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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乾元的信期要是不以压制一般是四到七日,但若是有人帮忙纾解,则可以缩短至一到两日,所以大部分乾元在刚来信期的时候就会娶妻纳妾,像迟渊这种与本能搏斗了十年的绝对是少数。

杨尘不知道怎么挺过这场单方面的发泄,他一面觉得自己在受抽肠的酷刑,一面还要分心去关照迟渊的状态。杨尘抑制住想要逃脱的本能,双臂环过迟渊炽热的身躯,紧紧地搂住,听着他胸腔里发出的有力的心跳声,一次次地深呼吸放软身子。

被驯服的羔羊在向屠夫投降。

迟渊咬着自己的舌来保持清醒,他深知自己这种狂躁的状态连坤泽都受不住,更别提杨尘这未经人事的中庸。满布伤痕的皮肤,干柴枯瘦的身段,闷在嗓子口的呜咽,怀里的人就像一块枯木,平日里扔在路边都没人捡,现在却是唯一能渡他的浮木。

闻着杨尘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烟火气,迟渊滚落于红尘万丈。

感受到迟渊慢慢地停下,杨尘偷偷松了口气,但立刻连寒毛都炸了起来。他感觉到迟渊在自己体内成结。

迟渊是用气声说的,杨尘却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一瞬间瞪大了眼,又缓缓弯起了眼角,泪水满溢出来,滚落下脸颊,脆生生地溅开一地星光。他不顾身下愈发难忍的疼痛,主动伸了舌,舔去迟渊牙龈出的血,喃喃自语道:“不苦的,不苦。”

这是杨尘和迟渊最亲密的光景了,一个带着血的吻。

迟渊骇人的情/潮到第三日才得以平息。

杨尘则足足躺了七日才缓过劲来。消炎镇痛的药吃了不少,但还是发了好几日的烧,烧退之后还是浑身酸软使不上劲。直到客栈掌柜托人传话要是杨尘再不去就要找新伙计了,迟渊才默许了杨尘出门。

杨尘忙活了一天,回到家又觉得头晕,便去床上躺着了。那张床是迟渊前几日用木板打的,上面铺了一层柔软的苇草又垫了一床棉絮,比之前摇摇晃晃的板床舒服了不少,杨尘挨着枕头便昏昏睡去。

迟渊去药铺称了一两党参二两白术,又去集市买了半只老母鸡,准备带回去给杨尘炖汤。进了门就发现杨尘的床上鼓起来一块,便也没打扰他睡觉,自行去土灶上烧水了。

迟渊静静地用蒲扇扇着柴火,看着鸡汤在陶锅里咕嘟咕嘟冒泡,心里也泛起了泡。他有些后悔了,不应该和杨尘变成这种不明不白的关系的。虽说他很早就把杨尘那点爱慕之情看得一清二楚,但深知两人道不同,不可能长久,便从未给过超出主仆关系的回应。但那一瞬间的归属感让迟渊乱了方寸,进而产生了占有欲,他太想有一个自己的家了。

现在冷静下来,迟渊暗自分析了下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深知在时局未定之前必定还要和杨尘一起过些日子,若是杨尘愿意……自己也可以对他亲近一点,没必要一直以主仆的身份相处。

鸡汤的香味飘了出来,迟渊舀了一碗汤,喊杨尘过来喝。喊了两声不见动静,迟渊觉得不大对劲,放下碗走到杨尘床边,把捂到鼻子下面的被褥揭开一点,就看见杨尘烧得满脸通红。

迟渊伸手试了下温度,烫得吓人。他照顾人的经验实在乏善可成,毕竟乾元体质都很硬朗,就算有什么不舒服的也能短时间内自愈,像杨尘这种连着七日卧床不起的情况从没遇到过。

想了想,迟渊决定还是带杨尘去医馆看一看。

“起来,你又发烧了。”迟渊动手想把人从被子里挖出来,“这样下去不行,我带你去医馆看看。”

杨尘睡得迷糊,头又疼,只觉得一双略带凉意的手扯着腰把自己往外拽,身体一下回忆起前几日所受的苦,未经思索就反射性地拼命逃开,钻进被子里,呜呜咽咽地连个脑袋都蒙住了。

迟渊一下愣住了,他清晰地意识到,杨尘应该是不愿意的。继而生出一股子无名的怒火,你不愿意平白来招惹我做什么,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么。他气不过,本想把人扔下不管了,却听到杨尘要含糊地喊着什么。

迟渊犹豫了一下,还是凑过去听了,他生出个赌气般的念头:要是他喊的是我的名字,再不济喊的是少爷,那我就原谅他。

杨尘喊的是娘。

他声音轻轻的,但音调拔高了,像小儿夜哭,又似杜鹃啼血。

疾痛惨怛,未尝不呼父母也。

迟渊心里那股子火气被凉意湮灭了,他不清楚杨尘的身世,但一个孩子,才十岁就被卖到深宅大院当受尽欺压的小奴才,童年又能幸福到哪去呢?同是天涯沦落人罢了。

迟渊叹了口气,转身拿了块帕子浸了凉水耷在杨尘额头上,又把鸡汤重新热了一下,自己吃了些,见杨尘实在什么也吃不下,迟渊便喂给他一片党参,让他含着。

迟渊守了杨尘大半夜,等杨尘的烧慢慢退了下去,呼吸也平稳了,才和衣而眠。

年关近了,城郊的集市上开始卖干果炒货和年画,还有给小孩玩的炮竹糖人。而对迟渊和杨尘二人而言,已经共同过了大半年。

这大半年来,两人关系朦朦胧胧的,谁也不再走近一步,对外头也只称是兄弟俩,连搭伙过日子都算不上。但自从那次发作后,杨尘就极力劝阻迟渊继续服用藏春丸,再加上这东西没有点手段门路还真买不到,所以迟渊也就接纳了每次信期都借杨尘身子纾解的下策。男性中庸就算和乾元结了契,怀胎的机会也微乎其微,于是迟渊并不担心会留下什么后患。

在腊八这日,一位风尘仆仆的信客敲响了柴扉。杨尘正好奇是谁千里迢迢托人送信来,迟渊走出了门,那位信客作了个揖,把箱子中一封不起眼的信交给了他,连口水也没喝就走了。迟渊没和杨尘解释,拆了封口看了眼,就把信随手放在了桌上,转头自己盛了碗熬得香甜软糯的腊八粥。

接下来每隔两日就有一位信客过来,杨尘请他们去院里歇息一会儿他们也回绝了,等迟渊回来才将信亲手交给他。

等收到了第三封信,迟渊才把前两封拿了出来。也不避讳,就在杨尘面前打开了。三个信封里的信纸都是残缺的,有明显的裂痕,共分成了六块碎片,拼起来才成了一封可以读的完整的书信。杨尘好奇地瞥了眼,他认不得什么字,只觉得有些心疼那刻了暗纹镶了金粉的白麻纸。

信是晋南王岳鸣送来的。新晋的小王爷势单力薄,封地又在苗疆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近些年镇南将军告老还京后,一群不安于京城辖管的南蛮子就开始蠢蠢欲动。岳鸣要培养自己的势力,迟渊要重新爬上高位,自然一拍即合。

岳鸣此人看上去吊儿郎当,没什么真凭实学,但在识人方面独具慧眼,又知人善用。他明白迟渊是个有野心又有将帅之才的人,并且很看重儿时情谊,不会卸磨杀驴功高震主,所以才敢请他出山。

迟渊把信看了两遍,每个字都刻在了脑子里。前往苗疆一路上要打点的关系、要学的本事、要带的东西都如走过场般在脑海里浮现出来,他只恨不得现在已经到了苗疆运筹于帷幄之中了,哪怕是当个小兵,冲锋上阵,也比在皇城脚下的泥坑里挣扎着维持温饱要好太多了。

迟渊把信扔火盆里,看它一点点被吞噬,按捺不住激悦之情,在院子里急趋了两圈,便回屋打点行李。

杨尘把过年要贴的窗花剪好了,见迟渊正翻箱倒柜地找东西,便好奇地出声问:“少爷,你在找什么,要不要我帮你找?”

迟渊听到杨尘的声音就顿住了,心里只觉一盆凉水淋头浇下,那股子热切灭了。在看完信之后,他完全没想到还有杨尘这么个人。

杨尘见迟渊愣在那,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笑着问:“少爷,你莫不是忘了在找什么吧?”杨尘这一年来在迟渊督促下吃得多了不少,两颊终于长了点肉,笑起来圆嘟嘟的,像个年画娃娃。再加上与迟渊的关系多少亲近了些,杨尘和迟渊说的话就随意了不少,笑容也愈发多了起来。

迟渊看着杨尘傻乎乎地笑着,淡漠到近乎残忍地想:我把你忘了。他张了张嘴,就想把自己要离开,并且很可能不会再回来这件事告诉面前这人,但看到杨尘手里拿着的那张红彤彤的窗花,喉头哽了哽,说出来的话就变成了:“是啊,忘了在找什么,我帮你贴窗花吧。”

迟渊是在爆竹声中离开居住了快一年的地方的。

除夕这夜他和杨尘一起吃了一桌算不得丰盛的团圆饭,迟渊深知杨尘不胜酒力,哄着他喝了两盅,果不其然还没等外头开始放爆竹杨尘就昏睡了过去。

迟渊站在杨尘的床前,目光从那人散乱的长发游走到醺红的脸颊,伸手想帮他掖一掖被子,凑近了便听到杨尘喁喁哝哝:“少爷,新年……好啊,明年……我们……也要好……好的。”

迟渊垂了垂眸,犹豫了一下,还是俯下身,附在杨尘耳边低声说了句:“我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

迟渊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行李,留下了个字条,又把程老夫人牌位前一盅酒洒了祭天地,算是断了儿女情长,此去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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