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前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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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孟乔是卫视台一名十八线小主持,嘴甜脸俊,很会热场,常年在大大小小的综艺节目里刷脸,多少有些名气。

台里最近在筹备一档音乐类竞技节目,邀请的都是业内正当红的歌手,每一个腕儿都不小,节目组还特意给配备了专门助理,及时沟通,表达重视。

孟乔早年组过乐队,算是有点基础,还与其中一位歌手颇有渊源,此次便被抓了壮丁。

嘉宾名单递到手里时,他刚结束完一期综艺录制,累得四仰八叉,咸鱼一般瘫在沙发上,随便瞟了一眼,还没细看就睡过去了。

隔天便要录制,他醒来就在台里着急忙慌地翻看流程,另一名嘉宾助理跟他搭话:“老孟,你上学的时候还跟江枫组过乐队呐?”

哗啦啦翻页的动作一顿,孟乔沉默半晌,直起身揉了揉僵硬的颈椎,掩唇打了个哈欠,“嗐,多少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了,好汉不提当年勇,我可不敢去蹭人家热度。”

如今的江枫可是炙手可热,中美混血,海外出道,创作的英文歌曲传唱度极高,连小区门口的生活超市都天天拿大喇叭播放他的歌。

而且这个人吧,长得还贼好看,混血混得恰到好处,西方面孔的立体遗传得淋漓尽致,又有东方血统的拉扯,不至于过于粗狂,可称是一件精美的造物。

国内一大票粉丝爱他爱得疯狂,也不知是歌粉还是颜粉,眼下这同事显然就是一位资深迷妹,在确认孟乔与偶像是故交之后,立马一拍大腿:“老孟,帮我要张江枫的签名照,姐包你一个月的奶茶!”

孟乔一咧嘴:“说笑呢大姐,他又不来国内开见面会,我上哪给你搞去?”

同事一巴掌拍他脑门上,“装什么傻?这次节目组不是安排你当他歌手助理吗?别说你没看嘉宾名单,除非你不想干了!”

“卧槽!”孟乔一个激灵跳起来,从包里把名单掏出来仔细一看,当场僵化。

这不怪他,江枫出道这么多年从没来过内地,孟乔就算在名单上扫见名字,也只以为是重名。他暗戳戳地琢磨着,把这么尊大神请来,也不知节目组得花多少钱。

但这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录制前一天助理需要跟着节目组的车去将嘉宾接来,也就是说最迟明晚,他就要和江枫见面了。

此时距离他们分手已有七年。

作为一名合格的前任,应该如同死去一般,这突然诈尸般的会晤,还真是让人有点害怕。

也不知现在退出还来不来得及。

显然是来不及了,江枫的航班已抵达机场,导演打电话安排他立刻去接人。

孟乔挂断电话便哭出了一声狗叫。这人这么闲的吗?积极个什么劲!但为了饭碗,他还是立马起身,披上衣服约了司机去机场。

几乎是刚到,江枫就拉着行李出现了,孤身一人,戴着墨镜口罩,大步流星地从贵宾通道里走出来,跟蹬着风火轮似的一眨眼就刮到了他面前。

孟乔摸了摸鼻子,想起来这人是广东长大的,只会说粤语和英文,当年孟乔教了好久,这货也没学会几句塑料普通话。那到国外待了这么多年,估计更听不懂中文了。

正当他犹犹豫豫地不知该用英文还是粤语和对方打招呼,江枫已经先一步张开嘴,出口竟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先去吃火锅,我饿了。”

孟乔傻了一下:“啊?哦……”

他伸手去接对方的行李,奇怪道:“你经纪人呢?”

江枫却没用他帮忙,自己把沉重的行李箱搬进车里,“他要帮我把猫和狗托运过来,晚一点到。”

孟乔:“……”

录制个节目还要把宠物运来,讲究。

或许是对方的表现太和蔼可亲,他又问道:“录节目的间隙,你不用飞回去工作吗?托运到这里来,不还是撸不到它们?”

江枫略微低头,垂下眼瞥他:“你管得着么?”

孟乔:“……”

抱歉,终于有点前任见面分外眼红那味儿了。

司机按照指示,把两人送到了火锅店,又因为江枫来得早,当天没有安排采访,于是先行回去了。

只剩下两个人之后,气氛顿时有些微妙起来,不过是孟乔单方面的尴尬,等菜品上完,包厢门一关,江枫立刻摘了口罩帽子,连外套都脱了,跟几百年没见过饭一样,甩开腮帮子一顿猛吃。

孟乔简直惊呆了,在旁边只有涮菜的份儿,根本捞不着两口,锅里就已经空了。

等到对方终于停下筷子,他才试探着问道:“吃饱了么?我送你回节目组安排的住处?”

江枫优雅地拿纸巾轻轻擦嘴,辣得呲呲哈哈:“嘶——不必。”

孟乔好脾气道:“那你去哪儿呢?”总不能睡大马路牙子吧。

江枫继续面无表情吸凉气:“嘶——我住你家。”

“哈?”孟乔直起身来,目瞪口呆地指了指自己,“我同意了吗?”

江枫持续高冷:“我有猫有狗,住酒店不方便,没有本地户口也没连续缴纳过社保,买房不现实,所以只能住你那儿。”

孟乔“呵”了一声:“你倒挺了解国情,但你想想咱俩是什么关系,这么做合适吗?”

江枫把墨镜戴上,大佬似的一抬下巴:“我会付你房租,也请你不要因为私人情感影响我的工作。”

孟乔白眼一翻,差点原地断气:“靠!”

论咖位论脸皮,两人都不是一个段位,孟乔忍气吞声地叫了辆车,把这尊神请回了自己家。

工作重要,饭碗重要,其他都可以忍,忍他娘的!

孟乔努力平复心态,拿过台本与江枫对流程,讲注意事项与前期准备。对方刚吃饱喝足,懒洋洋地仰在沙发上,拿着手机刷来刷去。

孟乔说得口干舌燥,强忍着脾气,低声问道:“江先生,你在听我说吗?”

江枫转动眼珠瞟了他一眼,又把视线移回了屏幕上。

大概是被眼中的冷漠刺激到了,孟乔猛地起身,一屁股挤到了他旁边,倒要看看是什么妖精勾住了他的魂。

屏幕上居然是某宝软件,而且购物车里一堆猫粮猫砂猫爬架,在他眼睁睁注视之下,某人提交订单,全都寄到了家里来。

孟乔瞬间抓狂:“江枫我警告你不要得寸进尺!”

江枫慢悠悠转过脸来:“怎么不叫‘江先生’了?”

孟乔看着眼前这张精致无瑕的脸,恨不得化身为猫,伸爪子给他挠出朵花儿来。

他愤然起身,把窗帘拉上,拿了条新毛巾往对方头上一扔:“既然无心工作,那就趁早洗洗睡吧!”

“好嘞。”江枫欣然应允,果真进了浴室。

孟乔气得一脚踢在茶几上,就知道吃和睡,这种家伙是怎么红的?

等到夜深之时,孟乔也洗完澡,却见这货又精神起来了,在阳台用英文叽哩哇啦地讲电话,大概是在联系经纪人,隐约听到几个“工作安排”“华语”“内地”之类的词。

孟乔摇摇头进了卧室,自从当年江枫走了之后,他用不着和别人说英语,听力愈发退化了。

真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啊。他感慨着爬上了床,模模糊糊地陷入梦乡之际,卧室门忽然被人打开,紧接着身边的床垫子往下一陷,有什么人扯开被子钻了进来。

孟乔猛然睁开眼,吓得差点滚到床底下,“大晚上的你闹鬼啊?”

江枫一点心虚愧疚都没有,满脸淡漠地看着他:“晚上我一个人睡不着,必须跟狗一起,可是我的狗还没到。”

“说谁是狗呢!”孟乔怒目圆瞪,看着对方眼中渐渐积蓄起来的笑意,他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摸着下巴道:“我说江枫,你这一回来就各种找茬,不会是想报复我当年甩你之仇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还真是挺君子的。”

对方眼中的笑意凝结了,江枫背过了身去,“榆木脑袋,睡你的觉吧。”

孟乔伸手去扒拉他:“你倒是把被子匀我点啊。”

江枫翻身坐起来,狠狠瞪他一眼,嘟囔了一句“没心没肺”,把被子往他怀里一丢,摔门去了另一间卧室。

等人走后,孟乔重新把自己抛回了床垫上,睁着眼睛望向黑夜中的天花板,唇边勾出一抹苦笑。

多年前的那些故事,想来倒像是一场风花雪月的梦。

睡醒了,就忘了。

江枫从小跟着奶奶长大,他爸常年在国外做生意,没时间管他,等高中毕业后要把他也送出国。

但当时的江枫去川渝玩了一趟,自此沉迷火锅无法自拔,说什么都不肯出去了。老父亲拗不过,默许他再玩两年。

江枫欢天喜地收拾行囊,奔赴了麻辣美食的怀抱,孟乔也逃不过命运安排,注定要与此人狭路相逢。

他们相识于学校的音乐社,社长是个热血的摇滚青年,组建了一支简陋的小乐队,自己担任主唱和电吉他,孟乔是鼓手,江枫弹贝斯。

人是社长找来的,当时两人并不认识,初次见面,孟乔就对这位搭档十分好奇,明明长了一张最高调的脸,却非要弹奏最低调的乐器。

贝斯这东西,没了它有耳朵的人都能听出不对劲,可有它的时候,大多数听众也不会专程去关注低声声部的。

这件事熟络之后他才去问,当时演出完正在聚餐,江枫晃着手里的啤酒,说道:“贝斯是乐队的魂,我要做,就得做你们的灵魂人物。”

孟乔已经有点醉意,他傻呆呆地盯着身旁人精致的侧脸看,觉得他此言差矣,这哪是灵魂人物,这分明是勾魂妖精。

他酸唧唧开口:“嘁,那有什么用,有敲架子鼓酷吗?要不是你长得好看,小姑娘们肯定是喜欢看我不会看你!”

江枫大笑,倾过身来捏他的脸:“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喜欢你呀,我就爱看你摇头晃脑劲劲儿的,特别可爱。”

孟乔大着舌头推他:“你喜欢有什么用,你能当我女朋友?老子是想要谈恋爱,甜甜的恋爱!”

他没有推开,反而被对方攥着手腕拉进了怀里,江枫朝他微笑,说:“我能。”

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很认真,孟乔与他对视,在对方清澈的眼底望见自己的倒影。

他有点慌,心跳乱了节奏:“我,我开玩笑呢。”

江枫弯了弯唇,掰过他的头便吻了过来:“晚了,我当真了。”

一切开始得猝不及防,又仿佛本该如此。

他们跟普通的小情侣没什么区别,闲暇时一起练习演出的曲目,走街串巷只为了吃一顿新开的火锅,也会躺在公园无人的草地上晒着太阳畅想未来。

孟乔枕在江枫胸前说道:“以后咱家养只猫,我喂食,你铲屎。”

江枫头枕手臂笑嘻嘻:“好哇,那再养条狗,我遛它,你跟在后面捡粑粑。”

孟乔转头去瞪他:“把你的口条捋顺了再跟我讨价还价,教你好几年普通话了,怎么还是说不溜索?”

江枫不甘示弱:“你的椒盐口音也没好到哪儿去。”

孟乔一骨碌爬起来,凶神恶煞地掐住他脖子:“你再说!”

江枫轻轻搭上他的手腕朝他笑,一双眼睛又大又深邃,盈满了温柔的光。孟乔一对上他的笑容就没脾气了,嘟囔着又躺了回去,“你就仗着美貌迷惑我吧,等你变成油腻大叔了,我天天揍你一顿。”

他又枕在江枫的胸口:“你说咱们的乐队能走多远?以后有机会登台演出吗?不是小打小闹,是真真正正的舞台,有万千观众在台下为我们呐喊期待的那种。”

江枫回道:“会的。”

确实会的,孟乔渴望过的一切,江枫都做到了,在他们分道扬镳之后,很多年。

节目有条不紊地录制着,如今娱乐业发展迅速,舞台越来越精美。孟乔站在台下,看着炫目的灯光打在中心位置上,那道熟悉的身影美如雕塑,可惜他再也没有资格站到他身边。

虽是一档综艺,但比赛也有回合制,花样不少,录制到后期又出了新规则,歌手需要自行邀请一位嘉宾,在下期节目上合作一首曲目。

孟乔看完就把台本扔到了一边,江枫的经纪人已经把猫和狗都送到了,现在家里多了俩祖宗,乱得如同一锅粥。

他捂着鼻子冲进屋里,抬腿踹了始作俑者一脚:“你的猫又拉了,赶紧去铲,不然我把你一块扔出去!”

江枫冷冷淡淡地抬头看他一眼,默不作声地处理完,然后牵过遛狗的绳子,向他示意:“你找个塑料袋。”

孟乔蹙眉:“干什么?”

江枫道:“按照我们的宠物饲养约定,我给猫铲屎,你给狗捡……”

“闭嘴!”孟乔立刻回忆起来,气急败坏地指着他鼻子,“我当时可没答应,你别造谣。”

江枫抿着唇咳了一声,有点想笑又憋了回去,“行了,不闹了,你快过来练歌,我已经跟导演说了,下期请的合作嘉宾是你。”

孟乔一愣:“啥?”

他挠了挠耳朵,“我没听错吧?你选我?你不请个大佬来助你一臂之力就算了,还把我搞去?砸锅了那前面的努力可就全白费了。”

江枫抱臂倚在门口:“别废话,你还会敲架子鼓吗?”

“我……”孟乔小声道,“我七年没敲过,连鼓都卖了。”

江枫点了点头:“无妨,那咱们唱首慢歌。”

当年的乐队尚未激出一点水花,江枫他爸就以不务正业为由,硬要把人打包送到国外去学习工商管理,方便日后继承家业。

江枫跟家里大干一场,出国后依然叛逆地报名音乐比赛,创作了第一首英文歌《Neverland》(永无乡),继而一炮而红,签约成了正式歌手。

那首歌孟乔听过无数遍,做着梦都能一字一句唱出来。他多渴望真有那么一个地方,永远不用长大,永远不用分开,他们可以回到旧时光里,无忧无虑地活在永无乡。

可那是虚幻的,如同此时此刻他站在舞台中央,看江枫坐在旁边温柔地弹着吉他,他们深情对视,他们低吟浅唱,他们并肩而战,像做了一场镜花水月的梦。

直到舞台谢幕,直到台下掌声如潮,主持人向他们提问,孟乔还在发怔。

江枫看了神游天外的搭档一眼,拿起话筒说道:

“这首歌其实是写给我的初恋,当年因为一些现实原因,我们不得不分开,但我认为我和他之间的牵绊并没有结束,所以我把过往的痛苦与欢乐都封存在一座永无乡里,耐心等待,相信总有一天,我会将湮没在旧时光里的人重新找回来。”

回到家,孟乔垂头坐在沙发上,沉声问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江枫坐在他旁边,把叼他裤腿的狗拍开,“就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我回来就是想找你复合的。”

孟乔烦躁地搓着脸,“分手的时候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有你的路要走,我有我的桥要过,咱们不是一路人。”

江枫睨着他:“你原话可不是这样,你说:‘玩乐队是玩不出前途的,做人要现实一点,你爸既然给你铺就了一条光明的大道,那还不赶紧麻溜地滚蛋,回去继承家业,干点正经事。’”

孟乔不说话。

江枫凑近他,又道:“你还说你也玩够了,要回归正途,成家立业,娶个老婆,叫我别再碍你的眼。那我问你,你的事业呢?”

孟乔抠着袖口,扭头瞪他:“虽然没你红,但我一路打拼,现在也是台里有编制的主持人,看不起谁呢?”

江枫嗤笑一声:“那老婆呢?你娶到了吗?”

孟乔白眼一翻,不说话了。

江枫掰过他的下巴,“不要怪我自作多情,这些年你有没有过新恋情,是不是依然对我念念不忘,你敢说实话吗?”

孟乔垂着眼,长长的睫毛抖来抖去,对方逼迫的视线越来越近,连呼吸都喷洒在他脸上。

他终于受不了地用力一甩头,吼道:“好了,有完没完!我承认还不行吗?我忘不了你,除了你我没办法再喜欢上别人。满意了吧?”

江枫松了手,舒坦地坐了回去,“嗯,满意。”

“满意了赶紧滚蛋。”孟乔倒腾出他的行李箱往里塞衣服,“节目也快录完了,留在国内你也没事干,我可不养闲人,你哪来的回哪去吧。”

江枫一把拽住他,“我这次回国,就是准备进军内地华语乐坛的,经纪人已经开始帮我对接工作了,我不算闲人。”

孟乔:“关我毛事?”

江枫认真地看着他:“七年前你非要跟我分手,无非是怕耽误我前途。可是你也看到了,我混得还不错,连我爸都不骂我不务正业了,而且我这几年把中文也学得很顺溜,普通话比你的还普通,以后即使见到你家里人,也能顺畅沟通,你没理由撵我走。”

孟乔停下动作看向他。

江枫拉着他的袖子不松手,继续道:“倘若你一定要我走的话,也不是不行,不过猫和狗我会留给你当个念想,到时候你一个人既养猫又遛狗,铲屎是你,捡粑粑也是你,你自己看着办。”

孟乔:“……”

见他犹豫,江枫再接再厉,顺势把人拉到了怀里,轻声蛊惑:“但你如果把我留下来,这些都可以我来做,你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走上有猫有狗有男友的人生巅峰了。”

孟乔:“……”

这特么谁能拒绝?

好吧,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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