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10-19 来源：连城 分类：现代 作者：细丝 主角：莫北啸 程三妙
侯爷下朝后回到府里，直奔着三妙的卧房就去了，但是意料之外的是，三妙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窝在床上睡懒觉，房间早已经收拾整齐了。
“夫人呢？”
“爷，早上顾府派人传了个口信儿给夫人，夫人便一个人匆匆出去了。”长风如实禀报着。若说是因为别的事情，三妙出去也就出去了。可是偏偏是顾府传来的信儿，而且三妙还只身一人出去的，这就让莫北啸不得不皱起眉头。
“爷您甭惦记，我悄悄的让小五子跟着夫人一起出去了，小五子武功那么好，夫人绝对不会出什么问题。再有，我打听过了，传信儿的不是顾将军之子顾闲，而是碧霞郡主。”
莫北啸嘴上什么也没说，心里却在想，本侯跟上程三妙尚且费劲，你以为一个小五子能耐得了程三妙如何？但是莫北啸却不知道，这碧霞郡主叫三妙所为何事？但是不管这个女人的目的是什么，她的动机绝对不是好的。莫北啸一直不待见凌碧霞，主要是因为他们凌家人的眼睛里都闪烁着阴损的光，纵然伪装得再好，还是会被莫北啸一眼看到底。
莫北啸马上就转身跨出门，还未走到侯府大门口，小五子已经大汗淋漓地跑回来了。
“哎？不是让你跟着夫人的么？你怎么跑回来了？夫人回来了？”
“没……没有……”小五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那你回来干什么？”长风高着嗓门吼着小五子。
“夫人……夫人走得……太快，我跟到城南，就不见夫人的影子了。”
“……”这回长风傻眼了。
莫北啸一脸从容，道了一声：“备马。”
别人找不到程三妙，但是莫北啸却可以找到。并非是事先就知道他去哪？仅仅是凭着一种直觉。就像当初他回京，偏偏就莫名其妙地停到了那个城南茶摊一样，就好像冥冥中他被什么牵着，偏偏要走到程三妙的身边去。
霹雳已经很久没有载着主人飞奔了。自从主人成亲之后，它不是每天和那个笨笨的马夫出去转转，就是要面对着那个傻兮兮的只会自言自语的程三妙，有那个傻子花痴的围着自个转也就算了，偏偏晴天那个跟它不合拍的家伙也搬进了马棚里，分它的草料，占它的水槽，它的马生怎么就这么悲催了？
霹雳四蹄狂奔，风驰电掣，不一会的功夫就到了城南。莫北啸拉了拉缰绳，霹雳听话地放慢了速度，转到了小道上小跑。没多一会的功夫就绕到了仙女湖。
湖中央有一只小船，船尾站着两个下人和船夫，那船头站着的不正是三妙和郡主么？莫北啸停下马来，定睛看着那两个人，忽然间郡主手持着一把短匕首就冲向了程三妙。三妙多余动作没有，只是侧了个身，郡主就好死不死地被惯性送进了湖里。
下人们傻眼了，“郡主！！！”大声呼喊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船家刚脱掉身上的蓑笠，准备跳湖时，忽然远处从岸边开始到郡主坠落的这段路上激起两条水花，然后两个人从湖中飞出，稳稳落在了船上。众人定睛一看，正是定北侯莫北啸和碧霞郡主。
莫北啸把人捞上来之后，把凌碧霞放进了船舱，然后便不再多看这个女人一眼，钻出了船舱。相比于浑身湿透的凌碧霞，莫北啸的身上……还真是干爽，除了靴子头和刚才与郡主接触过的地方有些湿痕外，竟然再无半点水迹。
“你没事吧？”莫北啸出了船舱，就一把将三妙锢进怀里，右手搂着人，左手刮蹭着三妙的脸。
三妙撇了撇嘴，“那女的要杀我！喵的！她抢了我的闲闲，还反过来要杀我！”三妙委屈得眼睛都红了。
莫北啸看着这样的程三妙，当真是又恨又疼，恨他对那个顾闲还念念不忘，疼是因为竟然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想要伤害三妙。虽然知道三妙不会轻易被怎样，可是想想那样的场景，他莫北啸也十分不舒服。
凌碧霞方才坠入湖中，喝了不少水，呛得她直咳嗽，等稍微好一些了，一抬眼便撞上了莫北啸温柔地搂着程三妙，那眼睛里闪烁出来的满满爱意足以震慑所有爱慕者。
凌碧霞怒目，眼底泛红，同时却也涌出水色。虽然最近都城里关于定北侯宠爱侯夫人的传言早已经沸沸扬扬，但是真的亲眼见到时，才真正知道什么叫心念具焚。她，苦苦等了八年的男人，竟然如此宠溺地抱着另外一个男人。在凌碧霞的认知中，定北侯可以不喜欢她不待见她，因为他原本待谁都是那个态度。可如今，程三妙这个男人竟然改变了那样冰冷的莫北啸。凭什么？一个认识侯爷不过几天的毛头小子，凭什么独占宠爱？凌碧霞不甘，她把最好的年华全都耗费在了等那个男人的时光上，她承受着所有人对她的指责，更承受着流言蜚语的针刺，可是这些她都不在乎，她只等着坐上莫北啸的花轿，即便知道那个男人不会喜欢上她，她也可以义无反顾，可这一切……
“程三妙！我要杀了你！”凌碧霞的五官狰狞，吓得周围给她披衣物的下人忙抱着郡主并捂住了她的嘴。
正在此时，平静的湖面再次被激出一排浪花，一个蓝色的影子直接飞向了船头，稳稳停落在了程三妙和莫北啸的面前，并满眼凄婉地望着莫北啸怀中的三妙。
“郡马！你快来看看小姐吧！”一个丫鬟带着哭腔吼着。
顾闲收了眼睛，钻入了船舱，刚欲伸手去探郡主，却被凌碧霞狠狠地打开了。
“你去杀了那个笑贱人！”凌碧霞的脸已经是紫青色，但是眼睛里的怒火依旧熊熊燃烧着。
顾闲不说话，也不动，仅仅是皱紧眉头，垂下了眼睛。他不想听见任何一个人对三妙出言不逊，可是他又有愧于凌碧霞，他只能放任着凌碧霞胡闹，甚至把顾府闹得鸡犬不宁，他也只能忍着。
“你的那个小贱人他不止迷惑了侯爷，还要杀我！怎么？你舍不得他是不是？好！我替你杀了他！”凌碧霞说着，就要站起来再对三妙不利。
“你少血口喷人！明明就是你先要害我的！”三妙气得眼珠都瞪圆了。
“你个不知廉耻的东西，我害你怎么了？我就是要了你的命！省得你再迷惑侯爷！你个不要脸的贱人！我……”
“啪”一声响起，在场所有人都惊住了，然后，凌碧霞那苍白的面颊上就多出了一个红手印，也可见这一巴掌的力度有多大。
“你给我适可而止。”顾闲第一次对凌碧霞这般狠戾，不只是凌碧霞惊住了，凌碧霞身边的丫头也都被吓得浑身直打哆嗦。
从凌碧霞出生开始，她就是凌家的宠儿，一声斥责都未曾受得，更不要说有人敢动她一手指头。这样近乎于扭曲的宠爱，也直接让凌碧霞这个人的心性变得扭曲。她可以没大没小没长没尊无法无天，可是忽然有一天，她被人这样对待的时候，她的委屈敢甚至快要把她整个人都撑破了。一时间，她除了呆愣还是呆愣，因为她反应不过来如此真实的痛麻感的的确确是真实的。
一看见顾闲为了自己而动手打郡主的程三妙，眼泪珠子马上就夺眶而出。说不出来是委屈还是什么别的心情，他傻乎乎地就要往顾闲身边走，“闲闲……”
忽而，莫北啸猛然收紧胳膊，把人死死地钉在了自己的怀里。“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如果有下次，本侯不会善罢甘休。”丢下了这句话，莫北啸横抱起三妙便施展轻功离开了小船。
三妙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顾闲，顾闲同样看着远去的三妙，眼角也红了。这些日子，那种被撕裂般的痛感越来越厉害，这样的结果，他无法接受。
“你……你……打我？你竟然……竟然敢打我？”总算是回神过来的凌碧霞不可思议地望着顾闲。
顾闲收回哀婉的神情，转而甩了一个阴狠的眼神，“再打三妙的主意，就不是打你这么简单了。”
“顾闲！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动手打本郡主！我！我要告诉皇后，你！你给我等着！”
“自便。”顾闲对已凌碧霞的威胁丝毫不在乎，因为皇后拉拢他们顾家在朝廷里帮衬太子的意图已经跟顾全章暗示了不下三次。顾闲早早就已经认清楚自己已然成为了皇位争夺战中的棋子，不管他愿意与否，这便是宿命，只有凌碧霞还是天真地以为一切还是站在她那一边的。想来，能这般单纯地活着，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你们几个，若是能好好照顾郡主便照顾，若是照顾不了，就打包走人。”向来恭顺的郡马忽然跟变了个人一般，浑身散发着凶狠的气息，压得几个下人赶忙把头低得紧紧的，四肢都有些发软。
顾闲没有再多看凌碧霞一眼，直接飞身离开了小船。
莫北啸抱着三妙，骑着霹雳一路狂奔。霹雳还在想，主人今天是怎么了？这也不是战场啊，怎么这气场是要杀人的节奏？霹雳是想不明白的，于是只能顺着莫北啸的指令，没有方向的撒开蹄子乱跑。
三妙缩在莫北啸的胸前，腰都快被颠碎了，也不敢说话，他知道莫北啸是在生气，而且是生很大很大的气。这个气是因为什么，他也是一清二楚的，每次一遇到顾闲的事情，莫北啸就变成了这副德行。
霹雳就以风一般的速度狂奔了整整一个时辰，光亮的毛皮上已经开始往外渗出汗珠。
“侯~爷，腰~腰要碎了，停下好不？”实在有点忍不住的三妙终于开口，带着委屈的腔调去跟莫北啸服软。
莫北啸的面容依然是那么骇人，不过他还是降慢了霹雳的速度，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他气成什么模样，他还是先以三妙为第一。
霹雳开始慢慢悠悠地在荒凉的空地上走，莫北啸一脸严肃地望着远方，瞳仁完全没有对焦点，看似很远却又很迷茫。他在生气，他依旧在生气，并且过了这么久，竟然没有削减半分。
三妙怯生生地抬头瞄了一眼，只能看见莫北啸那张毫无人情味可言的面孔，这样的莫北啸，比他第一次见到的莫北啸更冷一些。
“侯爷，我给你唱支歌吧！”三妙忽然冒话道。
“……”
“两只小肥鸡，吃饭就生气，蚯蚓不够分，扯来又扯去……”程三妙自我感觉良好地唱着歌，还特别特别地投入。霹雳听见这样奇葩的歌曲，蹄子踩到了一块滑溜溜的石头上，差点栽跟头，心道：哎哟我的祖宗哎，你是哪来的勇气在这里高歌的？从来都没有人告诉过你，这样的叫声能把林子里的老虎吓跑了么？你比我厉害啊！
其实程三妙的歌唱水准十分“另类”这件事，他是打小就知道的。因为他二哥总是在他开口高歌的时候塞一切可以塞的东西进他的嘴里。程三妙那五音不全，是相当的奇葩，完全不知道这点随了谁。程有道和吕妙青两个人唱歌都很靠谱，特别是吕妙青，声音曼妙优美，这一点倒是都让三妙他二哥程子修继承了。自小，吕妙青赐给二儿子的字是二绝，程子修就当真如他的字一般，文乐双绝，天下无二。可是到了三妙这……哎！岂是一声叹息了得啊！
莫北啸依旧一个字都不说，不过听到了这么奇葩的声音之后，那个表情竟然没有先前那么严肃了，转而被一种隐忍的扭曲所取代。
霹雳实在忍无可忍，停下脚步大声嘶吼了一嗓子：你丫够了！
“啊呀呀，霹雳好像很喜欢听我的歌么！想不到我今天终于找到知音了！为了表示我的激动心情，我要再唱一曲！”
霹雳哭：谁来捅我两刀吧！
三妙说完这句，莫北啸的大手就覆在了他的脸蛋儿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三捏。随后，莫北啸勒了下缰绳，霹雳便停了下来。
莫北啸轻叹了一口气，低头凝视着三妙，“其实你一直都很难过，因为你没有嫁给他。”
三妙冲着莫北啸眨了眨眼，然后还是那个吊儿郎当的笑，只是这次他很不自然地把头转到了背对着莫北啸的方向。“啊呀呀，你看那边。”三妙伸出手指着远处天空中的一只苍鹰。很自由，整片天空都任由它翱翔。
“有翅膀真是好呀，为什么人就没有翅膀呢？哎呀呀，羡慕羡慕哇！”听上去很无厘头，可莫北啸的心却被三妙的话扎了一下，如果给怀中的人一双翅膀，他定然会飞走吧？说到底，终于还是自己强占了他，而因为不能像女人那样矫情哭泣，所以他尽量“快乐”，可是伪装得再好，偶尔的眼神和动作，还是会暴露他心中的苦楚……
思及到此，莫北啸又把怀里的人抱紧了一些，“孤独，它是，我们亦是。”
三妙那指着远处的手颤了一下，缓缓地落下了。“侯爷，我们回去吧。”
“陪着我，我不想再孤独下去，好吗？”距离莫北啸变成了只身一人的那一刻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三年。二十三年的日日夜夜，他一个人，皇上的宠爱是因为歉疚和可怜，太后的宠爱是为了皇帝和孙儿以及她的族人，从明白这些事情开始，莫北啸整个人就是冰冷的，从内到外，他从来不渴望别人给他任何情愫，也不渴望自己的冷漠得到救赎，可是遇到三妙之后，有些东西就在变化着。三妙身上有一种东西吸引着他，温暖着他，引得他想要好好呵护这个人占有这个人，就好比三妙是一棵能把他从沼泽里救出来的小苗。
起初，莫北啸想着，只要占有这个人就好，只要把这个温暖的生命体绑在自己身边就好，可是相处越久，莫北啸就越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和渴望，他想要程三妙的一颗真心，想要程三妙的里里外外都属于他莫北啸。所以，在程三妙的面前，他示弱了，他变得有血有肉，也变得有一点点任性。一个从来都不曾爱的人，忽然之间学会了情爱，就会变成怪物。莫北啸敢说，他可以为了怀里的人背信弃义，他可以为了怀里的人弑君夺主，他可以为了怀里的人负了天下。
“啊呀呀，侯爷这么说是想要休妻吗？”
“永远不可能。”
“啊呀呀，那我就安安稳稳地坐着定北侯夫人的位置好了。啧啧，侯爷，满朝文武，像你这么有钱的应该没有了吧？”
“凌太师。”
“啊呀呀，那个老头子我看不上他的啊，满朝文武，可有比侯爷还帅的吗？”
“没。”莫北啸对于自己的长相倒是自信得狠。
“啧啧，又有钱又帅气又是皇上的红人国家的栋梁，啧啧，侯爷，你的存在真是人神共愤啊！做定北侯夫人，应该是人鬼神公愤的，这么危险的位置就不要坑旁人了。还是我大义凛然一次，就当这个定北侯夫人吧，我是来拯救苍生的啊！”程三妙没有说他喜欢莫北啸，也没有说他没有嫁给喜欢的人有多痛苦，但是他却用这样的方式答应陪着莫北啸。
“三妙。”
“嗯？”程三妙回头看着莫北啸的脸。
“我莫北啸向上苍起誓，对我的结发之妻不离不弃生死相依，倾尽所能满足三妙的一切要求，用这双手赢得三妙想要的一切。永生永世，不违誓言。若有一点做不到，受万箭穿心之刑。”
“……”程三妙看着那么认真严肃起誓的莫北啸，完全被雷到了，雷得他全身鸡皮疙瘩，“那个……侯爷……不用这么严肃。”
“记住你方才跟本侯说的话，如若你背弃我而去，只要我还活着，定然会杀了你，然后自杀。”莫北啸不是随便说说的，几近变态的他，生若得不到，死也要纠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