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11-22 来源：长佩 分类：古代 作者：深海鱿鱿 主角：苏九 风凌清
苏九早早的醒了，他没吵醒身边閡目轻眠着的风凌清，轻手轻脚地换上衣服、走出了屋子。
刚至卯时，天还未大亮。苏九本以为这个时候没有人会起床，却不想一出房门，就瞧见院子里立了三个少女的身影。
“三位女仙君好早。”苏九向她们点头问好，却被瑶玉一脸慌张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拽到三人的中间来。
“阿九，你来的正好，我们刚好有事想问你。”陆菡芝率先笑着说道，“我们昨日在街上听人说，今晚彭河上会放河灯、且那河灯是保佑姻缘的？”
苏九懵懵地摇摇头，他对这等事情并不关心。
“啧，我都说了阿九肯定不知道，你们起那么早等着问他、还不如亲自上彭河边上打听。”瑶玉嘟着嘴，气呼呼道。
“彭河离这儿不算远，女仙君们要去？”虽听不懂姑娘们在说什么，苏九还是好心问了一句。
“哎……四师妹，咱们还是先过去一趟，摸摸底吧。”陆菡芝拍了拍姚锦山的背，柔声劝道；姚锦山无奈地叹了口气，抿嘴点了点头。
“女仙君们这是怎么了？”苏九听得云里雾里，忍不住问道。
“阿九你不知道吧？四师姊暗暗喜欢师尊多年了，这次难得下山，想去求个姻缘……”瑶玉顺嘴道，忽而又意识到说漏了话，急忙伸手捂上嘴。
姚锦山面带愠色地跺了跺脚：“小师妹！早知道你是个嘴上没把门儿的，我昨晚就不该告诉你……！”
“姚仙君喜欢……主上？”苏九听见这话，还没顾上震惊，心头就觉得被狠狠揪了一下。
“姑娘家的贴心话罢了。阿九，你就当什么都没听过……”陆菡芝笑看着两位师妹打闹，转头欲和苏九解释，却被生生打断了。
“不行，你不能喜欢主上。”苏九几乎是脱口而出，甚至都没顾得上听陆菡芝将话说完。
三张少女的脸齐刷刷地挂上了惊诧之色、瞪大了眼睛瞧着苏九。
“阿九你这话是何意？”姚锦山的反应算是快的，她沉下脸，小声问道。
“我……总之、你不能去求和主上的姻缘……！”苏九的语气亦带上了些急切，也不知是何缘故，听见姚锦山打算去求和风凌清的姻缘、他竟少有地感到慌乱。
——他在害怕什么？害怕那河灯真的能保佑姻缘？还是害怕风凌清也对姚锦山有意？
姚锦山出身世家大族，虽是凡人之躯，却有着极高的修仙天赋；虽比不上那天纵奇才的晏识烨，但也是足够出挑的了，不然也不会刚到总角的年纪就被身为九天战神的风凌清看中、选作门下弟子。
且姚锦山不仅相貌极佳、还是打小就被浸在诗书中悉心教养着的，举手投足都带着些傲然端庄的风采，与不谙世事、只得一点一点从风凌清身上学习姿态礼仪的苏九大不相同。
这么一看，还得是那知书达礼的姚锦山与仙风道骨的风凌清更般配些。
苏九的心中升起了一层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姚锦山有些恼火，她睁大眼睛紧紧盯着苏九：“说起来，昨日我就看你很奇怪，莫非……”
女孩子在感情上通常会更敏锐些，苏九本就心虚，被这么盯着更是十分的不自在。他借口有事，匆忙逃出了院子。
出了宅子，苏九暂且不敢回去面对姚锦山的质问，正站在路口不知该上何处去时、他才突然想起早与莳醐说好，祭月节那几日会找个时间去燕春楼陪她吃个饷午饭。
因着祭月节是个和家人团聚的日子，这两天燕春楼少了好些小厮和女使，只有寥寥几个签了身契的丫鬟在楼里洒扫。
见苏九走进来，丫鬟们忙热情地簇上前，又是端茶又是倒水。
那日苏九临走时，莳醐与楼里的伙计们都打了招呼，说苏九是她失散多年的哥哥，以后会时常来楼里看她。
伙计们都对这位花容玉貌的头牌娘子所谓的“哥哥”有些好奇，年轻的丫鬟们还偷偷地猜测，既然是那位头牌娘子的哥哥，这位公子帷纱下的面庞定也十分的俊俏。
既是个能租得起刘财主家宅子的有钱人、又是个风姿俊朗的美郎君，丫鬟们便都想着如若能巴结上，被领回去做个通房妾室也是好的。
那摇钱树的莳醐他赎不走，但买个尚且干净的小丫鬟回去对他来说应该不难吧。
絮红更是首当其冲地贴了上来，她觉着那日是她使了心思才让莳醐与哥哥相认，而她又是莳醐的贴身婢女，有这层关系在，在苏九面前她都比别的丫鬟要傲气上几分，头都昂的更高些。
苏九找了个靠窗的雅塌坐下，婉拒了那几个小姑娘端上来的茶点。
絮红有些得意地走上前：“苏公子来啦？你一定是来找我家姑娘的，等着，我帮你去叫她。”
苏九向她点头致谢。不一会儿就看见莳醐从二楼上走了下来，她见着苏九满面欣喜：“阿九哥哥，你真的过来了？”
莳醐没有像第一次见面时打扮得那样妩媚艳丽，她只穿了件上面绣着白色的碎花的淡红罗裙，发髻也挽了个素雅清丽的，可见她不用招待客人时更好这样清简婉约的装束。
“阿九哥哥，你用早膳了吗？我正好还没吃呢，我让他们上一些，一起吃吧。”莳醐高兴地招呼丫鬟们端上来了两碗鸡汤清面，把其中一碗往苏九面前推了推。
“多谢你了。”苏九正觉得独自咕噜噜地叫唤，闻到那鸡汤的香味，瞳仁中闪过惊喜的神色。
见苏九喜欢，莳醐忙招手让絮红取来筷子汤匙，二人边吃边聊着莳醐这些日子碰到的形形色色的客人们。
“那厉承轩是祈王的次子，以后会受封南祈郡王。到时候咱们彭城这块地界就属他管了。”
莳醐在苏九面前也不怎么顾及仪态，眼看那鸡汤所剩不多了，她干脆就捧起碗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阿九哥哥，那小南祈王自打及冠后就是我这儿的常客，近日来的更是比以往勤了不少，他昨日与我坦白有意将我赎回去做妾，你说我要不要答应他？”
苏九听风凌清教过他这凡间的富贵人家男子娶了妻后还会再纳些别的女子做妾，这在凡人眼里挺正常的；不过修仙的人讲究从一而终，故而在昆仑山的仙君眼里纳妾一事是极为不齿的。
“你想答应他吗？”
“我不清楚……如果跟了他，至少是不愁吃穿的。”莳醐手里扯着帕子，“而且他人还不错，虽说脾气有些急，却对我挺大方的，给我买了不少首饰，我还挺喜欢他的……”
——喜欢。这是苏九今日第二次听别人提起这个词了。
“喜欢……你是想与他结下姻缘吗？”苏九想起了清晨三名女仙君们的对话。
“应当是……想的吧？”莳醐犹豫了一下，回答说，“相处久了，男女之间总是会生出些情爱来的。”
情爱，苏九想起风凌清曾说过，只有子庚饱受折磨而死、苏九才会渡过这情爱之劫。
苏九不懂所谓情爱是什么感觉，只记得风凌清与他说过情爱之苦，苦得刻骨铭心、苦过切肤之痛。
而仙人飞升成神时、首当其冲要历的就是情劫；情劫之所以难渡、正是因为情爱是自私的、是最容易令人产生恶念的善念、是太多仙人堕魔的罪魁祸首。
莳醐说她想与那小南祈王结为姻侣，可苏九总觉着不大对劲儿，苏九虽不懂情爱，却也知道不应是这样。
“不，你对他并非情爱。”苏九思忖片刻，抬头道，“你说他要你做妾，说明他家中有妻。如果是情爱，你怎会允许他还娶了旁人？”
是了，别说娶了别的人，哪怕如昨日风凌清与别人多说了些话、多看了别人几眼，苏九都觉得躁郁难耐。
像是一根弦断开了，苏九突然意识到，他对风凌清的感情，竟就是那般自私的。
苏九这才恍然大悟——昨夜他向风凌清提出的疑问，答案原来在这儿。
莳醐听着苏九的话，亦是沉默了半晌，而后点点头道：“阿九哥哥你说的对，我对小南祈王……好似真不是那情爱之意。”
“莳醐姑娘此话说得小王我甚是伤心呐！”
一个声音洪亮清晰的青年抬脚踏进燕春楼的大门，身后还跟了两个人高马大的护卫。
那青年径自朝着莳醐与苏九这边走了过来，猛地一脚踏在苏九面前的案几上。
见青年来势汹汹的样子，几个丫鬟都吓坏了，也顾不得上前招呼，缩成了一团直往柱子后躲。
“厉公子，奴家不知道你今日要来。”莳醐忙从榻上站起，伸手要去拉这个青年，却被他抬手挡开了。
“你与莳醐是什么关系，竟劝她不要跟我？”看这样子，此人像是在门外听他们谈话有小一会儿了，“你难道没听过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
此人定是莳醐口中所说的祈王的二儿子——小南祈王厉承轩了。
苏九没有抬头，而是看着厉承轩踩在案面上的蛇皮靴子摇了摇头。
“案几不是用来踩的。”
厉承轩皱眉，虽然他看不见眼前这个男人帷纱下的表情，不过他能听出此人的声音里丝毫没有对他的畏惧。
“我没有劝她不跟着你，我只是说她对你并非情爱之意。”苏九慢悠悠地抬起头看向厉承轩的脸，语气不咸不淡。
厉承轩见他这个态度，俯身将手肘撑到那抬起的膝盖上，不怒反笑：“敢这样与我说话，这位公子怕是不知道我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