崽子认爹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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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白诚霖回到家里已经是深夜了。

空旷的客厅只留有一盏微弱的灯光。

白诚霖扯开领结扣,朝着沙发上那一团可怜巴巴的黑影走过去,在他的面前单膝跪地,眉目不自觉温柔下来:“诺诺,你怎么还不睡?”

谁知道白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爸爸,你怎么才回来!今天开运动会,别的小朋友都有父亲母亲陪,可我只有司机叔叔陪。”

原来是受了委屈。

白诚霖二十岁就接了他父亲的班,一直雷厉风行习惯了,他触了触白诺的脸颊,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哄孩子:“公司事务太多,爸爸真的没有时间。”

白诺吸了吸鼻子,睁着一双泪汪汪的猫儿眼问道:“爸爸,我的父亲到底在哪里呀?”

白诚霖早已经记不清楚,这是白诺问的第多少遍了,今晚白诚霖在酒桌上喝多了酒,心情难免烦躁,无形的力量迫使他讲出了实话:“你没有父亲,你是我借种生的!”

白诺听不明白:“……什么意思呀,爸爸。”

白诚霖尽量用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能听懂的话解释道:“你父亲把他自己的种子,卖给了商店的老板。”

“而我花钱在商店里买下了你这颗种子,我把你种在我的肚子里,最后开花结果,长出来的你。”

听到这里,白诺像是明白了,原来自己是父亲卖掉的种子,只不过被爸爸买了回来,所以,自己和父亲是没有关系的,对吧。

白诺失望透顶,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所以,爸爸,就连你也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吗?”

白诚霖顿了一下,狭长的凤目微微眯起来,斩钉截铁的回答:“不知道。”

这一细微的举动,却还是被白诺敏感的捕捉到了。

“快点睡觉,明天还要上学。”白诚霖打横抱起白诺,将他带到了儿童房里,给他盖好被子,温柔的关上了灯。“快点睡,晚安。”

白诺抓着被子,鼻子抽了抽:“爸爸晚安。”

第二天一大早,白诚霖就去公司处理业务,白诺在保姆的照顾下穿好了校服,眼看着就要上车,白诺便对着接他上学的司机开始表演:“叔叔,我肚子疼,我肚子好疼……”

王叔瞬间紧张起来:“小少爷!你肚子哪里不舒服!”

白诺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哭闹道:“像是拉肚子,肚子疼……呜呜呜……”

吓得王叔连忙给白诚霖打电话,当得知白诺早晨上学肚子疼的时候,电话那头的白诚霖稍作停顿了一下,继而开口:“他昨天也睡的晚,那就让他今天在家里休息吧。”

王叔心疼的问道:“先生,要给小少爷请医生看看吗?”

白诚霖无语至极,言语里甚至有几分不耐烦:“你算算这个月他是第几次了,医生一来他病就好了……”

王叔讷讷道:“可我怕少爷真的有问题。”

白诚霖冷不丁笑了一声:“那就让他好好受着,明白什么是狼来了的故事。”

王叔张了张口,还想说点什么,电话那头只剩下了“嘟嘟嘟——”的声音。

白诺眨巴眨巴眼睛,谄媚的看着王叔:“我爸爸怎么说呀?”

王叔现在可算是信了白诚霖的话,这小兔崽子,又是装的。

不过王叔看着白诺厚重的黑眼圈,那点气顿时就没了,没好气道:“你爸爸让你在家里休息,今天不用去学校了。”

只见白诺“刷”一下,大病痊愈般从地上站起来,径直走进门内。

王叔:“……”

——

书房位于二楼,里面是通顶的檀木书架,遍布了二十四史,国外通史,名家文献手稿……更夸张的是里面还有三架升降梯,方便白诚霖取放书籍。

白诺知道爸爸的重要文件会放在书房里。

白诺东翻西找,白花花的文件纸张散在地上。

忽然,书架上的一个格子吸引了白诺的注意力,是一个保险柜,上面是按键密码。

白诺抱着好奇的心态,尝试打开。

他先是输入了自己的生日,20180703

提示错误。

又输入了白诚霖的生日19900507

还是错误。

白诺闭着眼睛努力回想,突然,他记得自己有一次,看到过白诚霖在电脑上输的密钥。

白诺记忆力出奇的好,他只看了一遍,就记住了那几个数字05087732

没想到……依旧是错误。

白诺又试了别的密码,甚至把家里王叔,莲姨的生日都试了,还是打不开。

保险柜提示,就剩下最后一次输入密码的机会了。

白诺气急败坏,随便按了几个数字——12345678

就在他不抱有希望的时候,保险柜门“滴——”一声,自动向外弹开。

白诺:“……?”

这……这么简单……?

来不及细想,白诺早已不受自己控制的拿出了里面的牛皮纸袋,里面的文件被他翻了出来。

登记表上是一个大哥哥的照片,白诺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人正是自己的父亲!和自己长的实在是太像了!

很快白诺就将资料看完了。

季野,1998年出生,上京医科大学,临床专业,大一学生。

捐赠日期:2017年9月1日

白诺最喜欢的就是数学课,他的数学特别棒,他掰了掰手指,一算捐赠日期正是五年前,自己今年刚好虚岁也五岁了。

唔……时间对的上。

白诺在儿童手表上查了一下这所学校,发现学校就在隔壁省,临床专业是五年制,正巧网页推送了另一条新闻,明天是上京医科大学的毕业典礼。

也就是说,他的父亲,明天会出席毕业典礼!

白诺是个行动派,二话不说回到房间里,带了几件衣服,带了存钱罐,还带了最爱的小熊玩具,收拾好背包,悄悄溜出了白家大宅。

距离市区的公交车站还有一截距离,白诺一路小跑,路上狠狠摔了一跤,身上的衣服瞬间变的脏兮兮。

进入市区后,白诺为了不让别人认出自己,特意带上了口罩,他坐上公交车,来到了高速路口。

白诺但凡看见京字开头的车,都会上前问一句:“你们是去上京的吗?”

大人们只当他是捣乱的,也不想沾麻烦。

终于有个货车大叔好心问道:“我是去上京的,小朋友,你也要去上京吗?”

白诺身为Alpha ,胆子出奇的大,坚定的点点头:“叔叔,我要去找我父亲,我有钱,我可以给你钱。”

大叔看白诺浑身脏兮兮,以为是留守儿童,不明就理问道:“你爸爸在上京打工吗?”

白诺演技顿时就来了,他一抽一咽道:“叔叔,我爸爸妈妈都在上京打工,我好想他们,你能带我去吗?”

大叔家里也有一个孩子,被扔在东海老家的山沟沟里,他自己也是为了生计忙于奔波,一年到头也见不上孩子一面,此刻看到白诺这么想念父母,大叔感同身受,顿时父爱感爆棚。

“走,孩子,叔叔带你进京!”

就这样,白诺坐在了大卡车的副驾驶座位上,怀里抱着棕色的毛绒小熊,进入京海高速。

卡车经过一夜的奔波,终于在早晨八点驶出了上京的高速路口。

大叔这时候才犯了难:“孩子,你父母具体的位置,你知道吗?”

白诺不准备给司机师傅添乱了,他直接将猪猪存钱罐给了司机:“谢谢叔叔,这是车票钱,我知道我父亲的位置,就在不远处。”

司机师傅被逗笑了:“小朋友,你能有多少钱,叔叔不要你的钱,你拿回去。”

“这是我去年存的钱,里面也没有多少,我不能白坐叔叔的车。”白诺说什么也不肯装回去,麻溜窜下了车,一股脑跑远了。

等到白诺不见了踪影,司机师傅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孩子。

卡车往西边方向开了,要去给厂子里供货,路上突然遇到一辆小汽车变道,司机大叔一个急刹车,猪猪存钱罐砸在挡板上,“哐当——”一声碎成了几瓣。

里面出现的竟是一些百元大钞,以及数十根的金条。

司机大叔,傻眼了。

清晨的天空是灰青色的,万物才刚刚诞生出轮廓,马路上的行车稀少。

白诺按照手表上的导航指示,来到了附近的公交车站台,等待早班车。

公交车站点汇聚了很多年轻的上班族。

这里是上京的郊外,五环开外,向市中心靠拢的环内高额的房价,让一群京漂的人们无法承担,于是纷纷选择住在了五环外,尽管每天上班的通勤时间要两三个小时,大家为了生存,只能出此下策。

人群里突然出现了白白糯糯的一个小团子,尽管浑身上下脏兮兮,也掩盖不住他的灵动可爱。

有个姐姐快被萌死了,她双手撑着膝盖,弯腰看他:“小朋友,你是要去上学吗?”

白诺一笑,门牙白晃晃:“我要去找我父亲。”

“厉害哦,年纪这么小就敢一个人坐公交车呀。”

白诺心想这有什么,自己可是坐了一晚上的大卡车来的上京。

白诺的视线全程都黏在小姐姐手中的早点上,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一声,他尴尬的捂住肚子。

小姐姐笑了笑,于是将手里的包子豆浆递给他:“早晨没吃饭吧,我这里有,你趁热吃。”

白诺盯着包子,将不断分泌的口水咽下去,犹豫的说:“可我吃了,姐姐你就没早点了。”

小姐姐将早点塞进白诺怀里:“你快吃吧,小孩子长身体,姐姐还不饿,一会去公司楼下再买就是了。”

“谢谢姐姐!”白诺笑地像朵花儿,捧起包子,狼吞虎咽。

早点吃完,公交车刚好到站了。

白诺凭借个子小的优势,率先挤进公交车。

上京医科大学有百年的历史,这里汇聚的学生们都是各个省份的高考状元,恰好赶上第一百二十周年校庆,今年的毕业典礼格外的隆重,请了不少的主流媒体做宣传报道。

在去大礼堂的路上,周敬生不如死:“叫我们这群学临床的去开什么毕业典礼,本科五年完了,硕博还有五年呢,别人毕业狂欢,我们一旁发呆。”

同宿舍的宋毅手里还抓着一本书,头发乱糟糟的,不知道几天没洗了:“文献还没看完呢,这毕业典礼能不参加吗,真不想耽误这时间!”

宿舍的老幺陈引正带着耳塞练习听力,为了雅思奋战,打算研究生走学校的项目,出国读书。

宿舍四个人,三个人都在为了苦逼的学医道路踽踽独行,只有一个人是例外。

昨天晚上,季野打了一晚的游戏,睡觉都跑凌晨四点了,这会儿眼尾吊梢着,整个人颓的要命。

他就准备等典礼结束了,回宿舍补觉。

季野不以为意:“不就是书上的那点破东西,有什么好学的。”

周敬差点暴走:“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背东西过目不忘?”

季野闲散道:“那的确,我的特长,你们学不来。”

周敬:“……”

宋毅:“……”

陈引摘掉耳机:”……?”为什么突然安静。

七月正值酷暑,炽热的阳光烘烤着大地,沥青路上沸着滚滚的热气,原本是个让人烦躁的季节,可季野的心情却格外的好。

五年了,程亦昂下个周末就回来了,他们分别是在寒风刺骨的冬,现在终于能够在枝繁叶茂时相见。

高考就是一场分水岭,那年季野以省状元的分数考进了医科大,而程亦昂却没有考上国内心仪的大学,于是选择出国读书。

送程亦昂走的那个晚上,机场里飘着细碎的雪花,寒风似刀片般的刮在人脸上,飞机的滑行灯将黑暗的道路照射的一片渺茫,正如同他们两个人的路。

程亦昂扬起脸:“季野,你说我们会有以后吗?”

季野逆着光,沉默的像一尊雕塑,他自己也不清楚,两个人能走到哪一步。

到最后,程亦昂只是抱了抱他:“等我回来。”

空气里淡淡的茉莉香,覆盖了整个雪夜。

那个干净清爽的少年,曾经装点了季野的梦,是季野奔跑在人间的另一个月亮。

毕业典礼先是校长的冗长致辞,随后是学生代表发言,最后就到了上台领毕业证的环节。

管理学院颁发完后,轮到了医学院。

主持人终于念到了临床专业的学生名单。

季野和宿舍的其他三个人一起上台领证书。

在激昂的音乐下,季野从校长手中接过了毕业证,按照惯例朝校长鞠躬,由校长给他拨穗。

还没等季野的腰直起来,突然有人抱住了他的大腿,喊了一声:“父亲!”

校长愣住了,往日里拿手术刀的手,此刻抖的不像话。

周敬、宋毅、陈引、也愣住了,下巴纷纷脱臼。

季野漫不经心的低头看了一眼,瞬间眉心一跳。

“……”

这哪来的孩子,怎么跟自己小时候长的一模一样。

白诺扬起一张小脸,不满的皱起小眉毛,撅起小嘴巴:“大爸爸,你这么多年,为什么一直都不找我和爸爸呢?”

这孩子简直就是复刻版的自己,季野思忖片刻,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他的眼神逐渐沉了下来,深吸了几口气,将白诺一把捞进自己怀里,大步走下舞台。

到了礼堂外面,季野掏出手机,忍着怒意给季元忠打过去了电话。

几声提示音后,那头接通了电话,苍老又惊喜的声音顺着网线传了过来:“小野啊,你有好段时间没给家里打过电话了……”

季野破口而出,差点失控:“老季,你都多少岁的人了,你对的起我死去的老妈吗!?”

季元忠听着这充满火药味的声音,一时之间有些迷茫:“……啊?”

季野冷笑道:“你什么时候在外面有的人,还生了个孩子?”

季元忠一听这话,更茫然:“……啊?”

季野觉得这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不如把证据摆在季元忠面前:“你还不承认是吧,你等着,我给你拍个这孩子的照片,发你微信上!”

季野挂断了电话,正准备对着白诺的脸拍个照片,没想到,白诺在书包侧面掏了掏,拿出一张皱皱巴巴的文件纸,一口咬定道:“你才是我的大爸爸,你是我的父亲。”

季野接过这张纸,看到上面的信息后,后脑勺像是被人重重一击,“咣——”的一声,杵在原地。

回忆瞬间接踵而至,他想起来了,刚高考完那会,家里人让他填报金融专业,可自己非要学医,季元忠甚至不给他学费,让他断了学医梦。

那会儿为了凑学费,季野借遍了朋友的钱,到最后还差了一点。

开学的那天,季野走在路上,被人塞了一张传单,季野都走到垃圾桶旁边了,鬼使神差的多看了两眼,这是某个私人医院的传单,上面写着捐精赚钱。

所以就……

季野低头看了看白诺,一时之间五味杂陈。

凭空多了一个儿子,这不是惊喜,简直是惊吓。

季野学习好,脑子也比一般人转的快,他知道,这孩子自己不能认,如果一但承认,那自己的后半生就要和这个孩子产生不尽的纠葛。

季野将白诺放在地上,他准备打算做个渣爹:“我虽然是你生理学上的父亲,但是我也有自己的生活,你回去吧,我跟你没有关系。”

白诺忽然心口一疼,眼泪顺间就下来了:“大爸爸,你不要我了吗?”

季野的愧疚感只在一刹那,程亦昂才是他未来想要与之组建家庭的人,他和亦昂一定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但不是面前的这个。

“是的,我不想要你,你回去吧,回到你原有的家庭。”

季野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只剩下小小的白诺,攥着皱皱巴巴的纸,孤零零站在那里。

——

当白诚霖接到白诺失踪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回到家里,他在书房里看到自己大敞的保险柜门,瞬间什么都明白了,他给白诺打手表电话,那头无人接听。

白诚霖果断报警调了监控,在看了白诺的去向后,天还没亮就开车上了京海高速。

到上京医科大的校门口后,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季野正在学校的机房里,心不在焉地打游戏,从开机到现在,他已经连输五局了,游戏玩的也有些没意思。

正准备关机离开,突然被人向后一扯。

来人的目光清冷,深邃又锐利,身上带着点淡淡的松柏香,周身的良好教养让人感觉到他明明有着一股怒意,却依然谦和持重。

“季先生,请问您见过白诺吗?”

季野这个人,在学校里很好打听。

白诚霖在路上只是随便抓了一个人,询问季野的信息,只见那人用食指抵住下巴,一脸恍然道:“啊,你是说我们校草啊……”

随后又辗转到季野的室友那里,白诚霖这才知道上午发生的事情。

而现在,白诚霖问季野是否见过白诺,这句话不像是询问,倒像是来问责。

两个人无声的对峙。

空气在一瞬都变的安静了。

季野仅凭借着一句话,很快便猜到了男人的身份,他唇角微弯:“看到了,不过我让他自己回去了。”

“你看到他往哪个方向走了?”

“……”季野皱眉:“不知道,我又不是他爹,我还得处处看着他?”

狭窄的空间,两个人贴的很近,白诚霖的视线略带有审视的意味,他笑道:“那很好。”

这个回答让季野有点出乎意料,他竟没有责怪自己:“……啊?”

白诚霖意有所指道:“这个孩子跟你没有任何的关系,你的做法很正确。”

季野:“……”

在这样的情况下,白诚霖忽然分神的想起来那个同学说的话,“——你是说我们校草啊……”,白诚霖的视线不免往他的脸上多扫了两眼。

面前的青年乌发星眉,身材高瘦,硬朗而利落的五官平添了几分冷意,唇角挂着吊儿郎当的笑,显得有些玩世不恭。

季野扬眉:“您盯着我看干什么?觉得我帅?”

白诚霖唇角抽了一下:“在想……我儿子以后千万别长成你这样。”

季野:“……”

其实白诺以后长大的样貌,现在便能从季野的身上窥见一二。

几秒后,季野不死心的问了句:“万一长的跟我一样呢?”

“……”白诚霖一顿,坦然道:“我想整容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

白诚霖临走前,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最好但愿白诺没出事。”

像这种不负责任的男人,不配成为白诺的父亲。

走出机房后,白诚霖找到学校的安保处,向警卫人员调取了学校各条路上的监控,这才发现了白诺的踪迹。

视频里显示白诺在下午一点时分出了学校的大门,穿过马路,进入了学校对面的大型商场里内。

白诚霖转身去往商场。

商场里和室外简直是两个世界,上一秒还觉得在火中煎熬,下一秒就寒气森然,商场旷然而庞大,人们头顶是一块巨型电子显示屏幕,池塘倒映,红色的锦鲤用鱼尾激荡起一朵又一朵的水花。

白诚霖神色焦急的环顾了一圈。

根本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找起。

人群里传来一阵慌乱的声音。

“哎哎!阿野,你等等我们!”

“能不能快点的!”

白承霖愣住。

出于良心谴责,季野最终还是放心不下白诺。

片刻间,季野气喘吁吁地站在他面前,汗水顺着额间的碎发落下:“我刚也去了趟安保处,我叫的我室友,商场地形我们熟悉,现在一共五个人,一人负责一层去找。”

季野掏出手机问道:“你手机号码是多少?”

白承霖一向很注重个人隐私,绝不会向外透露半点自己的信息,此刻他顾不上那么多,给季野报出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随后,白承霖兜里的手机一阵响震,过程只持续了几秒,又归于平静。

季野不自在的挠了挠头:“有情况就打我手机号。”

五个人分配好了楼层,F1的店家数量少,地形也较为简单,由白诚霖负责搜找,季野则是去了F5。

半个小时后,白诚霖接到了季野的电话。

“找到了,孩子在五楼,在玩具店旁边的走廊。”

季野找到白诺的时候,小不点正爬在一处走廊的休息椅上睡觉,脸上挂着脏兮兮的泪痕,浑身上下蜷缩成一团,怎么叫也叫不醒。

白诚霖赶过来,看见白诺是这副样子,预感不好一般地心下一跳,他伸手触了触白诺的额头,滚烫的触感差点灼烧了皮肤,他眉心急皱:“不好,高烧,我的车停在学校,你帮我叫辆去医院的车。”

白诚霖抱起白诺,不断拍他的脸:“诺诺,别睡,醒醒,爸爸来了。”

这时候怀里的孩子才慢慢有了响应,眼皮动了动:“爸爸,我冷,好冷啊,是下雪了吗。”

白诚霖将白诺抱的更紧了些,将自己的热量努力的传递给他,边说边往楼下走:“马上就不冷了。”

等一行人赶到医院,季野跑去前台挂了儿童急诊科。

病房里,儿童科的大夫从白诚霖手中接过白诺,在测量了体温后,让护士给白诺打了两针退烧针,嘱咐道:“让孩子留院观察两天,等烧退了以后再出院。”

白诺发烧发到39.2,着实让人心惊胆颤。

白诚霖问道:“孩子有事吗?”

这种情况医生见多了,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医生乐呵呵道:“夏季酷热,商场里又寒冷,这一凉一热,别说是小孩子了,就连大人们都有感冒的。”

“还好你们送来的及时,等烧到40度了,那就有大问题了。”

也许是不敢面对,季野逃避似地和几个舍友去帮白诺办理住院手续了。

医生走后,房间里安静下来,白诚霖走出去靠在门外的墙上,下意识地掏出烟盒,他并没有烟瘾,只是在心烦的时候才会抽,正准备低头点火,忽然意识到这里是医院,又将烟装了回去。

不远处的病房门口,有位女人指责着老妇人,声嘶力竭的咒骂道:“你儿子已经变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你指望我在他床前伺候,给他守活寡吗!”

老妇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晓丽,你不要走,孩子才三岁,你替他想一想。”

女人居高临下冷笑道:“放开我,那是你孙子,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跟你儿子的婚必须得离!”

……

头顶的灯光昏暗,白诚霖的侧脸光影交错,看不清他情绪几何。

好像是一个温暖的午后,女人上一秒还在阳光房里用剪刀精致地修剪着玫瑰,下一秒就提着行李箱,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坐上黑色的轿车,一去不回。

那个女人从来没有抱过自己,只爱饲养一些花花草草,头发向后盘成最温柔的髻,可她的世界里从来只有她自己。

是一个冷漠又自私的母亲。

白诚霖仰起头,倦怠的闭上眼睛。

为什么总有人生了孩子,却不愿意承担起应有的责任。

那时自己生白诺的愿景又是什么呢。

那是在经历了许南明的背叛后,爱意如落春,淹没于泥泞的黑暗,再无能力生长。

他便想有一个孩子。

他只是希望在平淡乏味的生活里找到寄托,期待生命里有星火的存在,渴望抓住那束久久未曾透进来的光。

不管爱情也好,亲情也罢。

他只是希望,有个人能陪着自己。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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