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04-29 来源：九怀 分类：现代 作者：叶回风 主角：元宝 月老
红彤彤的太阳从海面上升起，一点一点地驱散了笼罩着渔舟湾小镇的黑暗。
元宝打着哈欠和月老听江轩说他这一夜的发现。
“镇子里有鲛人？”睡眼朦胧的元宝只听到了这一句，却让他瞬间振奋起来了。
鲛人人头鱼尾，也算是半个人吧，他虽然不打算尝尝鲛人的味道，但是猫总是对各种鱼类充满了兴趣的。
“元宝，有些鲛人是很凶残的，”江轩吓唬元宝道：“你把人家当海鲜，小心人家拿你塞牙缝。”
元宝向来是个胆大的，怎么可能被江轩一两句话吓到：“鲛人若是真的这么厉害，还会被凡人抓住吗？”
这话让江轩没法回了，毕竟他记忆里的鲛人都是十分凶悍的，怎么就被凡人抓住了？
“好了，”月老及时出声制止了他俩的斗嘴：“你有没有问问那些鲛人，凡人抓他们来是做什么的？”
“没问出来，”江轩回答道：“鲛人把我当成了凡人，个个都是恶语相向的，不肯好好说话。”
“你的魅术呢？”月老记得江轩以前魅术用得最好了，后来都成了他逃命的必备技能了。
江轩一愣，道：“忘记用了。”
月老一时无话，忍不住猜测江轩是改修医术后，对魅术疏于练习才会这样，还是根本就没好好问。
“笃笃——”
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三人赶紧噤了声。
江轩过去打开门，是昨晚那个蓝衣姑娘张姣，还端着两碗粥、几样小菜和几个馒头。
“客官，这是早饭，”张姣见江轩没有让她进去的意思，赶紧说道：“你们需要吗？要不要我给你们端进去？”
江轩回头看看月老，却见元宝正伸着脑袋朝这边看：“我闻到鱼味了！”
“啧，馋猫，”江轩闻言，便侧身让张姣端着饭菜进去了。
“这位客官鼻子真灵！我们这粥里确实加了鱼肉！”张姣似乎没想到房间里有三个人：“呀，三位客官都在呢！那我再去端一份来！”
“不用了！”月老出言阻止：“两份便够了。”
“这两个大男人，吃这么少哪行呀！”张姣还欲多言，但见月老的神色并不友好，再看上桌的饭菜只有元宝在喝粥，其他二人并不动筷，而就连元宝，也是只喝粥，菜和馒头一筷子都没有动过，便以为是他们三人嫌弃这早饭过于简陋，识相的不再多言。
“客官们先吃着，我等会儿上来收拾碗筷，”张姣带上门，下楼了。
元宝一个人埋头喝粥，许久才发现许谨和江轩都没有动静，抬头不解道：“你们不喝吗？这粥里有鱼！”
月老给元宝夹了一筷子菜：“小馋猫，慢点吃，这两碗粥都是你的。”
元宝看向江轩，见江轩似乎没有异议，赶紧把另一碗粥也扒拉到了自己跟前。
不大的客房里，元宝吃得津津有味，月老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江轩站在窗边不知在看些什么。
这画面像极了少年时的许谨，偷偷捕了鱼给元宝熬粥喝，却没想到被江轩发现了，元宝怕粥被江轩抢走，总会对江轩用禁锢术，让江轩动不得喊不得，只有等元宝把他那份吃完了，才肯放开江轩。
也不知道江轩的胃是怎么长的，总是比元宝吃得多，难道种族原因即使变成人形了也会被影响？
幸好现在江轩已经能辟谷了，不用和元宝抢吃的了。
或许是粥的香气太浓，或许是这个早晨的空气太清新，又或许是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小小的房间里，竟弥漫着月老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的温馨。
然而现在的境况并不能由着他们在这里静静地享受一个美好的早晨。
他的心魔虽然被暂时压制了，但若不消除，终归是个隐患；舍利子也没有找到，一旦神器的灵力耗尽，元宝的寿命也就走到了尽头；还有和尚的遗愿和章荣都没有解决。
舍利子......
月老突然想起了元宝昨夜做的梦，若是真有此事，也许江轩会有印象。
恰好元宝这时候也喝完粥了，月老便让元宝尽可能的把昨夜的梦境完完整整地跟江轩讲一遍。
然而江轩听完元宝的叙述，也摇了摇头：“和尚很少对我们说关于舍利子的事情，且元宝的梦里并没有我，我自己也不记得这件事了，所以，我也不能确定元宝的这个梦是真是假。再说了，你经常被你师父罚抄，哪次元宝去找你玩带过我了？”
江轩这反问让月老忍不住反唇相讥：“还不都是你自己，每次来道观都被祖师爷的光照拦在外面。”
江轩想想也是，可问题是元宝本就与佛家有缘，能修出佛心，让道家的祖师爷也不拦他，他可没这缘分：“我又不是元宝......”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元宝打断了江轩的话，吃饱了的小奶喵很需要出去溜溜弯：“要怎么才能找到舍利子呀？”
月老和江轩都沉默了，倒是元宝脑袋转得快，也兴许是他本身就想出去玩了：“舍利子这么好的宝贝，若是在此地出现过，说不定会留下一些传说，要不要去问问镇上的居民？”
月老思索了会儿，觉得可行，便与江轩商量了下细节后，准备分头行事，他带着元宝去问镇民们，江轩顺着红线去找章荣，看看章荣那边有没有舍利子的线索。
元宝不乐意了：“我要跟江轩一起去！万一章荣又欺负江轩怎么办？”
月老自然不肯，江轩也说道：“你忘了前几日和章荣交手吗？他伤不到我的，你还是保护好自个儿吧。”
元宝生气了，却也知道自己现在是比不上江轩的，只好在心里暗想，等找到了舍利子我就比江轩厉害了！
三人约定好黄昏时回客栈，便分开行动了——
月老牵着元宝下了楼。
白日里的客栈倒是没有昨夜热闹了，竟只零星的有几个汉子来店里吃早饭。
也不知这镇上出了什么事，那几个汉子吃饭也吃得匆忙，没有交谈声，一吃完便离开了。
“是不是和鲛人有关系呀？”元宝问道：“可是我没有闻到鲛人的鱼味，只闻到了烂菜叶子的臭味。”
烂菜叶子？月老有些疑惑，他好像也闻到了点。
镇子近海，然而每日吹来的海风都吹不开这臭味，是谁家把菜放坏了也不收拾？又或许是为了隐藏什么？比如，鲛人的味道？
小镇的风景是极优美的，石墙石屋错落有致的排列着，石路蜿蜒，一直铺到了海边的沙滩附近，晨曦洒在绿油油的椰子树上，路两边不知名的小花开得茂盛，为小镇更添了份亮丽。
炊烟袅袅，鸟鸣花香，小镇的早晨是安静的。
然而平静总是会被打破的。
喧闹的声音惊飞了海鸥，惹得元宝也忍不住走向声音来源处，想去一探究竟，或者凑个热闹。
元宝拉着月老挤进人群。
人群中央，几个壮汉抬着什么东西在装车，但没有放稳当，箱子从车上摔了下来，洒出了一些水，这才引得众人喧哗。
箱子盖着黑布，看不大清楚，倒是有一股鱼腥味夹杂着烂菜叶子的臭味，钻进了元宝鼻子里。
“是被藏起来的鲛人吗？”元宝回头问月老。
这话未曾压低声音，引得周围的人群纷纷看向他们。
一个长着八字胡，一副富商穿戴的中年人走了过来，似乎是那群壮汉的领头人：“二位瞧着眼生，不知是哪里来的贵客？”
“周老板！这不是我们镇上的，是昨夜去老张头客栈投宿的人，”旁边有个围观的对领头的中年人解释道。
周老板一听，便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反倒与刚刚搭话的那个人开始寒暄了：“老张头接了贵客，可是能好好买顿肉吃了吧？”
“要的要的，”那人说道：“过几日买了肉，乡亲们都得过去蹭他一口吃的呢！”
月老觉得这话说的奇怪，但也琢磨不出个什么来，只好当自己是疑心太重了。
元宝倒是半分都没有察觉，仍然好奇地朝箱子那边张望。
周老板看见了，笑呵呵地道：“不过是周某收购的一些海鲜特产，小公子也喜欢吗？”
“不是鲛人吗？”元宝疑惑。
周老板脸上笑容不变：“当然不是，鲛人可是很凶残的，周某哪有这能耐抓得住鲛人。”
元宝看向月老，他有些想不通，镇上的百姓应该是和鲛人有仇的，江轩还说看到镇上有几家都关着鲛人，镇民到底打算怎么处置那些鲛人？
可惜他只能闻到鱼腥味，并不能确定里面装的到底是不是鲛人。
突然间，远处传来了飘渺动听的歌声。
这歌声如怨如诉，如泣如慕，元宝一时间失了神，恍惚间，好像有无数熟悉又陌生的画面在他眼前掠过，温馨快乐的，悲苦血腥的，似乎都是他失去的记忆。可惜画面飞过的太快，又都只是些碎片，他一个也抓不住。
月老被压制住的心魔也让这歌声勾了起来，血色的记忆在他的脑海里重放了一遍又一遍，三清观的断壁残垣，师父师兄的尸体，元宝惨死于他眼前，手中三尺青锋在剑鞘中哀鸣，而他却连挺身而出的勇气都没有。
月老的瞳孔逐渐变红，脸上也浮动起错综交杂的红丝，像是要将他整个人拉进地狱里去赎罪。
“鲛人来了！”
围观的镇民似乎很有经验，并未被这蛊惑人心的歌声影响，纷纷回家抄起了武器。
元宝和月老也被这一声警哨惊醒了。
幸好月老还随身带着江轩练好的清心静气的丹药，赶紧取了一颗放进嘴里，凝神运气压制心魔。
周围乱哄哄的，所有人都冲着海边奔去，抬上车的箱子也被拉走了，元宝守着月老不敢乱跑，生怕他被旁人惊扰了调息。
待月老吸收完药效，压制住心魔，元宝才拉着月老去了海边。
海边的沙滩上，挤满了拿着武器的人，晒太阳的海龟和螃蟹都被吓得躲了起来。
数不清的鲛人也乘着海浪持枪执槊，一个个武装待发。
元宝站在云头，看向鲛人，不禁惊叹了一声：“好漂亮呀！”
底下的鲛人虽多，但个个都是雌雄莫辩，貌美无双，阳光照在他们尾部的鱼鳞上，更是熠熠生辉，逼得人不敢直视。尤其是那领头的鲛人，鱼鳞像黑曜石般整齐的镶嵌在他的尾巴上，一头墨色长发如瀑布般散在腰间，湖水般清澈的星眸此刻却像掀起了万丈狂澜，冷冽而摄人。
鲛人与镇民应该是积怨已久，双方连个招呼都不打，领头的一声令下便拿着武器打起来了。
鲛人虽然有歌声能够迷惑人心，然而镇民也早有经验，找对耳塞堵住耳朵，鲛人的歌声便失去了作用。且鲛人依海而生，幻化成人类上了岸，力量就会被大大削弱，双方的对战看上去就像人类军队打仗一般。
元宝看了会儿，忍不住想下去凑凑热闹：“我们要不要帮忙呀？”
“元宝想帮谁？”
月老这一问难住了元宝，他们连到底哪边占理都没搞清楚，若是贸然出手，帮错了怎么办？
“要不，先去找找被困的鲛人？”月老提议道。
元宝灵光一现：“去找那个周老板，问问镇民到底是因为总被鲛人骚扰才抓了鲛人，还是抓了鲛人才引得鲛人围攻！”
“好，”月老答应了一声，带着元宝刹那间便来到了周老板住的地方。
那是一个小院子，院子简陋，只有一张石桌和几个石凳，屋子也只有两三间，家具不多，除了主屋，其他屋子都落了灰，也没有厨房，想来主人应该是不常在的，就算来了，也没有时间去打扫没人住的屋子。
月老和元宝到的时候，不大的院子已经被黑布遮盖起来的箱子堆满了，院子外面还有几个人守着，为了方便元宝行动，月老施了个法术让外面的人和里屋的周老板都昏睡过去了。
箱子总共有四五个，元宝好奇地拉开黑布，黑布下是个钉死的木箱子，只箱盖上面留着几个小孔。
元宝用蛮力掀开了箱子盖，一个脑袋突然冒了出来，吓得元宝连连后退，险些摔倒，还好月老眼疾手快，接住了他。
一张和鲛人头领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了元宝面前，那张脸上带着仇视和警惕。
“你和外面那个鲛人是双胞胎吗？”元宝虽然感受到面前的这个鲛人并不友好，不过猫可是在食物链顶端的，他怎么可能会怕一条人鱼呢？
鲛人不答话，他把元宝和月老当成了镇民的同伙，不管元宝说什么他都一声不吭。
元宝没法子，为了取信鲛人，只好把自己的猫耳朵和尾巴露了出来，幸好江轩的化形丹在一个月内都是可以随意化形的：“我跟他们不一样的，你说了也许我们还能救你出去呢！”
鲛人似乎没见过猫这种生物，有些困惑，但到底还是明白了件事：“你也是妖吗？”
元宝噘嘴，他不喜欢听别人说他是妖怪的，不过现在没时间跟鲛人解释那么多，毕竟也不知道鲛人和镇民的仗还能打多久：“他们为什么要抓你呀？”
鲛人确定了元宝二人和镇民并不是一伙的，这才肯好好说话了：“他们在贩卖鲛人，那个周老板就是来买的！”
原来，鲛人一族，泣而成珠，又擅织鲛绡，离了水后战斗力宛若凡人，他们又需要来岸上换取人类的物品以供生活所需，本来每次来都是自称海外来客的，不曾想有一日不小心被人类发现了，自此人类便开始铤而走险，专门抓捕落单的鲛人，然后贩卖去京城。
听说京城里的达官贵人都很稀罕鲛珠和鲛绡，若买家只为物，那倒还好说，若是遇上那贪吃好色的，被卖掉的鲛人往往不是成了食物，就是被当成禁脔折磨死了。只可惜，他们无法在岸上久待，也没有能力去救被卖掉的族人。
“他们好可怜呀，”元宝皱着眉回头对月老说道，同情鲛人族的同时，又忍不住在想，原来鲛人真的可以吃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