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罪羊
小编推荐: 《【穿书】代嫁指南》 《与徒弟相遇古代》 《八零年代之鹏程万里》

精彩段落

酒吧一条街后面是一条很逼仄的小巷,两边是后门堆放着酒吧待处理的黑色垃圾袋。魏西楼穿过一些地方需要弯腰,侧身,偶尔有霓虹灯落在他脸上,光影显得五官轮廓更加深邃,眉宇间的冷戾若隐若现。

终于走到外面灯红酒绿的外街,有扑面而来的喧腾人声,和十月混着各种烧烤夜宵味的夜风,吹淡了魏西楼脸上残存的戾气。

在祝峰找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乌烟瘴气里,魏西楼像走错片场的男模,有些发皱也不影响质感上乘的定制衣装,左手上的一块金色鹦鹉螺腕表,右耳边带着枚黑钻耳钉,凝着一抹闷骚又昂贵的光。

英俊的五官,还有这一身顶奢的装备也没有拯救他又浑又横的气场,配着一脸匪气,没有人往他跟前凑。一个人大刀金马地叉着长腿,坐在塑料椅玩手机,脸上的光影显得眉目极深极利,面前码着整齐的烤串,没有怎么动过,飘起的热气熏着一旁被随意扔在挂一层油光桌上的西装和领带。

祝峰把药袋掷到桌上,叫了一声“楼哥,喏。”

魏西楼把手机放下,冲他点了头:“谢了。警察怎么说?”

然后一边听祝峰怎么处理打架的事,一边用新买来酒精浇在右手被碎酒瓶划出的伤口上。

听到三个人都送到了医院,魏西楼黧黑的眉微动,没有什么表情地给自己破皮的指关节和掌心一道泛白的划伤饶上绷带,又说一声:“麻烦了。”

祝峰不满地“啧”了一声,酒吧寻衅滋事是常有的事,管辖这里的人和稀泥和惯了,今天魏西楼就是顺手帮了他一个忙。

算起来祝峰也好多年没有看过魏西楼动手,刚刚来的时候看他桀骜不驯地往这一坐,悍利高俊的身上到有些以前惹了事,厚着脸皮给民警递烟的不良少年微弱恍惚的影子。

祝峰大拇指弹飞一个起开的啤酒盖,抬眉示意了他一直弹消息出来的手机。

魏西楼和他碰了一下酒瓶,另一只缠着简单粗暴绷带的右手划了几下手机。

祝峰余光瞥到,说:“大小姐?要不把他叫来?”

听到这个称呼魏西楼眼底就泄出了一丝寡淡的笑意,又不为所动地把手机扣在桌上:“不用,他知道我出来喝酒。”

祝峰话多,从他刚分手的模特女友,到星辰宇宙人生哲学他都来能两句,魏西楼偶尔开口戏谑两句。

在路边的烧烤摊上,祝峰旁敲侧击的安慰和开导还没有结束:“……楼哥,还记得疯子张么?嘿,我记得你以前还和他一起抽过烟。”祝峰吊儿浪荡地用竹签敲着桌子,“从我和那前女友分手后,我就想找空回去看看他。看看,他有没有等到他的小许。”

据传说,这个“小许”是疯子张二三十年前的未婚妻,后来话也说不明白,就能听到他嘴里反反复复念着的几句话里,就有这个名字,像是在找谁,又像是怕忘了谁。

祝峰:“都说爱无常,可是有些人就是死心眼啊。可是也没办法吧,他要等下去,也怪难得的。是吧?”

啤酒有些抵胃,魏西楼咬着烟嘴往后一仰,像是有些醉了,懒洋洋垂着眼皮,乌黑的眼睫浓密,吸烟时两颊线条更加分明,听了祝峰意有所指的话,吐出一口青白的烟雾,笑笑:“是啊。”

祝峰余光看他,有些话到了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和魏西楼认识了快十年,太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况且小孩子都知道躲起来哭,成年人更不愿意分享自己感情里的龃龉,有些事点到即止就好了。

凌晨,周围的人少了又聚出一波,来来往往,不夜城尽显繁华热闹,纯黑的天幕下华灯璀璨,烟火不散。

魏西楼顶着昏沉的脑袋站起来,勾着西装外套,肩宽背直,看不出醉态,其实视线是虚的,只是凭着本能在找自己停在路边的车。

祝峰没有他喝得多,还吃了不少东西,没有醉,抻了一个懒腰:“楼哥今晚去唱歌么?我请客!找最好看的公主。”又善解人意补充。“嘿,少爷也行,最盘正条顺的那种,屁股又翘又圆的。”

低头滑动手机给自己找代驾的魏西楼骂了一句脏话,说:“不去。”

祝峰说:“算了,点了人还得买酒,还是我唱给你听吧。”他情深似海闭眼,“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

魏西楼一巴掌拍在他后脑,让他滚。

祝峰还想没脸没皮的嚎两句,就有人站在他们面前,后背一凛,突然被身旁的人压垮了半边身体,不抬头他也知道站在面前的人是谁。

周围灯红酒绿烟尘嘈杂,街口站了一个干净清冷的长腿帅哥。

他穿着和魏西楼一款的衬衣,衣摆收进细窄的腰里,修长俊丽的身材穿着了衣服本身精致的奢贵感。半边脸笼着阴影,眼睫、鼻梁的侧影清晰,半张脸如一片细腻冰冷的白瓷,削薄的唇抿着冰冷的弧度,黑得发蓝的眼瞳中似有刀剑般的清光。

祝峰感觉到的寒气就是来自这个小白脸身上,也是魏西楼突然醉得不省人事的原因。

“大……荆少。”祝峰被自己的嘴瓢惊起了一背冷汗,半扶着因为酒精立马起反应而不能走直路的魏西楼,“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看到西楼的车了。”荆萧站在这里等了一会了,脸上白透僵冷,看不出喜怒地视线从魏西楼发皱的衬衣,看到他绑满乱七八糟绷带的手。

祝峰解释:“我酒吧有人闹事,楼哥帮了个小忙,手破了点皮。放心,以前的‘小楼爷’不是白叫的,其他人现在还在医院呢。不过我都处理好了,楼哥不会有麻烦。”

魏西楼打架很厉害,路子野,这两年收敛了很多,平时被一身精致昂贵的衬衣西装修饰,看着颇为精英干练,现在醉醺醺的脸上隐隐有熟悉的匪气和凶悍。

荆萧没说什么,伸手扶着他的肩膀:“先扶他上车。”

一米九的魏西楼体重和他带给人的压迫感一样真实,刚才祝峰都有些扶不住他,但是荆萧不怎么需要帮忙,把魏西楼的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一手扶着魏西楼的腰,小臂衬衣下浮现修长劲瘦的肌理轮廓。

——虽然背地里被人叫了一个娇气的诨名,但是看着是清瘦的荆萧在高中就是能轻松过肩摔一百公斤后卫的人。

祝峰站在路边看荆萧把陷入“烂醉”的魏西楼扶上车,期间还似低声提醒人小心碰头。

多年前学校表白墙上那么多好听好看的话,祝峰就还记得那句“……红墙少年,春藤饶秀树……”

这句话能让离开学校后只记得“噫吁兮”三个字的祝峰还有印象,纯粹是因为后来“红墙”变“西楼”,想要被人小鸟依人的“秀树”也变成了“春藤”。

祝峰望天,这么多年了成吨的心理冲击犹在。

.

初秋微凉的夜风打着旋吹过低垂的天幕,高耸的楼群静默在苍穹下,每个小格子似的窗口都黑漆漆,万籁俱静,不远处高架桥上亮着起伏的路灯。

这里是魏家开发的一个高端住宅小区,从南门能直接进到靠后的别墅豪宅。私家车道笔直地被浓密的绿化拥簇,矮矮的路灯晕着静谧昏黄的灯光,轮胎驶过荷兰红砖地面,平稳地开进缓缓升起大门的车库,车库伸出感应灯没有亮起的地方还有几辆主人收藏的、平时不怎么开的跑车,车身在幽暗中有优雅流畅的光线,氙气大灯如猛兽的巨眼,静静看着纯黑色的路虎停进来。

魏西楼半真半假地醉了一路,在荆萧倾身来给他解安全带的时候,嗅着他身上冰雪似的气息醒了过来,虚合的视线正对着衣领下的一对锁骨,平直且深,胸口一小片皮肤洁白。

动着嘴唇无声骂了一句,撩开眼皮就和荆萧那双漂亮的眼瞳对上,不明亮的光线虹膜里的近似黑色的蓝比平时要明显很多。

荆萧:“醒了?”

车上不怎么方便,魏西楼先下车,衣衫不整地半靠着车门看荆萧慢慢地穿裤子,一丝不苟地系着衬衣纽扣,挑眉笑:“从一开始就故意使美人记,扣子都解开了,偏偏说了一堆多余的话。”

荆萧漂亮的眼瞳看向魏西楼,想说自己刚才只是热,嘴角动了一下,没有开口,细白的手指把最上面的一粒扣子扣好。踩下踏板的时候,扶了一下车,脸上刚闪过一丝微妙,就被人一下抱起。他脸上热起来,从仰视的视角看魏西楼轮廓分明的脸,最后还是闭上眼梢发红的眼睛,温顺不动。

荆萧看着精瘦,但是抱着也有软肉,不似看起来又冷又硬,现在安静靠在怀里像一只发倦的猫,魏西楼低头就能看到他乌黑的眼睫、洁白的鼻尖。

稳步穿过家里的小花园时,魏西楼说:“荆萧,不用在意别人和我说了什么,我只信你。再说你老公怎么会让一个老王八蛋挑拨了夫妻关系。”

荆萧当只听到了前半句话,“唔”了一声,点点下巴。

魏西楼站上门前的台阶,盯着电子监控看了一会,荆萧马上警惕起来,说:“怎么了?”

“都两点了啊。要不今晚不睡了?反正明天也不上班。”

荆萧就要从他怀里跳下来,魏西楼眼疾手快地按了指纹锁,咔哒门一打开的瞬间,半蹲伸手勾住膝弯,一把把人抗在了肩上!

荆萧:“……”

反脚踢上门,几步跨上楼梯,把人扔在二楼卧室的大床上,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两个小时后,魏西楼在浴室善后,顺便独自用水浇浇他吃了药一样的邪火。

荆萧在外面靠在床头看手机,腰上盖了一条小毛毯,潮湿的头发贴着脸,侧脸素白如雪,面无表情看着手机里那个满脸是血痛苦惊颤的男人。

他和魏家没有多大的交际,也不仰仗魏家什么,对手机上没有人样的男人更无同情,但是下起手来又有些顾忌,要是他今晚在现场,魏贤就不是被捣碎一口牙那么简单。

“丢到魏怋家门口。”

在魏西楼出来前,荆萧把手机放了回去,枕上枕头。

魏西楼围着浴巾出来就看到在落定灯的光晕中的床上,荆萧躺在枕头上已经睡着,黑发柔软地贴着白皙的额头。

魏西楼走过去把灯关上,在黑暗中看着爱人的脸,还是一样清晰。当魏西楼捏着他的指骨时,荆萧似有感应,指尖握了一下。

荆萧的手很好看,十指白皙,指尖干净纤细,但是又不是传统意义上养尊处优的手,细看会有很多的伤和茧,虎口和左手食指和第四指就分别有枪茧和刀茧,都是少有人,甚至魏西楼都不知道的、吃过的苦。

在久久凝视之后,荆萧密密实实的眼睫微睁,几乎是出于本能地伸出手盖住魏西楼的眼睛,声音困倦:“睡觉。”

嗅着荆萧身上和自己一样的沐浴乳香,魏西楼顺从闭眼。

他今天用了半天来想,要不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换自己一个心安。

在入睡前,轻狂自负的魏西楼确定了自己的答案,难道我还比不过一个死人吗?

这是他和荆萧在一起的第六年,马上迎来第七年,走过不易和艰险,深爱彼此,不可能会有七年之痒,未来还有如今夕的十年、二十年……每一年。

荆萧看着疏离清冽,其实本人有很大的少爷脾气,用魏西楼的话说,就是娇气。

因为前两天得了流感,去机场送魏西楼的时候,还发着烧,脸苍白,嘴唇嫣红干裂,没有什么精力做表情,站在一边看秦思君叮嘱魏西楼的时候一脸冷漠。

秦思君的母爱来得总是很奇怪,也很突然。

她也不像一个儿子已经二十五岁的母亲,漂染过的长发海藻似的铺散,妆容明妍,一身上下都是刚从巴黎秀场下来的秋冬高定,挂着翡翠的小臂抱着一件天鹅绒大衣——不知道是刚从哪里度假匆匆赶回来,她送给魏西楼的分别礼物是在当地顺手买的纪念品。

可能是听说了什么,像是魏西楼拿到了圣旨要去继承皇位,眼中都是对即将远渡重洋的儿子的希望和信心:“你爸爸让你过去就是信任你,你是他最宠爱的儿子,不能让他失望,让他看到你能帮他更多。”

如果某些想法和某句话能让她心安的话,魏西楼一般不会反驳她的话,把那个五彩斑斓的精致纸袋交给助手,单手接下她的拥抱,言简意赅说:“该走了,让荆萧送你回去,再见。”

荆萧喉咙又干又哑,不太想说话,现在也没有时间再说点什么,只看了一眼魏西楼,沉默地认领了司机这个职位。

魏西楼伸手抱住他,看上去是一个礼节性的拥抱,把人按住的双臂有些用力,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了句什么,很快啄了一下荆萧的侧耳。

荆萧脸上的笑像是雪地里的浮光,拍了一下他的后背,沙哑说:“一路顺风。”又说,“注意安全。”

秦思君看突然生动起来的儿子,抱着手臂偏过头。

从贵宾室出去的通道里,荆萧和秦思君遇到了姗姗来迟的魏怋。和承诺的一样,他身后只跟了四个人,一个戴口罩,杵着玳瑁手杖走路微跛的魏贤,和三个黑风衣保镖,几个人的身影在光洁的地板上有长长的黑影。

因为鼻青脸肿地手下,魏怋嘴角似笑非笑,与一脸冷淡的荆萧擦肩而过:“感情真好啊。”

荆萧现在头昏脑涨,除了魏西楼以外,谁都不想见,熟若无睹,领着秦思君走出去,坐上车。

“为什么会和他一起?这是怎么安排的?”秦思君还在迟到的惊愕里,难以置信中又有些惶然。

“是这么安排的。”荆萧手指勾着口罩的细松紧带,在把口罩戴起来之前,又哑着声音说,“不用担心他。”

说完,他就戴上口罩靠在座位上闭目,没有注意到秦思君分外忧心,又欲言又止的表情。

虽然是长辈,但是秦思君对心狠手辣的魏怋一直都是又恨又怕。

作为小时候就是拿烟头烫人,扇人耳光的王八蛋,不成长为一个变态,都对不起他的天赋。

可是她一直是虔诚的祈愿者,前十几年希望魏潮生死老婆,现在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去庙里拜拜,希望菩萨开眼帮她杀人。

秦思君默念着《心经》,不自觉看向一旁露着半张脸的荆萧,正幽幽叹气呢,荆萧突然睁开了眼睛,示意司机停车。

“你干什么?”

荆萧对她一样的客气:“我有其他事,老陈会送您回去。伯母,再见。”

车刚刚出了机场高速的收费站,秦思君看着荆萧坐上停在服务区的另一辆车,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车子就重新启程,秦思君收回视线,把刚才的一口气继续叹完。

从魏西楼把这个男儿媳领过来的第一眼,除了漂亮,秦思君还没有找到其他能喜欢的地方。

性别不对,身份不对,哪里都不对。

.

魏怋这个人,很纯粹,纯粹的坏。

他天生睥睨一切,要是在古代就是血海肉林的暴君,在讲究法治的现代,他就是心理学定义的反社会人格。

魏西楼每次和他面对面的时候,都只希望自己能做到遵纪守法。

这次在横跨太平洋的飞行中,在用波音747-8I改造的私人客机上,前几个小时,风平浪静。

在国内时间的晚上凌晨,魏西楼正在和荆萧视频,就有人来敲他的门,说魏总找他。

离地万米高中,舷窗外星空缀幕流云如织,机舱里完善的增压和供氧系统把高空飞行的不适降到最低,会议室里摆放着长长的真皮沙发,中间隔着两张小方桌。桌上香槟的气泡攀着酒杯窜起,杯壁上映着分坐两旁的两张脸。

作为兄弟,魏西楼和魏怋两人也有一些相似的地方,剑眉长目。

不过还是有巨大的差异。魏怋有四分之一的俄罗斯血统,是鼻峰挺耸的鹰钩鼻,就算从侧面看,也有一种极强的辨识度和存在感。而他眼窝极深,笑时不见笑意,嘴角又一直勾着。

这场高空会议,先是魏怋开口,本打算公事公办地讲起洛杉矶的情况。

受上世纪移民潮和种族歧视影响,唐人街帮派混杂,魏家虽是里面最大的流氓,但是没有几个人会服魏西楼这个生活在繁华簇锦中,出场就要接手一切的大少爷。

但是唐人街中,说实话,其中能谋取的利益和魏家本家比起来只能算九牛一毛,魏潮生也一直对某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这么唯一的目的似乎只有锻炼魏西楼。

不管魏西楼是等着刷怪升级,还是去走个形式,都让魏怋心里不是那么痛快,应该说是很不痛快。

而且魏西楼不会透露任何一点魏潮生交代给他的事。

所以这场半真半假,各自试探暗示的对话还没有开始,魏怋一瞬间想法的转变,突然往后一仰,翘起腿,锃亮的皮鞋尖对着魏西楼:“我们直接来谈点你感兴趣的。魏叔,你过来,让小魏总看看你的伤。”

魏贤被刀柄捅伤了牙龈,现在都没有补上牙,一个人看着老了有二十岁,看着魏西楼的时候垂头眼尾敛着愤恨的目光。

魏贤虽然不是本家的人,但是也是在国外兢兢业业了几十年,还对魏怋一片肝胆。

魏怋慢条斯理说:“这事你今天得给我一个交代。”

此话一出,机舱里的气氛瞬间就变了。站立的保镖都不觉绷紧了肌肉,表情僵硬地盯紧了对面,加速分泌的汗液和气息让机舱一瞬间满是威慑性的对峙。

魏西楼坐姿放松霸气,一手摊开在沙发脊上,一手搭在膝盖上,目光和魏怋对上,开口说了进来后的第一句话:“你想怎么处理?”

魏怋环视了一下周围,露出商量地神色:“现在这里也没有其他人,也不会再有人知道。你就让魏叔出口气如何?”

魏西楼微哂:“打了一条不会说话的狗而已。狗随恶主,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魏贤为什么挨打,下次要说什么,可以直接来告诉我,不用让人转述。”

魏怋神经一动,微微点动的皮鞋尖停下来,前倾盯着魏西楼,然后似无可奈何,问:“想知道大哥以前的事?”

他站起来,笑意畅快:“对,如你所知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老魏只说了一部分。可惜你不信我。那你就等吧,等到哪一天你现在的心肝那天良心发现,被你的爱情感动,就告诉你了。如果你能活到那天。”

魏西楼声音不大的骂了一句,还没有走出会议室的魏怋回头,目光阴鸷看过来。

魏家祖籍就在鹏城,魏怋也听得懂魏西楼那句情不自禁的方言,是当地的一句脏话,翻译过来就是“傻/逼。”

.

波音747-8I有惊无险地在西八区的晚上七点着落。

来接魏西楼的人是三条街上的龙头之一,楼牌的老板李常,和魏潮生超不多的年纪,孔武有力,见面就说小魏总面熟,长得像一个人,像他父亲。

魏怋短暂地露了一面,客气地让人照顾好自己的三弟,就遵守承诺离开,一刻也没有多留。

在他飞机起飞前,魏西楼乘坐上安排好的车,四辆平稳行驶的黑色雷克斯赛GX中,魏西楼所坐的中间一辆,在去往酒店的路上就在霓虹闪烁的车流中消失,没多久,当地晚间的即时新闻播放了一个某路段发生撞车的突发新闻。

十九点四十九分,也就是魏西楼失踪的十分钟后,他本人完好无损地从一条小巷中走出来,对面就是百老汇五彩斑斓的霓虹灯,人流如织,各种口音的语言混杂,公路上车来车往。

西装衬衫的魏西楼站在街边,右耳上的黑钻耳钉让他在冷酷中又有一些雅痞,站在路边像是在等女伴一起去百老汇看歌剧。

但是他左眼眼角充血,嘴角也结着血痂,在这个对枪支并不陌生的国家,要是有人仔细看也能注意到他腰际携了硬鼓鼓的一块——是枪。

大概在街边出现了二十秒,他等的“女伴”骑着一辆越野摩托闪电般地穿过鸣笛阵阵的车流,轮胎在地面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精准地停在魏西楼面前,一条长腿支在地上稳住还在轰鸣的钢铁巨兽,单手扔了一个头盔过来:“上来。”

魏西楼接过头盔,面无表情:“你下来。”

对方隔着头盔黑色的面罩看了他一秒,迅速下车拔了钥匙扔给他,在魏西楼跨上车的时候,从后搂住他的腰,低声道:“快点。这里人太多了。”

引擎骤然发动,技巧性极高地,在车流中几个穿插,就消失在这个陌生的街道。

一只素白的手推开面罩,在呼啸而过的风声中,冰雪一样的脸上晃过一闪而过的路灯,哑着声音喊:“你认路吗?”

“不认识!”

“……”荆萧大喊,“你怎么打算的?”

避开了一辆迎面过来的皮卡,路灯和长街被急急甩在后面,魏西楼从面罩下传出的声音,闷重,有力:“差点被绑架撕票,当然是报警!”

“……”

魏潮生还在墨西哥边境的枪林弹雨中,魏怋准备的阴谋阳谋里就一个目的要他的命,他这次也是来接管这里华人世界的灰色地带,现在像个暴走徒在街区横冲直撞,嘴里说出的提议有些纯良得可爱,荆萧失笑:“认真点!”

魏西楼:“他们想要的就只有一个!赶我回去,或者要我的命,都是为了让魏潮生看到这边不跟着他了,我就是敲山震虎的‘山’。之前在路上就差点就被推下了车,你看看头顶的头发有没有被蹭掉。”之前在车上才是生死时速,车门洞开,只要脑袋被按出去,就会被飞驰而过的车带走一块头皮,或者掀飞头盖骨。

现在车速极快的摩托上,荆萧配合地空出一只手摸上他发质硬黑的发顶,把发胶蹭掉而翘起的一撮压了一下:“没有掉!”

魏西楼继续说:“没有被乱车碾死,那群老不死的还给我准备了枪,我不去报警,他们就能用非法携带枪支、恐怖袭击马上把我驱逐出境!”

“这里的警长不可能没有被安排好。”

“知道,所以我让人去绑了他情妇,把她家里翻出的一叠合同,都打印送到他办公室,还有他俩的性爱光盘!”

“……挺好。”荆萧咳了一声,他总是低估了魏西楼的流氓指数,“安排得挺缜密。那我们去警局吧。”

.

流氓团体中,最大的权威就是暴力,好巧不巧,魏西楼年少无知时,跟着人混过当地的小团体,有在里面充当人形兵器的前科。所以他虽然年轻,但是当流氓也有一段历史了。

在看到警长办公室的办公椅上,放下报纸后的那张脸是魏西楼后,某些人大部分的计划都一下没有了施展的余地,客气中带着惊惶把小魏总和他的人一起请出了警局。

从警局出来,还是之前那波人,不过这次没有再出现交通意外,也没有去酒店,而是去了一栋老旧的二层别墅,魏西楼的人迅速接过来这里看岗的任务,训练有素,整齐划一地把这里前前后后都看守住,之前空荡荡的腰间别着不知道之前藏在那里的枪械,墙头的还架着一把加特林重机枪。

这个远渡重洋,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少爷,不仅玩了所有人,还突然有了一个重火力兵器库,堂而皇之地昭示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并不吝于使用某些简单粗暴的手段。

在装潢传统的别墅里,几把太师椅对称摆放,没人敢坐,正中央的吊顶灯只开了一盏,黄色的灯光反射在打磨光洁的实木地板上,站立着的人影倒映在上,神色晦暗。正中间的香堂供奉着关二爷的神像,新上的三炷香袅袅散出的香雾模糊着关二爷严肃周正的脸。

魏西楼在上完香后,房间里消音手枪响了八声,刚刚打完弹匣里的子弹,八个嘴里塞着东西,被反绑着手的人,中弹后跪不住倒在地上痛苦痉挛,带着滚烫血腥味的鲜血从小腿新鲜的血洞里汩汩冒出。

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屏息看着魏家英俊冷酷的审判者,看着他纹丝不动的脸和深不可测的眼睛,在潮腥味中,那种由内而外的冷久久停驻在每个人心中。

晚上十点,停在草坪的车陆续开走,这栋房子从始至终都异常安静,接二连三车子开出来,才让人惊觉里面竟然聚集了那么多人。

引擎声阵阵过后,街上重归于安静,魏西楼换了一身衣服从那个还没散干净血腥味的房子出来,走过后门的小栅栏,安静的后街上,分别有两个人站一个房角巡逻着,其他居户早就已经休息,周围房屋黑漆漆一片,路上老旧的路灯落下照明效果有限的灯光。

在后门正出来的路口,就是两边路灯临界的晦暗处,停着一辆越野摩托,一抹修长的身影靠在上面,抽着一支细长的烟,干净的指甲尖有一弧微光。

可能在出神想着什么,在魏西楼走过来的时候,他才突然回神,迅速得有些慌张地把手里的烟按灭在背后的黄砖墙上,紧绷地脸上还没有露出镇定的表情,就被人大力抱住。

荆萧只顿了一秒钟,马上回抱住了对方。

这里除了荆萧,谁都不知道刚才平静得近乎的冷血的人,今天是他第一次对着人开枪,这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这次魏西楼只是给了他们一个教训,以后会有更冷酷的事等待他去做,以后也会和今天一样,不眨一下眼睛,只是不会需要抱住任何人。

荆萧忍不住握住了他冰冷的五指,魏西楼有些别扭似地转了一下手腕,荆萧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些多余马上松开了手。

魏西楼马上把他的手捉住,不满意说:“那东西后坐力也太大了,我手现在还是麻的。揉揉。”

荆萧干巴巴开口,像是在说那一种烟比较常见一样:“柯尔特比较好买。”

魏西楼幽幽看了一眼后墙架起的恐怖分子最爱的重机枪,揉了一把荆萧乌黑的头发,问:“你刚才抽烟了吧?”

“咳。嗓子不舒服。”荆萧又说,“是七星,没什么味道。”

“我闻闻。”

荆萧微仰了一下头,迎来了霸道热烈的吻,因为缺氧,分开的时候,迅速推开魏西楼,捂嘴咳嗽得后背都弓起。

魏西楼把车上挂着的一瓶水拧开,等他喝下,抚摸着他脖子处细腻的皮肤,说:“不准抽了。对身体不好。”

荆萧敷衍地点头。

魏西楼:“抽烟对备孕不好,听到没有,不许抽了。”

荆萧有些吃惊,沾着水光的嘴唇红润漂亮:“你要找代孕?”

魏西楼摸上他平坦的肚子,若有所思:“老公要出差好几个月,还是留一个孩子看着你比较好,我看今晚就比较适合受孕。”

“……”

盛夏的太阳照在蔷薇花丝绒般娇嫩的花瓣上,光斑闪动的绿叶随着轻快的交响乐摆动,喷泉上的希腊女神抱着水壶缓缓倾泻着波光粼粼的圣水,清澈的池水里,一张白纸在涟漪中飘荡,

喷泉边站着的几个人的倒影在涟漪中扭曲模糊。

“啪”清脆的一响,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手劲这样大,那半边脸迅速就浮肿起来,牙齿磕破嘴皮,嘴角溢出一丝血。

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声暴喝,有人小狮子一样扑倒了动手的人,在惊呼声中攥紧的拳头带着狠飒的劲风砸在下去,高高举起的第二拳被人拉住,力量悬殊,被对方拉着胳膊直接扔出去。

“呸!”被扶起来的少年,吐出半颗带血的牙,阴冷挑唇,“你找死!把他抓住!”

女人尖叫扑过去,根本撼动不了铁钳似的双手,她肿着半张脸,妆容半花,看对面活动着脖子和手腕的人,吓得几乎站不住:“求求你,我们不会再来了,对不起对不起……”

所有人都无动于衷,神色冷漠中带着轻视,在主人的示意下,把惊恐慌张的女人抓起来,让她看着儿子被架着胳膊生受下那钢铸的一拳,接着被抓住屈膝一记重顶,“噗——”喷出一口鲜血。

动手的人不留余力,拳拳都是把内脏挤压破裂的力度,几乎就是要人的命。

最后掐住对方的咽喉,乖戾暴力的目光中,像是捏着一条路边的流浪狗,随时都可以收紧手拧断那根脆弱的人骨。

“怋儿。”一直站在旁边端庄像个假人的女人开口,涂着饱满口红的嘴唇轻开轻合,“住手。你大哥来了。”

“嘁——”有些不满和烦躁地看向二十多米外的一丛花树后的青年,能看到对方同样不满的目光中带着警告。

从泛着乌青的喉咙抽手,不耐烦的挥手——钳制住人的几双手马上一起松开,然后有人给揉着手腕的雇主敬烟。

围观的人或冷笑,或冷漠的看着那个流泪满面的女人张着嘴,颤抖失声地扶起倒地的儿子。

那小子倒是比人想的耐打,还能站起来,没有马上灰溜溜地走,痛苦弓着背,去水池边捞起一张纸。

“等等。”

阴晴不定的主人走上前,笑意阑珊地看着他们,慢慢抽了两口烟。

在不远处的青年过来前,他抓住女人素白纤细的手,翻转过来,把猩红的烟头按灭最嫩最薄手腕处的皮肤上,在肉焦味中和半声惊叫中,对着那双瞳孔颤动,透亮明明的眼睛,一字一句说:“杂种,你怎么活,怎么死,都是我说了算。知道了么?拜拜。”

走出那个巨大得像是能吃人的庄园,在长长的,看不到一辆车,也看不到尽头的路上,女人终于敢哭出了声音,腿软得几乎走不动路,嘴里都是难以置信地自言自语。

被她半扶着的少年,一脸惨白:“我们走吧。”

“好好,来妈妈背你,我们去医院。疼不疼?”

已经比她高出了半个脑袋的少年,垂眼看着总是搞不清状况的母亲,太早熟稳重的脸没有表情,看不出他到底疼不疼,只是说话很很轻很慢:“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好,就我们两个,我可以养你。”

“你才多大。”她一脸悲恸又狼狈的眼泪,笑得勉强又逞强,“你爸爸今天一定是被什么事耽误了,他不会让我们这么被欺负。”

“我没有爸爸。他也不会和你结婚。”

她一愣,听到儿子用平静得近乎木然的声音说:“那个女人家里和他一样,你什么都没有,我当不了筹码。他会和那个女人结婚,你再留在他身边,我们都会死。”

“不会的不会的,你爸爸不会让我们出事。你不了解大人的事,你爸爸今天让我们来,就是要认你……”她的满眼肯定在儿子冷酷清醒的目光下分崩离析,声音越来越小,“不会的。”

“会的。”咳嗽一下重伤的内脏都被震疼,脸上也更白几分,然后继续冷静劝说母亲,清醒得不像只有十四岁,“我不需要很好的生活,可以养自己,你还很漂亮,可以重新找一个正常的人结婚。留下来只会死。”

她愕然片刻,突然崩溃,说:“不行的,你不懂,只有你爸爸才能保护我,你是妈妈唯一的希望,妈妈害怕你出事,我们不能走。”

似突然支撑不住,没有了力气再开口,被抱住的少年无力闭上了沉重的眼皮,他什么都不能说,他大话说尽,还是一无所有,抱着他的这个人,就算她天真愚蠢可笑,也是他唯一拥有。

他晕倒前,女人惊声尖叫:“西楼——”

“哈!”

秦思君惊喘了一声,睁开了眼睛,胸口地心跳还有些失常。

她伸出手去打开床头的灯,真丝睡衣下手臂皓白纤细,翡翠手镯滑动,露出了手腕内侧一处丑陋的烫伤。

凌晨三点。

她揉着额角走出卧室,坐回没有收拾的茶几,把茶几上的红酒倒入酒杯,她一般喝这个东西助眠,但是今天没有效果。

喝了两口酒,她像是才集聚起了勇气,指尖微抖重新拿起了桌上,今天才送来的文件袋。

.

黑色轿车在瓢泼大雨下急停,黑衣保镖的甩棍划破空气和雨幕,困兽一样的少年,抹掉一头的血水,隔着车窗和自己高深莫测的父亲遥遥对望,像是在浓稠黑暗的旋涡中,地上痛哀呻吟的人成了虚幻的黑影,伸出无双要把人拖进深渊的痛苦狰狞的手臂。

魏西楼的梦境到这里就戛然而止,因为他很快就醒了过来,几乎是即刻清醒。

而在他轻手轻脚起来的时候荆萧也醒了,薄薄的眼皮动了一下,等魏西楼拉开阳台的落地窗,才睁开眼。

隔着一层飘飘荡荡的薄纱,荆萧看到魏西楼赤脚坐在阳台上,在拆秦思君送给他的那个礼物,一个胖嘟嘟的小天使被他拿在手里,水晶剔透晶莹,天使圣洁的脸折射洛杉矶繁华的夜景,和这座天使之城有不谋而合的精致璀璨。

——秦思君也不是看上去那么失职。高考的时候,魏西楼手上和脖子上都是秦思君给他求来的红绳。

魏西楼把小天使放在地上,一起沉默地从酒店三百多米的高度俯览洛杉矶。

少年时代想要逃离家族和命运,现在漩涡之中的清醒冷静,当从白天的深不可测的气场脱离,寂静之中,他干净疏冷的背影看上去像个大孩子。

算是见证了魏西楼成长的荆萧很清楚以前的魏西楼比现在要矛盾很多,在他大多数沉默寡言时,他身上有和他名字意境很配的气质,那双乌沉沉的眼睛淡薄疏清。

但是在转眼间,他就能从少女情诗的主角变成混不吝的不良少年,嚣张又可恶。

荆萧刚和他认识没有两天,魏西楼就接连做了几件挑战人神经的事。

那时魏西楼有个朋友因为一些事剃了一个光头,被思政老师指名点姓批评了一节课,在第二天,魏西楼剃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发型。他的其他几个朋友一看,火速翻墙去了理发店。老师一进教室,就看到后排整整齐齐都是瓦亮的光头,七窍生烟。

后来周一集会上,以魏西楼为首的“光头帮”在主席台上当着全校的面广播检讨。

老大魏西楼是最后一个,带着棒球帽,黑色短T外套了一件长袖校服,有些短,露出一截劲瘦的手腕,站在话筒前,把祝峰塞在他口袋里的检讨书拿出来,看了一眼上面狗爬字,又塞回兜里,调整话筒后言简意赅说:“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会尽快让头发长出来。高二,十四班魏西楼。”

多年前,那个让荆萧皱眉的做法,现在不经意一想,荆萧脸上忍不住有了一抹淡笑。

有所察觉的魏西楼转头抓了一个正着,反手撑在地板上,冲床上的荆萧挑眉笑:“吃着蜜甜醒了?”

荆萧不置可否,掀开被子从地上捡了一件浴袍披上,口吻自然又家常地问:“睡不着吗?”

魏西楼揉了一下眉心,点头:“做了噩梦。”

荆萧走过去靠着铁艺栏杆,看他越发锋利冷锐的脸,问:“梦到了什么?”

魏西楼手指缠着他的浴袍带子,说:“魏潮生来接我的那天。”

荆萧的语言储备和他的表情一样贫瘠,把手放在他手背上:“西楼……”

魏西楼握着他的手,脸贴上去,说:“那天魏潮生不来,我就可能死在那里。吓死我了,害怕。”

荆萧面无表情地呼噜了几下他的头发:“不怕不怕。”

魏西楼满意地笑了笑,借着他的手站起来,并肩一起看着外面的夜景,说:“魏潮生给了我很多,所以我从不后悔替他卖命。只是,我现在会害怕自己变得很以前不一样。”

这些平时魏西楼几乎不会说的话让荆萧指尖一动,和魏西楼对上视线,高楼的风和迷离缥缈的灯光都落在他们脸上,根据魏西楼的性格,以为他又要说什么“不如生个孩子巩固感情,增加安全感”这样扯淡混蛋的话。

但是,魏西楼摸着他的耳垂,轮廓深邃的眉眼带笑,声音温柔:“但是不管以后什么样,我爱你这件事永远不会变。”

荆萧一愣,随即笑起来:“你真是……”

“老公是不是超好?还给你安排了蜜月旅行呢。惊喜吧?”

在给了别人一个下马威的第二天,所有人紧绷着神经等着他下一步安排的时候,有人来说,小魏总开游艇出海玩去了。

还没有人知道荆萧来了洛杉矶,所以也没人猜到魏西楼的不务正业,是在抽空度个蜜月。

海上没有信号,四望都是接天碧蓝海水,魏西楼把不要脸发挥到了极致,勤勤恳恳地和荆萧探索突破人类在生孩子这件事上的极限。

在两天后,魏西楼终于在洛杉矶赌场现身。

赌场里,老虎机噼里啪啦吐着币,炸金花喝彩的音效夸张,骰宝在蛊里跳动,荷官哗哗洗牌,还有砝码被一把推倒在牌桌上……身材火辣的女服务或穿着泳衣,或兔女郎装,踩着细高跟踩着鎏金大理石和金黄色的水晶灯下,抚媚多情地来来往往。

——到处都是淋漓尽致的奢华和欲望。

魏西楼坐在轮盘机前,手里捏着一块筹码轻敲着另一块蓝色筹码上“500”的阿拉伯数字,视线看着面前在象牙小珠跳动的转盘,对一旁用中文问:“这把会赢么?”

他身后站了不少围观的人,但是仔细看,有些人是成扇形站在他身边,全都是他带在身边的保镖,离他最近的那位,略清瘦,乌黑的头发遮着眼睛,鼻翼洁白,小半张脸雪白冰冷,并没有理会雇主的话。

魏西楼扬了一下眉梢,他家的少爷流感好了,就是嗓子还坏着,脾气也大,一天也不见得说一句话。

魏西楼每压一次,就对人问一句,想要交流的心意和输钱的本事成正比。

等有人附耳对他说了句什么,他才结束了自己在这里一直输下去的赌局,把剩下的几个筹码放在荆萧手上:“好啦好啦,等会赢了钱都给你,脾气这么大,嘴巴都要挂油壶了。”

荆萧捏着仅剩的几个筹码,轻飘飘看他一眼。

一行人乘电梯去了三十二层的贵宾室,在走出电梯前,荆萧用他们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要是再输,今晚你就去立交桥下和流浪汉一起过夜。”

魏西楼微不可查地笑了一下,和他轻碰了一下手背,食指缓缓擦过五指指缝。

赌场经理推开最里面的玻璃门,明亮的光流淌,雪茄略苦涩的烟味混在淡淡的香氛中,在长长的赌桌上,摆放着为赌客准备的高额筹码,高高低低的整齐罗列,上面的数字都洒着金粉,其中额度最大的一个高达500万美元。

长桌尽头坐着魏西楼今天见面的对象,一个刚刚结束和西欧的各部长会议回在纽约的公司总部的棕色头发老外,北美最大的军火制造商。

三个小时后,在楼下的德州扑克赌桌上,刚才在轮盘机边输了二百多万的散财童子又出现了。

不过这次幸运女神好像站在他身边,他手边的筹码越来越多,鲜少有输的时候。

荆萧看他玩了两把,然后看了一下手表,魏西楼似一直注意着他,问:“到了?”

“嗯,你先玩,我和他说句话就好了。”

魏西楼摊开自己的底牌,同花,又小赢一把。但是他不恋战,丢了牌就跟着荆萧走。

在老虎机那里,也有一个像魏西楼一样的散财童子,筹码不要钱一样往里砸,引来很多人的围观,在中间的人支着一条穿着白色皮鞋的长腿,不看脸光从老虎机哗啦啦吐币的音效里,魏西楼冷冷地给了两个字的评价:“浮夸。”

荆萧拨了一个电话,那边马上就散开,走出来一个端着酒杯的峻拔男人,丹凤眼桃花眸,风度翩翩,自带三分多情的笑意:“你怎么瘦了?生病了?”

荆萧点头,说:“已经好了。多谢你这次帮忙。是吧,楼哥。”

魏西楼高冷地点头,对梁云开敬了一下酒:“多谢。”

梁云开一直不太喜欢魏西楼狼犬似的眼睛,回应的神色间带着倨傲和清高,客气说:“是小魏总自己的本事。”

魏西楼:“多谢。”

梁云开:“……”

荆萧:“你什么时候走?”

梁云开提醒他:“随时都可以,可以等你一起。我说,你还是早点走,要是被魏家的人知道了,你以什么身份留这里?”

“家属。”赌场里端来送去都是酒,魏西楼不让他喝,他也不喜欢喝甜果汁,现在喉咙有发痒,说完就抵唇咳嗽了一下,“到时候再联系你。”

梁云开看一边狼尾巴都要摇起来魏西楼,又看荆萧俊秀的侧脸,咬牙点头。

不善于解决家庭矛盾的荆萧偷偷松了一口气。

梁云开是他的从小的朋友,一直不喜欢魏西楼,魏西楼虽然没有说,但是一定也不怎么样,每次和梁云开见个面,他气性就很大。

之前荆萧没有察觉,可能察觉了也懒得去管两人幼稚的脾气,但是现在他要杜绝魏西楼找到“生孩子”的理由。

魏西楼一直看着荆萧,眉骨垂着乌黑的头发,眼瞳干净清冽,削薄的唇很轻的挑了一下,不知道在偷偷高兴什么。

看到这里,再看姓梁的那位也顺眼了很多。

在回去的路上,魏西楼又借机找事,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干什么找他帮忙?”

“你的枪械都被魏怋扣下,我也不方便在这里买枪,就找云开帮忙了。这事提前和你说过,别选择性失忆。”

“是吗?”魏西楼遗憾地皱起眉。

到了酒店,荆萧刚刚洗过澡,就被某人扑倒在床上,他笑得气短:“你又干什么?”

魏西楼吻他优美白皙的脖子,手解开浴袍的结:“摸摸胎动。”

荆萧受不住他这变态的能力,马上抓起一个枕头扔在他怀里:“装衣服里摸自己的。我要睡觉。”

魏西楼缠过来,细碎的吻落在他肩上温热细腻的皮肤上,荆萧似配合地转过来,解开的浴袍摊开,露出大片雪白的皮肤。

魏西楼伸手摸上他带着红痕的锁骨,然后双手被一缠,荆萧飞快地拉紧浴袍带子,两秒钟内把魏西楼的双手绑在一起,对上他惊愕的目光,摸他的脸笑:“今晚就这么睡吧。”

说在床上滚了半圈,刚从魏西楼身下的阴影出来,魏西楼就笑了一下,双手一绕一折,就从不牢靠的结里解放出来,说:“宝贝,这个结是我教你的。”

当晚,荆萧洗了澡之后就困得不行,也不管魏西楼事后习惯性的亢奋,靠在他怀里昏昏欲睡。

魏西楼亲他的脸,嘴巴,脖子,像是留标记的犬科动物,心满意足。

在盯着漂亮温顺的爱人看了半响,他突然从柔情蜜意里反应了过来,说:“你刚才说谁是你儿子?”

小魏总的履历很传奇。

他是魏潮生唯一一个从外面接回来的孩子,既没有大房原配的母亲,也没有二房的背景,却成了魏潮生最中意的接班人。

之前轻敌了,在魏西楼消失的几天里,他过去的一切又挖得干干净净,边边角角都被整理,变成一叠文件传阅在多个人手中。

在调查的文件中,前十八年他好像并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过得不算好,但是又继承了魏家的基因。在上高中的年纪就混迹在当地不成气候的小帮派里,还差点死于一场械斗,警局里还有他当时的案底——照片上的少年头上缠着渗血的纱布,额发潮湿,乌沉沉的眼底阴戾未褪。

那时候他在学校的生活自然一塌糊涂,打架斗殴,警告处分,科科红灯。

就是这一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在十八岁后,徒然一变,法学系的高材生,魏潮生的幺子,公司最年轻的执行官……运气和命数好像一瞬间就站在了他这边,和他的两个哥哥一样,拥有了金枝玉叶的身份和前途无量的未来。

脱胎换骨,小人得志,走大运……怎么形容这位小魏总的经历都不合适。

因为其中起着决定性作用的魏潮生,他像是古代君心叵测的帝王,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高坐在耸入天际的位置上,投下来的目光隐没于云层。

这边放养了快二十年的老东西们此时局聚在一起,一窗之隔外面是太平洋起伏的海湾和金色的太阳,高大的拉美裔保镖神色凛然来回巡逻,二楼集会的房间里拉着厚重的窗帘,五张呈环形摆放的棕色单人沙发上坐着人,每个人神色晦暗,各自手边的小桌上放着一杯麦卡伦威士忌,和一本黄皮文件。

聚会已经进行了有一会,桌上的酒已经只剩下半瓶,雪白豊厚的烟灰已经堆了一层,现在只是短暂性的陷入了僵局。

“谁在之前保证他一把枪都没有?看看现在!还有那鬼佬就差点把自己情妇送给他睡了,现在还动他,嫌麻烦不够大是不是?要我说,魏家看不起这里,魏潮生要在栽培他,迟早要送到芝加哥去,不可能留在这里,不就是陪皇太子游山玩水,没必要要死要活。”

“倒是想得美,既然知道魏潮生是在扶他,那他不来这里做出点样子给那边看看,怎么和魏怋说得上话?这些年谁遵守过魏潮生的规矩?谁不怕查?”

“……魏潮生十几年没来这里了。难道我们还唬不住一个青皮小子么?”

“我看你是被他唬住了吧,之前要他的命,现在怎么就不敢了?”

“你是疯了吧,现在还看不明白魏潮生的心思吗?接班人死在这里,他能善罢甘休?”

……

一声打火机的轻响打破了沉寂,摇曳的火舌找到深而利的法令纹上,燃烧的烟卷飘出高希霸浓烈的醇香,开口的声音粗糙沙哑:“连长子都能死,这个为什么不能?”

所有人神经一动。

那人继续说:“你说是不是,李常?”

被点到名字的人额角猛地一动,明明是在封闭的房间里,仍旧感到了一种附背的阴冷,用韩语骂了一句,恶声道:“别叫老子,你们谁的手是干净的!别废话,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对,谁都不干净,谁也不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只要魏潮生的手伸在这里,谁都得死。”

这话一说,好似有人正窥伺着这里每个心里有鬼的人,门外那只看不见的鬼手随时准备叩响门窗,房间里所有对魏潮生心怀畏惧的人后脊骨都窜起了无端的寒意。

“现在退一步是死,而往前迈一步,”夹着雪茄的右手从食指往下是戴着黑色指套的三支假肢,敲在抛光的实木桌面上,脆而响的敲击声和含着砂砾一样的嗓音一起震敲在场人的耳膜,“洛杉矶依旧是我们的,生意该怎么做就怎么做,钱该怎么赚怎么赚。”

他说:“魏潮生已经老了。”

.

不知道自己被人翻来覆去研究可杀性的小魏总正在暂住的酒店看这边公司的各种报表,以期争取在开会前把这些东西看完。

这种临时抱佛脚的行为,与某些可爱的学生崽把作业留到最后一天晚上才开动的做法一模一样。

其焦头烂额和破罐破摔两种交织在一起的复杂心态也一模一样。

房间里的另一头的荆萧正索然无味翻着酒店房间里放的一本《摩根财团》,翻着翻着就到了最后的“end”,魏西楼那边还在哒哒敲着键盘,手边的咖啡袅袅飘着苦涩的香。

荆萧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幸灾乐祸:“你今晚不睡了?”

魏西楼头也不抬:“你先抱个枕头自己睡吧,老公开始赚钱养家了。”

荆萧叹气:“我让你前几天翻翻的。”

“前几天谁缠着我陪他?非要给和他度个蜜月?”魏西楼抬起头看过来,眯起线条漂亮锋利的眼睛。

荆萧和他对视了两秒:“……是我。我先睡了。”

魏西楼还是不太满意,从两台电脑前的沙发里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像头气势嚣张的雄狮子把人扑倒在床上。

荆萧架不住这么沉重的示爱,被他压得胸闷,伸手去拧他的腰。

魏西楼绷紧了腹肌,威胁说:“别乱摸,我现在浑身硬/得要命,撩出火了,你就完了。”

荆萧狭促地看着他:“不赚钱养家了?”

魏西楼一下就没有了精力闹,埋头在他肩膀处,幽幽叹了一口气:“你知道那些老混蛋都给了什么资料给我吗?”

荆萧抱住他宽厚结实的肩膀:“在国内都看过的,那那些东西随便翻翻就好。”

“还是得看。”这边怎么都和魏西楼得到的消息有些脱轨,半真半假的消息都得他自己去筛选对比。

他抱了一会荆萧,最后狠狠嗅一口那种清新甘冽的味道,从温柔乡里起身,说:“睡吧,宝贝。”

然后关掉了他这边灯,还把床上的书拿开,抚摸荆萧头发的手指温存亲密:“晚安。”

荆萧和他在一起这么多年,还是会为了魏西楼身上不经意流露出来的那种矛盾的不羁与认真,霸道与温柔,觉得心动。

被窝里的手伸出来抓住魏西楼的手,柔软乌黑的眼睫密密实实合着,说:“晚安。”

魏西楼哄小孩似地拍了拍他的手,轻轻坐回去,看着那堆无聊的东西就觉得烦躁,给自己灌了一口浓浓的苦咖啡,皱着英挺的黑眉盯着屏幕。

魏潮生在国内一直是是房地产巨擘,是大慈善家,但在国外,他的产业广而杂,从出口各种机械的外贸公司到和政府合作的能源与基建,再到不入流的脱衣舞等各种成人秀的地下酒吧、合乎联邦法的赌场,甚至还有上世纪依附帮派应运而生的银行。

而这几年唐人街的衰败是很明显,又有如其硅湾这类地区产业的强势,这边的利润在五年内塌了近百分之三十。

但是与之成反比的是,这群人越来越厚的腰包和越来越肥的胆子。

魏西楼一目十行地看下来,又掐了一下眉心,指尖麻麻的,是烟瘾犯了。

刚拿出了烟盒,视线又越过一个房间的格局,看向另一边——荆萧黑发落在雪白的枕头上,脸睡在臂弯里,小臂线条利落漂亮。

看一眼有镇定安神的奇效。

魏西楼视线从美男子那边收回来,把烟放回去,又为了防止第二天被烟瘾更大的某人看到,他把烟盒藏进了沙发垫。

第二天,一晚上没有睡得魏西楼去这边公司露了个脸。

和别人想的游手好闲的二世祖不一样,他穿西装打领带,肩宽腿长,有不输老外的身高和深邃五官,黑钻耳钉桀骜恣肆,意外的年轻,也意外的英俊。

荆萧也在他身边数个保镖之中,跟在魏西楼身后,带着墨镜,半张脸冰冷,站在会议室外纹丝不动。

等到两个小时的会议结束,出来的人脸色都不是很好,包括魏西楼。

荆萧猜是魏西楼并没有占上风,只是他会气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也把这群老家伙呛得不轻,走出会议室俱是面无表情,后面的人在虚假地问魏西楼一起吃个饭,前面的人口型在骂人。

“嘶。”走在最前面的李常脚步微顿,回头看了一下对那群魏西楼毕恭毕敬的保镖,以为自己想多了。

荆萧余光看着前面李常那群人离开,才抬起头,打开了畏缩的肩膀,墨镜下眉心点点皱起。

魏西楼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不动声色地微微挡住了他,没有答应任何人的邀请,很快从停车场乘车离开。

在坐上车后,荆萧问:“怎么样?”

“不怎么样。那群家伙只给我到13年的文件,就是让我说不上话。”魏西楼松了松领带,“不知道这几天商量出了什么,看样子没打算把我放在眼里了。”

荆萧说:“这种事脱拖不了几天,财务就是死了,也能找新的,你得小心他们这几天的动静。”

魏西楼点头,捏了一下挺直的鼻根:“刚才谁认出你了?”

“认识我的人很多。所以我得走了,不然你得有麻烦。”

魏西楼荆家和魏家一直都是竞争关系,尤其很多年前魏家还在鹏城,和港岛的荆家斗得不死不休,魏家往海外挪后这一二十年才和平了些,两家默守不成文的规矩,谁也不待见谁,但是也互不干扰。

魏西楼特立独行,不仅把荆家的少东家带在身边谈恋爱,还在不务正业的在洛杉矶度起了蜜月,并在平稳行驶的宾利车上接了一个短暂的吻。

魏西楼和他贴着额头,啄着他的嘴唇:“今晚带你去玩。去不去?”

荆萧:“去哪?”

魏西楼从口袋里夹出一张小卡片,挑着的眼梢带着恶劣的坏:“刚拿到的,尤金的销/金/窟,去看看有没有好玩的。”

.

晚上十点。

在一间像是酒吧的会所里,灯光打得及暗,就看不清卡座上每位顾客的脸,穿着小西装白衬衣的服务生来来往往,没有锣鼓喧天的音乐和迷幻彩色的灯光,好像是国内小资情调的清吧。

只不过着白衬衣的服务生衣扣解到第三颗,露出雪白丰腴的酥/胸,小西装下是只裹着黑丝的紧实大腿,吸引人看向幽暗处。在迎合酒吧低缓暧昧音乐的舞台上表演的是一具袅娜多姿的身体,莹白的脚尖挑起是散落的金粉和衣服,顺着舞台走一圈,内衣和内裤里都塞满了美钞。

在高/潮时,脱衣舞女郎冲舞台妩媚飞吻,背对着观众水蛇一样扭着腰,手伸到后面开始解开内衣扣,舞台上也开始落下油一样的水,攀爬过这句曼妙的身体,勾勒出更明显、更魅惑的曲线,也让空气中的视线更加粘稠贪婪。

这是LA市中心的一家成人秀酒吧,不是登记身份就可以进来,接待客人的严密性和隐私性,让座无虚席的里面荒诞又放肆。

一丝不挂的舞女跪在舞台上,拿起了放在一边的金色小铃铛,清脆的铃铛声点燃了气氛,Ring for kiss。

在舞台上站上去两个男人后,从旁伸出一只手捂住了荆萧的眼睛。

荆萧咳了一声:“你现在遮是不是太迟了?”

“我刚才不是去打电话了么。你自己也不知道自觉些,还看得津津有味。”魏西楼对自己离开一会,就让荆萧看到了如此劲爆的场面十分不满,拖着人从香槟色天鹅绒卡座上离开。

这种时候走开的,不是警察就是基佬,看场子的人多看了他们两眼,跟了上去。

隔着卫生间一层薄薄的槅门,听到“嘭”地一声响,有人撞在门上,然后是舌头在口腔搅动、急切吮吸的水声,还有解皮带扣清脆的声音……

f***!门外一米九的白种人虎躯一震,迅速转身往门口站。

刚刚转身走了一步,突然脑后一凛,还没有回头后颈神经一阵剧痛,陷入晕厥前,眼角余光就扫到一片冰雪似白皙下颌和鲜红的唇角。

小山似身体往后倒的身体被魏西楼眼疾手快接住,迅速拖进了隔间。

“被盯上了,看看情况就走。”

荆萧把西装外套扔给他,带上攀爬手套,站在通风口下轻便一跳双手抓住通风口的窗沿,提起整个瘦而薄的身体往外一递,从窄小的窗口翻了出去。

外面是LA市中心璀璨的夜景,在纸醉金迷的霓虹灯照不到的地方,阴影遍生——几年前就在这里还发生过枪战,让当时LAPD无力阻止,放弃执法。

此时九十度垂直的墙体,高四十多米,和对面的大楼隔了大概两三米,下面是行人稀少的小巷,有几个人蹲在下面抽烟,只要抬头就能看到有人全靠臂力勾着,脚踩在一点突起的砖石上,悄无声息地贴着墙挪动,然后跳进了一扇窗户没锁的房间。

办公室不算整洁,地上半旧的地毯上还有乱糟糟的脚印,两株叶子肥厚的龙血树站在墙角。

——这里看着就不像是摆设,有主人经常使用它,电脑也果不其然被加密。

荆萧把病毒拷进去,黑开电脑后飞速浏览,把自己要的东西拷出来,在等进度条地时候,又谨慎地在周围翻找,一目十行地翻阅杂七杂八的文件。

突然他神经一动,抬头看向房间角落里一瞬而过地光,大步走过去,在右边的龙血树后抓到一个微型镜头,这里发生的一切都通过它背后那条细细的网线传到了监控室!

一把捏碎了镜头,荆萧按着耳麦说:“你先走,这里有监控,我应该被拍到了。”

那头的魏西楼疾走绕开形形色色的人,压低声音:“不是说没有吗?”

“藏起来的。”荆萧迅速拔掉了u盘,还不客气地把桌上几份自己没看完的文件一并卷在一起。

魏西楼骂了一句,说:“老王八蛋也不怕被人看他的活春/宫。你快出来,我来接你。”

“嗯。”荆萧挂断耳麦的同时,冰原似的双瞳看向转动的门把手门。

“嘭!”开锁的门被一脚踹开,窜进来的四个人握紧着上膛的手枪,只要有个人影,这群持枪的凶徒就会毫不犹豫把对方打成血漏子。

办公室里晦暗,打开的窗户落进不远处大楼上广告牌的灯光,办公桌凌乱,不大的办公室也藏不了人,又感觉不到有人的存在。

谁也没有料到,一道无声无息的暗影突然从旁闪带着劲风出手迅速扼住离自己最近一人的喉骨拧断,借力调转位置时凶悍地一脚踢到另一个人下颚!

被踢的人当即倒退两三步,呕出半口带血的碎牙,“砰砰砰!”乱射的几枪都打在了被挟持的同伴身上,后面的人毫无无伤还接住了落下的手枪。

一切都不过发生在短短三秒之内,当他们意识到自己要捕杀的“小偷”强到可怕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热门章节

相关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