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太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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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池汝安从地铁口出来,一眼就望见坐落在陵江河畔的十陵六中。

校园占地广阔,教学楼间层层由回廊连接,现在不过才七点十分左右,已经有学生或背着书包或抱着书在连廊间往来。

云天一线间,破晓而出的阳光洒下碎金似的光辉,在校园中青翠树木的点缀下越发显得熠熠生辉。

透着无限生机与蓬勃朝气。

十陵六中的一条街上支满了各种早点摊子,池汝安停在一家卖煎饼果子的摊位前,用手机支付买了一套看起来格外丰富的煎饼果子。

在等待的过程中,池汝安静静观察着周围环境,这无论是建筑还是氛围都和他以往经历的高中生活完全不同的环境。

官刀今天起晚了点,连早饭都没吃就匆匆赶来了学校,准备在校外随便买点什么对付对付。

刚走到平常卖肠粉的地方,就见到隔壁煎饼果子的摊位上站着一个疑似他班上同学的人,正侧头望着校门口的方向。

只是那人背脊挺直,站得跟一颗小白杨似的,仪态好得让他不太敢认。

蹭到宋化初旁边,官刀看了眼表,上面显示七点十三分。

池汝安转过头,注意到旁边站着个秃顶的干瘦中年男人正在看表,一向不喜欢和别人挨得太近的他往旁边移了点。

刚隔开距离,就听见旁边的中年秃顶男人侧头看向他,带着点小心翼翼地问:“小宋啊,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池汝安停下脚步,转头对上秃顶中年男人的视线,闻言神色不变地静静看着他。

官刀见宋化初眼神冷漠,更加担心地问:“还是遇到什么不能解决的困难了?老师也知道你家的情况,不管有什么事都可以和官老师讲讲的。”

目光在中年男人亮锃锃的头顶掠过,池汝安闻到中年男人身上溢出的烟味,意识到这是宋化初说的班主任官刀。

垂下眼皮,池汝安再抬眼时眼中的那股冷漠消逝无踪,对官刀浅浅笑道:“没事官老师,我就是还没睡醒。”

听到这个回答,官刀理解地点点头,再看宋化初神态正常了点,才有些唏嘘的叹了口气:“也是,平常也没在这个点见过你。”

“不过要是实在起不来小宋你还是踩点来就行,刚刚老师还以为你受了什么刺激,可把老师吓一跳。”

池汝安很难想像宋化初在他班主任眼中是个什么形象,听着官刀的感叹,乖巧地“嗯”了一声。

接过摊主递来的煎饼果子,池汝安向官刀打了声招呼,往学校走去。

官刀站在原地,见宋化初站在校门口几口吃完早餐,把包装袋叠好丢进垃圾桶,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才端正地走进校门。

这孩子,真的没受什么刺激吗?有点过于反常了。

下意识想打个电话给家长问问,又想起宋化初比留守儿童还不如的家庭环境,摇了摇头,官刀决定还是多注意这孩子一点。

池汝安自在早点摊前遇到官刀后,一路走进班级,找到宋化初的座位坐下。

每一个遇到的疑似认识他的人都用一种饱含复杂情绪的眼神看着他。

那眼神中的情绪包含了疑惑、震惊、奇怪、担心、不理解,或许还有更多,池汝安拿出书本,抬头微笑着逮住一个时不时转头瞄他一眼的同学。

和他目光对上的一瞬间,那同学尴尬地对他笑了笑,然后僵硬地转回头去。

池汝安又把眼神转回书上,一页页翻着干干净净的英语书,耳边听着前面那个同学和他同桌的议论声。

男生僵硬的声音:“完了岳敏,刚回头对上小宋视线了!”

女生,也就是岳敏的声音:“你活该,你总看小宋干嘛?”

男生支支吾吾的声音:“他好看。”

女生停顿了一会儿,压低了声音:“话说彭现,我发现你是有点变态在身上的。我还以为你是觉得小宋和平常不太一样才总看他。”

男生,也就是彭现咕嘟了一句:“你才变态,你不懂,我很久没见到小宋这种状态了。”

岳敏很惊讶,声音提高了点:“啊,他以前也这样过?小宋不是一直都懒懒散散的吗?我就没见到他端正坐在课桌上过。”

彭现“嘘”了一声,之后两人刻意压低了交谈声,池汝安听不见了。

双手放在课桌上,背脊挺直的池汝安翻书的手停了下来,想象了一下自己歪歪斜斜倒在课桌上的样子……

不行,刻在骨子里的姿态教养不允许他这样。

想到那个叫彭现的男生未尽的话,池汝安觉得也不必要完全扮演宋化初这个懒鬼的日常状态。

英语书继续翻页,池汝安浏览着间或画着两个蚯蚓字的页面,很快看完了一本书,拿起第二本继续。

很快,池汝安旁边的座位坐下一个拿着篮球来的男生,在大多数人穿着冬季校服外套的情况下,男生只穿着一件夏季校服。

坐在座位上时还浑身冒着热气,正唰唰抽了几张纸巾出来擦汗。

男生擦完汗后像是才意识到他身边坐了个人,本来应该在眼神中表达的震惊具象化表达在了脸上:“我艹,小宋你今天来这么早?”

池汝安把班群里宋化初的同桌李砺的脸记上,保持着温和的态度对他笑了笑,“嗯,今天起得早了点。”

李砺擦完汗把纸巾捏成团投向教室最后面的垃圾桶,没心没肺的大着嗓子说:“你坐这么端正我还以为我眼花了哈哈。”

说完又觉得疑惑:“小宋你今天是吃菠菜了吗这么精神?”

池汝安保持微笑,捏着的英语书页面和手指接触的地方出现一点细微裂痕:“可能吧。”

李砺:“哈哈哈哈哈……”

池汝安继续微笑。

笑完之后,李砺把篮球放在课桌下的书框里,抓出胡乱揉在书包里的卷子铺展整理后,对着池汝安伸出手,“小宋你把卷子给我吧,我去交给组长。”

池汝安看着李砺写得满满当当的卷子,把自己显得簇新的卷子递了过去。

李砺接过卷子,和自己的一起分科规整好,站起身向第一排走了过去。

直到回来重新坐在座位上,池汝安观察到,不管是他的同桌李砺,还是坐在第一排收了两人作业的小组长。

两人都对宋化初写的卷子没有表露出任何应该表露出的情绪,像是已经习以为常了。

池汝安不是很能理解,他觉得这个班的人,上至老师,下至同学,对宋化初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包容感。

难道这就是懒惰使人无敌?

宋化初第三次中午十二点从身体中醒来。

这次不是坐在餐桌上也不是坐在沙发上,而是趴在自己的课桌上,熟悉的姿势让宋化初很有主宰身体的归属感。

就着醒来的姿势再趴了会儿,宋化初感受到肚中的饥饿感才撑着胳膊支起上半身。

胳膊底下就压着和第二人格沟通的笔记本,此刻笔记本上两人的对话已经翻了一页,上面用遒劲有力的字体写了一段话:

好,杂务都我来做。学习你不用担心,我能看懂你写的字,你会的东西我也都会,我们的学习进度是一致的。

尊重你的隐私,我不会主动看小绿猪上除班群外的消息。

池汝安留。

笔记本上签字笔留下的墨痕还没完全干透,宋化初支起身体时的胳膊擦过页面,给每个字都落下一团艺术字般的阴影拖尾。

仔细看完池汝安留下的话,宋化初双眼发亮,嘴角也高高提起。

白皙的手指在池汝安的名字上蹭了蹭,宋化初对着本子喃喃:“池汝安是吧,不错,很上道。”

只是疑惑的是,“第二人格会给自己取名字吗?”

“应该会吧,毕竟是两个独立的意识个体。”宋化初自问自答,“而且他能看懂我写的字诶,这就错不了了。”

宋化初肯定地点头,关上笔记本。

抬头望向黑板上的时钟,现在是十二点十分,教室里只有他一个人。

十陵六中高三生有特权,中午十一点四十就下课,下午一点半准时上课,其他时间自主安排。

一般学生吃完饭后就直接回宿舍午休,也有直接吃完饭就回教室学习的。

高三四班很卷,二十分钟吃午饭,二十分钟高效休息,基本在十二点半的时候班上的人就从宿舍来齐了,一直自习到下午上课。

但宋化初从来不属于卷人范畴,踩点是他的强项,这个时间他甚至还觉得挺早的。

十二点是其他年级下课的时间,宋化初把手伸进抽屉,准备掏出手机看一会儿然后再去吃午饭,这样不至于和其他年级的吃饭对上还得排队。

只是手才探进抽屉就摸到了一个冰凉光滑的东西,宋化初心里一惊,下意识收回手,身上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也不是他大惊小怪,主要是小时候宋化初手贱被蛇咬过,导致他对这一类东西都敬而远之。

但感受了一下,抽屉里的东西形状也不是细长条的,宋化初侧身探头往抽屉里看去。

一个方形的不锈钢饭盒闪烁着银白色的亮光。

宋化初松了口气,把饭盒掏出来,上面竟然还贴了一张便签:给你打的饭,大食堂的东西不太干净,吃完午休时把饭盒带回宿舍,我来洗。

上面的字没有署名,但宋化初已经熟悉池汝安的字体,打开饭盒,热腾腾的饭菜香味飘散在空气中。

饭盒的一半装着米饭,另一半分了两个区,分别装着翠绿的炒青菜和外酥里嫩的烤鸭。

宋化初不知道池汝安是怎么搞来的饭盒,但他一眼就认出来里面的饭菜是桃园食堂的特色。

桃园食堂一般也叫做教师食堂,里面的饭菜对得起它的价格,教师有学校补贴经常去吃,学生是偶尔才去一次。

而且桃园食堂和学生宿舍相对于高三教学楼在两个方向。

宋化初以前还经常去吃,但是自上了高三后,他一般只会在与回宿舍方向一致的大食堂吃饭。

口味降级没什么,多爬几层楼可就不行了。

但现在池汝安竟然直接给他打了桃园食堂的饭!

没有自己吃!专门给他打的!

不用自己走去食堂还能吃到美味饭菜,甚至还不用自己洗碗,宋化初表示他很感动。

把饭盒上的便签仔细撕下来夹进笔记本中收好,又把手伸进抽屉里摸了一通。

掏出一个长条形的餐具盒以及一盒热牛奶。

宋化初更感动了,摸着热牛奶心想难道这就是物极必反吗?

他的第二人格真是个人美心善又体贴的大好人,嘻嘻。

插上吸管喝了口热乎乎的香醇牛奶,宋化初眯起眼睛,舒服地叹了口气。

吃完饭,宋化初谨遵池汝安的吩咐,收起饭盒回了宿舍休息。

十陵六中不仅高三生有特权,各年级的前十也是有特权的,体现在各个方面,比如年级前十可以申请单人宿舍。

宋化初这种懒人本来是不想搬离学校安排的原始宿舍的。

但自高一年级大考进了前十后,班上的卷王们投诉和宋化初住一起影响他们心态,班主任官刀亲自给他申请并搬了单人宿舍。

之后宋化初就一直住在单人宿舍。

宋化初昨天只交代了自己宿舍在哪儿,忘了给池汝安详细说明情况。所以今天池汝安打了饭回了教室,应该是怕影响别人。

抱着饭盒走在林荫道上,宋化初打算今晚仔细和池汝安说一些生活细节。

例如以后打了饭可以直接回宿舍,不用担心影响别人。

这样他又可以少走一截路。

十陵六中的单人宿舍很大,是和普通宿舍六人间一样的空间,只是布局不同。

打开宿舍门,宋化初随手把饭盒放在靠墙的书桌上,到阳台拉上窗帘,洗了手后直接走到靠墙另一边放置的床上躺下,双眼放空盯着天花板发呆。

宋化初要了学校两张单人床拼成一张双人床,一半他睡,一半给他的毛茸茸睡。

不过不像家里各式各样的毛茸茸,宋化初在宿舍床上的毛茸茸是一水的淡黄色胖星星,从大到小各个型号各个表情都有。

躺了一会儿,宋化初坐起身脱掉鞋子上了床,把外套丢在挨着床放置的沙发上,随手抓了只抱枕大小的笑脸胖星星抱在怀里当枕头。

衣柜和床是并排放置的,夹角处放着一只超级大的胖星星,宋化初伸手在那胖星星的肚子里掏出平板和电容笔。

半靠在胖星星的身上,宋化初把平板放在支起的膝盖上,右手拿着电容笔点在屏幕上,左手食指和中指时不时控制着屏幕。

双手掌侧架着平板,一幅草图很快在宋化初的手下勾画完成。

纯黑色的线条生动勾勒出桃园食堂烤鸭窗口的画面,一个穿着蓝白校服的瘦高少年背影正站在窗口前。

画面中少年手上似乎拿着什么东西,站在窗口前仔细打量着里面的烤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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