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意外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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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当天,傅之齐回来的时间比平时早了些。

周洪运果然已经走了,客厅里没有人。

傅之齐问了护工,护工说周青意在花园。

傅之齐远远地看见周青意坐得离草丛很近,拿着一把小剪子,在比比划划。旁边有一丛已经参差不齐的失败品。

傅之齐没急着过去。周青意下手前要模拟很久,但是真正开剪了就很快。他气势汹汹地一顿剪,剪完,把轮椅推远了,歪着头观察了一会,剪子虚空咔嚓两下,居然还一副很满意的样子。

傅之齐原本担心周青意见了周洪运会糟心,没想到纯属多虑。

“小花匠,”傅之齐走过去,“怎么突然兴起祸害我家的花草啊?”

周青意下意识把作案工具往毯子下一藏,两只手规规矩矩地交握在一起。

傅之齐的目光扫过他的手,微微顿住,但是什么也没说。

周青意过去私下也从来不戴戒指。傅之齐只是以为……失忆后会有所不同。

傅之齐若无其事地背过手,右手攥住左手无名指指根,停顿片刻,把戒指摘了。

周青意还没有回话。傅之齐在心里回放了一遍,发觉是有些过于亲昵了。

于是傅之齐假装什么也没说过那样,问:“和你父亲相处得怎么样?”

周青意还沉浸在傅之齐刚刚那句话里,连被抓包的尴尬都顾不上了,在心里一遍遍想,是他终于肯亲近我,还是我想多了?

他心里有事,嘴上也就疏于修饰:“他们想来告诉我,只有周家才是我唯一的依靠,让我赶紧为周氏说服你签合同。”

傅之齐:“你怎么说?”

不会也这么棒槌吧?傅之齐以前接触过周洪运,这位周氏掌权人刚愎自用,不是能和子女商量的人。

“我答应了。”周青意说。

傅之齐有些意外,不过说:“这样也好。不管怎么样,不用浪费太多时间。”

周青意却不耐烦听他说这些,张开手臂:“抱我。”

傅之齐倾下身,等周青意的手环好了,才抱起他:“想去哪里?”

周青意凑近傅之齐,嘴唇几乎要碰到傅之齐的耳郭。

周青意感受到傅之齐的身体变得僵硬,但仍然执意要试。

他吹了一口气。

傅之齐几乎立刻向后躲了一下,抱着周青意的手却收紧。他自知这样矛盾得可笑,僵了两秒,默不作声地把周青意放回到轮椅上。

周青意想,果然是我想多了。

但他还是笑嘻嘻地说:“周家叫我把合作的事跟你说我也说了,叫我吹耳旁风我也吹了,答应的事都完成啦。”

“周青意,”傅之齐有些疲惫,“下次不要这样。”

他的语气并不严厉,却让周青意无比失望。周青意想,我搞砸了。

然后说:“对不起。”

“我没有怪你。是我的问题。”傅之齐沉默片刻,“时间晚了,去吃饭吧。”

周青意说好。

傅之齐站到轮椅后面,推着他走。

他们即将进门的时候,周青意突然开口:“其实我自己能上下轮椅了。”

傅之齐没说话,周青意就继续说:“不扶东西,我已经可以站半分钟。拄拐也能走。

“坐轮椅是因为方便,不告诉你是因为私心。

“对不起。”

一直走到饭桌那里,傅之齐才回答:“只靠自己,不辛苦吗?我问过了,康复训练也是很痛的,肌肉韧带和软组织粘连、淤血和肿胀……”

傅之齐走到周青意面前,半蹲下来,看着周青意的眼睛。

“可以自己上下,但是会痛,对吧?”

“……只是一点点。”

傅之齐轻声问:“那要抱吗?”

周青意点了点头,然后就被小心地抱起来,平平稳稳地放置在椅子上。

周青意小时候,因为母亲不肯要周洪运的资助,过得很穷,没什么玩具。

他五岁的时候,和母亲一起去参加一场婚礼。婚礼有放飞气球的环节,早早把气球派发了,周青意大着胆子要了两个,很珍惜,一直攥得紧紧的。

等到大家都在草坪上站好了,司仪开始说着“见证气球放飞仪式”的主持词,母亲告诉他,等下要松手了。

为什么?周青意说,我不想放,气球会跑走的。

母亲说,不会的。

周青意懵懵懂懂地攥着绳,别人都放手了,他还是没有放。

母亲就把他的手掰开了。

会被人笑的。母亲说。

我不在乎啊。我只想要气球。周青意想。

可是母亲说不会飞走的气球还是飞走了。飞得高高的,周青意伸长了手也没办法够到。

而多年后,周青意自己松开了手,他的气球却依然留在他身边。

“你想怎么处理?”睡前,傅之齐问。

“嗯?”

“合作的事情。想我当作不知道,还是有所倾斜?”

周青意开玩笑:“直接拒绝呢?不便宜周名博。”

傅之齐有些意外他对周名博的态度,但是又觉得周家做得这么明显,心寒也正常。

“也可以。”傅之齐说,“我可以直接说我不满意。”

即使他们的惯用借口是已经有稳定的合作商了。

周青意笑起来:“原来当妖妃的感觉这么好。”

被人偏爱、袒护,哪怕提出过分的要求,也会被满足。

傅之齐竟然也没有纠正他不正经的玩笑,而是说:“所以以后有心愿都要说出来。”

“都可以实现吗?”

“如果我能做到。”

周青意下意识攥紧被子,但是很快松开,依旧保持着之前那种轻松的语调,好像真的只是随口一说。

“……那不离婚,可以吗?”

傅之齐怔住了,没有回答。

周青意心空了下来,但是更多的是庆幸刚才没有太露形迹,让他还可以把一切包装成一个玩笑。

周青意打破沉默,放软了语气:

“你是我唯一可以信任的人。我不想离开你。”

他过于明显地在装可怜,于是也并不可怜,而更像在撒娇。

周青意庆幸自己还有这个无往不利的借口。

傅之齐轻轻按住周青意的肩,想到什么,又收回手。

“我不会逼你走。”

傅之齐在心里默默接道,除非你自己想走。

周青意却自嘲地想,果然,只要自己还“失忆”、“孤苦伶仃”,就能换来傅之齐的退让。

周青意伸手关掉灯,光源消失,黑暗中他看不清傅之齐的表情,傅之齐也看不清他的。

“睡吧。”周青意说。

过了一会,又开口:

“你还是看看周名博给出的条件吧。虽然应该不怎么样,但是如果真的合适……能赚周家的钱也挺好的。”

语气依旧是轻快的。

傅之齐一直到很晚才睡着。

梦里画面纷乱,尽是前尘。

他从会议室出来,周青意莽撞地拦住他,双眼通红;对着协议,周青意向他确认只是三年,然后看也不看地签字;新婚之夜,他按住周青意的肩,即使感受到周青意怕得浑身都在颤抖,却依旧刺破了周青意的腺体——

周青意吞咽抑制剂滚动的喉结,叫“傅先生”时几乎不动的、殷红的唇,低着头躲避他视线时散落的黑发,和黑发掩盖下一截清晰的下颌线——

都如镜花水月,一触即碎。

而水波晃荡片刻,画面忽然明晰起来。

傅之齐听到了周青意的声音,有点低,但咬字很清楚。

他说,傅先生,我恢复记忆了。

谢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

那我搬回去了。

等等!傅之齐仓促道,你……腿不方便。

已经可以了。周青意说,我不想麻烦您。

傅之齐无话可说。

画面一转,傅之齐敲周青意的房门,没有应答,他自作主张地压下把手——

周青意又在看那份有着结婚条款的协议。和傅之齐曾经撞见过的一样,周青意听到声音,转过来,翘起的嘴角甚至还没有压下去。这一次,他没有匆匆忙忙把协议放下,而是对傅之齐弯唇笑了,笑的温柔又甜蜜。

然后并无半分留恋地问:只剩一年了,您不会反悔的,对吗?

之后又是从前的日子。傅之齐早出晚归,而周青意安静地待在房内,只在三餐的时间下楼。

他们好像并没有亲近过,只是在一同默数着日期。

三百、一百、三十、十、零。

不过弹指。

这一次,是傅之齐的房门被敲响。门外,周青意站得挺拔,手里拿着一份已经签了字的离婚协议。

周青意什么也不要。

傅之齐想给他些财产,让他至少有个安身之处。

“不用了。”周青意礼貌地说,“傅先生肯让我走,已经是最大的礼物了。”

傅之齐倏然睁开眼睛。

空气中微涩的杏仁味提醒他,是梦。

周青意没有恢复记忆,还停留在他身边。

明知道不该,傅之齐还是觉得侥幸。

随即他就听到,周青意在呢喃什么。声音很小,但是带了哭腔。

借着几丝朦胧微光,傅之齐看见周青意蜷缩着,一只手不自然地横过脖子,捂住了后颈。

傅之齐终于听清,周青意不断重复的词是“不要”。

恍若梦境揉进了现实,傅之齐心狠狠一沉,自动补全了这句话。

……不要标记我。

但是当傅之齐靠近周青意,想把他叫离噩梦,却听到那句话是:

不要离开我。

傅之齐把灯调到最暗一档,打开,放轻了声音,叫周青意。

很难说周青意是自己惊醒的,还是被傅之齐叫醒的。

他视线很久都没有聚焦,呼吸急促。傅之齐有些担心,想扶他坐起来,刚碰到他,周青意就像被电了一下,捂着后颈的手猛地放下。

傅之齐迟疑些许,还是让周青意半坐起来,轻拍他的背:“没事了。不管梦见什么,都没事了。”

等到周青意眼神会转,自己坐直了,傅之齐才问:“究竟怎么了。”

“……做噩梦。”

“还有呢?”

周青意避开傅之齐的视线,低声说:“没有了。”

傅之齐抓住周青意的手腕,说了声抱歉,另一只手撩开周青意的长发。

周青意腕骨细,两只手都被他拘住了,想挣,没挣开。

傅之齐已经看到了。周青意皮肤很白,腺体那一小块地方却像被烫伤一样,红得很明显,微微肿胀。

“你……发情了?”

“没有。”周青意说得很急,“没有发情。”

傅之齐沉默地看着他。

周青意头低得不能再低,终于嗫嚅道:“是我自己揉的。”

傅之齐脑海中一闪而过周青意在黑暗中按压腺体的画面,不由得屏息了一刹。傅之齐仓促抽回挽着周青意头发的手,长发散落,重新遮住了红肿的后颈。

“为什么?”

周青意喉结滚了滚,难以启齿。

傅之齐又问了一遍。

“……因为标记要没了。”周青意小声说,“我好难受。”

傅之齐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他听说过,即使是短期标记,omega也会对alpha产生依赖心理,会因为接触而高兴,会因为疏远而不安。有人把短期标记比作alpha套在omega脖子上不断收紧的项圈,被重复标记越多次,项圈嵌进血肉里,想取下来就越痛苦。

但是也有人说,因为体质不同,有些omega的反应不会那么大。

以前周青意一直是冷冷淡淡的,不喜欢和傅之齐有任何肢体接触。傅之齐以为他是例外。

傅之齐沉默得太长,周青意不安地抬头,看他的神情。

“……是正常的。”周青意抿抿唇,“我查过了,标记淡去的时候,会难受,是正常的。不止我一个人想要碰。”

“有没有抑制的方法?”

“没有。”周青意说。

周青意犹豫了一下,又说:“你在旁边,会好一点。”

傅之齐想问,那你以前呢?全都是自己默默扛过去的吗?

但是话未出口,又想起周青意已经不记得了。

傅之齐一共标记过他四次。与他们两年的婚姻对比起来,不算多。

傅之齐一直提醒自己,周青意是要离开的,不要让他有负担。

却原来已经有了。

傅之齐想帮他,可是傅之齐的所有帮助,都不过是在收紧周青意脖子上的项圈。

*

又过两日,到了周青意复健的日子。

傅之齐推迟了一个会议,陪周青意过去。

到了训练室,周青意只想一个人进去,傅之齐没有坚持。

进去前,周青意问:“你会在外面等我吗?”

“我会的。”傅之齐答。

中途,周青意的主治医师出来了一趟,和傅之齐聊了聊周青意的情况。

医生说周青意算是恢复速度很快的病人,自身意志也坚定,很配合康复训练。回去之后可以试着拄拐了。

医生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说完不久,傅之齐手机震了一下,周青意让他进去。

傅之齐打开门,看到周青意窝在轮椅里,额头汗津津的,背都挺不直了。

傅之齐:“我给你倒杯水吧。”

“不,你过来。”周青意说,“让我抱一下。”

傅之齐走过去,站定,踌躇片刻,又靠近了一点。

周青意张开双手,结结实实地抱住了他。周青意的脸上有汗,往后仰了一点,没沾到傅之齐西装上。

“想靠就靠吧。”傅之齐说。

周青意就贴住了,很依赖似的,蹭了一下。

“很累吗?”

周青意“嗯”了一声,有点鼻音,含含糊糊的。

傅之齐摸摸他的头发:“辛苦了。”

周青意安静了一会,说:“原来有人在外面等,是这样的感觉。我之前在走廊上看到家属无所事事地坐在外面,觉得很花时间,反正训练都要靠自己完成,有没有人陪着都不要紧。不方便的地方,叫护工就好了。”

“直到你在外面等我,我才发现,是不一样的。”

不再是一份工作、一项任务,门外的人会关心你累不累、痛不痛,而不只是觉得门开了,麻烦又来了。

“以后我都会陪你。”傅之齐说。

周青意又笑起来,单从他的表情,一点也看不出他现在会很疼。

周青意实在是一个很能忍疼的人。

傅之齐这样想,然后又想起一日前,和家庭医生的对话。

医生说,被短期标记的omega,标记淡去的时候,确实会有被抛弃的感觉。

“哪怕没有感情?”

“哪怕没有感情。”医生证实了,“有感情会更痛苦。”

以及刚才主治医师告诉他的,周青意正在服用的药物,和现行所有抑制剂都冲突。

从医院回来,傅之齐有些担心。

“你知道你现在不能用抑制剂吗?”

周青意有一瞬间的错愕。

“你不知道?”傅之齐皱眉,“还是你不想我知道?你想偷偷服用?”

周青意哑口无言。他没想到傅之齐会这样敏锐。

傅之齐神色严肃:“你已经用了?”

“……还没有。”

傅之齐心一松,语气却依旧严厉:“医生说同时服用会导致激素紊乱,他跟你说的肯定更详细。即使这样你还是打算不遵医嘱。周青意,你不能这样轻视自己的身体。”

“医生也说影响可能不会那么大……”

“你也说是‘可能’。”

周青意不说话了。他汗湿的头发还没干,散下来,遮住了小半张脸,露出一个苍白的下巴尖。

傅之齐跟着沉默半晌,心逐渐软了下来,想,他已经够辛苦了,我作什么凶他。

周青意却轻轻执住傅之齐的手,按在左胸膛上。

隔着一件薄薄的衬衫,傅之齐能感受到周青意胸膛的热意,在初秋的夜里显得热烈蓬勃。

“那你愿意操我吗?”他这样问。

傅之齐像被烫了一样,当即想抽回手,周青意却固执地不肯放,眼睫震颤着,等一个回答。

“我把你……”当晚辈。傅之齐想这样说,却说不出口。

或许从前是,现在却再也不是了。

周青意却自嘲地低头笑笑,放了手。

“您把我当晚辈。”他刻意换了称呼,“我却只想向您求欢。”

“等到发情期的时候,我就会像条狗一样,向您摇尾乞怜,求您操我。”

傅之齐哑然。

“我的腿恢复得差不多了,再住在一起也不方便。”周青意说,“我今晚就搬回去。”

*

周青意在的时候,明明也是安安静静的,没什么话也没什么动作,但是一离开,却总叫人觉得少了些什么。

傅之齐依旧需要去书房处理工作,却没人会悄悄推开门,拿着一本书,陪他一坐几个小时了。

傅之齐勉强看了几份报表,看得心浮气躁,几次视线游移,没有看到想看的人,于是又强迫自己看回屏幕。

后面实在做不下去,他就干脆摘了眼镜,关机。

傅之齐推开房门,里面漆黑一片,下意识就放轻脚步。傅之齐走了两步,才想起来,周青意已经不在这睡了,漆黑只代表没人,而不是另一个人的安眠。

傅之齐开了灯,周青意把自己的枕头被子都拿走了,剩下一个枕头单独留在床的一侧,显得孤零零的。

周青意走的时候不忘开窗,给房间通风,所以傅之齐一点点杏仁气味都闻不到了。

即使在以前,周青意的信息素也总是很淡,有时会有点苦涩。但是也很好哄,傅之齐陪他一下,茶香就能浸润杏仁,像水一样化开。

傅之齐忽然明白了,周青意所说的“我感知的是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杏仁味说不上芬芳,但那代表着周青意在他身边。

在失忆的不安和标记的联系之外,周青意是不是也多少有一点,对他这个人的依恋?

次日早,傅之齐按照以往的时间下楼,没看到周青意。虽然周青意确实不需要起那么早……但是周青意以前就是和他一个点起,然后两个人一起吃早餐,傅之齐再去上班。

傅之齐一个人用完早餐,先在笔记本上处理了二十分钟邮件,再随手拿起旁边一本书,对着序言发了十分钟的呆,合上一看,这本书叫《西方美学史》,是周青意的书。

而周青意还是没有下楼。

阿姨没见过傅之齐早上无缘无故地逗留,兢兢业业地来问他是不是有什么需要。

傅之齐说没有,想了想又改口,晚上做桂花鱼吧。

然后才终于去上班。

等到晚上回来的时候,傅之齐发现不止房间,周青意连客厅的东西都收走了。

那本《西方美学史》不知所踪,茶几边的茶叶被重新整理过,那罐乌龙被拿走了。

当初那罐茶叶也是周青意拿出来的。傅之齐自从分化之后就不喝乌龙茶了,觉得古怪,不过家里有收藏,用以待客。

他们之前去看画展的那天,周青意一天都很高兴。回来之后周青意推着轮椅在茶叶柜那里逗留,问傅之齐:“哪个是你的味道?”

当时傅之齐咳嗽一声,说茶叶就是茶叶,不要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周青意就拿出那罐乌龙,冲傅之齐晃了晃,有些小小得意,问他是不是这个。

周青意一看就在明知故问,但是那点狡黠很耀眼,于是傅之齐还是“嗯”了一声。

周青意当即就开始泡茶。他还不太会,需要傅之齐一步步地教。

泡出来的茶水明黄澄澈,香气馥郁。周青意直接一饮一杯,弯起眼睛,和傅之齐说好香,还问傅之齐要不要试试。

傅之齐一点都不想试。但是周青意又装可怜,说这是我第一次泡茶耶。

傅之齐短暂地忽略了过去父亲的教导,牛嚼牡丹一样,把一杯茶灌进肚子里。

然后忽略周青意执着的“好喝吗”的询问,镇定自若地逃离一楼。

之后周青意只要泡茶,必泡乌龙,还都会邀请傅之齐一起品。傅之齐每次都拒绝,周青意也不以为意,津津有味地欣赏傅之齐一言难尽的表情。

傅之齐收回神,想,周青意应该也不会再泡乌龙了吧。

傅之齐突然非常疲惫,很想见周青意,于是上了二楼,敲响周青意的房门。

周青意过了会才说“进”。

周青意坐在画架后面,画架背对着傅之齐,傅之齐看不到他在画什么。不过周青意神色很平静,手上的画笔还没放下,很专心的样子。

“什么事?”周青意问。

“……饭好了。下来吃吧。”

周青意哦了一声,说今天有点早。

确实早了,因为傅之齐等不及了。

傅之齐没说话,周青意也不需要他回答,说:“我去洗个手,你先下去吧。”

傅之齐原地站着。周青意洗完手出来,看到他还在,问他有事吗。

傅之齐的借口很少,刚才已经用尽,于是只能高深莫测地沉默。

周青意拄着拐,走得有点慢,傅之齐落后他半步,也跟着慢吞吞地移动。

离得近了,傅之齐闻到周青意身上只有衣物洗涤剂的味道,一点信息素也没有。

周青意戴了抑制手环,不能阻碍发情,但是可以防止信息素扩散。

周青意看到桂花鱼的时候,有些意外,跟傅之齐说谢谢。

不过他并没有吃很多。

傅之齐在家时间不多,只要周青意决心躲他,一天也就只在晚饭的时候见上一面。

过了几天,傅之齐发现周青意下楼的时候脸总是有点红,额头上也有汗。

周青意说是在练习走路,太累了。

傅之齐想问要不要我陪你,只问到“我”字,就被周青意断然拒绝。

傅之齐就咽下了未尽的话。

又是数日,周青意独自在家的时候,门铃忽然响了。

从对讲系统里,周青意看到了来客。

周名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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