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你时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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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那是个很清淡的吻。

温暖,干燥。

仅仅是嘴唇贴了一下。

比起情欲,更多的是纯粹的安慰性质。

傅风澜:“现在,有好一点吗。”

荆玉呆了半晌:“你又亲我了。”

傅风澜:“嗯。”

“配戏一次,昨晚一次,今天又一次,”荆玉说,“已经三次了。”

其实前两次都是荆玉主动的,不过傅风澜没有戳破:“所以?”

荆玉:“没什么……你很喜欢亲吻人吗?”

傅风澜:“不喜欢我这么做吗。”

荆玉:“不是……只是,以前没有人这么亲过我。我哥哥总是板着脸,从来不亲我,爸爸妈妈又很早去世了。我只亲过我家狗狗,它有时也会亲我,但是更喜欢舔我,总是舔得我脸上都是口水。”

傅风澜有些惊讶:“就你和哥哥两个人?你哥哥是做什么工作的?”

荆玉:“到处打工……没有很固定的工作地点,所以我总是一个人在家,和狗狗玩,后来就习惯了。”

这样说,也,不算撒谎吧。

傅风澜沉默半晌,没再说什么。

只是在拉着他下楼的时候,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

荆玉鼻尖略微有些酸涩,其他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可能是已经习惯到麻木了,再提起这些往事的时候,不会像小时候那么委屈和难过。

因为知道斯人已逝,哭泣也改变不了任何。

两人到了影视城,往里开了十分钟左右,到达一栋蓝瓦白墙的高楼下。

化妆间就在高楼里面,和拍摄场地不在一个地方。

傅风澜上去化妆换衣服,叮嘱荆玉乖乖待在车子里。

这部戏叫《五月鸣桑枝》,公司自己开的古装小甜剧,破案题材。

傅风澜演一个医术卓绝的大夫,同时也是对女主默默守护的深情男三,很俗套的人设。

好的一点是,这个角色大部分时候只需要坐在药房里,对腿不会有太大负担。

荆玉坐在副驾驶座里,支着脑袋往外看。

望来望去,还挺新鲜。

自从七岁那年出过事故之后,楚梓石就不准他再来剧组了,因此这是时隔十一年之后,他再次来到这座影视城。

小配角和龙套的妆容服饰相对简单,大多是纯色的布衫短打,三三两两地从楼道里出来。

相熟的就聚在一起,彼此聊天。

从他们的聊天内容,荆玉得知,从他们的服装复杂程度就可以判断演员的戏份轻重。

服装精致一点的,多半是有几句正经台词的,到时候也会有几个正面机位的大特写;衣服灰扑扑的,多半就是虾兵蟹将了,镜头一扫而过,营造个人多势众的气场,就过去了。

荆玉正听得津津有味,人群里突然一阵骚动。

两个保镖围出一个空档,护着一个个子高高、身穿黑金色长衫的男孩子走了出来。

荆玉扫了一眼男孩的脸。

不认识。

人群里却掀起了小小的水花。

通过群演的窃窃私语,荆玉得知,这就是这部戏的男主,现在正当红的某男爱豆,叫路津亭,据说演唱会门票能炒到上万。

于是荆玉又认真看了一眼。

路津亭瘦瘦高高的,皮肤挺白。

就是脾气看起来不大好,一脸不耐烦地对助理说着什么。

荆玉有些失望,觉得好像也没有很帅,就是很普通的一个男孩子。

正百无聊赖着,突然看到路津亭左后方走出来的人。

眼前一亮。

傅风澜身穿纯白色长袍,绕过路津亭和他的保镖,安安静静地走了出来。

所有人都盯着路津亭,举起手机狂拍,因为这些出妆照是可以挂到网上卖钱的。

没有人注意傅风澜。

除了荆玉。

荆玉眼睛里就只有傅风澜。

他觉得傅风澜比路津亭好看多了。

身材高大,双腿修长,五官凌厉俊美。

纯白色长袍虽然不精致,但是版型很好,衬得人愈发飘逸脱俗。

这样的大帅哥,要多好看有多好看,一出场就应该是全场焦点。

怎么没人拍呢!

那些老老少少大爷大妈姑娘小子,是不是瞎了眼!

荆玉觉得这么帅的傅风澜没人拍,实在可惜,于是立刻摇下车窗。

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一阵狂拍。

傅风澜走过来,失笑:“干嘛呢。”

荆玉拍了二十来张,最后怼脸拍了个大头照。

把手机藏起来,心虚道:“没什么,拍风景呢。”

傅风澜只当他是第一次来影视城,觉得新鲜。

笑道:“晚上灯楼亮起来,更好看呢,现在先别拍了,跟我去拍摄场地。”

从化妆地点到拍摄场地,又要开车十分钟左右。

影视城里古色古香,到处是布景精致的亭台楼阁,花鸟池鱼。

荆玉看得惊奇极了,看到什么都要叽叽咕咕地告诉傅风澜。

“那里有个好大的蜈蚣风筝!”

“有个男的在骂人,好凶,是导演吗。”

“哇哇哇那个男的被一箭射死了!”

傅风澜倒也不嫌吵。

只是在荆玉一脸惊诧地说“怡—红—院,这是青楼吗,我们也可以去玩吗”的时候,额上的青筋蹦了一下。

傅风澜:“你还想去逛青楼?”

荆玉:“感觉会有好多好看的小姐姐……”

傅风澜:“那是别的剧组的,我们去不了。”

不知为什么,语气有点冷。

荆玉觉得有点可惜,叹了几口气,也就作罢了。

正式到了地方,不像刚才一路看过来那么眼花缭乱,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古代长街。

荆玉以为傅风澜会立刻开拍,谁知导演就只围着路津亭和女主转。

开拍后,傅风澜和几个小配角就被晾在了一边,坐冷板凳。

荆玉奇怪道:“他们怎么不喊你?”

傅风澜:“还没到我的戏份。”

“哦。”

等了大概半个小时,一个小配角被喊了上去。

大概一组戏拍好后,就会调整几个人员,继续拍。

然而大明星路津亭似乎演技不太过关,稍微长一点的句子就会卡壳,或者忘记招式动作,反反复复NG。

于是一组戏的时长就被无限拉长。

两个小时之后,傅风澜依旧在坐冷板凳,却面色平静,似乎已经习惯了。

荆玉忍无可忍:“这货真的是男主?台词都背不下来,就不能提前背熟再来吗。”

傅风澜:“累了?”

荆玉不好意思说累。

傅风澜要保持衣服版型不皱,又要随时等待上场,所以必须正襟危坐,不能随意走动。

相比傅风澜来说,他几乎是四仰八叉,恨不得躺在长椅上了。

要说累,傅风澜肯定比他累得多。

额角都有细细密密的小汗珠了。

荆玉牙痒痒道:“既然都知道会拖时间,干嘛让你这么早来啊,不如在家多睡会儿。”

这个点都特么快到中午了。

真的有必要把人扣在这儿,一群人等一个人?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严肃地找邱明洋谈一谈公司的选角标准了。

什么当红明星,流量爱豆。

我呸。

荆玉现在看路津亭是怎么看怎么来气。

明明就台词拉胯,眼歪嘴斜。

五谷不分,四体不勤。

这都什么弱智玩意。

拍戏都拍得这么艰辛,观众能看得下去才有鬼。

最最重要的是,居然敢让傅风澜受苦!

他捧在手里小心翼翼养大,千叮咛万嘱咐让邱明洋好好照顾的宝贝。

居然!

汗流浃背在这儿坐了一上午的硬板凳!

也许是看出荆玉的不满,傅风澜笑道:

“拍戏就是这样的,所有人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努力,作出适当的让步和牺牲,彼此适应。

如果每个人都在家睡懒觉,等自己的戏份到了才急匆匆来上班,那损失的时间资金就不计其数了。

剧组每天开工的资金都是按秒来计费的,一天都耽误不得。”

荆玉似懂非懂:“可是你很辛苦……”

太阳这么大,不能走动不能睡觉,实在是磨人。

傅风澜平静地说:“只是坐着等待而已。拿了这份工资,等待就也成了其中一项工作。这其实是最令人愉悦的事情,人许多时候是盯着地面匆匆前行的。抬头放空,已经是很多人求而不得的奢侈。”

荆玉原本是很浮躁和不耐烦的。

听了傅风澜的话,莫名其妙平静下来了。

傅风澜并不是在对他说教,他真的是这样想的。

在等待的过程中慢慢地翻看剧本,面色平淡,不急不躁,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凉下来了。

荆玉见傅风澜专心看剧本,心痒难耐。

偷偷把手伸了过去。

以剧本为掩盖,从纸张下面探过去。

眼睛盯着手机,若无其事地把左手挤进傅风澜的掌心里。

傅风澜的手心凉凉的,很舒服。

不像他,早就一手的热汗。

荆玉大起胆子,用手背轻蹭他的手心,心里一阵偷袭成功的窃喜。

正暗自偷乐,傅风澜突然张开五指,包住了他的手,和他五指相扣。

荆玉没抬头:“……”

傅风澜同样也没抬头,淡淡道:“做什么。”

荆玉恶人先告状:“你不是在专心看剧本么,抓我的手干嘛。”

傅风澜:“我先抓的?”

“不然呢,”荆玉理直气壮,“好啊,你依仗着工作时间,假公济私,揩油十八岁员工,告你个性骚扰不过分吧?”

傅风澜慢慢收紧了五指:“你要这么说……我不做点什么,好像亏了?”

荆玉后知后觉。

自己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坑跳进去了。

日。

再想抽手,就抽不动了。

傅风澜牢牢抓着他的手,食指趁虚而入,探进了他握紧的手。

以一种非常有攻击性、非常不要脸的态势,抠挠他的掌心。

轻刮,搔挠。

划圈,挑逗。

一直挠进人的心里去。

荆玉:“……”

他从来不知道,单是挠人掌心,就可以这么色气。

这么的刺激,酥麻。

让人浑身战栗。

尤其周围还有其他人,工作人员和龙套配角,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

身处人群中,剧本盖在上面作为掩护,两人的手在下面,交缠在一起。

两人坐得这么紧,有心人只要仔细一看,就能发现端倪。

这样怀着担心被看见的惴惴不安。

突然有一种隐秘的,偷欢般的刺激感。

荆玉正慌乱着,不知该不该抽手。

导演突然拿起大喇叭,对这边喊傅风澜入场。

傅风澜手一松,应了一声,抽身站起。

荆玉的手背空了。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隐隐有些失落。

倒霉催的。

怎么偏偏是这时候啊……

傅风澜的戏份不多,但是台词都是长句。

要坐着演,难度其实比一般角色要大一些,因为没办法用夸张的肢体动作来表现人物情感,更多的只能靠神态。

然而所有的镜头,傅风澜都一遍过了。

他的表演舒展、放松,表演痕迹很淡,让人察觉不到镜头的存在,更像是流畅自然的日常对话。

连路津亭的表演都放松了不少。

一个好的对手戏演员,是可以带动场上气氛的。

大约一个小时后,傅风澜的戏份拍摄完毕。

导演显得挺满意,拍拍傅风澜的肩膀,告诉他可以先回去了。

傅风澜一下戏,荆玉就兴奋地向他跑了过去。

傅风澜:“开车回服化间,卸完妆换完衣服咱们就回去。”

荆玉其实很想和他接着拉手。

像刚才那样,偷偷挠手心。

但是傅风澜在开车,开车不能分心,于是荆玉忍住了。

到了地方,傅风澜要上楼去卸妆。

荆玉没征询他的意见,也厚着脸皮一起上去了。

坐电梯的时候,仗着四周没人,偷偷拉傅风澜的小指。

傅风澜低头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反手抓住了他的手。

轻轻捏了下他的手背,动作很轻,像捏一枚脆弱的玉片。

很奇怪,这一次并不色气,荆玉却倏地红了脸。

这好像是,傅风澜第一次,在公共场合回应他。

隐秘的撒娇。

同样隐秘的回应。

只有两个人知道的快乐和秘密。

荆玉本以为傅风澜就是一个人卸妆,谁知到了化妆间,才发现里面有个妆容精致的男生。

很秀气的一个男生,穿白色T恤和米色长裤。

头发微长,有些自然卷,漂亮程度不输一些小明星,从远处看雌雄莫辨。

“这是每天给我们化妆的化妆师,金柳,”傅风澜介绍道,“这是我的新助理,荆玉。”

两人礼貌地握了手。

金柳声音细细的,说话和风细雨,做事也是细致无比。

他让傅风澜坐下,在手上做卸妆油的乳化,然后亲自给傅风澜涂在脸上,亲自用清水帮他把脸擦拭干净。

如果不是傅风澜婉拒,他还想亲自帮他涂上爽肤水和保湿乳液。

傅风澜要换衣服。

金柳细声细气道:“这个衣服有点难脱的,后面有个绑带,容易扯坏,我帮你?”

傅风澜犹豫了一下。

金柳:“这套统共就做了一件,你明天还有戏,要是绑带扯坏了,可就麻烦了,赶工也赶不出来的。”

傅风澜道:“那,多谢。”

于是金柳一步三摇地走过来了,嘴角有一丝不难辨别的笑意。

他站到傅风澜身后,伸出细长白皙的手,慢条斯理地给傅风澜解绑带。

手势之细致,动作之慢,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拍慢动作电影。

荆玉看了半天,突然道:“你们忙吧,屋子里有点闷,我出去等。”

他出去了。

站在走廊上也不知道做什么,也不想玩手机,于是就站着发呆。

大概五分钟之后,傅风澜换好衣服出来了。

傅风澜:“回家?”

荆玉:“嗯。”

两人坐电梯下楼,和上来时一模一样的步骤,一模一样的站位。

暧昧缱绻的气氛却荡然无存。

荆玉反常地垂着脑袋,没有再去拉他的小指。

傅风澜偏头看了他几眼,还没等说什么,就到一楼了。

坐进车里,一路沉默地开回家。

影视城离傅风澜家里也不过半个小时车程。

在车库停好后,荆玉准备打开车门。

却在拉动的一瞬间,听到车门上锁的声音。

傅风澜把所有的车窗摇上去,慢慢道:“我觉得,有误会的话,还是在这里解决掉比较好。”

荆玉没吭声。

傅风澜略微提高了声音:“荆玉。”

他第一次用这么严肃的口吻叫他的全名:“你有什么想法,说出来。你不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荆玉还是不肯回头。

于是傅风澜强硬地把他转过来,抬起他的下巴。

看到他泛红的眼眶的那一刻,叹了口气。

“我知道我这样很幼稚,很不讲道理,”荆玉声音模糊,努力压抑着哭腔,“可是我刚才真的,差一点,就忍不住叫他滚远一点了。”

傅风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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