了,我不问了,你别哭了行不?”

眼泪擦不干净,薛韶着急起来,一把扯下腰间的钱袋,塞到兰棠手中,“我给你钱,你别哭了!”

钱袋在挣扎中散开,落了一地的碎银子。

兰棠睁大了眼,水红的眼中被碎银映了一片细碎光芒,他看着散落一地的碎银,一时连哭都忘了,手忙脚乱地去拾。

薛韶终于松了口气,也帮着他捡,互相偷看打量的两人眼神时不时撞上,兰棠总是惊慌地避开。

捧着钱袋,兰棠小心看着薛韶,纨绔少年朗然一笑,“都是你的。”

于是兰棠像个小鹌鹑一样点头,把钱袋子塞在胸口,见薛韶目光好奇地看着他鼓起的胸膛,不由羞耻地缩了缩肩膀,细声细气解释,“是碎布条缝的。”

“原来是这样,摸着舒服吗?”薛韶是个混不吝,见人不自在偏偏要逗。

兰棠瞬间面红耳赤,但见少年眼中没有其他意思,还是点点头,“舒、舒服的。”

薛韶哈哈大笑,“我叫薛韶,是城西薛家的,遍布盐城的薛家商铺知道吧?就是我家开的!”

“兰棠。”

由于这场戏有翻越围墙的镜头,大致对完戏后,一番布置下来刚好到黄昏,时间正好。

调整好细节和光影,姜元昂和程长水的第一次对手戏就这么无比顺畅的完成了,过程丝滑得刘导龙心大悦。

程长水在刘导喊卡后,刚想感叹姜元昂真的像是变了个人,身体却有些受不了情绪冲击,站起来时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由于程长水没有助理,一直注意着他状态的小黑本想冲过去扶一下,但姜元昂比他更快,一把将人揽在怀里,“月亮你怎么了?”

程长水中午听到那群人说闲话时就不舒服,又是拍照又是拍戏折腾一下午,早就受不了了。

等眼前发黑的那阵晕眩过去后,程长水忍着胸骨后的闷胀疼痛,借力从姜元昂怀中站起,“没事,低血糖了。”

刘导闻言拍了拍头,“对对对,该吃饭了,快,去叫场务开饭了。”

小黑给程长水端过来一杯葡萄糖,程长水坐在小马扎上,小口抿着,姜元昂就蹲在他旁边眼也不眨的守着。

“真的没事,”程长水笑了笑,冲了一杯葡萄糖给姜元昂,“甜的,你也喝点。”

姜元昂没出声,接过葡萄糖转而小心翼翼凑到程长水嘴边,意思不言而喻。

程长水突然很手痒,想摸摸这只大狗狗的脑袋。

但也只是想一想,以他目前的咖位,实在不敢在这位脑袋上如此放肆,要是被千里目的站姐一不小心拍到,那就得是登月碰瓷了。

等吃完晚饭,姜元昂被元思思带走,程长水趁着时间宽裕去找小黑。

两人在一处别院的墙后鬼鬼祟祟碰头。

“长水,我叔也没有周先生的联系方式,平时都是他的助理和我们沟通。”

小黑说着掏出一张便签抄录的电话号码塞给程长水,“诺,这是冯助理的联系方式,你这种情况要不先找他问问?”

程长水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很感激的收下了小黑递过来的便签,“好,实在是麻烦你了。”

“没事,”小黑摆摆手,“只是我得提醒你一声,不怕你不高兴,实在是周先生那种人,不是我们能碰的。”

“你懂吗?”

程长水点点头。

怎么能不懂呢,改名换姓,再见如同陌生人,早已是高攀不起的存在。

若是知情识趣的,就该做个安静死去的前男友,只是他实在是不甘心。

不管别人信不信,他不是为了钱也不是为了名,只是想问一问,十年前为什么要突然消失,明明说好了第二天就去领证的。

他曾在无数个午夜梦回回忆起那天冬日的清晨,一觉醒来,不大却温馨的出租房内之余他一个人的身影。

像是一场噩梦,没有预兆没有告别,就在明明该是最幸福的时刻,突然消失,只余他突然惊醒。

见程长水把便签小心捏在手中小心离开,小黑叹了口气,余光却瞥见窗格后的枝叶无风晃动。

眼神一厉,小黑快步跑到墙后,只能见到被踩倒的草丛。

等回到酒店的房间,便签早已被程长水捏得皱巴成了一团,在手机上输入数字时更是手都有些发抖。

响了几声,电话被接通。

“你好,我是冯硕。”

“冯助理,您好,我是程长水,昨天宴会上见过的,您还记得吗?”

那边顿了顿,再开口时声音似乎远了些,“当然,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很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想见周先生一面,请问周先生有时间吗?”

程长水说完,通话陷入静止,冯硕隔了会儿才回答:“抱歉程先生,老板他最近有些忙,要是有要事可以打办公室电话预约,号码是xxxxx,也可在官网查询。”

已经是很明显的拒绝,程长水说不出死缠烂打的话,只能道:“好吧。”

“嗯,祝您生活愉快。”

通话结束,程长水看着手机屏幕,终究还是怅然地叹了口气。

要不算了吧,都十年过去了,不管是因为什么,都没那么重要了不是吗?

强迫着自己收拾好心情,程长水早早洗漱完上床休息。

或许是沉思多梦,梦里程长水又回到了第一次见到景梁的时候,那时候正是高三,他刚满十八岁。

过了春节的生日,他在老师同学不赞成不理解的目光中,带着父亲给的几百块钱匆匆赶往各大院校的设点进行校考。

他的成绩很好,重点是板上钉钉的事,但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去上戏剧学院,老师想着农村里飞出个金凤凰不容易,从城里跋山涉水赶到村里劝了程父好几次。

但程父十分纵容他,以沉默反向劝退了恨铁不成钢的老师。

程长水并不是一时脑热,读戏剧学院的想法在母亲癌症去世后就一直埋藏在他心中。

他想父亲虽然不赞成,肯定也是不会反对的,才敢对着程父开口。

程母是戏曲大家之女,在特殊的年代,全家都出国避祸,但因为程母不愿离开故土,便隐姓埋名留了下来。

后来时代实在太过混乱,程母和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中失了联系,便嫁给程父,有了程长水。

程长水还记得,在母亲弥留之际,都不忘叮嘱他不许荒废练习。她一直很欣慰自己有这样的天赋,经常说要带他去看看外公,外公一定会很喜欢他。

程长水一直知道,母亲很想念家人,去世前意识混乱不清时还念着牡丹亭中的一句词。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当然,他也很喜欢戏曲,所以不管是为了母亲还是自己的梦想,都得试一试。

什么都不懂的他带着满腔希望北上,第一步就踩了个大坑,那时候通讯不发达,信息也不流通,小偷猖獗。

怀揣着现金的程长水在坐长途火车的路上,钱包被人囫囵偷了个干净。

程长水死犟,不愿意放弃机会,也怕父亲担心,愣是没联系家里和老师,靠着荷包里的十几块钱,喝自来水,吃馒头,住公交车站挨到了考完试。

出考场时,程长水已经饿得头晕眼花,他蹲靠在考试校点的围墙外,抖着手摸出半个干馒头一点点抿。

景梁就是这个时候出现在他面前的。

穿着洗得发黄的白棉衣的景梁双手揣在两侧的荷包里,手腕挂着一个盒饭站在他面前,眼波温柔,含笑感叹,“怎么还有比我还穷的小可怜呀。”

那时天色阴沉,除了学校院墙的棚下,其余地方都铺了一层厚雪,行人来回走过雪迹被踏得脏乱。

程长水抬头,撞入景梁如墨点漆的纯色眼眸中。

他觉得窘迫,少年人又好面子,对视半晌竟不知要说什么,若不是天气实在太冷,指定会被燥得面红耳赤。

景梁蹲下身,把盒饭递给程长水,指了指对面,“我在这个包子铺打零工,看见你从学校出来,是来校考的?”

程长水没接盒饭,几口吃完直掉渣的干馒头,站起身就想走。

他怕景梁是人贩子,不敢和他搭话,虽然看这个人的长相和气质不像。

但谁知道呢,偷他钱包的大妈还说自己像他儿子呢,对他一见如故,给他塞了好几个鸡蛋,转手就把他钱给偷得干干净净。

景梁跟着他走了两步,把装盒饭的袋子塞到他手上,“我没坏心,拿着吃吧,不吃丢掉就行,记得把袋子和饭盒分开丢。”

说完,长腿一迈,几个大步间就不见人影。

程长水有些傻眼,眼睁睁看着人走掉。

后来他从袋子里拿出盒饭,才看见盒饭底下卷了两百块钱用绳子绑着。

“景梁,别走!”程长水从梦中惊醒,直直从床上坐起。

待回过神,才发觉自己又流了满脸泪水,用手指按了按眼皮,摸着有些发烫红肿。

他快速起身洗了个脸,用冷水浸湿了帕子敷在上面,第一次有些唾弃自己这优柔寡断的性格。

既然景梁都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自己为什么还要念念不忘,真是贱得慌。

可是,他真的好不甘心。

程长水的皮肤虽然娇气,但恢复也很快,敷了半小时左右肿胀就消退了,只余下淡淡的红,像是画了层胭脂。

配上他未语意三千的眉眼和泛白的唇色,简直和上了淡妆似的,看起来就显得很是楚楚可怜。

程长水收拾好背上自己的帆布包出门,刚下摆渡车就接到林祝安的电话。

“喂,长水,我快到影视城外了,到时候在你们剧组外面碰面。”

程长水闻言有些惊讶,现在天都还没怎么亮,“这么早?”

“嗯,我昨天拿了药回家今早起来煎的,你刚好吃完早饭歇会儿就能喝,自己身体什么样不知道?”

“林师兄,这也太麻烦……”

还没等程长水说完,对面的人就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打断道:“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我给你送了就顺路去医院了,没什么麻烦的。”

程长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影视城和林祝安任职的医院在东西两个方向,这算顺的哪门子路。

这份关心背后隐藏的情谊两人都明白,但是他不可能接受,林祝安也知道。

“好吧,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林医生。”

明显转变的称呼让对面的人静了一瞬,再开口时还是补上了一句,“你自己把身体养好才是对我这个医生最大的安慰。”

等摆渡车在剧组外面停下,程长水一眼就看见了摇下车窗等人的林祝安。

还是戴着日常的银框眼睛,打理整齐的白衬衫和清冷的脸庞让他看起来很是板正,学术气息浓厚,不像个经验老道的医生,反而更符合大众对科学家的刻板滤镜。

见到程长水从摆渡车上下来,林祝安也拿起放在副驾驶的一大包中药向他走去。

程长水接过药包塞在帆布包里,又见林祝安不知道从哪儿拿了一盒早餐递过来,“我从家里带的,现在温度正合适,慢点吃。”

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自己做的,程长水笑着打趣道:“现在林医生厨艺越来越厉害了。”

林祝安比他要高一些,闻言看他时嘴角的笑意很明显,“特意学的,你喜欢吃就行。”

话一出口,林祝安就意识到自己心急了。

不知道这些年程长水经历了什么,从三年前再次相遇后,这位格外傻白甜的就变得边界感很强,这样说会让他很不自在。

甚至很可能会戒备。

果然,刚刚还打趣的人拿着早餐的手有些僵硬,林祝安在心里叹气,趁着气氛还没变得古怪率先提出告辞。

“既然药送到了,那我也就先走了,等会儿在路上很可能会堵车。”

程长水松了口气,把早餐也一齐塞进背包里道:“那你路上开车慢点,下次我再请你吃饭。”

“嗯。”

目送着林祝安的车走远,程长水转身走进剧组。

另一边。

周世修自前天见过程长水后,就时不时头疼欲裂,昨晚又折腾了一晚上,早上到公司时已是日上三竿。

刚踏进办公室,迎面就见到冯硕拿着一沓用信封装着的照片送到他面前。

待慢慢看完照片,周世修垂眸,目光落在林祝安看程长水的眼神上,脸色看不出喜怒,音色也是惯常的冷漠,“他的病不是好了吗?”

冯硕也不确定,药是林祝安直接开的,医院那边也看不出太多信息,“应该是有些不舒服,开些中药调养。”

这样的回答肯定不能让这位满意,冯硕试探着道:“上次只是吃了个饭,要不今天去片场实地考察一下?”

“嗯。”

听着毫不迟疑的回答,冯硕知道自己是猜对了,换了个助理进来和周世修交接日程,他立马亲自去和剧组联系。

程长水走进化妆间,才发现今天格外热闹。

不知来了什么人,往常要过一会儿才会来人的化妆间已经被占了大半空间,昨天还在背后嚼他舌根的那几个围在来人身旁,恭维话一句接着一句。

来人被围在中间,听着叽叽喳喳的声音不仅没厌烦,反而很是适应,举手投足都显示出一股骄矜和傲气。

“徐哥真敬业啊,来得好早。”

“还行。”

“是啊是啊,我们还得多向徐哥学习。”

“哪里的话。”

“徐哥,你皮肤状态也太好了吧,不愧是顶流,都不用怎么化妆了都。”

“多保养。”

“……”

程长水还想着是谁,原来是这位,连看一眼都厌烦,他径直走向自己的位置坐下,也没管在一旁尬吹的几人。

但他不理人,却偏偏有人要来上赶着招惹他。

徐子逸斜眼撇着程长水从他旁边走过,见人真的敢不和他打招呼,不免有些气愤,捡到个电影男主就真当自己是一根葱了。

还是脱离天元传媒就飘了,他可是公司的顶梁柱,曾经在公司不说巴结,好歹再看他不顺眼也得喊他一声哥的。

挥开还想说什么的几人,徐子逸走到程长水对面坐下,视线在程长水脸上扫了一圈,一时有些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见人不耐烦皱眉,徐子逸回过神,咳了两声道:“怎么不和前辈打招呼,这么不懂礼貌。”

程长水别过眼,眼不见心不烦。

徐子逸一贯厚脸皮,椅子一滑就又和程长水面对面,“没想到吧,我也进这个剧组了,和你讨厌的花瓶进一个组的感觉怎么样?”

程长水避无可避,抬眼看他,“你到底要怎么样。”

直对上程长水的眼神,徐子逸反倒受不了,不到两秒就眼神飘忽着看向别处,隔了一会儿又看回来,压低声音。

“别装了,我知道你过得不怎么样,你知道吧,天元传媒换了新老板,没人打压你了,你要不要回来,我和吴哥说一说。”

还没等程长水想这人怎么会这么好心,果然下一句话就是狗改不了吃屎,“新老板长得比前一任还好,又高又帅又有钱,咱两一起去,不得把他勾得五迷三道的。”

程长水:“……”

徐子逸像做贼一样,凑近程长水耳边:“据我多年的经验,新老板很强,两个人不在话下。”

程长水蹭地站起,觉得自己耳朵受到了污染,低呵道:“滚。”

一旁守着的几个演员不明所以,不过见程长水连徐子逸都敢刚,震惊过后,不由觉得昨天被程长水讽刺也不算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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