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忘记我的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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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请注意,沿江烟花秀即将开始,请各位游客朋友们保持秩序,听从现场工作人员的指引,切勿推搡拥挤,切莫越过安全警戒线,照看好身旁老人、小孩及自身财物安全……”

广播声中,人潮涌向江岸,李加然逆行其中,反复拨出无人接听的号码。

手中玫瑰淡如白雪,泼了几道红蓝交映的巡逻警灯,同耳边忙音一起循环重复着。

又是一阵无序的等待,忙音终在嘈杂中戛然而止。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

李加然停在人群边缘打开聊天界面,切换文字输入时抹开了夜灯下飘来的雪。

[就是不接电话 不喜欢我了呗]

[行吧 不接电话不接视频不回微信 就让我委屈死算了૮ o̴̶̷᷄ ·̫ o̴̶̷̥᷅ ა ]

几分钟后,手机一震,消息弹出。

[刚刚开车呢(˃̶ᗜ˂̶)带佑佑去医院给徐医生送饭啦]

[徐医生刚下手术,佑佑要拉上他一起看烟花,我顺路带他们过来啦,路有点堵,可能晚点到,不委屈了好不好]

李加然面露笑意,点出对话框。

[不委屈了宝贝 开车要小心好不好 到了回个消息]

[好~]

[想你 见面要亲亲的]

至此,对话停留许久,到二十三点五十八分,李加然看着仍旧无人回复的手机界面,指尖叩了又叩,打出一行字。

[到了吗 我想去找你啦 回个消息 爱你]

爱你。

车内手机耀着微光,消息弹出的那刻,屏幕点上了鲜红。

脖间一道划痕压在颤抖的手心,指缝溢出的血顺着掌根淌落,也噎住了喉。

误开的转向灯咔哒作响,再听远处警哨吹起,却被广播声盖过——

“现在,让我们在2025的末尾一起倒数十秒,共同迎接新年的到来!准备,十、九……”

人群齐声倒数,响彻江岸,恰时手机震动,李加然看向屏幕眉头暗松。

“喂,徐医生。”

一声刺耳警笛贯入耳中,倒数停在“一”声之后,众人的欢呼压抑在喉,唯听远处撞声轰动。失控的汽车刹那撞破护栏,冲向江面。

腾空那刻,万籁俱寂。

见火光升空,人群骚动,肩头再经推搡,指节勾不住的花束掉落地面。

江水涌荡,李加然僵立原地,见漫天烟花绽放,却如一手绚烂玫瑰,溺死在了零点的雪中。

——

像听完哭啼,又被簇拥着花香,几声时钟摇摆,深海鲸鸣,足下踩过丛林、石桥,又像松软沙滩,他忘了自己的姓名,懵懵懂懂走了很久,听到雨落的声音。

几滴湿雨沁入肌肤,却让人不知冷暖,他木然站在一处被谁拥抱着,感受到一种压在胸口的哽咽和悲伤。

为什么哭啊。

他自问,却在雨中渐渐听清了车鸣。

倒映水凼的红光扑朔,在车轮压过后换了绿,几阵脚步踩过雨水,溅起水花,拉起了水滴,小跑上阶时跺着抖开鞋底的雨。

湿冷的气味像浸泡过水的草泥,在伞面收起的瞬间漾入鼻中,林又冬皱起眉头,指腹触到了校服袖口的湿意。

周六上午九点四十,高二学生本该在补完两节课后放学回家,可他没伞,只能一路淋雨跑到公交车站等车,所以现在是……

2014年12月。

记忆刹那归入脑海,林又冬只觉得后脑沉重,睁眼时一身冬季校服冷得发寒。

处市入冬后就常下雨,林又冬坐着放空了片刻,一吹风便觉得冷了。他打了个颤,顺手抓了抓背包,可着实记不清伞被自己丢在了哪儿。

他抬手胡乱地抹了通湿发,便见车辆驶来,到站停下后敞了车门。

几人上前,林又冬起身跟在末尾,正欲跨腿迈上,一摸口袋却是空空如也。

钱呢?林又冬愣在原处,大脑忽又泛了空。

“小伙子,到底上不上啊?”司机按了声喇叭,林又冬才回过神,退步朝人点头致歉。

“不好意思啊师傅,我——”

退后的步伐忽被抵住,一手自后揽过他的肩头,生生将他带上了车。

“不好意思啊师傅,让您难等了,他在等我,我们一起的。”

两人份的硬币随声落入投币箱中,林又冬闻声转头,身后那人正把着扶手,用肩将他往里推了推,避开了一旁的湿伞。

李加然。

那种自初中起便成了学生课间谈资的男生,不必多出类拔萃,却是最阳光清朗的模样,仅留下个姓名就足以成为别人青春里隐隐绰绰的一个影子。

那时林又冬与这个影子没有一点交集,不过只是在妈妈的小吃摊上帮着打下手时无意听到过几次,可每次转过头,都只能看到路灯下远去的背影。

那样的人,清清爽爽地走在陋巷的尽头,像是与冬季相隔最远的夏天。

当时的林又冬也没想过,高一入学时他们能再遇见。

刚搬入宿舍那天,学生家长相继搬着行李被褥进校,一家人其乐融融地逛着新校园,碰见后又互相寒暄。

但林又冬不一样,他的混蛋父亲用创业的借口欺骗妻子从银行贷了三十万后滥赌成性,最后赔完本金,欠了一屁股债,抛妻弃子不见踪影,做的唯一一件人事就是和林素离了婚。

可那个男人在销声匿迹前,已将存下的房子首付款都挥霍一空,车也被转卖,离婚协议上的补偿款拖欠了一年又一年。

三十万,对于月薪仅过三千的林素来说简直是天价,后来寻着她前夫过来要债的人闹到了林素工作的厂房,她因此被辞退,听说此事的厂子也没有一家再敢招她。然而银行贷款期限日日逼近,利息年年累加,所有重担都被推到林素身上。

林素太要强,租不起店面就拖着娘家的一辆三轮到处摆摊,遇上整治严些的时候就起早贪黑打零工,后来她卖了自己在老家的地,再不济只能欠遍人情四处凑钱先将银行贷款和利息还上,大沓的借条捋平了,就和存折夹在一起。

林素开始摆摊时就在处市第三中学外,林又冬那时才上初中,下了晚自习就到林素摊位上帮忙,路过的人不免会多看他几眼。

其实林又冬算不上惊为天人,但独独有种不浮不燥的干净。

起初光临摊位的人觉得新鲜,多少是冲着他清隽的模样,可时间久了故事也就传开了,人们对他的新鲜感随之变成了嘲讽。这些出言无忌的同龄人或是长辈,明里暗里会笑他的赌鬼父亲,也常侃他身上沾染的油烟煤气,渐而渐之,同学也都有意无意地孤立他,纵连他考入处市重点高中,也难消风言风语。

这些林又冬都知道,但只要不当着林素的面,他都不在乎。

处育中学是他凭本事考上的,第一学年的学费,一半都是他自己趁着暑假打零工挣的。他还在入学的前几天听到林素找了份工作,老家拆迁再过段时间可能就会分来笔三十万左右的补偿款,亲友的欠债很快也能还清了。

“亲戚朋友那里借的大多都没算利息,而且你舅舅在曲市给我找了个厂子干活,总比摆摊稳定些,还包吃住,你在学校好好用功,不要省,也不要操心别的,缺钱了就要和妈说,知道吗?有什么事都要和我说,现在交通方便,妈争取多回来看看你。”林素闲不下功夫,看他自己爬到上铺铺被,寻来块抹布先把他逐下床,自个儿将床架擦了一通,才去洗了遍手。

林又冬抱着被褥说笑:“方便归方便,我哪舍得让自己亲妈晕着车还这么来回折腾啊,您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

林素笑起来:“就你小子懂得心疼人。不过平常家里都没人了,你周末要想回去了就要记得带钥匙,哦还有,回去的话衣服不能忘了收啊,碰到天气好的时候被子啊衣服啊都可以抱出去晒晒,电脑给你学习用的,别玩疯了,卡保管好,不够用就去取些现金出来,菜买新鲜的,这边房租还没到期,家里离学校还是有点远的,周天晚上返校要早点出门,走前窗要关严实,不能不吃饭的啊……曲市远是远了点,但那边有你舅舅照应,我也能照顾到你外婆。你也知道,当初你外婆拿了半辈子的积蓄帮妈,妈要好好孝顺她,倒是你自己,就要辛苦点了。”

林素自顾自说着,停在他身侧时擦干双手,揉了揉他的后脑。

“乖崽,妈有空就回来看你。”

林又冬应声笑着:“好。”

是时手机铃声响起,林素看了眼号码,转身走向洗手间。

“接个电话,自己铺床去。”

可尽管关了门压着声,仅凭宿舍薄薄的一扇门一堵墙,根本隔不开声音。

“没见过这个人,我们离了,没有任何关系。”

“找不到,找不了,我说我们已经离了,他欠的钱找他要去,他说什么你就信啊,那不是随便编个身份证号你们都敢把钱借出去了,你们找不到人要不到钱怪我吗?一次次地换着号码打我的电话有什么用,你当他进去也好,死了也好,别再打给我了!”

林又冬默然听着,手间动作逐渐变得迟钝。

他从前会期待从一汪小潭水里跃入溪流,奔向江河再到大海,可后来发现落进的雨是浊的,他们阻挡不了时雨,潭边的稀泥坍落,潭水被搅得太浑,原来就会成为人人避而远之的死水。

就算换了环境,也改不了一身的脏水味。

“这推销,烦死人了。”

林素露脸时笑意盈盈,林又冬掩了神色,也弯眸笑了笑:“改天带您换个手机号去。”

“那不用,多麻烦啊。”

两人心照不宣地藏起各自的情绪,后来林又冬带着林素逛了遍校园,林素先前递给他一周三百的生活费,临别时他偷偷往林素的包里塞回了两百四十。一周饭卡充五十,再加十元的水费和往返路费,余下的便都还给了林素。

等寝室的人陆续多了起来,他习惯地避开人群,在礼貌性的问好过后,便一人提着水瓶走向水房,路过篮球场时却飞来一球砸翻了他的暖水壶。

“林又冬——”

李加然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跑来道歉时汗湿的短发被风吹得微微翘起。林又冬被烈日晃了眼,看他停在身前,在叶缝透进的光里眯着双眼,笑得很好看。

那也是林又冬第一次看见他走近自己,短暂地惊于这人的明朗和坦荡,与七八月的盛夏很是契合。

他没有问李加然为什么知道他的名字,只是捡起水壶,淡淡地道了声“没关系”。

他很少听见道歉,也不会期待这种诚挚和友好能持续几时,他习惯人们在听到关于他的故事后不约而同地躲避和远离。李加然这样明朗的人,就不该与他有任何交集,也不会成为例外。

可就是这样的人,偏偏像是闷头跑来的笨蛋小狗,一脚淌进了他的泥潭,尾巴还自得其乐地晃着,将泥越甩越高。

“好像是只流浪狗,听说平时是靠宿管阿姨和学生养着的。”

傍晚,李加然提着一壶打好的热水蹲在他身前,微微俯近时目光不带一丝躲闪:“它好像特别喜欢你啊。”

林又冬稍稍抬眸,怔了一瞬。他原是要在饭后回宿舍一趟,临被毛茸茸的犬身引去了注意,便在草丛边蹲了半晌,现下掌心被小狗用头蹭了又蹭。

“没有例外,它也会喜欢你。”

林又冬说着,余光见那人蹲着朝他挪近了身,于是习惯性地缩回手去,朝后退开,才见一瓶热水递到了眼前。

“看到内胆碎了,肯定没法用了,总要还你一个新的,”李加然稍稍歪头看着他的神情,“还在生气吗?”

林又冬微微一愣,笑起来:“可能我一开始就没生气呢?”

夏日余晖晃了眼,只隐约觉得对视时那人目光稍带滞留,在静谧中又供出几分热。林又冬收回视线,待手边小狗跑开,便提起水瓶站起。

“原来的那个旧了,我也正想换,这个借我一周就好,回头我换上新的就还你。”

“这个就是新的,”李加然站起,“反正除了冬天,我平常也用不着什么热水,就算要用也能去蹭蹭你的,水钱咱俩平摊,就这么定了。我还约了场球,先走了!”

李加然抬颌示意,跑出一小段路后又忽然记起什么,转身面朝着他倒走了几步。

“对了!重新介绍一下,高一二班,你的同学李加然。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你,所以我说——”

晚风携带蝉鸣,李加然在夕阳下冁然一笑。

“我们早晚都会认识的。”

少年发丝微扬,身上一层轻薄暮色留住了阳光的温热,又在暴雨倾泻前的雷鸣闪电之中经过,成了沉沉暮霭下最明亮的一个影。

“报告教官,陈老师说已经去和校领导请示暂停室外军训了,但如果先下雨,那就不用等通知,直接到地下车库或者体育馆里避雨。”

“好,归队。”

李加然转身立定,起步小跑入队,却也仅是这么简单地与人擦肩而过,就引来队中几道跟随的目光。

教官扫视了一眼。

“全体注意!”

视线齐齐挪回,教官这才一改严肃,笑了笑:“坐,原地休息,帽子戴热了也可以取下来擦擦汗,不过脚丫子都放机灵点啊,一会儿下雨了咱就撤,别把队形跑乱了。”

话落,李加然举了手:“报告教官,刚跑渴了,能喝水吗?”

“可以,有水杯的刚好也抓紧拿过来,省得等会儿自己跑了水杯还留在这里淋雨,抓紧啊,就给你们一分钟去取,我开始计时了。五十九……”

教官摸着腰带左右踱起步,学生向着操场边沿跑去,队伍瞬时空了影。林又冬坐在队末,摘了帽正欲起身,风却刮得猛。

潮湿的青草气味蔓延,阴云再次聚来,天又暗沉。林又冬抬眸望去一眼,天地忽而闪烁,霎时的光芒之间,一人和着隆隆雷声蹲在他身前。

“你的。”

李加然递过水杯,几分热度自杯身传入掌心。

林又冬掂着重量:“什么时候接的水?”

“刚刚,”李加然轻笑,“我们水杯挨着放的,看你的喝完了,去找老师的时候我就顺手带上,顺路去接了。”

李加然抬杯与他碰了碰:“这月水费少算我两块,天天给你接。”

水杯拧开,林又冬仰头喝进一口:“照你这么算,迟早被我剥削完。”

李加然说:“嗯,现在聪明人可多,你也就只能剥削我了。”

生出几阵恍惚,林又冬没再搭话,至几点雨滴落在微热的耳廓,袭来的暴雨劈头落下。

“一连三排听好,出操场北门右转,到地下车库集合!”

骤雨急落,冲得地面泛起水雾,群人跑起,踏得湿水四溅。林又冬尚在寻找方向,回神时李加然已脱下帽子,扣在了他的头顶。

“找什么呢,跟着我就是了。”

话声淹没进大雨里,林又冬跟着那背影跑进人群,像闯入了仲夏前的无数个夜晚。落了街灯的这个身影毫无征兆地进入他的视野,又毫无例外地从他眼前走远,恰好于小摊熄灯之时消失在灯影交织的巷角,仿若带走了所有亮色,却在一瞬的闪电之中明亮无比。

后来书页翻飞,风动起的帘会卷过那身黑白校服,在背上抖落碎光剪影,偶然会让人记起球场上因奔跑而飞扬的蓬松头发,最常是跑操时一直追随又始终保持着距离的背影。

这是夏天。

傍晚五点半的广播响起,音乐回荡在余霞成绮的天空下,教学楼间三五成群,嬉笑打闹,交错的楼梯在余晖中映成了影,落在隔壁楼栋的雪白外墙上。

“林又冬。”

阶上一声传来,林又冬抬头,见那少年笑容张扬,手搭栏杆朝他勾了勾。

“上来,给你看样东西。”

走廊尽头,李加然攥指举在眼前,神秘兮兮地挪身示意他站过来。林又冬应声站停,在他即将张手时还是本能地侧头避了避,才听那人笑了声。

“你以为是什么呢,躲这么快。”

林又冬犹疑着顿了顿:“……不是粉笔灰吗?”

“想什么呢,”李加然沉默些许,“觉得是粉笔灰还站过来,傻不傻。”

见状,林又冬弯眸露出个安慰的笑:“以为而已,我还挺想看的。”

他回身站好,李加然却半晌不动。

林又冬试探道:“不给看就算了?”

“看吧,”李加然转眸回看他,“是好看的。”

手指缓缓放开,数道夕阳辉光溢过指缝,聚成暖色直照眼眸,瞳孔似也浸在深色琥珀中,只剩最澄澈的颜色。林又冬在那刻笑着,未能看清他的神情,只在黄昏里记住了他身上淡淡的味道。

后来两人成了同桌,听说是李加然坐在末排看不清,这才往前调了两排,然而林又冬偶然瞥见过他抽屉里的眼镜,却也没见他戴过。他们自晨读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有时讲题,有时谈天,李加然很擅长把话题聊得轻松有趣,深入探讨也好,不着边际也好,林又冬多是听着笑。

可两人的书本不知怎的也经常混在一起,李加然不拘小节,有时将错就错,因而林又冬的笔迹便也交替出现在两人的课本上,到后来也就习惯了多抄一份笔记给他。

“我说班长,自己的笔记要我们又冬写就算了,衣服也净往我们寝室晾,搞得你俩洗衣液没混着用衣服都是一个味,现在连吃个早饭都要把人挤到这边边角,不能因为人家脾气好也招女孩子喜欢就这么欺负人啊,来来来,给钱给钱,精神损失费劳务费,我代收。”

食堂,杨昼伸筷敲了敲李加然的餐盘,这才坐到两人对面,一嗦炒面,连带着生煎往嘴里塞。

李加然没多在意,只用手肘够了够林又冬:“昨天政治重点划到哪段来着,晨读是不是要来抽背了?”

杨昼一僵,想起昨天课上瞌睡被抓个正着,老师专门提醒要来抽问,不禁心虚地噎了一口。

“又冬,等下课本借我瞅一眼哈。”

林又冬笑笑,侧头指向身旁:“在他那里,你自己拿就好。”

像是一唱一和,李加然不紧不慢地露了个笑。

“借阅费,我代收了。”

杨昼登时没了脾气,抱上他手臂:“诶诶诶,大哥大哥,你是我大哥,借我看一眼,就一眼。”

李加然叹一声,为难道:“你不知道,我那边背阳,衣服晒一周都一股潮味。”

杨昼点点头:“我没意见,衣服随你晾。”

“洗衣液让你闻不惯,对不住了。”

“好闻,特好闻。”

“自然清香味的。”

“哦,自然清……不是,你……”

杨昼白了个眼,听门口喊道:“哎加然,没走呢,国旗队训练要开始了,一起去吗!”

李加然朝人笑了笑:“不了,你们先走,我就来!”

杨昼趁时看向林又冬。

“亲爱的前桌,他人缘这么好,肯定经常打扰到你,要不咱俩搭着坐吧,我笔记可以自己写,衣服往角落里晾,做饭搭子还不烦人,虽然长得也不赖,但我挺会丢人的,不招眼球还能给你挡烂桃花,我们可以在寝室里互相照顾,在学业上互相帮助,考虑考虑。”

杨昼嘿嘿笑着,眼前一书盖来,响亮地拍在脸上。

“不客气,到教室再看。”李加然挎起背包,随手拿来桌上空杯,朝林又冬示意。

“接好给你放课桌上,先走了。”

一旁杨昼抹了抹手,方才翻开封面,“李加然”三字就已赫然在目,他转头要讨说法,就见那人背向走远,朝他举手挥了挥,慢悠悠道:“看我的也一样。”

初秋桂香便已远飘,落花偶然随风泻入窗台,靠放的两个水杯间总会多出袋牛奶,李加然回回都说是国旗队发的,喝不下了,也便顺理成章地送到林又冬手边,再后来,每日一袋的牛奶也就成了惯例。

林又冬默默记着这些,在元旦放假前的周末特意去商场买了个MP3。

林又冬一直没有手机,林素本想年后给他买个新的,但林又冬借口学校不让用便将这事一直拖着,他知道林素不宽裕,能省的地方他都尽量去省,就连家里的电脑他也不常打开,还是为了试用这只MP3才开着捣鼓了半天。

只是电脑毕竟老旧,他用着卡顿,最后也只往里导了首不知名的纯音乐,而林又冬返校后也迟迟没有将东西送出手,尽管这是他认知里所能送给李加然的最好的东西。

周一阳光正好,跑操结束后学生大多趁着大课间聚在操场和走廊,林又冬被叫去帮忙整理体育器材,再回教室抽出课本时,却从抽屉里掉出盒糖果和一封信。

李加然确实常收到这样的“示好”,林又冬也没有偷看别人隐私的癖好,仅当做是那人认错了座位,便将东西一齐收进了李加然的抽屉里,谁知李加然一脸笑意地回来,看完信后只沉默着把东西推回他手边。

“你的,放错了。”

林又冬有那么短瞬的讶异,可如今已记不清信上写了什么,只依稀有点印象,但他从不觉得懵懂情意应该遭到耻笑,也想顾及到女生的面子,后来他约莫是买了几盒牛奶,以借学习资料的理由找到那位女生,表达了感谢,也委婉地表示了拒绝。

但事情并没有因此结束,他没想到有人会知道这件事,还借题发挥上报到办公室,早恋的传闻沸沸扬扬地闹开后,随之被人说道的就是他那位沾染赌瘾抛妻弃子的败家父亲。

沉渣一旦搅开,再清的水都会浑浊不堪。不怪人言可畏,是梦醒得突然,林又冬也知道,这才是现实。

他无多解释,只在澄清误会后一声不吭地回到教室。那天他听到很多议论,也不知道李加然对他忽然的疏离是否来自于此。

闹声持续到了第二天。

这年元旦就在周三,不调休,所以不少学生都不准备回家,周二傍晚下了课便也留在学校。

林又冬轮到值日,打扫楼梯时特意避开了下课的人潮,却还是被拦在了楼梯口。

翻落的垃圾斗倒在台阶下,垃圾散了一地,道歉的语气却总有些不怀好意。

“不好意思啊,你放太外面,我脚一挪就踢到了。”周戎升若无其事地继续下楼,几步之后忽然停了步。

“被人催债还能考上处育中学,很辛苦吧,从前摆摊,都是靠什么人照顾你们生意的?应该不都是男的吧。”

话中带刺,林又冬自然听得明白,手中缓缓收紧,攥起了拳。

周戎升却是不以为意:“对不住,忘了家丑不可外扬,一不小心听到的。对了,好心提醒一句,倒贴女很掉价的,她妈到处跟男人混,身上指不定也带点什么病,不过你要是觉得门当户对……”

他停顿,朝林又冬上下扫视一眼,轻蔑地踢开脚边的垃圾斗,接着下楼。

“有点脏,麻烦你自己捡一下,我就不碰了。”

“嘴里留德不是难事,都是快成年的人了,不要连最基本的尊重都忘了。”

对这回应稍有些不可置信,周戎升再次停步,脱包朝旁一甩,挑衅着朝人走去:“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林又冬无视提问,径直蹲身去扶垃圾斗,斗身却被踩了个实。林又冬毫不示弱地看回去。

周戎升道:“什么眼神?你妈教你这么看人的,还是你爸就是这么没教——”

一球砸断了话声,掷地时声声有力。

“嘴放干净点,不会以为自己很幽默吧。”李加然面无表情地翻着周戎升的课本,朝包里一扔,再又甩回原处。

“105的,”李加然朝人走去,“用不用我找找你们班主任?”

周戎升嗤笑:“班长就是班长,动不动就喜欢把老师搬出来,你们二班都是没断奶的小孩吗?不过也是可惜了,天天跟个脏狗坐一起,我都觉得晦——”

一拳就朝颊边拥来,话声全都掐断在齿间,余下的只有火辣的痛感。周戎升挨了打,顿时火大,当下便握拳挥去,眼前却是又来一拳,砸得视线晕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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