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塔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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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江徊眯着眼看直升机上的螺旋桨扇叶在十五秒内变得模糊,巨风掀翻插在一旁红蓝相间的联盟国国旗,起飞坪的工作人员搬开升降梯,站在机舱门口的江赫回头看了江徊一眼。午间的光线刺眼,但江徊还是硬撑着把眼睛睁大,朝江赫笑了笑,说:“祝您旅途顺利。”

风卷起大片砂砾,站在江徊旁边的安全官没忍住闭了一下眼,再睁开的时候只看见江赫刚刚合上的嘴唇。看着直升机飞进厚重云层,轰鸣声让人短暂失聪,安全官盯着仅剩一点的黑色机尾,开口问:“刚刚联盟长是不是说什么了?”

“没有吧。”江徊说,“没注意。”

推开玻璃通道大门,凉气顺着衣领往里钻,最高长官的离开让人轻松不少,多弗摘掉帽子,抹掉后颈上的汗,手肘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江徊的手臂:“你爸也够狠心的,专门挑你过生日的时候走。”

“要不我现在叫他回来?”

“别了。”多弗转头看向江徊漆黑的瞳孔,干笑两声,“我受不起。”

与停机坪的气氛完全不同,距离宴会厅还有几米距离的时候,守在门两边的侍应生已经拉开门,摘下帽子微微俯下身。江徊点头示意,脚踩上地毯,柔软触感让人觉得随时都会陷进去。

厚重的绛红色大门推开,江徊在托盘上拿了杯酒,从第一个冲他微笑的人开始敬,穿过人群走到尽头落地窗旁,本就不满的香槟还剩下一小半。江徊站在alpha旁边,alpha没看他,只是说:“想好生日怎么过了吗?”

“还能怎么过。”江徊仰头喝光杯子里的酒,“宴会、酒会、舞会。”

“你知道联盟长这次动员演说会持续很久的吧?”

“嗯。”江徊简短地应了一声。

“想做点别的就去吧,这次我不会跟联盟长汇报。”

“舅舅。”

李从策转头看他,岁月没在李从策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年过四十,他依旧像江徊记忆中那样意气风发。唯一不同的,大概是他左眼皮上的那道伤疤,很深,顺着眉骨划过眼皮。但因为时间太过久远,现在也褪成一条淡淡的白。

盯着那道疤不到两秒,江徊移开眼,冲李从策笑了笑:说“我什么都不想做。”

李从策顿了顿,点点头:“也好,什么都不做也就不会犯错。”

天气预报说今晚会下一场大雨,但窗外此刻依旧一片艳阳,侍应生端着托盘走过来,收走江徊手里的空酒杯,顺便问他要不要再喝点别的。江徊微笑了一下,随便挑了一杯红酒拿在手里然后转过身。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宴会厅挤得几乎快要站不下了,穿着深蓝色军装的将军甚至正在和某个演员一起喝酒。

从不可能碰到面的人此刻聚在一起,就是为了他的生日,但不一定是来祝福的,毕竟今天他就满二十岁,正式成为联盟长的候选人。

李从策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距离致辞还有不到三分钟,但身旁的江徊还是没有要动的意思。李从策正打算提醒,转头时却发现江徊偏着头,手中的高脚杯顺着动作往一边斜,红色液体沾着酒杯边沿,岌岌可危。

顺着江徊的视线往右看,穿过熙攘宾客,李从策看着挂在高墙上的显示屏。

“Mega又开始了。”李从策说。

“嗯。”江徊应了一声,把手里的酒杯放正,盯着显示屏内茂密雨林中围成圈的十几个alpha,看起来是在抢食物供应包。

“要去玩玩吗?”

“算了,不适合我。”江徊象征性地笑了一下,正准备回头的时候,显示屏内的画面忽然剧烈晃动了一下,江徊仍然保持着刚才准备回头的姿势,目光重新落在显示屏上。雨林中那十几个围成圈的alpha并不是在抢食物供应包,因为在人群包围圈里,出现了一个人。

他几乎比其他人高出半个头,头微微垂着,脸上涂满黑泥,上衣缺了一只袖子,而那条暴露在外的手臂正在流血。即便Mega比赛已经办到第七届,但十几个人围攻一个的场面也实属罕见,就算是见惯战斗场面的江徊也多看了两眼。

他看着被围在中间的alpha往后撤了几步,背后是岩石,左右两边被拿着短匕首的人堵住,不怎么需要判断就知道,这是死路一条。聪明点的话,他现在可以直接发射信号弹投降。

可惜这个人不太聪明,因为下一秒,江徊看见那个人手微微背过去,然后抬起头。是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睛,哪怕在光线昏暗的雨林,也能让人迅速捕捉到他深灰色的瞳孔。而眼睛的主人,没有要战斗的姿势,而是不偏不倚的看向镜头。

像是在和显示屏那头的人对视。

“现在淘汰几个人了?”

江徊的突然开口让李从策一时没反应过来,安静两秒,才回答:“七个。”

江徊点点头,端着酒杯转过身,朝铺着黑色地毯的高台上走。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李从策听见江徊平静的嗓音:“现在是八个了。”

穿过被马鞭草围绕着的通道,江徊站在台上,手背扶了一下麦克风,刺耳回声在略显拥挤的宴会厅里游荡。台下人同时抬头看向他,江徊露出得体的笑容,微微俯下身:“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来捧场,谢谢。”

台下人开始鼓掌,掌声大概要持续六秒,接着江徊将会继续讲那段他已经连续讲了八年的那段致辞。十二岁之前,江徊的生日还算过的愉快,他和其他同龄小孩一样,会邀请几个朋友一起吃生日蛋糕,吹蜡烛,收到那年最想要的礼物。

十二岁应该是个转折点,那天他没有穿提前准备好的那身棒球服,因为管家给他拿了一身西服。管家帮他穿衬衣的时候,领口扣子一直扣到最上面那颗,硌的江徊下巴发痒,所以在管家离开之后,他偷偷把那颗扣子解开了。

江赫的私人秘书给了他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一长串,一些生僻字上甚至标了读音。

走到宴会厅化妆师的时候,江赫正在看军方送来的加急文件,看见他出现,也只是略微抬了抬头,视线扫过他的领口,又重新看向文件。

“注意语速,不要念错。”

这是江赫跟他说的唯一一句话。

那天走上高台的通道两边也是这种颜色的马鞭草,颜色鲜艳,一簇一簇的几乎让人看花眼。江徊走上去,仰头看着几乎是他一个半那么高的麦架,停顿了几秒, 从口袋里掏出稿子,开始大声读那篇他第一次见到的稿子。

“敬永不落日、敬和平、敬联盟。”那是最后一句话,江徊放下稿子,看着台下密密麻麻的人头,胃里一阵翻涌,酸水顺着食道往上涌。江徊抿着嘴,视线落在尽头处穿着蓝色套装的秘书身上,她露出笑容,抬起手,手腕小幅度地往下压。

江徊收起稿子,朝台下人鞠了一个躬。

那是江徊过的最恶心的一个生日,因为那天他下去之后,真的趴在马桶边上吐了好久,生理性泪水和鼻涕挂满整张脸。司机把他送回家后,他迫切地想要跟管家讲他今天的经历,可惜管家出门了。

而且再也没回来过。

“敬永不落日、敬和平、敬联盟。”江徊举起酒杯,台下响起一阵掌声,不等掌声消失,江徊转身走下了台。

李从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台下,见江徊过来,他伸手接过江徊手里的高脚杯:“做得很好。”

江徊没说话,抬手喝光高脚杯里的酒,才把杯子递过去,笑着说:“毕竟现在不需要鞠躬,不需要注意语速,也不会随便把衬衣扣子解开。”

这不是李从策能够接的话,他接过杯子,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宴会还没结束的时候江徊就走出宴会厅,刚推开门,就看见拱形门下背对着他站着的多弗,很淡的青白色烟雾穿过棕色卷发往上飘。多弗抽烟抽的认真,就连江徊走到他背后都没发觉,直到江徊把手搭在多弗肩上,多弗反射性骂了句脏话。

“至于吗。”江徊看着掉在地上的半截烟灰,“上午不是我们一起把联盟长送走的吗?”

多弗长出口气,四处扫了一圈,“妈的,条件反射改不了了。”

江徊从多弗的上衣口袋里掏出雪茄盒,拿了一根但是没点,松松垮垮地夹在指间。傍晚的风依旧滚烫,多弗猛吸了一口烟,隔着浓浓的烟雾,只能看见江徊微垂的睫毛。知道江徊心情不佳,多弗主动开启了一个还算是好消息的话题:“听说以后可以喊你少将了?”

“半点战功都没有的少将,你好意思喊我不好意思应。”江徊说。

多弗被噎了一下,停了半晌才说:“投胎投的好也算是大本事。”

江徊没说话,抬手把雪茄咬在嘴里,朝多弗使了个眼色。

一根雪茄抽完差不多需要三分钟,中间多弗的那根已经抽完,但他没走也没说话,就只是站在江徊旁边,跟他一起看在庭院正中央的喷泉雕像上停下的几只白鸽。直到耳边忽然响起沉重的钟鸣,白鸽受了惊,振翅飞出几米高,越过半空颜色浅淡的人工彩虹。

钟声连着响了八次,多弗沉默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拿出通讯机,说:“一下淘汰了八个。”

“嗯。”

“还有四个弃赛的……江徊。”

江徊转过头,看着多弗那张黝黑的脸罕见地露出兴奋的神情,视线往下,因为反光,江徊没办法看清通讯机上的画面。多弗好像也意识到这点,他把通讯机屏幕举到和江徊视线平行的位置,笑着讲:“不出意外的话,今年政府要进新人了。”

画面里是死海,水面幽静,上面飘着一个人,一条胳膊赤裸着,有些狰狞的伤口完全浸在海水里。摄像头角度上移,江徊眯了眯眼,经过五秒他才完全确认,浮在海面上的那个人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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