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那个乞丐怎么还不滚啊？”

秋风起兮，黄叶飘零，昏黄的叶子在空中环绕一圈，飘落在地上，被一支竹制笤帚归于簸箕，小弟子弯腰握着簸箕的把子，将满满落叶倒入身旁的笆斗。

小弟子不满自己干重活，又不敢对师兄放肆，只能将心里的恶气撒给外院的那个乞丐。

师兄比小弟子高上一头，扫大院扫了三年，修为已是炼气七段，论资质论修为都是外院弟子最优秀的一批，更是看不管一些吃白饭的。

“哼，也是师尊心善，要不是有凌家一丝血脉，师门才不可能留着一个异姓种在这里白吃白喝。臭乞丐也不见来乞讨，就等着在屋头里白吃白喝，什么都不干。等到今年测试，连练气一段都没到，我就不信这臭乞丐不会被逐出师门！”

小弟子连忙附和道：“对！师兄说得太对了！我要是他，我都没脸待到练气测试，早就灰溜溜地走了。”

林凡灵就站在树上，将这两位的对话听了个彻底。他才在体内循环一个大周天，平稳了自己的元婴，确定自己此刻只是化神期初期。虽然离大乘期还有一整个合体期，但对付这两个没有筑基的弟子显然绰绰有余。

林凡灵来这里显然不是听这种外围弟子的闲言碎语，他侧头，目光如炬，神识展开领域，朝着他望向的方向延伸开去。

那边是仙门的反方向，与周遭整洁的环境不同，在一个偏僻的角落坐落一个断壁残垣的小院，里面杂草丛生，看起来像荒废许久的院子，而树下话题的主人公就站在院子中心。

与对面两位一身干净白衣截然相反，院子的主人衣衫褴褛，矮小身上的麻色衣服还有不少补丁，缝线不连贯也不紧密，可见缝制衣服的人并不熟练。

路星云直直站在杂乱的草叶之中，小脸上带着土和灰，一双眼睛倒是过于明亮澄澈，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已经能隐藏自己真实的情绪。“有何贵干？”

“路星云！”面前高他半个脑袋的弟子一甩袍子，怒气冲冲，“见到我们竟然敢不屈膝下跪，还敢不尊称我们一声师兄？”

路星云抿紧了唇：“你们来是又想让我去打扫院子吧。上次被师长发现，罚站还没罚够吗？”

“你这个臭乞丐！什么语气跟我说话呢！”说话的弟子已经高高举起手心，怒不可遏要一巴掌教训一下这个敢违逆他的臭乞丐。

“凌师兄，且慢！”旁边贼眉鼠眼的胖子师弟拉住了师兄，说：“我们也是讲理之人。师长今日下山，我们身为兄长，今天是来关心一下你的。”

路星云才不相信。他盯着前面两个明显不怀好意的人，不知道他们要打什么牌。

“哼，作为师兄，我们得检查弟子每日寝室，勘察有无违规物品。这你总不能拦吧。”贼眉鼠眼的胖子笑着，大摇大摆的拉着师兄走进了那间破旧不堪的破草屋。

路星云拦不及，只得跟进去，看着两个师兄以检查之名把他的屋子翻得一团乱。桌子上的碗筷被打到地上，沾上土灰；柜子里唯一一件衣服被抽出来，被两人“不小心”撕开好大一块口子。

路星云站在门口，看得心疼不已，但他只能咬着牙，小小的手已经握成拳头。

他只有忍。这两人一个练气七段一个练气九段，他一个也打不过。

“哎呀！诶唷哟哟！看看，看看这是什么东西？”贼眉鼠眼的胖子师弟在那件衣服的口子翻来覆去，竟然从里面掏出一本画本子。

“这是什么东西？”师兄一脸震惊，看着师弟翻阅几页，指着上面两个人翻云覆雨的艳画，大声道：“你竟敢看这些东西，等师长回府，我就立刻上报给师长。看这次你不给我滚出仙门？”

他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路星云当即矢口否认。“我没有这种东西！”

“物证人证皆在，看你怎么狡辩？等到了师长面前，看这次师长信谁？”贼眉鼠眼的胖子师弟露出一个奸诈的笑，看路星云的眼神仿佛看一个垃圾。

路星云握着拳头，指甲钳进手心，他明白了，这根本就是这两个人的圈套。那本书根本就是他们自己的东西，趁他不注意放在了他的衣服里，在借机拿出来罢了。

他什么也没有，无处傍身，只能任他们嘲弄。

“哎哟！”师兄和师弟肆意翻阅那本画本子，“还是一本合订本。哎哟，哎哟哟哟哟，居然还有小说。‘家族冷遇，同门欺凌，旁人轻视……就在废材被逼到绝望之际，意外在断崖捡到一枚上古戒指，没想到戒指内竟有上古修罗灵魂，废材变天才，从此开启了他的逆天崛起之路……‘”

师兄弟一同大笑起来。“路星云，挺会做梦啊！”

“小乞丐想逆天崛起吗？从扫地做起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路星云手里被塞进了笤帚，被一把推出了自己的房门。

师兄坐在他的床上，对他挥挥手：“没做完不准回来，要是你乖乖听话，师兄可能还愿意大发善心，给你一块地板让你睡觉。要不然，我就只能告知师长，逐你出师门了。”

路星云握紧了手中的笤帚，他的眼角几乎刺裂，可他的理智告诉他，此刻毫无办法。

院里的小辈皆为凌浩容马首是瞻，师长今日出远门，仙尊几乎不在他们面前露面。他无处逃跑，亦无处求助。

路星云死死盯着木门，眼里的火气似有实质性要穿过门缝，烧掉两个人。几个深呼吸后，路星云握着笤帚转身离去。

他一走，林凡灵悠然下落，翩翩走进屋内，只一动指骨，刚刚嚣张跋扈的两人直接昏迷过去，连一句叫唤都喊不出口。

林凡灵抬手，那本画本子就飘进他的手里，林凡灵嫌被人摸过的书脏，画本子就很乖巧地浮在空中，自动翻页。

林凡灵将那个废材变天才的故事一览而尽，直呼作者奇才。

戒指，附身，先人，师徒。

这是完美谋杀路星云又不暴露他身份的好计划。

第一次，他寻路星云寻了十年。等他找到路星云时，路星云已经通过自己的努力结了金丹，性格也是警惕慎重。他猛然接近讨不到好，干脆杀意浮现，一番缠斗竟然让路星云给跑了。再见时，路星云已是化神期中期，身上宝物一堆，愿意保他的大仙竟也不在少数。林凡灵不仅没能抓住路星云，反而被一群大仙瓮中捉鳖，葬身剑冢。

第二次他速战速决。在凌氏仙门直接掳走路星云，把他关在自己的昆仑山，去世界各地夺取了最好的丹药和仙草通通喂给他，不过六年，路星云就从一个普通人晋升到金丹期初期。只需等待他元婴期渡劫成功，他就可以扒路星云的皮，放路星云的血，抽路星云的金丹，给自己续命了。可惜，在他暴露身份，给了路星云重重一击后，居然又让路星云给死里逃生。直到最后，竟是被路星云两剑夺命。

想活着好难。

林凡灵重重叹气，决定在画本子里好好吸收经验，他收好画本子，指尖一点，一点亮光穿进昏迷不醒的师兄师弟体内，融进他们的筋脉里。

他不打算现在接路星云走，他还没有拿得出手的戒指，也没有想好在凌家何处放戒指。

路星云似有所感，攥紧扫帚转身回了小院，只见敞开的房间门和地上昏迷的两人，平地突然卷起一阵风刮过他细碎的头发，像是有人轻轻抚摸了他头顶一般。

路星云扭头就走，在大院角落等了许久才回去，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林凡灵来去无痕，没有掀起路星云生活的一丝波澜。日子还是一样过，只是从那天起，凌浩容竟再也没去找他麻烦，也没用栽赃给他的画本子去师长面前告状。

路星云巴不得他们不去烦他，乐得清闲。

直到试炼的那天。

凌家世代修真，期间不少外门人士上前探求其真道。说是外院试炼，内院没筑基的弟子也在此列，只不过内院的弟子一般优秀得多，是凌家借此机会拿出来炫耀的资本。

凌家修真者占据了昆仑山的山头，山底下有一圈依山傍水的村民，凌家庇护村民，村民祭拜仙门，在场的除了试炼弟子，此番也有不少看热闹的村民。

路星云站在人群之外，看着那群外院弟子恭维凌浩容。他是凌姓弟子，现已经炼气九段，进入内院的机会很大，十五岁左右筑基，也算天资聪慧。

孤零零站着的不只有路星云一人，也有几位站在人群之外，年纪更小，但昂首挺胸，衣袖皆为纯净的白色，随风飘动。

他们身边同样没人，但有心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些均是有所修为的内院弟子，和外院弟子的差距从气质到姿态皆为不同。

担任测试官的师长站在高台上，旁边的台柱嵌着一颗圆润的水晶球，晶莹剔透，里面流转着玄玄真气。

不需要排队，师长手握卷轴，一一念出上面的名字。

从外院弟子年纪最小的开始。

被点到的弟子显然没经历过这个，胖墩墩的身材不由颤抖了一下，同手同脚走上台子，颤颤巍巍将手摁在水晶球上，球内水光碰撞，显出字来。

“练气二阶。”

师长扫过脸色红润的弟子脸庞，认出了这是个新入门的弟子，只点了下头，给了一句夸赞：“天道酬勤，再接再厉。”

小胖墩浑身又抖了一下，这次是激动的，脸更红上一层，开开心心下了台。

“今年可以啊，这是最小的吧，十岁的小孩子就如此有道运，未来可期啊。”

下面议论纷纷，师长收回视线，点了下一个弟子。

凌浩容穿过围绕着他的人群，来到路星云面前。“臭乞丐，和我打个赌吧。”

路星云并不想理他，可凌浩容已经带领大众视线定格在他身上，不得不开口。“什么事？”

凌浩容抱着胸，看着他跟看笑话一样，嘲弄地说：“要是这次测试你还是连炼气一段都没有，那你就自愿退出仙门！别在这里给我们丢人了！”

路星云抿着唇，他自己清楚，他到现在依旧没感受到体内真气的存在，这要是赌了他必定输。

凌浩容是一点都容不下他了。

凌浩容勾起一个狞笑：“要是我没到筑基期，那我就自愿退出仙门。怎么样，很公平吧。”

看这个样子，他绝对已经突破练气九段，成功筑基了。

路星云还没开口，一阵嘈杂就打断了这里的热闹。

一声凄厉的叫声于高台响起，带着满满惊慌失措。“怎么会！师长，我的，我的真气没有了！”

站在师兄身边的师弟同样六神无主：“我的……我的真气也没有了！昨天，昨天我还能运气，今天竟是一点都感觉不到了！”

师长皱着眉，他伸出一掌抚向弟子的背脊，送进真气运过周身，没发现一丝真气残存。

这种情况他从未见过。

“什么情况？”师长扭头，低声向陪同的弟子嘱咐道："去请真人。"

两位又哭又闹的弟子被请至一旁，凌浩容的注意力被转移，抱着胸看戏，他巴不得仙尊赶紧来，这样他作为这一代第一批筑基的弟子更容易被真人青睐。

师长又开始念名单，凌浩容正等待仙尊到来，忽感衣袖被扯一下，扭头一看，是自己最亲的跟班，他不由问道：“你怎么了？”

“师兄！”跟班的语气相当焦急，他一屁股挤走站在一旁的路星云，声音里的恐惧和仓皇足以媲美刚刚台上那两位，“我的真气也没了！我，我感受不到体内的气了！师兄，怎么办啊师兄！”

凌浩容皱眉，毫不在意：“你这是什么情况？问我？师长都得请仙尊，我怎么知道？”

跟班眼泪都要下来了：“下一个就是我了，我，我不想在台上丢人。”

凌浩容正想说些什么，远处已揖了一片，一位白袖长袍真人踱步而来。

“参见莫虚真人。”

莫虚真人施施然走到高台中间，只虚一抬手，在场的人皆感觉到有股隐形的力量在抬起自己。正对着的师长正要告知事情，就见凌浩容大跨步跃上了台子，再次对真人作揖。

“弟子凌浩容，15岁，目前是练气九段。”

他迫不及待要表现自己了，莫虚真人搞定那两个人的问题说不定就直接走了，哪里会再来看他。

凌浩容志得意满，抢在师长说话前，将自己的手放上台柱的水晶球。

水晶球就像陷入沉睡一般，毫无动静。

水晶球这样的状态只会在一种状态下体现，就是测试的人毫无修真天赋，体内一丝真气都没有。

凌浩容不敢置信，撤回手又抚上去，一次又一次，冰冷的水晶一次次提醒他，他真的一段炼气都没有了。

“师长，真人，这水晶球有问题！”凌浩容皱着眉，大声嚷嚷。

莫虚真人摸摸白胡子，示意年轻的孩子莫急，伸出手来探查凌浩容的体内。

浓厚的真气进入凌浩容的体进行一流轮转，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莫虚真人皱起白眉，让凌浩容原地打坐，他深入静脉轮转一个周天。

许久，莫虚真人收回手，说道：“这是起码在化神期的真尊施下的毒法，孩子，你的修真途被人灭了，此生无法再进行修炼。”

凌浩容不敢置信：“怎么可能！我未曾见过任何一个化神期的真尊。”

莫虚真人静默许久，说：“真尊岂能随意显真身。孩子，你的机缘已毁，收拾收拾，下山找自己的父母吧。”

凌浩容短短几分钟受到两重打击，他万万没想到他变成了那个卷铺盖滚蛋的人，明明该滚的人是路星云那个乞丐才对！

对了，路星云！

凌浩容一指台下在角落的路星云：“要滚怎么不是他滚！他都多大了，还是个炼气一段都没有的废物，为什么仙门还要留他在院子里这么久！”

莫虚真人脸上显出几分不耐和怒火，这里这么多村民，把院内弟子的事情翻出来丢人现眼，凌浩容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因为他的父母在凌家给他留了一处宅子，只要宅子不破，路星云就一直是我凌家弟子。要怨，就怨你没有这样的父母吧。”莫虚真人说完，转身走向台角的两人，细细探查，确定这三人被下的是同一种毒。

究竟是谁，悄无声息在院内给几个没筑基的弟子下此狠手，这几个人以后无缘修道，只能回归凡间，过普通人的一辈子。

可见过修真的浩荡世界，谁能舍得回到尘世凡间洗手作羹汤？

凌浩容从不愿相信到绝望发狂不过短短几分钟，他无助地伸出手，被一旁的师长拦截，没能抓上莫虚真人的一片衣角。

“我不相信……为什么……为什么！我的仙道！到底别谁夺去了！”

台下，路星云依旧在角落站着，身边凌浩容的跟班如遭雷击，捂着自己的嘴，不愿相信自己的命运。

院内五名弟子没有炼气，排除一名常驻选手路星云，其他四名一夜之间被一名至少化神期的真尊痛下毒手，这件事情处处透露出诡异。

一时间，一些胡言乱语在院内外刮起阴风。一传十十传百，从下毒到暗杀，最为鬼扯的一个版本是昆仑山后山藏有妖魔，会欺骗一些不明真相的弟子前去山崖处，然后妖魔现身，吸干他们身上的真气，以此炼渡自己的身体。

究其原因，就是仙门第一个体内毫无炼气的弟子——路星云常去昆仑山山崖，一去就是大半天，也不知道在干什么，说不定已经被妖魔吸干魂魄，已经成为他的爪牙了。

“一定是从路星云身上穿来的邪气，离他远点。”

“路星云说不定已经被妖怪吸干了，他就是邪祟！怎么仙尊还不逐他下山？”

路星云本身也没有走得近的朋友，那些闲言碎语传不到他这里，就算面对面跟他说，他也并不在意。

他照常在床上打坐满两个时辰，一如既往一无所获，经脉中感受不到真气，他也不气馁，像平常一样站起身，前往昆仑山山崖。

和其他偏僻之地不尽相同，这处景色不仅静谧而且险峻，站在山崖上看水天一线，和凌冽的风一起俯瞰这山这水这自然，心里也不由也会凸显出几分荡气。

路星云站久了，甚至能生出几分错觉——他属于天上，俯视众生。

还没等心境平静下来，路星云脚步一颤，脚下一滑。整个人坠下山崖！

他并非没站稳，而是身后有黑手！路星云落进云间，山崖上的树枝乱叶丛间穿过他的手指，手上使劲却什么都没抓住，听见远远之上山崖的声音。

“别祸害仙门子弟了，快去死吧，小乞丐！邪祟！”

这是他失去意识前听见最后的声音。路星云向崖壁伸手，十指狠狠抓上墙壁，也只是留下一道带血的痕迹，他救不了他自己，他就要死了。

真……不甘心啊。

昆仑山终究是实山，不过一刻钟，路星云摔在了陡坡处，滚落山底。人已经失去意识，身上暴露的皮肤全是擦伤，全身粉碎性骨折，而最重的两处伤，一处是脑内出血，一处是腰腹里有一根穿破内脏的树枝，像依附着他身体的养分长出来的枝丫。

一枚戒指从远处滚来，停在路星云指尖几厘米外，林凡灵显出灵体，在半空中打量着只剩一口气的路星云。

“和我上次死样挺像啊，原来这么狼狈。这破样有什么好看的，值得盯好几天？”

路星云平躺在地上，双手张开，出血的腰腹染红了大片衣服，他连炼气都没有，只是个凡人，遭这么一出，此刻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林凡灵摸着下巴，从怀里掏出小说本子：“不行啊，这主角摔下来还找了一下戒指才昏迷呢。路星云，醒醒，不能比这个主角还差吧。你这样晕过去我怎么出场啊？”

正在林凡灵考虑是否要渡一口真气给人续命时，路星云的指尖动了动，顷刻林凡灵的灵体消失。

有人在说话……？谁……？

路星云费力地睁开眼，眼前尽是血泊，一片红色之中，有一点白色亮光至他手指穿来，一闪一闪，比他晚上看的星星还亮。

路星云用力将那枚星星勾在掌心，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一个小动作已经费尽了他所有力气，身体里的生气正在流失，他从未这么清晰的感觉他正在消逝，变成世界上的物质，融进地面，和什么东西融为一体。

“哎，算你过吧。”

路星云听见一声叹息，然后彻底昏死过去。

这次是林凡灵点的穴。他的痛苦直到捡到戒指就可以结束了，好歹这也是他镜世上仙座下唯一弟子，不是什么人都能惩罚路星云的。

镜世上仙如今修为刚突破元婴期，才到化神期初期。为了赶进度，他杀进冰上雪原，挖到了深埋地下的传世戒指，马不停蹄深入沼泽之底与沉睡之中的凿齿大战七天七夜，最终将凿齿体内金丹一口吞下，又接了整整六九五十四道的雷劫，堪堪成功渡虚。

若是路星云还醒着，他就能观察出这位上仙的灵体暗淡无比，有些部件时隐时现，体内真气已经轮空，没剩一丝力气了。

林凡灵显出真身，身上同样尽是血泊，伴随着被雷劈的焦黑的伤口，总体不比路星云好到哪里去。

此处广阔无垠，两人又鲜血淋漓，很容易被野兽闻味而来。林凡灵拎起自家弟子，回了一开始寻好的山洞，将人扔进去，手心一挥，山洞门口立即结了一层透明屏障，一般人轻易破不开。

林凡灵设下恢复阵法，将路星云摆好姿势放在中间，自己打坐入定，真气流转，真气从四面八方凝聚在林凡灵体内，流经全身融入筋脉。

阵法静静悄悄，林凡灵正在等待时机。修复一个濒死的凡人并不需要费化神期大能多少力，但他得解决路星云目前面临的最大一个问题。

路星云无法在体内凝聚真气，这意味着他根本无法修炼。

办法也不是他找到的，而是他在第二次抢徒弟时候发现的。

那时路星云奄奄一息，他抢人时碰巧被昆仑山掌门发现了，两个化神期真尊在仙门上空开战，等他打赢时路星云已经没气了。

林凡灵回想着，把手心覆上路星云的背脊，满意地发现人已经死了。他指尖化作利刃，从胸口划开，一滴珍贵的心头血滴落在阵心，法阵开启，阵法上的圆环同时亮起，路星云的身体像一个干瘪的气球，被四散的真气一点点填充。

那时他打完架一身血一肚子气，抱着自己战利品发现人已经没气了。他以为他要失败了，沉着脸把人搬回山里，把所有药材煮成一锅粥全给人喂了。过了几日，发现人居然醒来了。林凡灵发现清醒后的徒弟不仅没患有死过一次的任何副作用，人利利索索的，甚至还能修炼。

于是林凡灵得出结论：只要死过一次就行。

这个阵法虽然简单，但比起那个乱七八糟的药汤效果并不差。由化神期大能的心头血为引子，匀摊命数的逆天转命的阵法，让一个凡人起死回生绰绰有余。

看着一身血气紧闭双眼的路星云，林凡灵戳戳他的脸，如果他没记错，这个位置路星云有个酒窝。“怎么跟魔蛊猫似的，你不会也有九条命吧。”

许久，阵法完成，林凡灵把人扔在堆好的草丛里，又掏出一条毛毯垫在路星云身上，转身出了山洞。

他血气大亏，又缺失了一滴心头血，现在狼狈得根本不像世外高人。得找个地方捯饬捯饬自己，再给山洞里的小崽子找点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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