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02-15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鸣思兮 主角：林序 沈庭照
林序也没指望他回答，低下头失魂落魄往房间走，刚走两步，胳膊倏然被抓住。
沈庭照大脑已经宕机，举动完全是下意识的，这一瞬间，就在这一瞬间，他突然很害怕看到林序落寞的背影，一万个不能让他走的念头涌上来。
“你不是说给我要做西红柿鸡蛋面吗？”沈庭照直直地看着林序，神情很不自然，仿佛到了某个临界点。
“哦，哦好。”林序堪堪回神，慢慢抽出自己的手，转向去厨房，他熟练地开火炒菜，煮水下面条，游刃有余，循规蹈矩，却像个只会听指令的机器。
他们现在的家不大，沈庭照在客厅就可以看到厨房里忙活的身影，他故意坐在能一眼看到林序的地方。
对于刚才那样不尊重人的要求，他没有发脾气，也没有多问什么，他总是温顺平静的，看起来那么可怜，而沈庭照最不愿意看到他可怜巴巴的模样，太招人心疼了。
沈庭照脱l掉l外套，松了领带，却还是觉得躁，他怎么也坐不住了，想过去帮帮忙，林序已经出来了，他端着两碗面，小声询问：“我陪你吃一点，可以吗？”
那个药有副作用，他胃里不舒服，想喝点热汤压一压。
两人都很安静，吃饭也没什么声音，沈庭照多次抬头都落了空，往常餐桌上常出现的目光对视不见了，他有点不习惯。
林序碗里没有多少面，他埋头小口小口喝着汤，特别认真。
“那个药不要吃了，对身体不好。”沈庭照把自己碗里的青菜和鸡蛋拨到林序碗里，却没有看他，似是随口一提，
林序坐姿工整，“好。”
他这副无欲无求的样子，惹得沈庭照不满，“你今天不高兴？”
“没有啊。”林序摇摇头。
他下班时心情很好，不高兴的是自己才对，怎么反过来哄起他了，沈庭照靠回椅背，妥协道，“算了，当我没说，易感期我自己解决。”
沈庭照只是气林序下班不等自己，又偷偷吃避孕药，才一时生气上了头，并不是真的要违背他的意愿怎么样。
林序愣了一下，“为为什么啊？”
沈庭照皱起眉，“你不是不高兴？我不喜欢勉强。”
“不勉强啊。”林序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什么意思，害羞地红了脸。
沈庭照别扭开口，“那你，为什么吃那个药？”
“我……我信x素太差了，昨晚又喝了酒。”
原来如此！
沈庭照的思绪霎时明朗起来，本来都要走了，听完这话又折回来，坐到椅子的扶手上凝睇着林序，纯白色衬衣因为力的牵动，微微扯出了些，现出流畅漂亮的线条，林序身体半躬着，不敢看他。
沈庭照饶有兴致地抬手摩l挲l他的下巴，俯身亲了亲，恰如蜻蜓点水。
林序早早仰起了头，睫毛微微l颤l着，好一会儿才懵懵睁开眼，这次吻得好短……
沈庭照被他这副不满足的小表情取悦到，轻笑出声。
“你…为什么吻我啊？”林序目光闪躲，不知该往哪儿放，他明明不喜欢自己啊，为什么总是这样。
沈庭照表情松缓，起了逗l弄l之心，“我们是夫妻，接吻有助于增进感情。”
“哦。”林序反应一下，抿唇莞尔，眼底漾起雀跃的情绪。
小表情看起来傻傻呆呆，却让人挪不开眼，有点过于可爱了，沈庭照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心中的悸动如火焰一般焮跳起来。
“林序。”沈庭照很轻地喊了他一声，“不要总是那么害怕，也不要什么都憋在心里，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
林序点了点头，沈庭照沉默地看了他良久，一下一下温柔地摸着他的脑袋，好像很喜欢这个动作。
双方没有再说什么，关系却心照不宣地亲近了一点，林序只敢用一点来描述。
沈庭照工作不忙时会过来接他下班，偶尔中午也会在外面一起吃顿饭，林序很喜欢两人待着的感觉，譬如一起逛逛超市，给家里添补东西，一起做饭洗碗，一起看场电影……都是些生活中温吞平常的小事，有人陪着就显得格外不一样。
很多时候，沈庭照并不怎么说话，只是在一旁看着林序，听着他说，林序话也不算多，他们有时只靠彼此的眼神交流，就能懂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现在细水长流走下来，已经让人满足。
相处多了，林序发现沈庭照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辛苦，公司掣肘诸多，沈家又刻意排挤，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
林序偶尔半夜醒来，看到沈庭照一个人坐在书房抽l烟，月华如练，徒增悲戚。关于工作愁闷，沈庭照从未在家里说过，两人默契地避开了这些话题。
不过这些并没有影响到他们的相处，连特殊期也越来越和谐了，沈庭照不善言辞，性格也冷，却很会顾虑伴侣的感受。
林序喜欢拥抱接吻l贴l贴，沈庭照都会给他。
幸福来得太突然，以至于林序常常怀疑这是梦，吃着饭，发呆时，都会突然想起这个问题，再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确认。
林序觉得自己太贪心了，他想和沈庭照永远在一起，想时时看到他，想和他一起做任何事情，想让他也喜欢自己。
如果这是梦，林序希望一辈子不会醒。
年底，沈庭照要去国外出差，林序送他到机场，人群中有送别有重逢，嘈杂与悲欢交错，他们也是其中一份子。
林序心里不安，总感觉要失去什么，可沈庭照只是出趟差而已，十天就会回来。
两人没有再说话，一直安静地看着彼此，直到广播开始催了，林序才依依不舍地撒开沈庭照的手，眼看着他要消失于人海中，林序突然小跑几步，着急问：“庭照，你会想我吗？”
他没有高声说过话，喊完脸l涨l得通红，像做错了事，孤零零站在原地。
沈庭照转身，大步向他走来，“会。”
林序眼睛亮起来，还以为不会得到回应，他们没有讨论过喜欢啊爱啊思念啊这些字眼，好像还不到那个程度，林序也不想自取其辱，可是周围的人们都在说。
“跟我一起去吧？”沈庭照抱着他，似下定了什么决心。
林序只当他在开玩笑，红着脸推他离开。
“等我回来。”沈庭照摸摸他的头发，向来没有温度的脸上，有了一丝眷恋。
可是林序并没有等到沈庭照回来，甚至在第九天时就联系不到他了。
倒是周珉反常来接林序下班，未经允许直接将他送回了林家，说是沈庭照安排的。
林序像丢了魂，都快忘了沈庭照失联这几天自己是怎么捱过来的，他喃喃不停地问：“他不要我了吗？”
周珉下意识扶了扶眼镜，似在为难，但嘴巴依旧很严，避重就轻地劝了几句。
林序不死心，“前天庭照还给我打了电话，他……他是遇到危险了吗？”
周珉：“没有。”
林序茫然地平视前方，良久之后才轻轻喟了句，“没有就好。”
周珉绕过来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亲自把他送到林家内院。
林序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房间，他的意识好像停顿了，眼前也白茫茫一片，真的被退货了啊，林家上下几十号人会怎么看他呢，算了，反正他们从始至终都把他当成笑话。
林家人信不过沈庭照，也一早视林序为弃子。
周珉临走时隐晦提醒，“林家很安全，最近无必须不要出去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林序头疼得厉害，并没有多想，深深鞠躬说了声“谢谢你”，他身形瘦削，脸又苍白，灯光下看着，愈发显得不堪霜雨了，好像不用风吹就能倒。
周珉想说点什么，记起沈庭照的吩咐，再不忍心也只能三缄其口。
正是周末，林序两天没有出门，连睡觉都握着手机，他还在痴等着沈庭照的电话，之前那次没有接到，两人就失联了，这次一定不会错过了。
他心里存着侥幸，也许沈庭照只是担心他一个人住害怕，才让朋友送他回来住几天，他一定会来接他回家的。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沈庭照依旧了无音讯……
林家这次很反常，没有人为难林序，爷爷也没找他谈话，林序两天不出房门，不吃不喝，林父过来敲门问了问，但也仅是问问。
林家自来重名不重l情，家庭氛围本就一般，像林序这种无用omega更是深受其苦，小时候没有分化时，他是被家人忽视的那个，后来更是没有被好好关心爱护过。
林序绝望地躺在床上，强迫自己忘记在林家的点点滴滴，可是睁眼闭眼间又变成了沈庭照。
这世上，只有沈庭照给过他一点点的温暖，适如夜中窥星月，明熠而短暂，再如何拼命趋往也抓不住。
低l等omega偏偏出生在世家，平平无所长却喜欢上最耀眼的人，都是他不配吧，早该想到有这一天的，只是最近太过顺遂，让他一时忘了形。
第三天，林序重新收拾好心态去上班，周珉过来找他，拿出一张卡，说是够他后半生丰衣足食了，“如果你愿意，可以随时离开林家，去国外或者任何地方，做你想做的事情，这些都是沈总的意思。”
还未待林序开口，周珉又从包里掏出两份协议书，上面明晃晃的“离婚”二字，让林序呼吸瞬滞，心口像被凛冽的寒风肆虐卷掠过，所到之处，寸草不留。
这些天，他不停地为沈庭照开脱，人家却早已策划好了离开。
林序几度张口，好一会儿才能发出声音，“…他呢，他怎么不来和我说？”
周珉勉一叹气，“他在忙，有什么困难或者条件你都可以和我谈。”
林序摇摇头，收下了协议，都没有意识到需要签字，他狼狈地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住，方向反了停下才能止损，他呆呆地望着前方，正是早高峰，熙来攘往，川流不息，只是平常普通的一天，一切都还好好的，他的脑海中却走马灯似的闪过无数场景，和沈庭照一起几个月，他像走完了自己的一生。
他贪恋这好光景，但好光景终究是幻境。
林序踉跄了几步，捂着脸小声哭，他也不想这么没出息，可是他只想哭，不然他会s的。周珉还没走，不放心地跟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宽慰。
“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啊。”林序低喃不停，也不知道在和谁说，或许只是说给自己听。
还没到中午，林序就看到了两人离婚的新闻，除此也看见了其他的报道，说是沈家长子醒了，沈家内部有些变动，但沈庭照筹算已久，早有万全准备，他现在仍然是高高在上的沈氏总裁。
并不是像林序猜测的那样，沈庭照有什么难言之隐，出了意外，被威胁，有l桎l梏什么。
他一切都好，只是不再需要他了。
林序忍住不再看这些消息，他不能再颓废下去了，他还有工作，他要好好生活。
面对林家人的恨铁不成钢和口诛笔伐，林序选择沉默承受，他找了房子，很快搬了出去，收拾房间的时候，想到沈庭照公寓里还有些东西没拿，便趁着工作时间过来取。
家中一切还是原样，表面积了薄尘，好像很久没人住过，玄关处摆着两双情侣拖鞋，是林序l网l购来的，沈庭照每天回家都穿，似是默许了他的小心思。
林序当时却自作多情地以为，沈庭照终于快喜欢自己了。
客厅的智能热水机，还亮着灯，和林序走时一模一样，也不知道沈庭照有没有记得多喝温水、少喝冰的辣的，会不会按时吃饭……想着想着，林序自嘲一笑，这些都和他没有关系了。
林序的东西不多，很简单就能收拾好，毕竟不是他的家了，多停留不好，他放下钥匙，推着小箱子要走，房门突然从外面打开了，沈庭照就这样出现在眼前，他额头l渗l着l汗，像是跑过来的。
林序惊讶地看着他，很努力才能忍住打转的眼泪。
两人都瘦了很多，大抵都不好过。
“我来拿自己的东西，这就走。”林序低下头，略过去就走。
沈庭照l喉l间l哽了一下，动也不动地看着他，“你，这段时间还好吗？”
这是明知故问吧，林序违心地笑了下，发现根本笑不出来，“对不起，我要走了。”
沈庭照哑声问：“恨不恨我？”
林序轻轻摇头，泪先流下来，他赶紧用袖子擦，沈庭照眼睛也红了，伸手帮他揩去眼泪，不自禁地抚住他的脸颊。
“我们虽然是联姻，但你应该和我说清楚，我又不会纠缠你啊。”林序余光瞥见他的领带乱了，想帮他理一理，抬起手又识趣收回，这已经不是他能做的了。
沈庭照及时握住他落下的手，就势抱住，“对不起。”
林序没有动，任由他抱着，声音依旧是温温柔柔，带着几不可闻的呜咽，“离婚协议我已经签完字，寄到你公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