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病娇的情敌之后
小编推荐: 《我养了个白切黑后追悔莫及》 《替身心死后总裁后悔了》 《先生后悔了》

精彩段落

昏暗潮湿的刑房里,四面墙角都挂着油灯,幽微烛火映在壁上,宛如鬼魅。

薛怜发丝凌乱,双目紧闭,浑身是伤地搭在刑具之上。

他的身下,是血茫茫一片。

“殿下......”

柔弱清哑的男声,在偌大的刑房里清晰可闻,推拒的语气中夹着被燃起的欲望。

闻声,薛从疼痛中缓缓醒来。

嗯?他这是在哪儿?

耳边的声音怎么怪里怪气的?

嘶……靠——为什么自己的全身也这么疼啊!

他奋力掀开眼皮,朝声音的来处望去——昏暗的烛灯下,青黄杂糅。

薛怜瞬间脸色绯红,忍着疼痛将目光移开,轻飘飘落在那一地淡青薄衫上。

手持盐鞭的刑卒见他眼皮微动,连忙朝身着纁黄色华服的男子拱手道:“禀告三皇子,人还没死。”

“泼水。”三皇子动作未停,冷声吩咐。

“等......”薛怜刚想开口说自己现在已经够清醒了,冷水就尽数倒在他的头上。

受到水力的冲击,记忆好歹涌上了一点。

他记得自己明明遭遇了海难,还是当场掉入漩涡溺毙的那种!为什么会莫名出现在这种鬼地方?

正垂头胡思乱想着,忽然一只手使劲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唇角微勾的俊脸,只是那深瞳色的眼底,毫无笑意。

薛怜的目光从男子的脸缓缓下移。

......啧。

速度挺快啊。

他轻瞟了眼不远处的人儿,只见模样清秀的少年已经迅速捡起地上的衣衫套上,辞声退了出去。

见薛怜眼中闪过惊惧,萧睢低头靠近他的耳廓:“孟大人,本皇子早就说过,会让你生不如死。”

听到这句话的薛怜十分紧张。

萧睢双手缓缓抚上他细嫩的脖颈,笑问:“怎么样,沾了盐水的的鞭子,滋味如何?”

薛怜:“……”他悄悄舒了口气。

幸好幸好,只是鞭子。

诶?

孟大人,三皇子......这些称呼听起来怎么那么像他在船上听到的小说内容?

眼前的人锦衣华服,包括说话的语气,都和里面病娇皇子的cv如出一辙啊。

靠,不是这么缺德吧!他临死前穿越了?

没记错的话,所谓的“孟大人”可是个惨死的大配角。就因为这三皇子是个好男色的病娇,而孟清薛就是他的情敌。

有句话说得好,不怕病娇喜欢你,就怕病娇喜欢的人喜欢你。

薛怜:我死定了。

萧睢直起身,狠踢了两脚他曲跪着的双腿,目光阴狠:“孟清薛,你也别怪本皇子,谁让他喜欢的人是你呢。只有你死了,他才会乖乖臣服于我。”

“你……”薛怜扯了扯嘴角,只觉得嗓子撕裂一般疼痛。

“什么?”萧睢靠近了几分。

“你个死基佬,他妈的别碰老子!”他卯足一口气,全数骂了出来。

“你说什么?”被狠骂的萧睢愣了一瞬,然后扯起一抹冷笑,抬腿将靴尖使劲抵上他苍白的脸。居高临下地重复,“我再问一遍,你说什么?”

薛怜咬着牙,不说话了。

萧睢睨了身下的人好一会儿,见他开始装死,于是收回长靴,朝门外的侍从吩咐:“将东西带上来。”

片刻后,薛怜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各种道具,沉默了。

不怀好意的笑声在耳边响起,吓得他全身一紧。

他被萧睢一只手拎起后襟,热气呼洒在脸侧:“孟大人真是一副好皮囊,可惜是个阉狗,看着恶心。不过若能举手之劳,本皇子还是挺乐意的。”

语罢,他拿起其中之一。

薛怜惊恐奋力挣扎,这姓萧的tm哪是病娇,明明是个恶趣味熏天的大变态!

“吱呀”——门开了。

他立刻求助般地望过去。

来人身着黄马褂,低头目不斜视地走到萧睢跟前,小声说:“殿下,左相大人来了。”

“哦?”萧睢觉得稀奇,想不到谢怀之会亲自来徽狱司,于是问,“来做什么?”

“左相大人说……说他有了孟大人被构陷的证据,特来此望您放人。”

“呵,真是没意思啊。”萧睢把手上的东西一掷,又将手中的人重新扔了回去。

他自然知道孟清薛是被右相等人联合构陷的,不然他有何理由,将他囚禁在此打成这样?

只是没想到,闹剧结束的还真快。

既然如此......

“孟大人,我们来日方长。”

看着萧睢离开的背影,薛怜终于确信,自己是真的穿书了,还是一本病娇权谋文。

可惜这本书他是听的广播剧,在轮船上又一直昏昏欲睡,并没有听太明白。

但他翻过几下评论。

本文的大男主宋玉负,族名——步六孤·云枧(jiǎn),从一个不受宠的敌国质子,成为覆灭徽阳朝的枭雄,最终称帝。

虽说是男主,但他前期隐忍多谋,后期杀人如麻,行事完全就是一个大反派的节奏!

宋玉负一生不搞女人,只搞事业,亲手杀了对自己虎视眈眈的萧睢。

而孟清薛,早就死在了他给自己精心铺的死亡之路上。

原主是权倾朝野的大宦官,但论身份依旧斗不过身为储君的萧睢,而宋玉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利用萧睢除掉他,以坐收渔翁之利。

想到这里,薛怜流下悲痛的泪水。

因为孟清薛确实是个权奸,曾多次在昏庸无道的皇帝面前挑唆,请兵剿灭质子故国,也难怪宋玉负会把主意打到他头上。

瞧刚才萧睢对原主做的事,薛怜就知道,自己穿晚了。

——大局已定,性命不保。

薛怜被抬出徽狱司的时候,天已大亮。

高墙外的几株柳树发了新芽,清风吹拂。

“主子!”一道褐色身影早就候在门外,看见薛怜被抬出来,飞快扑倒在他身边。

被转移到骄辇上后,小桂花依然啜泣个不停:“主子呜呜……呜呜……”

“别哭了。”

薛怜冒着虚汗,本就昏沉的厉害,尖细的哭声还一直不停。

小桂花听话地拼命止住,然后眨巴着泪眼问:“主子,您应该……没事了吧?”

“可能吧。”

薛怜自己也不知道,孟清薛是什么时候沦为真正的阶下囚的,都怪他死之前没好好听剧。

“哦。”小桂花摸了摸后脑勺,忽然想到什么,从包里掏出一本书,“主子,给。”

“这是什么?”

薛怜看见上面大大的五个字——《伤寒杂病论》。

“......”他觉得自己现在更需要一本《葵花宝典》。

之后几天,薛怜除了在床上养伤,就是火急火燎地准备上书辞官。

这几天下来他也估摸清楚了,孟清薛时年22岁,且无亲友,要说关系紧密的只有留忠侯府小侯爷霍玄如一人。

所以辞官回乡为父母养老送终这些理由统统行不通。

那就只有称病了。

某夜。

他正伏案对告病还乡的文言文苦思冥想,一道圣旨忽然从宫里传来。

说是有人举报西厂督主孟清薛并非阉人,需即刻进宫验明真身。

薛怜战战兢兢接过旨。

传旨的姚公公道:“那咱家就先出去候着了,天寒露重,孟大人您尽快些。”

“有劳公公了。”薛怜见姚龄走远,才破口大骂,“验他娘的狗屁!这肯定是那个姓萧的搞鬼!”

小桂花默默地拿过外衣和披风,低眉顺眼:“主子,三皇子针对咱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反正这次我们在理,您消消气。”

薛怜换好衣衫,披上大氅,才坐上了前往皇宫的轿子。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轿子停在了宫门外。

下轿之后,薛怜难免有些紧张,怎么说这也是他第一次来真正的皇宫,他环顾黑夜下绮丽的宏伟建筑,问姚龄:“姚公公,这举报我的人,你可知是谁?”

他本指望对方回答不了,谁知姚龄却说道:“实不相瞒大人,举报您的,正是西珏世子。”

薛怜一愣,向他确认:“宋玉负?”

“正是他。”姚龄点头,将他一路往御书房领,“这云枧公子终究不是本朝人,难免对孟大人您有防戒之心,只是......哎哟,您瞧老身真是老糊涂了,说这些事做什么?”

他朝薛怜干笑几声,然后就不再多言。

薛怜一路心事重重。

宋玉负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原文里也没有这一段啊。

到了御书房殿前时,里面房门虚掩,烛火通明。

姚龄止步回首,朝薛怜道:“孟大人,您进去吧。”

殿内有袅袅琴声传出,徽阳朝皇帝半倚在案几前,左右两侧皆有一美人簇拥。

他的目光始终不离桌上的书册。

薛怜心下震惊,不愧是昏庸无道的代表人物,看书还得美女陪着。

然后他再定睛一瞧,发现两侧的美人居然是一男一女,不由得唏嘘。难怪萧睢喜好男风,原来是随了他爹啊。

殿旁一侧,立着一道少年身影,身着月白色长袍。

薛怜朝少年看去,恰巧这时少年偏头看过来。

两人的目光在明亮的半空交汇。

少年目色沉寂,抿着薄唇,眼底闪过一瞬莫名的情绪,然后就将目光移开了。

“微臣孟清薛,参见陛下。”薛怜收回眼神,跪地垂首。

皇帝抬眼看着伏在地上的他,直接进入正题:“关于世子进谏孟爱卿一事,想必爱卿已经知晓了,可有什么要说的?”

“臣......”薛怜顿了顿,觉得如跪针毡。

他能说什么,总不能在这儿把裤底子都扒了给他们看吧?

于是他抬头看向一旁的宋玉负,问:“不知云枧公子为何如此污蔑下官,是下官哪里得罪公子了吗?”

话音刚落,就听到对方一声轻笑,缓缓回答:“督主大人并非得罪于我,只是我早先听闻三殿下给大人送了几名官妓,恐惹人非议,担心大人的名誉受损,才出此下策。”

言外之意就是,有皇帝的亲眼验证,才能坐实孟清薛骄矜清冷的为官之道。

薛怜不语,他知道“清冷”是孟清薛想让外人看到的,而“自傲枉法”才是他的本性。

“哦?”皇帝咽下美人送到嘴边的葡萄,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当真有此事?”

宋玉负不做回答,只看着薛怜:“督主大人,你说呢?”

薛怜浅笑:“公子说得对......”个屁!

萧睢送的那几个分明就是来监视他的,生怕他和宋玉负有染。

皇帝:“可是朕听闻,世子对孟爱卿颇有好感,甚至三皇子多次相邀,也无动于衷,一时关系紧张啊。”

薛怜瞬间感到不安。

这老皇帝不会趁机作妖吧?

宋玉负不会趁机把他丢出去吧?

谁知,身旁的少年面不改色道:“回陛下,确有此事。”

薛怜:“......”

这个奸诈的男人,果然是想把他往火推里坑!

“皇上。”皇帝右侧的美人娇滴滴一声,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皇帝立刻喜笑颜开,于是起身:“既然此事是爱卿与世子的私事,那朕也不便多管,时辰已晚,朕就先就寝了,你们都退下吧。”

说完,他就往殿内走去,两位美人紧随其后。

“陛下。”薛怜叫住他,“那......微臣验身一事?”

皇帝走进帘子深处,徒留一句:“此时交由世子定夺即可。”

听到这句,薛怜如坠冰窖。

交给宋玉负,不就是相当于把他送到了砧板上吗?

“走吧?”宋玉负见薛怜还跪在地上不动,于是走到他身边,微微俯身,“孟大人这么不愿意走,难不成是想听皇上的墙根?”

薛怜被他一激,“腾”地站起来。

却因为跪了好一会儿,再加上伤病未愈,一时间差点没站稳。

不过他反应极快立稳了身子,却没看见身后人下意识伸过来的那双手。

宋玉负不动声色地收回,然后走到他的前面,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书房。

走在出宫的道上,薛怜看着距离自己几步的身影,几次想转身抄小道从偏门回西厂。

跟在心狠手辣心思深沉的宋玉负身后,他是真的害怕!

忽然,走在前面的人停下脚步。

薛怜及时收住脚,问:“怎么了?”

宋玉负没有回头,只沉吟了一下:“该说正事了。”

薛怜:“?”

他该不会是想在这儿验身吧?

往四周看去,高高的宫墙,石道两侧随时都有夜巡的侍卫经过。

他咽了咽口水,小声道:“要不......我们换个地方?”

宋玉负闻言,这才回头看他,忽而笑道:“督主大人想什么呢?我说的是前些日子西厂被右派构陷,污蔑你通敌叛国一事。”

“原,原来是这个事啊。”

“不过......”宋玉负凑近了几分,目光从他的眉眼落在他的鼻尖,然后是双唇,意味不明地说,“既然是皇上下令的事,我也没有不照做的道理。”

“那你到底是想......”薛怜已经懵了。

TMD这人能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

“不急,总有机会的。”

薛怜:“?”

什么意思?

这事儿还需要什么机会吗?

宋玉负眼尾一挑:“督主大人虽并非与我母国勾连,但朝中左右两派皆把你视为眼中钉。待到六月我回母国之时,我想带大人一同回西珏。”

去西珏?

“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我心悦大人。”

薛怜干笑:“……”别跟你哥假惺惺,你哥啥都拎得清。

他真是怀疑宋玉负的精神状态,一个直男为了扳倒孟清薛天天假情假意,一般人没点歹毒的智商根本看不明白。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宫门处。

薛怜老远就看见来时的轿子已经在外面候着,然而他发现,门外只有这一顶轿子。

于是他疑惑地看向宋玉负,宋玉负颔首:“我已将大人送到宫门,大人路上小心。”

语罢,他就原路折回。

薛怜这才想起,宋玉负身在徽阳,并没有封地,衣食住行全在皇宫宫内。

所以,他刚才其实是在送自己?

等到薛怜坐轿离开,宋玉负才停下脚步,朝身侧的左道冷冷出声:“出来。”

话音刚落,一道赭黄色衣袍慢悠悠露了出来。

“云枧公子,真是好久不见,今儿真是太巧了。”萧睢摇着折扇,走到他面前,笑着看他。

宋玉负并不理会他的假言假语:“孤还有要事,先告辞了。”

说罢就要离去。

“啧。”

萧睢轻啧一声,宋玉负对他人自称“孤”,对孟清薛那个阉人却称“我”,真是听得他想杀人啊。

想到自己堂堂天下储君,何故要受这份气,于是冷笑:“想必今天晚上的手笔都是你一人的吧,一道圣旨,宣入宫中,人去楼空。”

他的那些暗卫杀手,只能无功而返。

“许是之前没说明白。”宋玉负驻足,“那孤就再对三皇子说最后一遍——孟清薛是我的人,谁都不能动他。”

萧睢不置可否:“本皇子没记错的话,孟大人早先可是请求父皇出兵西珏来着,怎么?灭国之仇在公子这里竟如此抵不上一个阉人?”

“这就不劳三殿下费心了。”

“可本皇子非要他孟清薛的命怎么办?”萧睢毫不退让。

宋玉负道:“劝你惜命。”

他冷声丢下这一句,就转身离开,消失在夜色之中。

“嘿,你......”萧睢身边的随从太监立刻跳脚。

他一个西珏的弃子,有什么资格在这儿豪横!

“罢了。”萧睢看着宋玉负回宫的背影,眼中满是赤色,“他迟早会哭着求我。”

宋玉负越是如此,他就越是兴奋。

*

薛怜回到督主府之后,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再过几日他就能上朝了,到那个时候他一定要把辞官的事给完成掉。

他问了问日子。

小桂花回答:“主子,今日是二月十八,刚好是春社。”

“春社?”

薛怜一怔,他想起来原文中在春社那天,府内曾发生了走水事件。在众人纷纷救火的时候,落单的孟清薛遭遇贼人袭击,好在护卫来的及时。

这些护卫全是秋策卫中选来的,实力都很强,才没有使孟清薛命丧当场。

但也留了重伤。

“今日府中可有异样?”他问。

“没有。”小桂花摇头。

他沉吟道:“吩咐下去,加派人手轮流值夜,尤其是看好库房一带。”

虽然不知主子为何突然这么做,但小桂花还是乖乖领命退下。

一夜无事。

到了上朝这日清晨。

天刚亮薛怜就前往皇宫。

在路上倒是遇见了几个不怎么认识的大臣官员,看得出来他们都对孟清薛比较忌惮。他怕再聊下去会露馅,于是放慢了脚步,称自己尚未痊愈,走不快。

等到渐渐落到最后,也到了和太和殿很像的宫殿处。

然而,等到全部官员到齐,皇帝也没出现。

一刻钟后,朝上开始窃窃私语。

有几个很敢说的。

“哎,估计圣上又睡过头了。”

“诸位大臣都习惯了,皇上要是能来就已经够谢天谢地啦。”

就在众人左顾右盼的时候,姚龄出现,对他们说:“诸位大人请回吧,陛下近日龙体欠安,难以料理国事。”

众人唏嘘:“这......”

内阁首辅徐甯出声叫住姚龄。

“姚公公,陛下已经九日未上朝,现在国事繁多,还请陛下尽早做出决断。”

姚龄回答:“徐大人放心,您的话咱家会转告陛下的。”

说完,他就准备退下。

“姚公公!”

一道清澈的男声连忙叫住他。

姚龄回头,看向穿着大红官服的薛怜,问:“孟大人又有何事?”

“臣有私事找陛下协商,还请公公带路。”薛怜拱手作揖。

姚龄看了他一会儿,缓缓说道:“跟咱家来吧。”

于是,薛怜揣着辞呈,跟着他来到皇帝休养的寝殿。

进去后,他才知道姚龄确实没撒谎,此时的皇帝和几日前容光焕发的样子截然不同。

看起来很虚。

姚龄替他说了来意,皇帝缓缓睁眼,静了一会儿,才意味不明地开口:“孟爱卿年方几何?”

薛怜垂首:“回陛下,臣......今年二十有余。”

皇帝笑起来:“爱卿年方二十,却称病辞官,倒不如朕这把老骨头了。”

薛怜心下一沉,隐隐觉得辞官这事要凉了。

但想起宋玉负那晚说的话,这官他必须得辞!

“还望陛下批准!”

“爱卿若是有其他难言之隐,大可说出来。你是朕的亲信,西厂这两年也帮了朕不少,定不会让爱卿吃亏的。”

薛怜不语。

这话狗听了都摇头。

欺负他的可是西珏世子和当朝储君,这狗皇帝会为了自己惩罚他们两个吗?

定然不会。

他如果全都说出来,无疑是断自己的后路。

在皇帝的注视下,他暗暗咬牙,最终摇了摇头。

“如此便好。”皇帝重新闭上眼,朝一旁的姚龄吩咐,“去选些上好的药送孟大人府上去,若身子还出了岔子,请朕的御用太医即可,不用上报。”

姚龄应下。

恰在此时,殿外传来侍从的通禀声:“启禀陛下,左相大人求见。”

皇帝没什么情绪:“让他进来吧。”

谢怀之身着蓝色官服,走进殿内。

他朝皇帝请了安,才说明来意:“陛下,近来我朝与周边小国战事虽不吃紧,但听闻边境一带小乱不停,许是出现了祸患。”

“左相有什么要说的,一并说了吧。”皇帝依然闭着双眼。

显然他很讨厌这些文臣文绉绉,又拐弯抹角的话术。

谢怀之低头,说出自己今日前来的目的:“微臣怀疑,镇边大将军陈留光贪赃纳贿,致使廉川周边县城以及西珏边境民不聊生,望陛下定夺彻查一事!”

“如若只是怀疑,左相不必如此直言不讳。”皇帝睁眼,冷冷地看着他。

一旁竖起耳朵的薛怜:……

不是你说的让别人不要拐弯抹角吗?!

谢怀之毫不畏惧:“陛下,臣所言皆有来由,贪墨案自古以来都是王朝灭亡的前兆,此事断不可大意啊!”

“放肆!”

皇帝冷声呵斥。

姚龄连忙上前护住:“陛下消气。”

谢怀之依然坚持自己的说法,一字一句,甚至拔高了声量:“贪污腐败,不可疏忽,请陛下定夺!”

皇帝被他气得嘴唇颤了颤,良久后才慢慢躺了回去:“好一个贪墨案!左相可知陈留光是何人?”

“陈留将军为皇贵妃嫡兄,曾起兵拥护陛下称帝徽阳大朝。”

“既然知道,为何还如此不敬?”

“微臣并非不敬,只是想为天下的百姓讨一个公道。”

“公道。”皇帝大笑,看向了一直默不作声的薛怜,“孟爱卿觉得,左相说的事情朕应当如何?”

薛怜稍加思索。

他记得“镇边大将贪墨案”这一桥段,谢怀之所言属实,陈留光就是个贪污纳贿的贪官!

只是在原文里,陈留光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制裁。

一方面是因为他有贵妃和家族为靠山,另一方面是徽阳朝气数将尽,三月后西珏将和徽阳爆发战乱。

那时战乱不止,谁还会在意一代大将的过去呢。

于是薛怜回答:“陛下,左相大人心系百姓乃我朝之幸事,不过陈留将军也曾为我朝鞠躬尽瘁。既然流言已起,此事若不能找出铁证,还将军清白,抑或是还百姓安定,实属难以服众,徽阳也难以富荣。”

听到这番话,谢怀之抬头看他,眼底闪过光亮。

难怪陛下如此器重他,他既没有说谁不对,也没说谁对,而是将局面缓和下来,从中定夺。

孟清薛这个人,他必须要笼络在手。

“行,那此事先放一放吧。”皇帝缓缓点头,“你们都退下吧,朕要歇息了。”

“微臣告退。”

走出寝殿。

谢怀之叹了长长一口气,才对薛怜说:“孟大人近来可还好?伤恢复地怎么样了?”

薛怜看着眼前面如冠玉的男子。

谢焉,平绥十一年的新科状元,短短两年光景就坐上了左相的位置。

一代清官名才。

可惜结局并不算好。

薛怜回过神,笑答:“已快痊愈,只是落下了一点伤寒的小毛病,多谢左相大人挂心。”

“听闻孟大人想辞官?”

“......不错。”

“为何?”

“如今政局动荡,我又不属于任何政派,既然储君已立,那我也该远离庙堂了。”

谢怀之闻言一愣:“孟大人还真是敢说。”

薛怜笑着摇头:“不敢。”我哪有你敢说啊兄弟!

“孟大人是皇上身边的人,可曾想过加入长陵王门下?”谢怀之问他。

薛怜立刻摇头。

长陵王萧拜是皇帝的胞弟,论实力不知比皇帝和萧睢强了多少倍。但是,萧拜再强也强不过宋玉负啊。

他已经得罪了萧睢,可不能再给自己叠加死亡buff了。

薛怜不愿再多讨论这些事,连忙借口离开。

督主府内的海棠树生机盎然,已有了花骨朵儿。

等到它开出淡粉花蕊的时候,就是京城一年一度的探春宴。

一般这种春宴,多是一些王公贵族,文人墨客的交友会。没什么明显的阶级之分,就是图个热闹,聊聊天喝喝茶罢了。

临近探春宴时,霍小侯爷忽然登门拜访。

霍玄如一进门,就看见薛怜披着大氅,捧着个汤婆子缩在炕上。

他顿时惊了:“啧啧啧,孟清薛你咋回事儿啊,这都春三月了,还冻得跟孙子一样?”

薛怜抬头,轻飘飘瞧他一眼。

霍忌就是个天天混吃等死的小侯爷,家产丰厚,为人也不在乎礼节。再加上他和孟清薛有同窗之缘,关系近,就更不在乎这些措辞了。

“你还知道来看我。”

他凉凉地说了一句。

霍玄如瞬间敛起吊儿郎当的笑意,半讨好地说:“我这不是去肥州了半个月嘛,回来的是晚了点。好在你没出大事,这得多亏谢焉那家伙。”

他说着,就凑近了:“你看我给你带什么了?这可是肥州的好东西,我一般都不送人的。”

薛怜伸手去接,打开,发现是一包火腿肉块。

带着浓郁的香气。

这东西放在现代早就失传了,于是他瞬间眉开眼笑了起来。

霍玄如见他开心了,于是眼疾手快拈了块丢进自己嘴里,嚼着道:“不是我说,你这一直待在京城真的不安全,要不你跟我去肥州吧,刚好顾少将军还缺个谋士啥的,我看你行。”

薛怜拈肉的动作一顿。

“怎么了?”霍玄如捕捉到他的情绪,笑问,“舍不得你的家业啊?”

“没什么。”他随口道。

霍玄如虽然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不过也不是罪大恶极之人。

但偏偏薛怜他清楚记得,霍玄如是怎么死的。

他死在了战场上。

一个曾经只知贪图享乐的公子哥,最后为了自己的所爱之人和国土,奔赴沙场。

但没能从沙场凯旋而归。

霍玄如见薛怜怎么都提不起兴致的样子,于是转移话题,表明来意:“其实我来看你呢,顺便是想让你陪我去参见明两天的探春宴。你也知道,我文采不好,所以带着你放心。”

参见探春宴?

原文关于探春宴的内容可以说是一笔带过,因为他记得男主也没去。

探春宴算是上京各青年才子佳人的宴会,但宋玉负这种人高岭之花肯定不乐意参加。

可是,他也没什么文采啊。

“我不行。”他回。

“你怎么不行了?”霍玄如不信。

“我脑子不行。”

“......”

霍玄如笑他:“别扯了,你以前文采好得很,先生平日里只夸你。”

薛怜欲哭无泪:“那是以前......”他就是个学心理学的,懂什么诗词歌赋啊!

最后耐不住霍玄如软磨硬泡,他勉强应下了。

到时候还不是他随便胡说就行。

反正假以时日,他得到机会就离开京城远走高飞。

探春宴这天。

宴会地点在京城北边的羊湖。

羊湖岸栽着柳树,远处是连绵青山,春风和煦,日头正好。

薛怜早早来到了湖边,此处已经有文人墨客开始作画对诗。

这种春宴和国宴不同,没有严格的制度,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孟兄!”霍玄如在不远处的画舫上朝他使劲挥手,“上来呀,我们一起游湖!”

薛怜刚要走过去,就被一个跑过的男童撞了一下,猛地朝湖里栽去。

“小心。”

身后一双手连忙将他拉回。

有惊无险。

薛怜后怕地回头,发现是谢怀之,连忙道谢:“多谢左相......”

“不必。”谢怀之笑着打断,“在这里,清薛就唤我的表字就好,你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

“不会。”

谢怀之又说:“看你的脸色,似乎伤寒还未好全?这湖边风大,要不还是去画舫里坐着?”

薛怜还未回答,霍玄如就已经跳下船飞奔过来了,一把拉过他,朝谢怀之隔开距离:“刚才多谢谢郎君了,我和孟兄还有事聊,先行告辞。”

“无妨。”谢怀之微微一愣,但还是礼貌答道。

等到走出谢怀之的视线,霍玄如才看着薛怜的眼睛,颇为严肃:“不是让你离他远一点吗?他是萧拜的人,你卷进去不会有好结果的。”

“我知道,我刚要拒绝你就来了。”

霍玄如半真半假地放狠话:“别让我逮到你和他混在一起。”

薛怜其实知道他心中所想。

现在萧睢登基已是定局,萧拜的篡位谋权只会落得个身败名裂,出逃惨死的下场。

到时候拥立他的那群臣子,自然也一个都逃不掉。

而谢怀之,是萧拜的心腹。

上了游湖的画舫后,薛怜就一个劲儿地缩在中舱里,甚至不敢看一眼湖面。

他害怕。

遇难时的恐惧直冲脑海。

可他又想彻底克服,他不想做一个一直活在阴影里的懦夫。

霍玄如转头看了他好几眼:“你怎么了?怕冷?”

说完,他命人拿了个汤婆子给他。

薛怜摇头。

霍玄如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于是说:“那我们去船头看看,那里赏风景最好看了。”

薛怜不肯。

“我看你这似乎有心病啊。”

“......没有。”

“那必须去。”说着,霍玄如就起身拉起他,一个劲儿往船头走。

清冷的春风扑打在脸上,随意束起的发丝由风吹拂。

薛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一步一步走到船头,往波光粼粼的湖面看去。

“这就对了嘛,一个大老爷们儿,还扭扭捏捏的。”霍玄如笑他。

“这可是当今圣上赏我的御笔,被你撞湖里了怎么办?”

对面画舫里传来一阵吵闹声。

两艘画舫相距十几米。

一抬头就看见一个身穿青衫的男子面含怒气,对着一个白袍男子斥责。

白袍男子道歉:“这就下去给公子捞上来。”

说完,他就拨开隔窗,纵身跃入水中。

薛怜看傻了。

跳入湖里的是宋玉负。

“这个云枧还真是不一般,被一个小小的文史官欺负,就这么退让了。”霍玄如称奇。

很快,宋玉负就从淤泥处捞起御笔。

他在水中游着摸到船底,然后从水里探出湿漉漉的脑袋,飞身而上,轻巧落在船板。

一睁眼,就看见与自己几尺相隔的薛怜正愣愣看着自己,他也一愣,然后笑着打了声招呼。

对面的船舱传来骂声。

“你能不能长长眼,我们的船在这里!”

宋玉负回头,拿起手里的毛笔朝对面的船舱一扔。

毛笔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准确地落在舱内桌上的笔筒里。

骂声一瞬间停止。

然后就是一片惊叹声。

宋玉负没再理会对面,而是指了指自己湿淋淋的一身,对薛怜笑道:“我这里都湿了,有些冷,孟郎君可否借我汤婆子一用?”

听到这个称呼,薛怜吓得差点没缓过气。

愣了愣,才反应慢半拍地将手里的汤婆子递给他。

宋玉负含着笑意接过,抚上薛怜抚过的地方。

这里,有他指尖的余温。

薛怜并未注意宋玉负眼底的情绪,并且只当刚刚真的都是意外,于是让霍玄如整两条手绢来。

等到霍玄如找来了几条帕子,薛怜拿过递给他,示意他可以擦一擦。

毕竟春寒料峭,容易和自己一样受风寒。

古人的身体一般都比较娇贵。

宋玉负却不接,曲指抱着汤婆子,语气里似乎还透着一点委屈:“我的手已经冻僵了,孟郎君帮我擦好不好?”

薛怜:“?”

霍玄如:“??”

见宋玉负蓄着水珠的眼睫轻颤,无辜又可怜地望着自己,薛怜居然心软了。

但随后他又咬了咬后槽牙,果断道:“不行。”

是宋玉负有病还是他有病?

反正自己不会再冒着被萧睢弄死的危险去和他接触,除非自己真的活够了。

“为什么?”宋玉负一愣。

“我......”

这时薛怜才发现,他居然找不出理由。

霍玄如连忙插进来:“孟兄身体不适,不适宜沾凉水。”

薛怜:“......”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宋玉负又沉默着看了他两眼,说了一句:“那孟郎君多注意身体。”然后自己拿过手绢,擦拭头上的水渍。

薛怜抿着唇没说话,这么一搞,总有种自己对不起他的错觉。

下画舫之后,宋玉负先是去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袍。

接下来就是探春宴的必玩项目——行酒令。

薛怜猫着身子,拉着霍玄如坐到了最外围,这些文字游戏他是真的玩不来。

很快,他的右手边又有一道身影落座。

他偏头看去。

是换了衣袍的宋玉负。

然而宋玉负刚一落座,席上就出现了嘲讽的声音。

“云枧公子乃是西珏人,怕是喝不惯我们徽阳的茶酒,也对不出这飞花令吧!”

说话的正是右相府二公子。

他一向看不惯宋玉负自持矜贵的劲儿,和旁边的孟清薛一个德行,难怪两人坐一块儿,还真是臭味相投。

不少不怕事或有权势背景的人,都跟着笑起来。

相府二公子继续输出:“云枧公子怎么不说话,难道是觉得本公子说的在理,蒙羞了?”

宋玉负一直淡淡微笑着,并不回应。

然而坐在他身边的薛怜却觉得陡然生寒,巴不得冲上去求那个哥们儿别说了。

好在前期的飞花令,还有猜字谜都没有轮到他们这里来。

最后,有人提议玩一玩最简单的成语接龙。

然后有人随口说了个成语,起了个头。

转眼间,就轮到了霍玄如这里。他的上一个词是“海晏河清”,于是他朗声答道:“清静无为,接。”

是薛怜接。

然而太阳当空,他脑子一热,什么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为所欲为,接。”

“为夫不接。”

宋玉负盯着他的双眼,缓缓说出这四个字。

众人:“?”

薛怜也傻了。

但是霍玄如反应极快,“腾”地站起身,鼓掌道:“好!接的好!”说完看向出题人,“王公子,云枧公子本就是末位,他这么回答,刚好和了孟兄出的死局。”

“是啊!”有人应和。

王公子听的一愣一愣的,但还是回答:“确实不错。那这局,就不必罚酒了。”

众人嬉笑打闹起来。

到了下午。

基本就是一些户外踏青的活动。

薛怜发现自己现在越来越体弱,根本走不长路,于是躺在树荫下休憩。

霍玄如已经不知道跑哪儿去疯了。

“孟大人?”

薛怜睁眼,看见一个身穿华服的少年站在自己面前。

他想不出这人是谁?

瞧这少年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

对方笑着眨眼:“孟大人可是累了?本皇子那里还有上好的厢房,大人可以去小睡一番。”

皇子,又是少年模样,那估计站在他眼前的是六皇子萧绎。

“不必了,多谢六皇子好意。”薛怜拒绝。

不知为何,他似乎从萧绎眼中看到了点不怀好意的意味。

之后他暗道自己多心。

在原文里,对他实施过伤害的萧家人只有萧睢。并且萧绎还是个孩子,断不会对他做什么,他肯定是被另外几个姓萧的整的PTSD了。

萧绎上前,几乎快要抓住他的手:“孟大人无需客气,你为父皇分忧解劳,本皇子理应款待你。”

薛怜下意识躲开。

下一秒,一坨不明物体“啪叽”掉在萧绎头上。

萧绎不明所以地摸了摸头顶,然后一看手指,脸瞬间绿了。

“啊!!!”

是哪只死鸟,老子要宰了它炖汤!!

他愤怒的叫声使得树上栖息的鸟全数飞走,只落下几片绿叶在地上。

薛怜憋笑,强忍着开口:“要不,六殿下还是去洗洗吧。”

萧绎瞬间没了兴致,捂着脑袋匆匆离去。

远处,一只灰蓝色的鸟雀停到某人修长的指尖上。

“真乖,孤会多给你一点好处。”

夜幕降临。

不少公子小姐都打道回府,也有人留在湖边赏夜景。

羊湖岸边的水云间是全京城数一数二的酒楼。

霍玄如在二楼开好了厢房,邀请了一干等狐朋狗友。

薛怜拒绝:“我就不去了。”

“别啊。”霍玄如求他别走,“咱们好久没聚一起了,等会儿吃饱喝足,我带你去新开的花楼逛逛。”

“你怕是忘了我是个啥吧?”薛怜翻白眼。

“这有什么,我两年前就打听过了,太监也是会有那啥的。”说着,他还笑眯眯怼了他手肘两下,“你不用不好意思,放心我不说出去,花销也全包在我身上。”

不仅如此,他还说他已经替他朝督主府回了口信,说他不到天亮是不会回去的。

“......”

薛怜接受了饭局,但没有接受去花楼。

本来他一个大好青年,完全可以在这个世界凭借权势妻妾成群。

但他现在一想起自己是个太监,那种欲望就消散了大半。

也许,就算他好不容易摆脱宋玉负的阴谋,在这个世界活下来,也只能是孤独终老。

谁会嫁给一个太监呢?

饭局上,薛怜浅喝了几口酒水,然后被辣的不行。

现实世界里他的酒量一直很好,没想到这徽阳的酒居然如此醇烈,于是没一会儿他就起身告辞。

这时候霍玄如也喝高了,搂着其他哥们儿涨红着脸问:“要不要差人送你?”

“不用,我雇马车回去就行。”

酒楼下面就是马车,而且他来的刚刚好,今天酒楼生意火爆,这是最后一辆。

然而他刚付了钱,一只脚还没踏上去,一个身影就摇摇晃晃倒在他的背上。

温热的气息扑洒在他的颈侧,伴着淡淡的清酒香。

薛怜浑身一顿。

他刚要躲开,身后趴着的人出声了。

“孟郎君,好巧......”

熟悉的嗓音,带着点朦胧的意味。

是宋玉负。

他从中听出了不对,转身按住宋玉负之后,才发现他面色绯红,一张薄唇红润诱人,显然是喝多了。

但是他又有点多疑,一个喝多了的人怎么会在这里准确无误地认出自己。

于是他问:“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宋玉负偏着头,微醺着眼:“孟郎君喜穿红色,好看。”

薛怜微愣。

“宋公子这是喝了多少?”

宋玉负脱口而出:“没喝呀。”

语气就像个耍赖的小孩子。

薛怜笑了:“你唬小孩儿呢?”

“没有,我真没喝多少!”

语调十分倔强。

说完,他就拽着薛怜的手,一根一根数他的手指,还问他:“孟郎君,你多大啦?”

薛怜回答:“二十二。”

他又问:“郎君生辰什么时候?”

“冬月初……”薛怜忽然顿住,发觉说的是自己的生日,于是连忙转移话题,“你问这些做什么?”

他又笑:“不做什么。”

看宋玉负一副微醺迷茫的模样,估计也不记事,他稍微放下了心。

这时,刚好有一对夫妇从酒楼出来,走到马车前准备离开。

马夫瞧见又来了客,于是问薛怜:“公子,马车还要吗?这里有两位客人等急了。”

薛怜刚要挽留,就被宋玉负紧紧抱住,然后不停地蹭着他的肩膀,带着醉意说:“不要走,我不走......”

见众人朝自己投来别样的目光,薛怜左右为难,于是摆手说:“你先去吧。”

“好嘞。”

马车载着客人走远。

街上行人渐少,有些冷清。

一个店内的小二走上前,对薛怜谄媚道:“公子,我看这位爷也喝多了,不宜夜行,要不安排个房间让你们住下休整一晚?”

薛怜稍稍犹豫了一下,发现也只有这个办法。

“这边请。”

小二没有将他们带到楼上,他说客房已经满了,但是江边的画舫还有空余的。

进了其中一艘停靠着的画舫,薛怜将醉的不行的宋玉负放到榻上。

好在对方没有呕吐啥的,不然他能当场把他踹河里。

谁知才刚松手,宋玉负又立刻从榻上坐起来,死死抱住他的手臂,忽然很大声地喊:“孟郎君不要喜欢谢焉!”

薛怜:“啊?”

“不要喜欢他好不好......”

“我没喜欢他啊。”薛怜觉得离谱,“我怎么就喜欢他了?”

他从哪儿看出来的?

“你骗人。”宋玉负嘟嚷,“今天他都拉你手了,全让我看见了。”

薛怜快被他气笑了:“我真没有,我谁都不喜欢好吧?快松开,我要痛死了。”

“哦,对不起。”宋玉负连忙道歉,乖乖松开紧箍着他手臂的双手。但似乎很怕他一眨眼就跑了,于是依然圈着,只是力道小了许多。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

薛怜宽慰他,现在他看起来就像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孩子。

其实他也只是才过十八岁生辰而已,放在现代,估计才高中毕业。

而在这里,宋玉负却已经孤身一人在异国度过了六个春秋。

想起他在徽阳遭受的各种侮辱,诽谤以及不平等的对待,薛怜不由得慨叹。

这要换其他任何一个人,恐怕都不会对敌人心慈手软。

更何况是睚眦必报的男主。

至于刚才他说的那些话,一看就是喝多了在胡言乱语。

忽然,宋玉负松开双手,开始解自己的衣袍。

薛怜见他双手朝腰间摸去,而且还胡乱一扯,连忙道:“你做什么?”

“唔……放水。”

眼看着他已经解开了外袍,薛怜四处搜寻,终于在角落找到了夜壶。

刚要将它拿起来,宋玉负就已经到了他身后,并且,下面空荡荡一片。

他愣眼看着,转头不是,不转头也不是。

宋玉负却还是一副醉眼迷离的样子,手扶着小玉负摆来摆去,不知道要干嘛。

这个画面实在太奇怪,薛怜连忙走到他身后,将他身子摆正,对着地上的夜壶。

对他嘱咐道:“准一点。”

“哦。”

身前的人恍恍惚惚应着,但就是对不准,然后委屈出声:“为什么我面前有好几个桶啊?”

薛怜抿着唇,艰难开口:“总不能我帮你把着吧?”

谁知宋玉负回头看他一眼,笑得纯粹天真:“麻烦孟郎君了。”

薛怜:“?”

他怀疑这家伙是故意的,但他没有证据。

接下来是漫长的犹豫。

然后他更傻眼了,宋玉负居然抽泣起来,于是他一怔,颇为无奈:“又怎么了?”

你一个大男人没必要为这事哭吧?

此时宋玉负的眼泪溢出眼眶,看起来有些泛红,全身轻微地颤抖,宛如胭脂的薄唇发出细微的抽泣声。

“我,我......憋不住了。”说完,他一只手盖住薛怜的手掌,轻声祈求,“孟郎君,帮帮我......”

薛怜叹气,好吧。

他也不能矫情,反正就是两个大直男嘛,损失不了啥。

于是他站在他的身后,伸出手。

首先摸到的是腹肌,他慌忙下移:“抱歉啊。”

“……没事。”宋玉负轻喘着气,分出余力回他。

薛怜:“......”不是,你喘什么啊!

过了数秒。

薛怜从他背后探出半个头,对着痰盂,说:“好了。”

话音刚落,水声传来。

大约过了十几秒,宋玉负终于释放完毕。

薛怜从桌上挑起一张手绢,递给他。

擦干拭净之后,他才缓缓转身,将衣袍系上。然后不知是不是清醒了一点,含着微醺的笑意:“谢谢孟郎君。”

“好了,赶快回去躺着。”

将他赶回榻上,之后人就变得安分了许多,渐渐进入了熟睡的状态。

好在这间房里还有一处休憩的凉榻,只是上面没有被子。

于是薛怜躺在凉榻上和衣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月上梢头。

凉榻上传来绵长的呼吸声,躺在榻上盖着锦被的人缓缓睁眼。

面上的微醺红晕早已散去。

他乘着月色走下塌,来到薛怜身边,透过窗外的月光细细端详他的脸。

此时薛怜枕着手臂侧躺着,安静美好,如墨的长发流淌在肩侧。双眼微闭,秀气的鼻子下是摄人心魄的水色薄唇。

仿佛,是这世间最迷人的仙子。

宋玉负伸手抚上他的腰侧,手沿着腰线上移,最后才缓缓停下。

他俯下身,轻轻吻上薛怜那张薄唇。

他想反复厮磨,想狠狠咬住身下人的唇吞入腹中。

可是他忍住了。

只是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现在,还不到时候。

他不舍地起身,又从一个眼底全是欲望的孤狼变回了如玉公子。然后从榻上拿来被子,盖在薛怜身上,掖好被角之后才走出船舱。

来到画舫的船头。

面朝着湖面,吹着夜风,终于清醒了些。

岸上响起两个男子的声音,由远及近,最后直接走上了这艘画舫。

其中一个男子是六皇子萧绎。

他径直走到船舱门口,指着里面,问身后的人:“是这儿?”

身后的小厮一副狗腿样,忙不迭点头:“是是是,小的亲眼看见他进去的。”

“行,事成了后少不了你好处。”萧绎刚抬手示意他离开,就瞥见了站在船头,背对着自己的白袍男子。

不由皱眉,问小厮:“这又是谁?”

他明明记得,今日孟清薛穿的是红衣啊。

“小的不知,小的这就把他赶走,绝不会坏了六爷的好事。”

小厮对着宋玉负的背影就是一顿吼:“你这人谁啊,大半夜站这儿,知不知道慎得慌,走走走!”

宋玉负回头,看着他们两人,神色沉静。

小厮仔细盯着他的脸,一脸懵,但见他穿的衣袍面料上好,长得也俊,于是说:“这位公子夜深还不回家?我家爷还有要事要办,劝你还是赶紧走吧。”

然后他听见对方开口。

“有何要事?说来听听。”

小厮:“嘿,跟你好好说你还......”话没说完,他就被萧绎拦住。

萧绎笑着:“云枧公子好兴致,在这儿赏月?”

宋玉负:“兴致一般,不过是在这儿看狗发情。”

此话一出,萧绎立刻哈哈大笑,然后就反应过来他是在骂自己,于是瞬间冷了脸:“宋玉负,别以为有三哥护着你你就无法无天。你猜,如果三哥知道你和孟清薛在一起,还共处一室,他会怎么做?”

语气里尽是威胁。

在他眼里,整个徽阳朝都没人敢和自己的三哥作对,包括萧拜。

宋玉负勾唇,一步步走近:“他不会怎么做,因为,他根本就不会知道。”

说完,他掏出匕首,一刀狠厉划过,眨眼间的功夫就封了小厮的喉。

鲜血四溅,轰然倒地。

无声无息。

萧绎吓得后退:“你......”

他疯了!居然直接杀人!

宋玉负举着滴血的刀尖:“如果想死的和他一样快,孤允许你喊出来。”

“我,我不喊,你别杀我!”

“他刚才说,孤坏了你什么好事?”

“......”萧绎想起宫中都在传他喜欢孟清薛的事情,难道是真的?

他连忙摇头:“没事没事,我,我先回宫了。”

说完他就转身一跑。

“等一下。”

他回头,双腿都在微微颤抖:“世子殿下,还有什么事?”

“麻烦把地面处理干净。”宋玉负努了努下巴。

“好,好。”

萧绎伸手去拿手帕擦拭地面血迹的时候,手都止不住颤抖着,他生怕面前的宋玉负一个不乐意就嘎了自己。

但他又在心底安慰自己,他不敢!自己是徽阳朝的六殿下,他胆子还没大到这种地步。

最后,他哆嗦着:“擦,擦好了。”

“嗯。”

“那我......走了!”他如释重负,飞一般转身逃走。

然而下一秒。

“呃——”

他愣愣地看着刺穿自己腹部的匕首,瞪着双眼。

宋玉负抽出匕首,睨着他倒地的尸体。

清冷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

“这一次,我怎么会忍心让你碰他。”

薛怜醒来时,已是正午。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兴许是昨夜喝了点酒的缘故。

有些晕沉沉的。

偏头就看见一黄衣女子站在一旁候着,她说她是云枧公子安排来的人,任务就是送他安全回府。

等他们一走出画舫后,远处就传出一阵杂乱的动静。

然后就来了官府的人,打捞起两具尸体。

一个是无名小厮。

另一个是昨晚彻夜未归的当今六皇子。

薛怜听闻,也有些震惊,萧绎是喝多了扑水里了?原文里萧绎一直没什么作为,只是跟着时代变化成了亡国之魂。

这一次,居然提前死了。

很快京城就传起了风言风语。

由于在两人的尸体上都发现了刀伤,于是猜测是仇家追杀。再加上萧绎一向流连于烟花之地,名下的小倌数不胜数,多被传为是情杀。

本来近年江湖就不安稳,谁知他在外惹上了什么人呢?

总之毫无证据和线索的事,慢慢就不了了之了。

之后没过几天,朝中又开始传闻另一件大事。

大理寺少卿上书,称三日前,袈禾郡主于廉川遭遇西珏边境民兵袭击,血溅当场,丢了性命。

上朝时有很多大臣都说了这回事。

包括谢焉也一再认为,西珏边境民兵近几年一直安分守己,并不会突然夜袭冦巍军。

直言这一切都和陈留光脱不了干系。

皇上觉得听的头疼,于是没办法,就说那派几个人去吧。

又因为“西厂”本就是干这行的,这两年替他监视查封了不少官府,所以薛怜也在内。

最后钦定的出差官员,加上西厂督主薛怜,还有大理寺少卿张羿,和左相谢焉两人。

下朝之后。

霍玄如在宫道上叫住薛怜。

薛怜回头,发现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年轻男子。

穿着白衣,应该是四皇子萧涣。

霍玄如问他:“你最近没出什么事吧,听说探春宴那晚你没回去,结果江边就出了命案,萧绎那小子也死了。”

薛怜摇头,反问:“你怎么来宫里了?”

原文里,霍玄如是很讨厌来宫里的,他觉得这是个很压抑的地方,看着巍峨高墙,却怎么都望不到山川。

“四皇子那有很多新鲜玩意儿,我想去长长见识。”霍玄如看了看一旁的萧涣。

萧涣算是众皇子里最没有存在感的,平日缄默不语,只喜欢钻研一点小东西。

而且,他不怎么喜欢孟清薛这种只手遮天的权臣。

霍玄如拽住薛怜,说一起去四皇子宫殿玩。

再看此时萧涣一脸不待见的样子。

薛怜借口推辞:“不了,我还有事。”

“好吧,你估计对科研的东西也不感兴趣。”霍玄如说,“等到你去了廉川,可要记得给我捎些半礼,听说那里除了环境不太好,新奇的东西可不少。”

“没问题。”

下朝后,他去了西厂。

小桂花说大理寺少卿张羿已在堂前等候。

张羿许是刚下朝就赶来了,身上的官府还未换下。他看见薛怜走进来,肥胖的脸上挤着笑。

“孟督公,下官前来主要是为此去廉川一事。”

“张少卿。”薛怜打了声招呼,请他坐下。

张羿刚一坐下,就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压低声音凑近:“督公,经左相和徐大人这么一弹劾,陈留将军的冦巍军恐怕真的有大问题。我们此去,如果真的抓到了他的把柄,是按老规矩办还是……?”

原文里的孟清薛,之所以能一手遮天成为皇帝的亲信,正是因为他对那些有过错的官员从不手软。

并且,还会严刑逼供,在呈书上夸大其词,从而美化自己的形象。

而大理寺的张羿,就是那个和他狼狈为奸的头号人物。

薛怜思索,沉吟片刻才说:“按照徽阳律法办事就行。”

显然张羿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讶异道:“这是为什么?”

“陈留一族也算是皇亲国戚,打下的江山也不少,再加上陈留家的小将军年近弱冠,接下来说不定会掌管徽阳大部分兵力。这时从中作梗,怕是容易湿了鞋。”

薛怜开始一本正经瞎扯。

实际上小将军陈留川就是个病秧子,身子骨还不如他呢。

听完这一番言论。

张羿连连称道:“督公说的是,那咱们这就将行程早日安排上吧。”

“嗯。”

“那三日之后可行?”

“我没意见,张少卿可以去问问左相大人。”

“好好。”

离城那日,柳絮纷飞。

皇帝从秋策卫那里拨了四人,毕竟一路西行,免不了会有凶险。

就在众人集合完毕的时候,一人从城门骑马而来。

“哎?那是……”

大家伙儿朝马上的主人看去,是一袭月白衣袍的宋玉负,后背上还挂着行囊。

张羿和谢怀之颇为惊讶。

谢怀之问:“云枧公子怎的会来,莫不是要与我们一同前往廉川?”

“我同陛下说了母国民兵暴乱的事情,于是便被准许同大人一同前往。”宋玉负跳下马,朝他回道,眼睛却是看着薛怜的。

薛怜觉得有点尴尬,然后咳了一声,转移话题说:“我久病未愈,骑不得马,先进去了。”

说完就跑进前面那顶马车坐进去。

谢怀之见状也说:“那我也……”

结果被宋玉负先一步踏上马车,他回头笑道:“抱歉左相大人,孤前些日子酒后吹了风,也不幸染了点风寒。”

谢怀之愣了一瞬,然后笑了:“无妨,公子请便。”

张羿看着宋玉负走进去,关上门扇,不由得眯了眯眼:“这云枧公子莫不是真的好男风,瞧上我们孟督公了?”

瞧他那双眼,就跟膏药似的扒在对方身上,扯都扯不下来。

谢怀之的眼神变了变。

薛怜看见进来的是宋玉负,明显一愣。

对方在他身边坐下来后,他不动声色地挪了挪位置。

拒绝密接。

宋玉负转头看他,问:“我身上有味儿?”

“不是……”

“你身上有味儿?”

“……”

不是,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缓了缓才说:“公子和我都患了寒疾,还是不要挨在一起了。”

宋玉负不以为然:“既然都有病,那干脆呆在一起不是更好?”

“……随你。”

听到他的妥协,宋玉负果然靠的更近了,美其名曰:“紧挨着更暖和。”

马车行至傍晚。

到了临城的一家驿站。

四名秋策卫率先下马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年迈的老头。

众人给他看了自己的译凭和符节,然后被驿卒带去早就准备好的房间。

乡野之中,驿站不大,又因为靠近官道所以几间上好的房都被占满了。

驿卒抱歉地说:“各位官大人,只剩下两间小房,其余都是通铺……”

张羿一听脸就变了:“大胆!你可知我们是来自京城的官员?”

“是是是,小的知道。”驿卒十分为难,“可是最近南下和西游的官差太多了,小站实在顾不过来。”

谢怀之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们分一下房间。”他看向秋策卫的领头人,“刘总旗,你们四人就睡东边的通铺如何?”

刘安拱手:“大人,我们哥几个儿没问题。自小粗糙惯了,不用管我们。”

“那好。”

谢怀之看向薛怜,又看了看一脸不在意的宋玉负和气势汹汹的张羿。

两间房,四个人……

许是看他犹豫,驿卒连忙笑着开口:“大人放心,房里榻宽,睡两个人准没问题。”

他问:“还有哪两间?”

“还有二楼的中间,那里朝阳,就是不怎么隔音。然后就是三楼的尾间……”

“既然这样,那你们是想睡……”谢寸微转头问他们。

“我睡三楼。”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其他人:“?”

宋玉负看了看薛怜,轻笑:“既然我与督主大人这么有默契,那就一起睡吧。”

“……”

薛怜:“呃,其实,我们可以商量的,我也不是非要三楼不可……”

驿卒见状,连忙谄媚:“早就听闻孟大人的美名,小的听说大人最是喜静,这三楼虽然不朝阳,但远离尘嚣,屋内摆设古色古香,简直就是为大人和宋公子量身定制的啊。”

说完,他简直爱惨了自己这张嘴。

薛怜:“……”大可不必如此胡说八道。

宋玉负倒是在一旁笑得愈发柔和,他甩出一锭银子到驿卒手里,吩咐:“备一桶热水,我和孟大人需要好好洗洗。”

“洗洗?”张羿大吃一惊,“洗哪儿?”

宋玉负眼角微挑,看着薛怜:“当然是……洗脚去尘。”

“下去吧,给大家都准备一点。”谢寸微多吩咐了一句。

“好嘞。”驿卒见分房事宜搞定,还得了这么多小费,喜滋滋地下去了。

薛怜瞥了宋玉负一眼,心道这人果然和书里一样,装模作样很有一套。

时时紧跟自己,真的就这么想让他死?

唉,怪就怪他生不逢时,遇人不淑。

这次去廉川,他必须找准机会逃跑,打死都不再回京城那个魔窟。

晚上。

屋内点着一盏烛灯,明黄的灯照亮了屋子大半。

宋玉负推门进来,就见薛怜正襟危坐在榻边,手里捧着挪列出来的案件折子,安静地看着。

薛怜见进来的是他,目光重新落回去。

“督主大人还在看陈留将军的案子?”

他明知故问。

于是薛怜怼了一句:“我们就是为这事儿来的,我不看它看什么?”

“别看它了,伤眼。”

宋玉负走到他面前,一把拿过折子,不等对方生气,提着包东西在他眼前晃了晃,带着浅淡的笑意问:“想吃吗?”

薛怜看也不看:“不想。”

这是把他当小孩儿逗呢?

“不可能不想。”宋玉负不在意他的口是心非,直接坐在他身边,将东西打开。

清香顺着飘了出来。

“松子糖,这儿的特产。”

薛怜一愣。

所以,他一吃完晚饭就不见了踪影,其实是去买糖了?

不对,最多只能算顺便。

但是,最令他感到惊讶的是,松子糖是他在现实世界里最喜欢吃的糖果,从小吃到大。

宋玉负握着油纸的手没动,低声诱道:“尝一尝,很甜。”

不知是因为糖的香气过于引人,还是身旁人的音色太过温润好听,薛怜慢吞吞伸手拈了一颗。

含进嘴里。

入口,满是松子的清香。

“好吃吗?”

“嗯嗯。”他抬眼对上宋玉负的目光,然后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很不对劲!

孟清薛从不爱吃甜食,就算是做戏,宋玉负也不该买人家讨厌的东西送吧?

热门章节

相关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