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05-19 来源:书耽 分类:现代 作者:芜茗君 主角:裴岚风 楚离寒
楚离寒微微喘着气,身体上下规律起伏,头上已汗如雨下,眸子里侵着水雾,拖着裴岚风的手也有了汗。
“好了好了,人走了。”
裴岚风双手撑着床半坐起来,拍了拍楚离寒的手背。
楚离寒放开他的腿,从床上抽出身,用衣袖沾了沾头上的汗,好像极难为情的模样。
“让阿岚见笑了,我身子原是这般……咳咳。”
裴岚风忙坐起身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帮他顺气。
“你没事吧!”
“咳咳,我无妨的。”
楚离寒摆了摆手,又怕裴岚风不放心,便小心翼翼探过来,轻轻拉了他另一只手。
裴岚风不由多看两眼,只觉他那手掌柔软秀美。
心里道:这个小公子,真真是如珠如玉,莫不是白玉成了精……
楚离寒咳了一阵儿,等缓过气来,又不禁失神了一会儿,莫名有些黯然神伤,暗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知怎得,他突然轻声说:“委屈阿岚了。”
没等裴岚风接话,他已收回了手,侧身坐在床边,几缕青丝垂到耳边。
单从他的侧脸微蹙的眉头,就能看出几分苦楚哀伤来,美人的破碎感油然而生。
“这病是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我也不知还能活多久,但想来我也没多少日子,劳烦阿岚几年了,若是哪天我真的去了……”
这一番看似自怨自艾的话,却恰到好处的激发了裴岚风无边无际的怜惜来。
人间最大的悲伤莫过于死亡。
裴岚风本是想这“病秧子大伯”早日升天,可此时此刻,他却想楚离寒能够长命百岁,活得越久越好。
他打断了楚离寒接下来的话。
“你别怎么说,大喜之日,什么去不去的,怪晦气的。”
楚离寒甘之一笑,一扫眼里愁绪。
“阿岚说得即是,是我口无遮拦了。”
裴岚风也跟着笑,“这才对嘛。”
等屋内静下来,两人看着床上的白手绢,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大祈有落红一说,男子女子处子之身圆房时落血,以证实夫妻之实。
楚离寒将白绢帕置于桌上 取出裁刀撩开袖子,露出白皙干净的手臂。
“四郎,让我来。”
裴岚风也不知自己是怎得,看着楚离寒弱不禁风的模样,心里就燃起强烈的保护欲望来。
楚离寒的手臂很漂亮,裴岚风不忍心看着那上面留下伤口疤痕。
他自己就不同了,习武之人,身上留些大大小小的伤是情理之中的事。
楚离寒也不忍心看裴岚风受伤,“没事,我可以。”
大祈信奉儒家,子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楚离寒是读书之人,做这种事自是不擅长的,他斟酌着如何下手的时候,裴岚风已经干净利落的在小臂上划了一道口子。
他眼中闪过刹那的惊诧,却没过于表现。
落红点点低落在白帕子上,仿佛开出一朵朵海棠花来。
裴岚风像是不怕疼似的,等血流得差不多了,他抬起手虚挡了一下,把挽起来的衣袖放了下来。
楚离寒找了一圈,没发现治伤的药膏,只能先用匣子里的药膏将就一下了。
他取了药膏,极轻的涂上来,“疼吗?”
裴岚风松开锁了的眉,爽朗一笑,“不疼。”
楚离寒没有搭话,手上动作更轻了。
最后,楚离寒取来一方随身携带的手帕,为裴岚风包扎了伤口。
一番折腾下来,裴岚风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楚离寒眼中柔情不自觉化开,“困了就睡吧!”
裴岚风真是困了,也管不得只有一张床铺,他轻手轻脚摸上床,缩到最里面躺下。
楚离寒收好妥帖,起身罩住了玻璃灯,只有烛台还亮着,发出微弱的光。
过了一会儿,他亦躺下来,轻手伸到裴岚风的枕头下。
“阿岚,这是娘亲留下来的,我现把它交于你,你就当替我保管,可好?”
裴岚风懵懵懂懂看他,伸手想去看那东西是什么,却被楚离寒拉了手,塞回了被絮里。
末了,又按紧了些许。
他温热手掌抚上裴岚风双眼。
“乖,睡觉。”
困意铺天盖地袭来,裴岚风模模糊糊睡着了。
裴岚风呼吸均匀,屋里多了一个黑影,楚离寒坐起身来,只披了件外衫。
离开时,他回头看了一眼裴岚风,见人眼睛闭着,嘴角竟勾起个浅笑来。
雨水如断线的珍珠,又如圆润剔透的宝石珠子,淅淅沥沥滚落凡间。
天边蒙着雾气,水汽氤氲眼眸,湿漉漉的青石路打着滑。
翌日,楚离寒眉头紧蹙,还在昏睡,浑身起了红疹子。
他本就生得白洁无瑕,如光滑细腻的瓷娃娃,这密密麻麻的红疹子,略显几分狰狞。
请来的白胡子郎中锁眉,只顾着捋他三两根胡须,嘴里唉声叹气,裴岚风手中拳松了又紧。
又过了一炷香,裴岚风忍无可忍,抓了那白胡子郎中。
“你到底能不能治,磨磨唧唧要到何时?”
“少夫人稍安勿躁。”
白胡子郎中慌了神,忙从他手中挣出来,颤颤巍巍道:“少公子这病罕见,老朽一时也无头绪,不知少公子近几日可吃过什么?”
“你看病就看病,问这些做什么?”裴岚风置气,想了想,又道:“昨天,吃了糕点,又喝了点酒,你们还知道少公子吃了什么?”
两个丫鬟眼圈发黑,正准备答话。
白胡子郎中一拍脑门,着急忙慌从医匣里翻找,拿了笔毫和纸张奋笔疾书。
“少公子身子虚弱,酒又辛辣,少夫人切记,莫要让少公子再碰酒了。老朽先开一副方子,再施针,不日就能痊愈。”
春桃急得焦头烂额,捏了手中帕绢,想也没想就道:“少公子向来滴酒不沾,怎么会喝酒呢?”
映月拉了拉她衣袖,在她耳边耳语,好心提醒道:“你忘了昨日是什么日子了,少公子应是喝了合卺酒。”
两人暗暗噤声,心照不宣看向少夫人。
裴岚风魂不守舍坐到凳上,心如堵塞的水渠,一时间心猿意马想了很多。
楚离寒不知道自己不能喝酒?可他不是滴酒不沾吗?
白胡子郎中在楚离寒太阳穴处施针,一声闷咳后,楚离寒算是醒了。
白胡子郎中拭了头上的冷汗,小心翼翼交代了几句。
裴岚风递了赏钱,他唯唯诺诺接过,两个丫鬟把他送出屋,关上了门。
楚离寒额间一颗红痘,仿佛点上了朱砂痣,不挡他半分俊美,反倒锦上添花。
裴岚风心中有气,又觉愧疚,一时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他何时这么纠结过,脸上眉头皱一只,舒一只,嘴一抿一松。
楚离寒看在眼里,不由得挂了个温和的笑,声音有些沙哑,宽慰道:“我无碍的,让阿岚担心了。”
裴岚风撇了撇嘴,有些赌气的不语。
楚离寒笑意不减,炽热眼神没离开他片刻,委屈解释。
“合卺酒寓意合二为一、永不分离,我与你既已结为连理,便不会推脱。”
一席话下来,裴岚风鼻子一堵,小声嘟哝道:“我们认识两日不到,你这又是何苦呢?”
楚离寒眸子一暗,只一瞬,后又回归平静。
“阿岚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裴岚风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看着那人畜无害的脸,他佯装埋怨。
“你傻不傻,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阿岚这是心疼我了。”
楚离寒笑如和煦春风,叫人满面春光,他撑着手坐起来。
“阿岚放宽心,我一点都不疼。”
楚离寒撑起身的间隙,露出雪藕脖颈和分明锁骨。
红疹子一直蔓延到胸口处,裴岚风鬼迷心窍般拉开他的衣衫,楚离寒任由其胡作非为,也没有出手反抗。
“怎么这么多?”
“不疼的。”
楚离寒没去合衣衫,任由其大敞。
他看着柔弱消瘦,身上却有层匀称的肌肉,线条完美流畅,再加上他肤白甚雪,画面赏心悦目。
裴岚风不怀好意的按了按红痘,极快的拉上衣衫,隔绝了那能让人春心荡漾的画面。
“少夫人在哪?”
外面一阵喧闹,一个满身横肉的老妈子,硬生生把门推开,大摇大摆走进来,极不情愿的行了个礼。
“少夫人,即便您昨天多有劳累,可这当新媳妇的,哪有主母等着请安的道理,还请您快些,别坏了王府的规矩。”
张妈睨眼看了裴岚风一眼,厚嘴唇抿了抿,就差翻一圈子白眼了。
昨夜,裴岚风的叫喊声可谓惊天地泣鬼神,一点不害臊似的,把王府震得可谓里是鸡犬不宁。
楚离寒眼中冰冷,没等他开口,裴岚风率先出声。
“这位老嬷好大的火气,知道的以为你是在狗仗人势,不知道还以为你是人势。”
裴岚风在京中行侠仗义时,常常有人言语攻击,他起初是对答不上,每每脸面扫地。
后来日积月累,他是为了面子,也是为了自己,每每据理力争,功夫不负有心人,今日也算是派上用场。
老妈子欺软怕硬惯了,一遇上个嘴上不饶人的主儿,就蔫了气势,最后只夹了尾巴灰溜溜出去了。
楚离寒从床上下来,“更衣。”
裴岚风忙把他按回去,急道:“你做什么,都病成这样了,还逞什么能,况且你刚醒来不久,应当好生休息才是,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不行。”楚离寒穿上靴子,继续道:“我和你已是夫妻,本应和你一起去。若我不去,他们必然会认为你我不睦,日后少不了编排诽谤。阿岚,流言甚器尘,我断断不会让他们在背后诋毁你。”
春桃和映月拿了衣物,快速进屋服侍。
楚离寒起身,身体随之一颤,裴岚风眼疾手快,扶住他的手臂,面露忧惧。
“四郎,你还是躺下吧,我能应付。”
楚离寒拍了拍他的手背,柔声道:“阿岚不知道内情,来日我说于你听。这王府不是你想的那般太平,你初来不知。即便我不去,母亲也会来请我,去或者不去,向来由不得我做主。”
裴岚风对上少年暗淡的眸子,没有再多说,楚离寒是庶子,在家中自然不受宠,刚才那嬷嬷的一番行径,更能窥探一二。
他心里莫名酸楚,楚离寒不过是十七岁的少年郎,比自己还小上三岁。
他本来心中纳闷,小小年纪的少年公子,为何会如此温柔稳成。
看来,他现在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