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05-24 来源：不可能的世界 分类：现代 作者：Hains 主角：林书远 林遇
审问开始，昏暗的空间内，审讯官与林书远对坐。
而在一个单面镜玻璃后，是旁听的两位皇子。
审讯官的模样威严，留着八字胡，浓眉大眼，身穿红色的军服，体型也较为粗狂。
在双双入座以后，男人紧紧盯着林书远的眼睛，沉声问道：“改造人兰卡，编号2744，现被指控刺杀皇子罪，是否承认？”
“不承认。”林书远平静道：“我并未想要刺杀二皇子。”
“但希诺殿下亲自指控，你是想说殿下在撒谎？”
“不敢，”青年回应：“其中有所误会。”
“什么误会？”
“我打伤了他的亲卫，由此造成了误会。”
“为什么打伤二皇子近卫？”
“因为我必须回到主人身边，”林书远一字一句，冷静平淡地说：“我是大皇子的近卫。”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出现在希诺殿下的府邸？”
“殿下找人为我进行身躯修理，所以我在那里。只是，修理完毕后，我却并未被殿下的近卫允许离开，因此动手。”
审讯官微微眯眼，他的立场似乎是站在希诺那边的，因而审讯的话语字字带血：“按照帝国法律，肆意对皇子近卫动手，不论是何身份，都是对皇室的藐视。不管出于什么理由，你都不应该伤害二皇子的近卫士兵。”
他似乎想看林书远还想如何辩解。
岂料，那青年直接道：“ 我认罪。”
“什么？”审讯官怀疑自己听错了。
林书远道：“伤害皇子近卫罪，我承认。依照法律，以目前近卫伤情为裁定依据，若是皮外伤，则伤人者，断一臂，或是进入监狱关押半月，而造成重伤及死亡的话，则要被执行死刑。”
审讯官被他这直白的态度给弄得怔了怔，本以为青年或许会仗着大皇子在这里，不断地为自己的行为做出各种解释，以逃脱制裁，结果对于这个罪名，他承认的倒是挺快。
林书远接着说：“我此前动手控制了尺度，希诺殿下的近卫，没有重伤及死亡者。”
审讯官蹙紧眉头道：“就算是这样，你也造成了第一种情况，相应处罚是断一臂，或者关押半月。”
林书远道：“我选择断一臂。”
他的话语简洁，动作也干脆利落。
在尾音结束的那一刻，改造人的金属小臂突然被青年自行截断，从左手胳膊肘的位置直直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金属落地之声。
而这一幕，不仅是审讯官，连带着玻璃墙外的两名旁听之人，也跟着愣住。
“砰！”希诺拍案站起，撑在桌面的双手隐隐颤抖，血红眼瞳死死盯着林书远左手胳膊上的断口，呼吸有些紊乱，眼眶赤红。
格兰特面上温柔的微笑淡去，眉宇间的神色冷漠不少，看向那名审讯官的目光，多了一丝杀意。
即便林书远是改造人，金属四肢可以随意更换修理，但每一次的重新连接上躯干的时候，实际上都与其大脑神经相通，因而会有真实的痛感传递。
他自行截断手臂，无异于亲手砍下自己的左臂，疼痛分毫不差地传递到神经中。
青年面色表情未变，额前却有了因疼痛冒出的汗珠。
林书远抬眸，绯紫眼瞳隐忍地盯着眼前呆滞的审讯官，沉声淡漠地问：“至此，我的审讯——是否全部结束？”
*
离开审讯室，林书远左臂的缺口残留着连接金属小臂的导管，直直垂落在那里，有些了无生机。
审讯官本想借此机会将林书远交给希诺处置，却没料到青年如此直接了断，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定下其他罪名。
在林书远出来的那一刻，大皇子格兰特赫然以保护者的姿态将青年挡在身后。
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压了压军帽，男人嘴角的笑意冰冷，语调也多了些寒意：“兰卡断了一只手臂，如此，希诺可满意了？”
银发少年红唇笔直如线，神情晦暗，那对眼瞳在刘海之下透出血幽冷的光。
“满意，怎么会不满意？”希诺忽然微笑着说。
但猩红的眼眶，十指连心的痛感，却戳穿了少年的谎言。
“兰卡对皇兄真是死心塌地的。”希诺大笑起来，像是自嘲，甚至笑出了眼泪。
他食指指尖轻轻擦拭掉眼角的水珠，顷刻间又变成那副毫不在乎的模样。
“既然只是误会，兰卡也认了伤害皇子的罪名，那么，我就先带他回去了。“格兰特道。
“随皇兄吧，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希诺神色慵懒的嗤笑一声，而后转身离去。
格兰特的倒是说的不错。
一旦牵扯上林书远，自己——就是永远的失败者。
只有彻底将青年在心里抹除掉，他才会获得真正的胜利。
希诺想，从今往后，自己再也不会有弱点了。
*
胶囊舱穿梭在前往大皇子府邸的管道上。
林书远坐在格兰特对面，侧目静静凝视着玻璃窗外的星云美景。
男人的目光却落在青年身上的断口处，那张英俊的脸上笑意全无，只有令人脊骨发寒的冷漠。
“就算是去监狱里关半个月，也好过硬生生裁断自己的一条手臂。”格兰特忽然开口，语调古怪地说。
林书远听见他的话，解释道：“但我没有那么多空闲时间待在那里，我是殿下的近卫，我应该待在您的身边。”
“……”格兰特深深看了一眼青年，眸中情绪晦暗不明。
许久，他才轻声开口：“回去以后，我送你到改造人中心去，他们会为你配置修理一条新的小臂。”
林书远道：“谢谢殿下。”
“不用感谢。”格兰特道：“你应得的。”
青年没再说话，继续凝望着窗外的景色。
怎么能不感谢呢。
林书远想。
毕竟，他终于算是得偿所愿——拥有了光明正大进入改造人中心的理由。
*
哥洛比亚与阿尔斯开始为帝国进贡。
臣服于沙利文后，他们被纳入帝国版图。
由于希诺在此次远征中功劳最大，因而两颗星球的管辖者可以由少年指定。
他自然指定了皮尔斯将军。
这引得其他六大家族眼红万分，也暗中考虑是否向二皇子希诺投诚，为其提供支持。
六大家族里，洛克家族与凯尔家族已然动心，开始在圆桌会议上有意无意地接皮尔斯的话。
宇宙宫殿的最高层有任何势力变化，就会自上而下地掀起一场波澜。
距离二皇子希诺继位，不会太远了。
*
改造人中心。
这项生化机密技术一向由七大家族中的布莱德家族掌控，他们是格兰特大皇子最忠诚的拥护者，也是皇子的母族。
他们只为格兰特和帝王提供改造人，但布莱德家族不会透露任何关于这项技术的信息，尤其是其核心科技——控制芯片的研究。
林书远跟随格兰特来到宇宙宫殿的中层，这里有着一间绝对封闭的研究所。
进出的人，即便是皇子，也需要进行安检。
“参见格兰特殿下。”安检员垂眸恭敬地朝男人行了一礼，“请问您这次过来，是有什么需要？”
格兰特微笑道：“给我的改造人兰卡重新安装一条小臂，并装载上最新款的雾气。”
安检员看了一眼左臂残缺的青年，道：“明白了，请。”
扫描仪简单扫过二人后，严丝合缝的大门便缓缓开启。
里面的布局像是一座宏大的蜂巢，每一间狭小的空间里都有一名正在研制中的改造人。
林书远抬眸看去，位于蜂巢最顶端类似于蜂后房间的地方，应该就是核心芯片的研究中心。
他记下自己眼前的布局，并在脑中自行测绘地图。
“格兰特殿下，请问2744的控制中枢是否有什么问题？”一名身穿研究白大褂的中年男子站在蜂巢电梯的门口，对迎面走来的男人恭敬询问道。
格兰特摇摇头：“没什么问题，兰卡很听话，对我的命令也全部执行到位。”
“那便不需要进行芯片更换了，我们直接去修理室。”中年男子打开电梯门，对格兰特做出邀请姿势。
林书远跟随男人一道进入，管道电梯内，地面缓缓上升。
他静静看着那些蜂巢房间里的改造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格兰特注意到青年似乎在走神，开口微笑道：“这应该是你出厂后第一回来吧？”
林书远点头：“是的，改造人研究的过程十分新奇。”
中年男子面露奇怪之色：“格兰特殿下，您是在……与他交谈？”
格兰特道：“兰卡情况有些不同，他拥有一定自我意识。”
男子顿时瞪大眼瞳：“您是说——他恢复自我了？！”
改造人恢复自我，这种情况在这些年的研究里第一次出现！
都这样了，殿下却说这个改造人的芯片没问题，没问题才有鬼！
“殿下！拥有自我的改造人十分危险！他们不会再愿意受命于人！”男子焦急地劝说道，甚至想要改变电梯上升的层数。
“您多虑了，富勒博士。”比起男人的心急火燎，格兰特显得淡定得多，“就算是有了自我意识，我的命令，他依旧无法违背。”
“就算如此，也请您答应我，先去芯片控制室进行测试与检查。”富勒博士道。
格兰特唇角的笑意淡了几分，“博士，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男人蓝色的眼瞳见温柔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漠然：“你是想，在我的兰卡脖子上，给他来一刀？”
富勒博士被个大皇子的眼神盯的脊骨发寒。
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再劝说对方。
这时候，林书远道：“没关系”
“什么？”格兰特看向青年，微微蹙眉。
“没关系，殿下，”林书远道：“我愿意随博士去进行芯片检查，若能消除博士的忧虑，那么，我不在乎是否会在我的脖子上开一刀。”
格兰特眸光不赞同地注视林书远。
青年绯紫的眼瞳平静回望。
许久，男人才终于点头答应道：“那好吧，兰卡。”
“只是希望开刀的时候，你不要害怕。”
林书远说：“与殿下有关的任何事，我都不会害怕。”
电梯楼层改变，直达蜂巢最顶部的芯片研究所。
一道道安保合金门在林书远面前打开，他终于得以窥探到芯片研制中心的真面目。
核心技术只被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
这所芯片研究处，仅仅三人。
还是三名华发老人。
偌大的房间里，流水线般地植入控制芯片，那些完全听命于发号施令者的人被留下，并送往四肢装载的地方，而依旧有着自己意识的人则被立即销毁。
林书远站在最高处，垂眸注视那些“失败品”。
他们被扔进一个大池子里，上空犹如打桩机一样的巨物从高空狠狠砸下，而下一秒——大池中血肉模糊，好似被砸成一滩肉泥，看得人忍不住生理性反胃。
林书远脚步一僵，心脏在那瞬间好似也随着打桩机的落下被狠狠击中。
“别看，兰卡。”格兰特的声音忽然从青年身后传来。
一双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温柔地捂住了他的眼睛，温润的吐息洒在他耳边，轻轻道着：“放心，你并不是他们中的一员，未来也不会这样的。”
英俊的男人以保护的姿态将青年轻轻拥在怀中。
然而这一刻，林书远却只觉得这个怀抱无比的恶心。
改造人工厂。
再也没有比这更残忍的东西了。
*
林书远躺在一座仪器舱中。
里面反射而出的光线能够切割断改造人的脖子，并对其中芯片进行检测。
对于改造人来说，他们每一次检查都不会像人类那样使用麻药。
因此脖颈被切开的瞬间，会有种真正断喉的痛苦。
在开始前，格兰特忽然说：“给他打上麻药。”
准备检测的三名博士怔了怔：“……殿下？”
男人道：“我说，给他打上麻药。”
“……”
大概是第一次听说给改造人打麻药的。
三人神色各异，但最终都答应了。
“是，殿下。”
药物被一根针管缓缓推入林书远的脖颈。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一片重影。
朦胧之间，他感受到一根冰冷的刀片似乎切开了自己的喉咙，微型机械手在他的脖颈间搅动，而后，在接近脑干的地方，触碰到了一样令他神经产生共鸣的金属物质。
——芯片！
林书远在那一瞬间似乎清醒了许多。
这是他离目标最近的一次。
只有这台仪器才可以在不杀死改造人的情况下拿取芯片。
林书远将这点深深记在脑子里，以后，自己必须找个机会，再来这里一趟，而最后的一趟，将帮助自己——彻底摆脱掉这副枷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