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我叫德顺，是皇宫里最不起眼的一个小太监，负责照顾皇室的日常起居。

要说我们这个新皇帝，那可是个十分富有传奇色彩的君王，他本来是齐国的质子，结果韬光养晦数年，一举逆风翻盘，带着以前的旧部灭了凤国，转而兴复了齐室。

现在整个凤国都变成齐国领地了。

很厉害是不是？

哈哈……虽然我一个原凤国人不应该这样讲，但其实对我一个小小的太监来说谁来做君王都无所谓，毕竟有口饭吃就行了。

正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嘛。

虽然我总是对国家的变动没心没肺，但我姐姐却不一样。

凤国被灭之前，她是九皇子盛北辰的近侍，在宫里混的可比我好多了，总是能在九殿下身边捞到一些赏赐物件。

可惜凤国被灭了之后，新皇不喜欢她们这些品阶大的宫女太监继续活跃，就降了她的职位，把她从皇室身边的大宫女调到了最不起眼的浣衣局。

面对每天堆积如山的衣服，不见天日的生活，姐姐的精神似乎有些失常了。

起初她时常喊着要见九殿下，要告诉他真相，后来她每喊一次，便会被拖出去挨十几大阪，渐渐的，也就不敢喊了，可即使明面上不说，她也时常在私下里跟我暗暗唠叨这件事。

说来也奇怪，要说我姐姐和九殿下不愧是一对主仆，我姐姐精神不正常，这九殿下也是十分奇怪。

三个月之前，凤国还安好的时候他便失踪了，举国上下都以为他死了，先帝甚至还为他办了场声势浩大的葬礼，据说衣冠冢里陪葬的金银首饰数不胜数。

奇怪的是，新皇登基三个月之后，他竟然又奇迹般出现了，而且好像得了癔症，据说每天只有三四个时辰是清醒的，而且时常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还经常去已经空无一人的先皇和先皇后宫转悠，要说也真是奇怪，新皇在登基那天将整个凤国的皇亲国戚都屠杀了个干净，却还留着九殿下。

甚至就算他已经得了癔症也依旧对他不离不弃，据说凤国在时九殿下对新皇有恩，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苟富贵勿相忘？

不对，好像也不是这样用的来着。

“德顺，德顺，我告诉你，墨崇这个狗皇帝，这个恩将图报的白眼狼，他要害殿下，他要把殿下搞成失心疯才满意，不仅如此，他还对殿下，他还对殿下……”旁边搓着衣服的宫女突然又开始含糊不清起来。

我已经对姐姐的疯病习以为常了，赶紧捂住她的嘴巴:“姐姐，你小声点。”

混浊的泪水从干涩的眼眶里流出，她呜咽着将一段段囫囵的话说了出来:“德顺，我一辈子都出不了这浣衣局了，你一定得帮我告诉殿下真相，告诉他凤国现在已经亡了，他的眼睛被那个狗东西蒙住了，看不清了……”

“好好，我一定会告诉他的。”我敷衍的答着，之所以会答应这种天方夜谭的请求，是因为我知道只有这样，姐姐才会收一收她的疯病。

姐姐终于平息了下来，重新开始一下一下的搓着脏衣服，我舒了口气，准备出发去御膳房整理今天大人们吃的东西。

我到御膳房的时候外面已经乌压压的站满了同事，虽说我也负责照顾皇室的日常起居，但在待遇方面却与之前的姐姐大相径庭。

相比于她这种近侍大宫女，我只能端着我该端的菜，跟在一群人后小心翼翼的将饭菜呈到大人们面前，每日能远远的眺望一眼陛下的龙颜和九殿下的天人之姿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我一路跟着大家到了凝珍殿正厅饭堂，全神贯注的听着前面人的放菜顺序，轮到我的时候我卯足了精气神，手脚麻利的将菜端了上去。

起来的时候又偷偷瞅了一眼桌子上的大人们。

陛下此时已经换上了便装，听着殿下聊着什么，殿下倒是边说边乐，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我即将离开之时，却见九殿下喝了口我端过来的莲子羹:“这莲子羹不错。”

我的眼底骤然亮起，端着空荡荡的掌盘跟着浩浩汤汤的队伍一起走了。

沈沐懒散的倚在庭园里的凉亭上，空气中热潮滚滚，他只在亵衣上披了件薄如蝉翼的薄纱素衣，墨发被随意的挽起，却还是有一两缕青丝碎发散落在他的额前耳畔。

手臂上半截姣好的肌肤漏出，在往上看，那纤纤玉手正在一下一下的摇着蒲扇。

沈沐凤眼眯起，秉承着傻人有傻福的闲鱼心态，他毫无心理负担的享受着闷热夏天的片刻微凉。

【啊～舒坦～】沈沐发出了幸福的感叹。

【你就这么摆下去吧，到时候我们都得死！】系统恨铁不成钢道。

【别着急嘛，这才几天，慢慢来慢慢来。】沈沐悠闲道。

【慢个der啊，都半个月了，事情一点起色都没有。】系统道。

【啥？半个月了？】沈沐惊讶道。

【是啊，半个月了，这半个月你都干了啥？】系统道。

沈沐陷入了沉思:【我获得了豁达的人生心态！】

系统道:【对，对，你还长胖了。】

【长胖了？真的？】沈沐瞪大了眼睛，将蒲扇扔到旁边不可思议的捏了捏自己的脸，这才发现跟前段时间比起来，盛北辰这身子好像确实发福了一点。

他严谨的问系统:【我胖了几斤？三斤？五斤？还是七斤？】

【两斤……】

沈沐又恢复到之前躺尸一般的姿势。

他将蒲扇盖在脸上，发出了躺平言论:【问题不大，再说我现在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二十四小时有二十小时都在床上躺着，会长胖根本就无可厚非，这也不能怪我啊。】

系统:【……】啊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眼看着沈沐蒲扇下的脸逐渐安详，系统急了:【可是宿主，我们真的不能再摆了，得投入到工作当中啊。】

【嗯嗯……好，听你的。】沈沐随便应付了一声，呼吸变得绵长。

墨崇刚批完奏章回来，路过凉亭时，恰恰看到这样一副美人入梦图，陷入梦境的青年伏在湖中间的凉亭上，他眉目如画，身上的白纱随清风而鼓胀飘摇，垂在下面的手被腕上的红珠衬得十分显眼。

墨崇跟旁边的宦官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走过去拿起青年落到手边的蒲扇，轻轻的给小皇子摇着。

沈沐半梦半醒间看到了坐在自己身边给他扇扇子的墨崇，尽管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可他还是迷迷糊糊的扬起一个笑脸:“墨崇，我刚才好像看到父皇母后了。”

墨崇动作轻柔的摇着蒲扇:“嗯。”

“他们都夸我越来越懂事了。”

“嗯。”

“你说我的病什么时候才会好啊？”

“快了。”

“过几日我们去放风筝好不好？”

“好。”

继凉亭之后，沈沐又浑浑噩噩了好几天。

今日他又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经过了一番磨磨唧唧的更衣洗漱，他成功错过中午饭点，随便垫吧了两口之后，沈沐沉浸在墨崇送来的纸鸢中不可自拔。

“我当时说梦话呢，没想到他真把风筝送过来了。”沈沐拿着做工精细的纸鸢，言语里带着压不住的欢喜。

“说明陛下是真的把殿下说的话放在心上了。”旁边的侍女立刻讨好主子道。

沈沐一脸阴沉的转过头:“……”尼玛，你语气能改改不？老子是皇子不是妃嫔！！

侍女看到沈沐脸上要吃人的表情，吓得当场腿软跪倒在了地上:“奴婢多嘴了！”

【宿主消消气，消消气，咱是有宏图大志的男子汉，跟一个侍女计较什么啊，来深呼吸深呼吸～】系统赶紧道。

沈沐跟着系统的指导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压下了额间暴跳的青筋:【墨崇现在在干嘛？】

【在批奏章。】系统道。

【突然有点庆幸。】沈沐道。

【咋啦？】

【得亏我穿的只是个废物皇子，不是什么帝王将相，不然我得忙死。】沈沐道。

系统:【……】它再一次深刻认识到了自家宿主的咸鱼本质。

沈沐这会儿气消的差不多了，让刚才那个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宫女起了身:“算了，你起来吧，跟我一起去外面试试风筝。”

于是在墨崇专心批奏章的时候，沈沐带着他给的风筝到处乱晃，最后转悠转悠的转到了浣衣局附近。

沈沐牵着风筝线，看着风筝在蓝蓝的天空上飞啊飞。

然后“啪嗒”一声，风筝线断了，沈沐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纸鸢越飞越高，最终落在了浣衣局墙那头的树上。

沈沐站在墙下望眼欲穿:【你说，要是墨崇知道他刚给我的纸鸢被我弄坏了，他会不会打我？】

系统煽风点火:【我仿佛已经看到他锤爆你狗头的场景了，一尸两命啊，咱俩都得嘎。】

沈沐:【懂了。】

他眼珠瞟向身旁那唯一的小宫女。

小宫女一阵森寒。

几分钟后，沈沐骑在小宫女的脖子上逐渐升起，下面的小宫女被沈沐压的双腿直发抖。

“坚持一下，加油加油。”沈沐坐着说话不腰疼。

“好了吗？殿下。”下面的小宫女满头大汗。

“可以了，可以了。”沈沐见高度差不多了赶紧指挥道:“往左点，往左点，过头了过头了，刚好可以停了！”

沈沐乐呼呼的伸手够着树上的纸鸢，却听到下方一个微微颤抖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十分不确定:“殿下……”

沈沐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本能的顺着声音往下看去。

入目，在推挤如山的脏衣服下，一个身穿粗衣麻布的中年宫女正有些愣神的望着他。

即使待遇已经大不如前，可沈沐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这是一直在他身旁跟随多年的大宫女——秋纹。

沈沐道:“秋纹，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离宫了吗？”

凤国不强制要求宫女终身留宫，到达一定年龄之后宫女可以选择继续留宫，或者拿着朝廷给的补贴离宫。

沈沐苏醒之后一直没看到秋纹，后来按照墨崇的说法，她明明应该离宫了才对啊，怎么会出现在浣衣局？

沈沐惊奇的看着底下的宫女。

秋纹狠狠摇着头，眼眶骤然又红了起来:“殿下待秋纹有恩，秋纹怎会抛下殿下擅自离宫。”

“你怎么了，你别哭啊，谁欺负你了吗？”沈沐慌乱道。

秋纹死死抿着嘴，看着墙头那个性明媚张扬，一如往昔的青年，情绪已经不能自己。

“你等一下啊。”沈沐一边说着一边先将风筝递给下面拖着他的小宫女:“你先帮我拿一下。”

小宫女吃力的接住，还没来的及问沈沐要干什么，就见沈沐已经努力维持着平衡，颤颤巍巍的站在了她肩膀上。

“殿下你别乱动！”这要是摔了可不是闹着玩的，小宫女被吓得魂都快没了。

那头的秋纹见状也赶紧丢下手上的衣服，慌慌忙忙的来到墙头。

沈沐对两人的焦急充耳不闻，差不多稳住身型之后一步夸上了围墙，然后瞄准树下面最大堆的落叶，扑通一声跳了进去。

一时之间漫天都是青葱的树叶雨。

沈沐扒拉着脸上的叶子，从叶子堆里爬出，眉眼张扬:“好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要是有谁敢对你使坏，那本皇子定然是会为你撑腰的。”

秋纹红着眼眶，声泪俱下:“奴婢没事，受苦的是殿下啊。”

沈沐茫然道:“你在说什么呢？我这不好好的吗？”

【系统系统，我觉得真相呼之欲出了。】沈沐内心十分激动。

【是啊，摆了将近二十天了，终于触发主要角色了。】系统道。

沈沐:【嘿嘿嘿(º﹃º )】

系统骂的毫不留情:【嘿嘿屁。】

秋纹强忍住喉咙里的呜咽:“殿下，凤国亡了。”

沈沐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宫女，他本应该理所应当的认为她说的都是无稽之谈，但在看到她脸上严肃沉重的表情时，还是把反驳的话噎在了嘴边，时间沉寂了两秒，终究还是沈沐主动开口打破了这僵局:“你在瞎说什么呢？怕不是在浣衣局洗衣服洗傻了。”

“奴婢在这件事上是绝对不可能含糊的。”秋纹情绪激动道:“三个月前墨崇带着齐国旧部杀回京都，将我朝皇室焚杀殆尽，现在这天下已经是齐国的天下了啊，殿下！”

“胡说八道，我昨日才见过母后，前日刚同父皇一起品茶，就连今天上午，还在御花园那处碰到了赏花游玩的三皇兄，何来皇室被屠杀殆尽一说？”沈沐争辩道。

“奴婢怎敢妄言，那些都是假的啊，殿下。”秋纹道。

“你莫要胡言乱语了，父皇母后都是活生生的人，凤国也还繁荣昌盛，你要是再满口胡言，我便不同你讲话了。”沈沐说完，又顺着树枝粗壮的枝丫打算攀爬出去。

身后秋纹的声音骤然响起，那女声铿锵有力了起来:“我秋纹在此立誓，同九殿下说的话所言非虚，若是有假，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沈沐听着这恶毒的诅咒，一回头就看到秋纹三指合并指天的模样。

“到底怎么了啊。”沈沐的声音也不由得带上了一丝哭腔。

“殿下，你好好想想，你这些天看到的真的都是真实的吗？皇后娘娘和陛下果真同平日一般无二吗？”秋纹颤着声音问道。

“大家都很好啊，母后愿意放下架子与我亲近，父皇也愿意先将国事搁置到一边陪我品茶。”沈沐道。

“可是殿下，您仔细想想，皇后娘娘虽宠爱您，可毕竟男女有别，哪里与你这般亲近过，陛下也从未为了您将国事搁置到一边过啊。”秋纹声歇斯底里道。

沈沐愣住了，秋纹说的没错，母后虽然宠他，但自他加冠之后从未与他这样亲近过，父皇虽然爱他，可也从未为了他而将国事搁置在一边。

这些时日他虽过的比以往都舒服，可每天都昏昏沉沉，半梦半醒。

这般说来，这些天的待遇，竟像及了他娇惯无度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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