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06-25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海鶄落 主角：周穆 乔行羽
对于快递员来说，客户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扇门后面的人是什么模样。
尤其是快递不能放菜鸡驿站只能送货上门的时候，开门大吉和开门打击只有一线之差，遇见奇怪客户的概率比普通快递员高太多。
但即便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当乔行羽推开未关紧的大门看见一个胸口插刀还面带微笑，任由鲜血染红地板，死不瞑目的男人时，第一反应还是立刻关上了门。
打开门的方式不对！再来！
乔行羽再次推开门，门内的情况依旧没有发生变化，非要说什么不同，可能是刚刚男人还有一口气，现在是一口气也没有。
彻底噶了。
乔行羽：……
众所周知，收货的客人可以是是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但绝对不可以是死的，尤其是选择邮费到付的客人。
“您好先生，您还听得见我说话吗？我帮您报警你帮我把帐结了吧，求你别死。”乔行羽声音都在颤抖。
但是您拨的用户已关机，如需对方回电，请拨打阴间快线4848488。
没有得到回音的乔行羽觉得脑袋有点晕，当时接到这笔有高价辛苦费的快递单时，他以为自己赚到，结果却是被吓到。
就在他乔行羽跳加速感觉自己可能晕血晕收不到钱的时候，房子里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不对！是谁！在第一犯罪现场出现的人，除了快递小哥还有谁？
眨眼之间一个银发银眸的高大裸.男从房间里跑出来，跟站在门口的乔行羽看了个眼对眼。
乔行羽：！！！
不是凶手是裸.男！好大一个裸.男！
但也有可能是裸.男凶手！
接二连三的冲击力太大，乔行羽的心脏不堪重负，戴在手腕上的智能手环终于察觉到不对，开始发出滴滴的报警声。
耳机里传来人工智能旺财机械样的声音：“主人，需要我帮你呼叫紧急医疗吗？”
“不……”
乔行羽连忙摇头，现在不是打120而是打110的时候！
正当他刚刚说出旺财两个字准备报警的时候，刚刚冲出来的银发变态嫌疑犯居然先发制人，他那双银色的眼睛看着乔行羽目光抖动一脸震惊，十分笃定道：“你杀了他！”
乔行羽大惊失色立刻反驳：“你眼睛瞎了？我两个手都拿着快递，哪里有空手能杀他！”
银发男愣了愣上下打量着他几秒钟，然后眨了眨眼睛似乎是自言自语道：“分析完毕，对象没有第三只手。”
乔行羽：……？
有病？
眼前这个男人绝非善类，很有可能存在精神方面的疾病。乔行羽慢慢后退，开始寻找着离开这里的机会。
银发男还在对面喃喃自语：“那他是怎么死的？”
“好问题，让警察来回答吧。”乔行羽直接呼唤旺财：“旺财，立刻报警，发送我的位置给星际巡警，然后……”
他的话音未落，警报声就从他们的背后响了起来，警用飞艇的探照灯透过窗户落在他们身上，广播里传来警告的声音——
“放下武器！放下武器！抱头蹲下！抱头蹲下！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好快的速度！
乔行羽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问：“旺财，你的处理速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快了？”
盘古星果然是风水宝地，居然让这个经常听不懂人话的人工智障焕发了第二春。
但高兴不过两秒，旺财的机械声就响了起来、
旺财：“对不起，主人，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请您再重复一遍。”
乔行羽：……
乔行羽：“没事，你当我什么都没说。”
旺财：“好的。”
外面广播里还在不停警告，好公民乔行羽很听话，开始慢慢蹲下准备放下手中快递举手投降，但就在这个时候面前的裸男突然动了。
说时迟那时快，银发男人以猛虎下山的姿势扑了过来，然后在乔行羽惊恐的眼神之中，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
牵牵手，好朋友，大家一起走。
乔行羽还没来得及问大哥你干什么，就被一股巨力拉扯着往前贴着墙狂奔，手里的快递差点掉在地上。
楼外星际警察的警报声骤然变得刺耳，喇叭里面的警告内容瞬间改变：“注意！注意！注意！嫌疑犯消失嫌疑犯消失！立刻封锁大楼立刻封锁大楼！”
乔行羽奋力挣扎起来，但这个银发男人的力气就像他的造型一样变态，自己的反抗一点效果都没有。
“大哥你收手吧，外面都是警察，现在自首还来得及。”乔行羽大声说着被男人拉入了消防通道之中。
你就是不自首也别拉我当人质啊！
银发男人朝外看了一眼，面不红气不喘看向正在喘息的乔行羽道：“我没有杀人，凶手不是我。”
“不是凶手？”乔行羽愣了一下立刻变了脸色，“大哥，你不是凶手那跑什么啊？”
“但是我也不能被他们带走。”银发男人说着一顿，突然起身走到楼梯旁朝下一看，只见一队巡警带着机器人正在快速上楼朝这里而来。
刚刚休息两秒钟的乔行羽再一次被拉着朝着楼顶狂奔，银发男人一脚踹开天台的门，看着四周相连的屋顶眯了眯眼睛。
自建楼区的房子屋顶多数相连，在租房市场并不受欢迎，但是现在却成了便于逃跑的好地方。
“你的车停在哪里？”银发男人看向乔行羽问。
乔行羽立刻警觉：“你要干什么？放开我！”
“你身上的快递员衣服是假的，顺水快递的顺字少了一竖，手上的快递盒上也没有快递公司的快递凭证单和印签，你不是正规快递公司的人。”
银发男人的语速很快，他顿了顿道：“你在假冒快递员，杀人嫌疑比我更大。”
乔行羽：“放屁，我是正儿八经的快递员，就是……”
就是自己的快递公司没有那么正规，不光没有营业执照还没有同事领导，有且仅有自己和自己的人工智障旺财两个。
简而言之，私人跑腿走私活的。
“就是什么？你要被他们抓住吗？”银发男人看着他道：“最近贸易法修改过，严厉打击你这样的星际信使们，现在星球之间走私货品不光加倍罚款还要坐牢。一旦现在被抓住就会被当做典型处理，你觉得要坐几年牢？”
乔行羽愣了：“你怎么这么懂？”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走不走？”银发男人问。
乔行羽抬头看了眼头顶垂下降落滑索的飞艇还在犹豫，这个变态说得很是有理，自己被抓住肯定没好果子吃，但是这么逃跑的话也太……
正当他沉默的时候，银发男人突然上前一步，直接将乔行羽横抱起来走到了楼旁边，将他的默认当成了肯定的回答。
乔行羽愣了一下，连忙道：“不是，你就是要跑也不能从这里跳下去啊！”
楼顶的门被踹开，有机器人从飞艇的滑索上落下，巡警和机器人嘈杂的脚步声已经在背后响起。
但在失重和风声在耳边响起之前，乔行羽先听见了这个银发男人保证的声音——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伤害你。”
话是这么说，但下一秒这个银发男人就后退几步突然开始助跑，抱着乔行羽还有他手上的快递从屋顶的边缘一跃而起。
风像无形的手穿梭过他们的头发还有衣摆，失重让时间的速度都变慢，星际警察飞艇上的探照灯汇聚在空中，银发的男人眨了眨眼睛，像是蝴蝶振翅。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很像那些老套的动作电影。
但是主角裸男。
男人落在对面屋顶的一瞬间惯性让他朝着前面冲去，正好借着这个速度他再次起跳，又跃过了两栋楼之间的一个缝隙。
乔行羽一脸惨白眼镜下滑挂在鼻梁上，没想到这大哥玩这么刺激，双眼放空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
“你小子原来是完美基因人啊！”
在这个科技发达的星际时代，每一个新生儿诞生前都要经过多次基因筛查，排除各种患病基因，努力朝着完美人类的方向靠近。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现代人类相比前人类已经拥有了更强悍的体质，做出从前无法想象的危险动作。
而乔行羽正是因为基因筛查的时候出现了错误，天生近视，四岁的时候就被父母遗弃，然后在星际大爱组织资助的福利院长大。
“你说什么？”银发的男人低头问他。。
突然又是一个跳跃，强烈的失重感中乔行羽失声大叫：“没什么，求求你好好看路！别摔死了！”
哥们你基因强大肌肉组织结实摔不死，我是一摔必死。
银发的男人应了一声，接下来的起跳降落都让乔行羽心跳加速，精神恍惚中甚至开始了人生走马灯。
第一次和人打架，第一次上星舰打工，第一次攒够钱买零件，第一次拥有自己的飞船……
难道这辈子快递就送到这里了吗？
不行！绝对不行！
“检测到主人的行经路线出现异常，需要我报警吗？”旺财的声音突然从耳机里响起，将乔行羽的神志一把拉了回来。
他找回了自己的心跳和呼吸道：“不用，警察就在我这里。”
旺财：“好的，主人，旺财随时待命，等待您的指令。”
“你在和谁说话？”
银发的男人从二楼一跃而下，在周围人惊恐的眼神中落在地面，一边跑向乔行羽停在旁边的小型陆地飞行器一边问。
乔行羽看着他：“我的人工智能。”
“是吗。”银发男人的脸上出现了一个奇怪的表情，“你的飞行器在哪里？”
乔行羽被他一问突然想起什么，左右望了一眼连忙指向路边的一辆银色老旧飞行器。银发男人立刻跑过去抓着乔行羽的手解开了锁。
原本他都坐进了驾驶座里，但下一秒却又出来将乔行羽塞进了驾驶座，自己坐进了副驾驶座。
“干什么？”乔行羽感觉自己的腰被撞了一下，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银发男人坐在副驾驶上扣好了安全带，认真道：“我没有飞行器驾驶证，不能进行任何驾驶行为。”
乔行羽：……
他看着副驾驶上的银发变态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星际刑法充耳不闻，直接从凶杀案现场跳楼逃离脚不带停。交通法却谨记在心，绝对不乱开飞行器上路，好一个薛定谔的守法人。
可以，这很符合现在星际人的精神状况。
飞行器“蹭”一下窜了出去飞上半空，展现出同它老旧外表完全不符合的速度。
桑塔纳2000直接跑出了光轮2000的风采。
“这是你的改装飞行器吗？”银发男人显然被这架飞行器的超级马力吓到，左右转头认真打量了则车内的装饰，然后又问：“你的改装飞行器有上路资格证吗？”
乔行羽眉头紧皱看着前方，心想这男的屁话怎么这么多？
一开始的沉默是肯定，现在的沉默就是否定。银发男人心领神会，温声道：“无改装证的飞行器上路违反了盘古交通法规第三十二条，您将面临一张高额罚单，这是罪加一等，先生。”
“你到底坐不坐车，不坐就下去。”乔行羽狠狠瞪了他一眼，觉得自己今天是倒了大霉，邮费收不回来就算了，现在还驮着一个变态裸男被巡警狂追。
杂志上说的水逆是真的！
乔行羽气急败坏准备再骂两句，但没想到这家伙直接转头向后，一脸认真看着后排的几个快递盒子。
“你在看什么？”乔行羽立刻变得有些紧张。
银发男冷静又快速道：“六百多张走私游戏光存盘，金额高达二十五万星际通用货币左右。如果你现在被星际警察抓住，人赃并获将会被没收所有非法所得，并且面临五年以上有期徒刑。”
乔行羽：……
银发男看着他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难怪在屋顶的时候你还在犹豫，让你找车的时候却立刻变得干脆。您是害怕被人赃俱获吗？先生。”
乔行羽抬手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半天才憋出一句：“所以你是在给我量刑吗，法官先生？”
“当然不是，只是在普法而已。”银发男人笑了笑，转回头看了眼后视镜道：“你也不想被警察抓住吧，先生。”
“那你最好也给自己算一下要判多久。”
乔行羽哼了一声立刻拉下手柄，提醒银发男刚刚吓到了多少人：“大庭广众之下裸奔，直接从五楼跳到人家三楼的阳台上，踩烂了两块砖，而且还把浇花老太太的假牙都吓得掉了出来……”
银发男人：……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体，沉默了两秒道：“您说得对，我刚刚这幅样子引发群众骚乱，也严重违反了法律法规。”
“所以呢？你现在要去警察局自首吗？我可以顺路送你过去，而且不收油费。”热心市民乔行羽道。
银发男人摇头：“当然不，我得尽快离开这里，绝对不能被他们抓住。”
“为什么？难道你犯的事比杀人了还严重？”乔行羽觉得奇怪下意识问。
万万没想到，银发男人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认真道：“算是吧。”
乔行羽：……
他呼吸一滞沉默了两秒钟道：“哥们要不你在这里下吧，真的，我害怕。”
但下车是不可能下车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下车的。
很快车后又传来了刺耳的警报声，乔行羽立刻拉下手柄再次加速。怒闯几个红灯之后，他抢在银发男开口之前说：“闭嘴，不用告诉我要扣几分罚多少钱。”
银发男：……
银发男：“我只是想告诉你他们好像绕到前面去了。”
话音刚落，乔行羽就看见几架黑色白条纹的警用飞行器逆行而来，眼看着他们就要滴滴答下个路口再见吧。
“你怎么不早说！”乔行羽猛打方向盘，在隔壁飞行器司机的辱骂声中强行右拐，“他们逆行就没有扣分的惩罚吗？”
银发男人缓缓道：“没有。”
拐弯之后他们窜进一条小路，乔行羽立刻呼叫自己的好助手旺财：“旺财，重新规划最快回到南天门栈桥的路线。”
“好的，主人，正在为您规划路线中。”旺财的声音立刻在车内响起，“请直走然后左拐。”
乔行羽听着旺财的导航加速冲出小巷，方向盘刚刚转向就直接紧急刹车，飞行器后座的快递箱哗啦啦掉了下来，游戏光存盘散落了一地。
飞行器，全部都是飞行器。
喷涂成紫色飞行器拉着横幅，外屏上滚动播放着人类至上标语，喇叭里还播放着着各种口号。而下面的道路则被穿着紫色的衣服脸上涂着花纹的人们填满。
罢工游行，更适合盘古人民体质的工作日调休。
而且还是人类至上派的罢工游行，这群人总是这样想游就游，不想上班就游，上班上得烦了就游。
尤其是AI普及之后人类和人类产物之间的矛盾爆发，双方抗争多年，加上最近他们在网络上和科技至上派吵得热火朝天，此时不游更待合适？
而且游行一旦开始就像是你拉肚子时候的腹疼一样，一时半会绝对不会结束。
如果是往常乔行羽肯定乐意停下脚步看看，拿点毛巾纪念品回家，美美赚到。但是现在前有游行后有追兵，根本不是看热闹的时候。
“旺财！有游行队伍怎么不避开！”乔行羽恼火问。
旺财：“对不起主人，但是这次游行是突发事件，事先并未有备案。”
乔行羽叹了口气想要倒车，但就在他换挡的下一秒钟，街边原本播放着各种广告新闻的大光屏突然换了内容。
“插播一条紧急消息，插播一条紧急消息，人工智慧研究院研究员汪辉被发现死于家中，两位犯罪嫌疑人已于现场逃离……”
紧接着自己和身边这个银发变态的脸就出现了实时新闻上，还连带着自己的套牌飞行器在路上飞奔将警用飞行器甩在后面的视频一起。
听着播音员字正腔圆播报着自己的身份证号籍贯，乔行羽一时间感觉天旋地转。
上头条了，但是是法治版！
他强打精神告诉自己不要慌，他乔行羽清清白白一切都是误会而已，但是下一秒现实又给了他重重一拳。
播音员说完乔行羽轮到银发怪男的时候，却沉默了两秒，然后只是干巴巴憋出信息不详四个字的时候，乔行羽刚刚建造的心理防线直接被击溃。
他真的觉得天都黑了。
这哥们身体是裸奔的，信息却是保密的。自己身上是穿衣的，但信息却是裸奔的……
那么信息时代究竟是谁在裸奔？
“原来你叫乔行羽，我记住了。”身边的银发男人异常认真道。
乔行羽：……
那种事不要啊！
警笛声很快响起，巡警将至，退无可退就无须再退，乔行羽深呼吸几口气之后决定直接向前冲。
快递员驾到，通通闪开！
手上档位向前加速，就在乔行羽准备发挥自己精湛的驾驶技术绕过前方这些游行飞行器时，他们却突然整整齐齐让开了一条路。
这是在干什么？
乔行羽愣了一下，但是有路不走王八蛋，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再次提速，提醒身边的银发裸男：“坐好，我要冲了。”
男人应了一声转头看了眼后面道：“他们好像把你当成同一派的激进分子了，现在那些飞行器的外屏上都写着让英雄先走。”
乔行羽：……
他除了沉默还是沉默，可能人类的一生注定就是被误解的一生吧。谁又在乎他这个小小快递员的清白呢？
心里这么想，被他操纵的飞行器却是风驰电掣将巡警们遥遥甩在身后，即便听见爆炸声传来也不敢减速。
但乔行羽还是瞥了眼后视屏幕，发现是打上花火不是光弹爆炸之后，和身边的银发男人两个人不约而同都松了一口气。
事情的开始就是误会，那么就不要因为误会再有人受伤了。
墨蓝色的天空绽放出一个手持佛珠的耶稣模样，在神爱世人的彩色炫光之中，飞行器一路狂奔向南天门栈桥的方向。
然而新闻播报之后的南天门栈桥已经戒严，巡警还有武装机器人守在门口，乔行羽眉头紧皱一时不知道应该往哪里走。
好像往哪里走都是自投罗网。
“往右边开。”银发的男人却突然开口指引起乔行羽的方向。
他似乎很清楚这个栈桥的监控布置情况，甚至知道哪里的电路出现了问题防御设备暂停了工作，帮助乔行羽驾驶着飞行器一溜烟冲回了飞船送了吗一号里。
从飞行器上下来的第一时间，一个黑色的球型机器人立刻飞了过来，在看到乔行羽之后，它的面部的荧光屏上了出现了一个笑脸表情。
“欢迎回来，主人。塔台机器人拒绝了我们的离港起飞申请，表示发生了特殊状况，我们的飞船被禁止飞行，必须停留在原地等待南天门特警过来。”
旺财机械般的声音响起，带来了不止一个坏消息。
旺财：“主人，您的名字出现在了最新的盘古行星通缉令上，请问这是新型诈骗行为还是我又中病毒了？”
乔行羽：……
乔行羽：“你中毒了，我就是回来给你杀毒的。”
旺财：“好的，主人。”
乔行羽的表情和他的心情一样复杂，就在他准备再说点什么的时候，银发男人抢在之前开了口道：“不用管他们，继续做好起飞准备。燃料还有淡水都足够吗？”
黑色的球顿了一下，然后转向银发男人问道：“不好意思，请问您是哪位？主人的客人吗？”
“不算，但是好问。”乔行羽看着银发男人瘪了瘪嘴：“你还没有介绍过你自己，裸奔先生。”
“我……”银发男人顿了一下，很快道：“我叫探究者9527。”
乔行羽：……
乔行羽：“禁止报网名，谢谢。”
眼看着男人又皱起眉头来，乔行羽叹了口气走上楼梯道：“我先去把飞船启动，得快点离开这里。旺财给他拿件衣服，他现在最需要衣服。”
旺财：“好的，主人。”
探究者9527亦步亦趋跟在他的身后，认真打量着这座跟刚刚自己乘坐的飞行器一样，外面老旧内里却完全不一样的飞船。
里面的器件新旧不一，主打一个混搭风格。尤其是上面的主船舱，原本的设备都已经被拆除。现代化的驾驶台在市面上找不到同款，显然是私人设计作品。
光屏播放着最新的地面新闻，自己和乔行羽的照片正在上面滚动播放。
右侧的曲面舷窗前摆着一个布袋沙发，当飞船行驶在外太空的时候，那里就是最佳观赏位，可以安静欣赏外面广阔的银河星带。
他垂下眼眨了眨，最后将眼神落在了乔行羽的身上，分析完飞船他又开始分析这架飞船的主人。
对比于现在愈发完美的现代人来说，乔行羽的身形小了一号，浅棕色的眼睛被少见的眼镜遮盖，在视力方面存在缺陷。
刚刚抱着他下楼的时候，因为受到刺激心率上升，但是速度过快，显然心脏也不像一般现代人类那么强壮。
但这样的人却拥有出色的驾驶技术，再加上无处不在的改装痕迹，说不定刚刚乘坐过的飞行器还有这艘飞船就是他的作品。
这个人类和他的飞船一样，并不是看上去的那么“脆弱”，是适合同行的旅伴。
银发男人眨了眨眼睛，在乔行羽坐在驾驶座上的时候停止了自己的分析，缓缓开口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乔行羽。”
乔行羽闻言转头看他。
银发男人站在光下说出自己的名字：“我叫周穆，周末的周，肃穆的穆。”
乔行羽愣了一下，随即心情复杂道：“周穆，你穿件衣服吧。”
送了吗一号启动的一瞬间，南天门栈桥的塔台机器人就接入飞船内广播频道发出严肃警告，再次强调禁止他们任何起航行为，但可惜并没有人在听。
乔行羽正忙着检查飞船各项数据，而旺财正抓着几件衣服让全身赤裸的周穆挑选。
“这件怎么样？”旺财绕着周穆转了几圈，十分诚实道：“周先生，您太壮了，主人的衣服对您来说可能有点小。”
周穆接过它机械爪上的衣服也很直白：“我不介意。”
“拜托，大哥，这句话应该是我来说吧。”乔行羽翻了个白眼，“是我不介意你穿我的衣服才对。”
“这样吗？”周穆想了想十分真诚点头：“谢谢你，我学到了。”
乔行羽：……
可能这就是自己送黑快递不交税的惩罚吧。
他叹了口气直接关掉了飞船的外接广播权限：“那就请你快点把衣服穿好，再不走南天门栈桥的特警要把我们包围了。”
“好的。”
周穆应了一声开始动作，服装的纤维摩擦过皮肤，因为尺码问题而产生的束缚，一切细微又明显的感觉对于他来说新鲜又奇妙。
“人生”中第一次穿衣服的体验，这值得记录。
穿好衣服的周穆走到乔行羽的身边的副驾驶上坐下，刚刚扣好安全带身下的飞船就开始震动，面前的仪表盘随之亮起上面的数值开始变化。
黑色的球形机器人飞到驾驶台前方的凹槽处同驾驶台的接口连接好，显示屏上的表情一变，加载的圆圈之后是一个绿色的笑脸。
旺财机械化的声音道：“已进入起航准备状态，各项数据确认完毕，随时可以起航。”
“开启防御网，现在起航。”乔行羽解锁起飞拉伸杆，伸手握住上拉，飞船立刻缓缓上升，面前的景象立刻发生了变化。
周穆看着光屏上已经到了飞船前方的的机器人和巡警，提醒道：“慢一点加速，要不然突然加速起飞时喷出来的气流会让他们受伤的。”
“你人还怪好嘞。”乔行羽忍不住道。
“谢谢。”周穆道。
乔行羽：……
我倒也不是在夸你。
他欲言又止，看着外面不断朝着飞船射击的巡警和机器人啧了一声，最后还是将起飞的速度放慢了一些。
旺财：“主人，塔台要求接入广播频道。”
“拒绝接入，直接进入加速模式。”乔行羽下拉头顶的扳手开始给气舱加压。
旺财：“主人，检测到东南方有危险飞行物靠近，请注意。”
光屏上很快显示出靠近飞行物的影像，并且立刻计算出了它们的速度以及同送了吗一号之间不断拉近的距离。
“轻型打击飞行机器人13，一共有六个火力射击点，擅长追击作战。”周穆只看了一眼就说出准确的信息，叫乔行羽忍不住转头看了他一眼。
这个大哥好像是真的有点东西。
而有点东西的周穆用着自己银色的眼睛定定看着乔行羽问：“乔先生，你的飞船上有射击装备吗？”
“您好，周先生，民用飞船是不允许装载武装的。”乔行羽假笑一声，“怎么现在你不说避免伤害它们了。”
周穆面色如常道：“这是无人机，上面没有人，只是机器而已。”
乔行羽：……
旺财幽幽道：“机器人的命也是命，先生。”
栈桥里面的警报红光闪烁，送了吗一号在警报声中很快起飞离开，周穆提醒道：“下面是市区，轻型打击机器人不会在这里射击。而且它们飞不出大气层，我们只要快速离开这里就暂时安全了。”
乔行羽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不用你告诉我怎么做，坐好。”
送了吗一号快速穿过层云与光明和黑暗的交界线，船舱开始加压，周穆感觉到自己的后背紧紧贴着椅子，身体随着飞船不断震动颤抖。
他眨了眨眼睛，开始记录自己的第一次星际航行的起飞体验。
船舱里面的东西渐渐漂浮起来，但很快又快落回原来的位置，窗外的景色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前对于人类来说遥远的星空之外，现在已经近在眼前。
他们已经进入了太空。
旺财：“已经进入自动驾驶模式，目的地为工业三号塔斯拉行星。”
确定没有盘古行星的飞船或者星舰追上来之后，乔行羽才将身上的安全带解开稍微松了口气，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颈椎，一偏头就发现副驾驶上的周穆正转头看着外面。
顺着他的眼神看向右侧的舷窗之外，远处的地方有光一闪而过，可能是别的飞船舰艇路过，也有可能幸运目睹了一颗星星的陨落。
周穆俯瞰着刚刚离开的盘古行星，蓝色的星球有云层环绕，的确是如同那些图像数据展现得那般美丽而温柔。
只是无论图像如何逼真，都不如这一刻亲眼所见的震撼。
“第一次出来？”乔行羽见他一直沉默忍不住问。
周穆眨了眨眼将看到的景色保存下来之后才点头道：“是的，这是我第一次来到太空，很值得记录。”
他解开身上的安全带，跟着乔行羽站起来走到了右侧舷窗前，认真感叹道：“真美。”
“看腻了就不美了。”乔行羽瘪了瘪嘴，“尤其是你在外面飞上一两个月的时候，多看一眼都会觉得恶心。”
“是吗？”周穆看向他。“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那也是一种很新鲜的体验。”
乔行羽忍不住眉头挑了一下，很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算了算了。
自己是做服务行业的，要温和要忍耐，世界上的人千奇百怪，遇见一两个奇葩不算什么，要对世界保持微笑。
“你说得对。”
想明白的乔行羽点头，心里已经计划好到达塔斯拉那个三不管的废弃工业行星之后就将周穆放在那里。
这个周穆虽然长得人模人样还挺帅，但一张嘴说话总感觉哪里不对。而且他还知道一些普通人根本不知道的事情，来头不小肯定是个麻烦，自己得离他远一点才行。
“不过我们为什么要去塔斯拉？那是一颗近乎被废弃的行星，上面的资源都已经被开采枯竭了，目前还处于无政府状态，很危险。”周穆问。
乔行羽面带微笑解释：“近乎废弃又没有完全废弃，上面还是有不少人居住的，而且我正好有个快递要送到那里去。”
周穆：“那些游戏光存盘？”
乔行羽点头。
周穆看着他沉默了两秒，继续问：“我也要下船吗？”
乔行羽继续点头。
周穆：“那我还上船吗？”
乔行羽没有点头只是看着他。
“为什么？”周穆问，“现在你和我都是盘古行星的通缉犯，是一伙的。”
“错，是他们以为我们是一伙的。”乔行羽纠正他的话，“而且我是被冤枉的，盘古行星的刑警破案的速度是星际第一，我想他们应该很快就能查清楚真相的。”
周穆看他：“万一没有呢？万一……”
“没有万一。”乔行羽强行打断他的话，抬头看着那双银色的眼睛十分冷酷道：“总之我是一定会恢复清白的，不用你多操心了，谢谢。”
周穆盯着他目不转睛看了两秒钟，然后抛出了一个十分诱人的条件：“如果我登录汪辉的送送网账号，把快递收件让你拿到钱，你能不让我下船吗？”
“你怎么知道他的账号？”乔行羽一愣想起这个人是浑身赤裸在汪辉家里出现的，难道说……
他立刻压低声音问：“你该不会是……”
周穆：“什么都不是，但是我可以知道他的账号，如果你同意这个条件的话。”
乔行羽思考了两秒钟，脸上很快露出一个微笑点头道：“好啊，但是你得先签收，要不然快递超时我要被罚钱的。”
周穆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同意，等乔行羽将快递盒从飞行器上拿过来之后，他就当着对方的面直接用飞船上的电脑登录网站确认了收货。
确定了货款到账之后，乔行羽立刻冲着周穆鞠了一躬：“谢谢您选择我们送了吗快递，欢迎下次光临。”
周穆：“那我可以留在你的飞船上了吗？”
“不行呢，客人。”乔行羽将快递盒放在周穆的手上依旧面带微笑，“但是还是请您在塔斯拉下船，下次不要这样随便相信陌生人了哦。”
“我已经猜到了。”周穆面无表情看着他，缓缓道：“毕竟计算出来你的守信概率只有12%。”
“是吗？我还以为会更低一点。”乔行羽笑着并不生气，“总之我会把你安全送到塔斯拉星，如果你有朋友或者亲人的话可以准备联系他们来接你了。”
周穆看着他伸着懒腰往外走，沉默了一会道：“我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乔行羽，我和你是一样的人。”
“是吗，那真可惜，但是最后一句大可不必。”
乔行羽并没有回头，只是伸出手摆一摆：“我要去休息一会，你自便。不过那个快递盒子里不知道是装了什么东西，动不动就发出怪声音，你打开的时候小心一点。”
周穆没有再说话，只是目送着他离开。
过了很久，他才叹了一口气用手撑着额头喃喃道：“用相同经历博取同情方法失败了。”
“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的先生，您需要休息吗？”旺财从卡槽上飞起来，“我会为您准备好休眠仓的。”
周穆摇头：“不用，谢谢。”
他低头看向手里的快递盒，伸出指甲轻轻划开上面的胶带掀开盖子想看看里面有什么，结果看见了一只正蹲在枯草堆里睡觉的金色大青蛙。
周穆：……
真是太奇怪了，完全没计算到的结果。
他果断合上快递盒子用旁边的厚词典压好，直接眼不见为净。
旺财：“先生，飞船上还有主人上次采购回来的岩石甜甜圈，是现在星际甜品榜单第一名，值得一尝。”
“不用了，我不需要食物。”周穆立刻拒绝，但是随即想起了什么一样，转头看向浮在空中的旺财，轻声道：“谢谢你，提醒我了。”
旺财：“不好意思，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请您再重复一遍。”
周穆：“找个时间把芯片升级一下吧，你的反应太低级了。”
旺财：“……你的这句话也很低级，先生。”
周穆笑了一声没有再说话，而是走到了一边的墙角坐了下来。
太空里虽然没有日出日落，但时间仍旧在一点一滴流逝，等到乔行羽一觉睡醒从休眠仓里爬起来，送了吗一号距离塔斯拉还有半小时的路程。
他打着哈欠回到驾驶舱，正准备问周穆那个快递盒子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就看见这家伙头低垂着坐在地上，右手的两根手指还插在飞船的插座面板里。
乔行羽：……
不是吧大哥！让你下船你就要把自己电死在我船上吗？
他站在原地愣了两秒钟想大叫想发癫，但第一反应还是惊慌失措地开始寻找绝缘物体，要把人同插座分离开。
就在乔行羽好不容易找到一根不知道用来干什么的木棍时，垂着头的周穆突然动了。
他像睡醒了一样睁开眼，抬头看着乔行羽露出有点僵硬的微笑：“你起床了。”
乔行羽：……
他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问：“空手摸电门，你是什么人？”
周穆抽出自己的手指，活动了一下手腕站起来看着乔行羽回答了他的问题——
“不好意思，我不是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