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03-13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鱼欧尼尼尼 主角：贺东 林念
人有时候是很奇怪的动物，勇敢起来万物不可阻拦，但失去勇气也不过是吐出一口气的时间。勇敢和懦弱从来没有那么分明的界限。
上头的酒精给了林念亲吻心上人的勇气，那么清醒的理智也能令他选择逃避。
他没有再给贺东打电话。他想着自己马上就要离开，那么贺东总会给自己打电话嘱咐几句。那样他就可以接着顺理成章地给贺东打电话、发微信。
但林念没想到，嘱咐自己的人变成了吊儿郎当的戚时雨。
贺东再没有给他打过一个电话。
林念也就丧失了拨出电话的勇气。就连逢年过节，他的联系人也变成了戚时雨，贺东不主动要求接电话，他也不好意思让贺东接电话，戚时雨就成了那个给双方带好的人。
傻子戚时雨当了一段时间的工具人，也终于幡然醒悟……当然，这都是林念离开两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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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再亲近的人，分开两年，没有半分交流，也会变得生疏。更何况两年时间并没让林念心中怀着的鬼胎消失，反而历久弥坚。
所以即使他此刻就坐在贺东的副驾，并且敏锐地感觉到贺东正在生气，他也不敢出言询问。
而且，凭什么只许他生气？自己还生气呢！
林念想到这里，鼻子里“哼”了一声，扭头看向窗外。并且决定把怀里的香水拿回家，全部倒进马桶里。
“你家老房子我们都重新收拾过了。家具也换了新的。”贺东在红灯前开口，“你爷爷的老家具和物件都留着的，没有扔。给你留着，将来是个念想。”
林念没有说话。
贺东接着道：“如果一个人住不习惯，百花巷的房间李阿姨都给你收拾好了。你也可以住回去。”
林念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向车窗方向。
收拾房子的是“我们”，那“我们”到底指得是贺东和戚时雨，还是贺东和别人？
“你还真是越来越不爱说话了。”贺东笑了笑，“小林念。”
“你别这么叫我。”林念终于开口，“我不是小孩子了。”
“哦，那我怎么叫你？”
林念再次闭嘴。
贺东继续道：“刚他们说的小孟，是你室友？”
“刚不都说过了？”林念道，“干嘛还要再问一遍？”
原本在饭桌上还怯生生的小孩儿，突然就长出了满身的刺。
贺东也不再招惹他，把车开到他家楼下。贺东习惯性地想侧身给他解安全带，但林念早就已经自己打开车门下了车。
他站在车门外，说：“谢谢。我先回去了。”
贺东冲他点了点头，林念拎着自己的袋子转身就走。贺东突然在他身后喊了一声：“林念！”
林念本不想理，奈何身体的条件反射快过大脑，停住了脚步。
“真的没给我带礼物？”贺东的语气像是在开玩笑。
林念转身，提起手中的袋子在他面前晃了晃，趁着生气的劲头鼓起勇气道：“我为什么要给两年不跟我联系的人带礼物？贺老板，您要出差，要相亲，要教心理医生骑摩托车，大忙人呢！还稀罕我这点儿礼物吗？”
一番话说到最后，林念脸涨得通红，鼻子也有点发酸。
他有些恼怒，转头就跑，回到家狠狠地把门撞上。
他设想过无数次再单独跟贺东相处的场景，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这样任性地发脾气，关键是这脾气发得毫无威慑力，因为发脾气的人最后看起来就像是已经要哭出来。
唉。
他打开灯，悄悄走到卧室窗边，把紧闭的窗帘拉开一条缝隙，贺东的车还在楼下，似乎是看到他的灯亮起后才重新启动，闪了两下灯，方才离开。
林念一屁股坐在床边，感觉浑身的力气都用尽了。
他掏出手机，打开微博，噼里啪啦打下一大串字儿，然后点击了发送。
「@微博用户176487263：今天终于又见到他了，我跟他发了脾气。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就很想发脾气。他还问我有没有给他带礼物。也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假傻，两年里连句话都没跟我说过现在还好意思找我要礼物？他是不是有病？唉，这些话我当着他的面永远说不出来，只能发在微博里。反正微博里也没有人认识我。」
林念很庆幸这一大串没有超过140个字。他又新建了一条。
「@微博用户176487263：也不知道他跟那个心理医生是不是一直在一起。他那么好，怎么会一直单身呢？‘喜欢的人喜欢别人’，这才是人类的终极定理吧？我打工两个月，省吃俭用才买得起那瓶香水，别人也不一定在乎。每个被饿醒的夜里我都觉得自己有病。现在我也觉得自己有病。刚才我就应该冷酷到底，一句话都不说，那样多酷！」
林念这个近乎乱码的微博账号，关注的都是一些他感兴趣的博主，寥寥几个粉丝都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僵尸粉和卖粉账号。
这让他可以在赛博世界里尽情表达。
絮叨地像个老太太。
等他发完微博又发完呆，洗了个澡出来已经是将近两点。
他从礼物袋里掏出那瓶香水，拆了包装，拔下鹿首造型的盖子，往被子和枕头上喷了两下。
然后他一头扎进枕头里，被香水呛得咳了好几声。
喷在人身上和喷在枕头上有这么大区别吗？一定都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胡思乱想中，香水厚重的前调慢慢散开，林念终于睡了过去。
梦中，他看到百花巷6号靠窗的餐桌，看到自己画满了勾勾圈圈的试卷，看到医院苍白的墙壁，看到贺东望向自己深沉的目光。
他太好了，就算消失了两年也无法抵消他对自己的好，自己还是那样喜欢他。
十七八岁是这辈子最好的年纪，他在最好的年纪遇见贺东，喜欢贺东。如今他已经22岁，他仍然喜欢他。
他曾经以为藏不住爱意的蜂蜜罐早已经倾覆，现在看来只是扩大了容积。
而且，那些喜欢，可能已经被酿成了爱。
不过，林念眼下最重要的事不是这些情情爱爱，而是找到一份正式的工作。毕竟他还有一大笔助学贷款需要还。
回国之前，他已经参加了好几场线上招聘会，也收到了一些回复，这段时间需要逐个去进行最后的面试。
林念穿上衬衫和西裤，站在镜子前，觉得自己终于长大了一些。这让他十分满意。
不过当他穿着这一身走出中央商务区的地铁口，立刻被迎面而来的热浪击碎了那颗想当大人的心。
他想穿T恤和短裤。
想喝一杯冰凉的可乐。
去他的大人！
他想起那位在大夏天也总是穿着衬衫西裤的心理医生，觉得对方实在是个怪物。
今天的面试是林念在所有已经得到回复的工作里最喜欢的一个，他自我感觉发挥得不错，出来后找了一家饮品店，买了一杯橙子冰沙。
咕咚咕咚几口下去，立刻满血复活。
他长出一口气，掏出手机，在微博里写道：「@微博用户176487263：面试结束了！我觉得我可以！我要给自己放两天假！」刚点完发送，后面突然有人拍他，他吓得立刻回头，看到满脸笑容的孟航。
“好巧啊，Lin。”孟航道，“我从马路对面看见，觉得是你。果然是。难得看你穿得这么正式，我差点儿没敢认。”
“我来面试。”林念看了看孟航，跟自己差不多打扮，“你也是……”
孟航指了指马路对面：“FE会计事务所。”
林念笑了，指了指他们身后的大厦：“城市银行。”
“那就希望我们都能通过，这样以后就能经常见面了。”孟航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该吃午饭了。一起吧？”
林念点头，然后又补充道：“AA。如果你又抢着付账我就不去了。”
孟航笑起来：“好，好。都听你的。”
林念嗜辣，孟航选了离他们不远的一家创意川菜馆。工作日十一点，大批食客还没到，孟航选了一个靠窗的座位。
服务员送上菜单，孟航示意她直接给林念，林念摆摆手，笑道：“你知道的，我不会点菜。你来吧！”
孟航也不过多客气，拿过菜单，一边随意翻看着，一边对服务员说：“特色的兔肚来一份，可以多麻多辣……退秋鱼来一条，再来一份清炒红苕尖，主食要一份担担面，一份豌杂面，再来一份冰粉，饭后上，做甜品……Lin，可以吗？”
菜量适宜，荤素搭配合理。林念点了点头。
服务员收了菜单。孟航道：“没想到你会选择银行。以你的能力，应该可以选择更好的事务所或者咨询公司。”
林念摇头，道：“我没有特别高的人生追求，工资够还贷款、够生活就可以了。银行压力相对起来会比事务所和咨询公司小一点。”
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林念的父母曾经都是银行职员。
但他不想说给孟航听。
好在孟航也没有就这件事发表过多的看法，话题很快转换到了这家餐厅的菜色和装潢上。
客人少，餐厅上菜很快。招牌的兔肚端上来，服务员当着他们的面在上面撒上调过味的辣椒碎，然后把一碗热油泼了上去。
辣椒碎碰到热油，瞬间迸发出迷人的香味，令人食指大动。
林念夹起一块兔肚，余光中扫见两个人影，兔肚“啪嗒”一声掉在桌面上。
——贺东和心理医生。
他们前后走进餐厅，贺东先拉开一把椅子，让心理医生坐下后自己才入座。
“怎么了？”孟航重新夹了一块兔肚放进林念碗里。
林念连忙垂下头，低头看自己的碗筷：“没什么。”
“Lin。”孟航微笑，“你有时候真的很可爱，很像那种未成年的高中生。”
……谢谢，并没有感觉被夸奖到。林念心想。
他又抬起头去看那边桌上的两个男人。贺东背对着他们，姓言的心理医生虽然面对着他们，但显然没有拿出半分心思分给周边的人。
他还是西装革履，看起来高挑又成熟。
和贺东还是那么相配。
林念又想了想刚刚得到的那句“可爱”的夸奖，实在高兴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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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东一进餐厅就看到了林念。
显然，言落也看见了。他若无其事地坐在贺东为他拉开的椅子上点菜，片刻后放下菜单，单手撑着下巴，好奇道：“我实在是不懂，我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小鬼？”
“别开玩笑了，言医生。”贺东为他摆好碗筷，“你怎么这么会挑吃饭的地方？”
“啧啧。”言落随手拿过桌上的箸枕，无聊地把玩着，“瞧瞧你这心偏的，明明是他非得挑了我诊所边上的餐厅吃饭，怎么还怪上我了？”
贺东：“……”
“东哥，那小兔子偷看你呢！”言落下巴微微一挑，“不过你就不好奇他对面的人是谁？我瞧着也是个小帅哥。”
言落的重音特意放在了“小”上。
贺东没来由地就想起了戚时雨提过的那个姓孟的小子。
言落幸灾乐祸地笑：“哎，我瞧着小兔子眼睛都红了，也不知道是辣的，还是以为你在跟我约会要哭了？”
“……这么远你还能看见他眼睛红？”贺东给他倒了一杯花果茶，道，“今天这顿饭的目的，是谢谢你之前介绍秦医生为我做咨询。”
“你可别谢我。”言落摇摇头，“我是真没想到，你道德标准这么高，居然会为了想要跟小男孩谈恋爱这件事去做心理咨询。”
“……”
“我本来想，要不使使坏，给你催催眠，没准儿你就想跟我搞对象了呢？”言落佯装叹气，“唉，看来还是我的道德标准高一点。”
贺东笑了。
“小兔子真的挺可爱的。”言落有一搭无一搭地往那边看，“心里想的都在脸上摆着，还觉得自己藏得挺好。这也就是遇见你，但凡遇见个王八蛋早就被吃干抹净了……哎，我怎么瞧着他看我的眼神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凶，他不会是想跳起来咬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