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男朋友很好,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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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下班时钟应在电梯里碰到个Alpha,垂头丧气的,看起来很是烦恼。

秉承着关爱员工的美好品德,他有些八卦地问:“怎么了这是?”

那名Alpha讶异于老板竟然会和自己搭话,有些局促,最后在钟应神采奕奕的眼神鼓励下,说出了自己的故事。

据他所说,他有个Beta男朋友,两人相处后觉得不太适合,他便提了分手,但那个Beta不仅不同意,还威胁他,甚至有时候半夜谢醒来,还会发现Beta站在他床前。他太害怕了,现在那个Beta在他家里,他想回去拿回自己的东西,又不太敢,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

钟应一下子就来气了,爱而不得就算了,还把人家也给占了,看给这个大Alpha吓的,这能忍吗,这必不能忍。

他拍拍Alpha的肩:“没关系,你想拿什么,刚好我现在没事,我陪你回去。”

两人狗狗祟祟的到了家门外,Alpha拿出钥匙左右看了看,拧开了门。

钟应看着屋内的装修风格,黑白灰成一体,一股子性冷淡的味道,看起来特高级,和每天穿得如同花孔雀一般的Alpha一点也不搭。

他走到卧室外,手臂撑着门问:“小杨,你家这装修,审美还挺好的,哪个设计师给我也介绍介绍。”

杨愿正跪在衣柜前掏东西,随口回答:“哦,这儿不是我家,是我那个前男友家。”

“哎但是你刚才说......”

钟应皱了皱眉,他刚才不是这么说的,感觉上当了,但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不过如果这儿是那个Beta的家,就这么贸然闯进来,好像不太好。

杨愿在抽屉里翻找着证件,将恋爱期间Beta送他的那些东西都搜罗起来,手犹豫了一下,又多拿了些东西,手速很快的塞进了包里。

上次回来被隋月疏发现,他差点走不出这间房子,他承认他错了,不该出轨,但是这绝对不是隋月疏想杀他的理由。

他一开始和隋月疏在一起只是想玩玩,毕竟他一个Alpha,最后肯定是会和Omega结婚的。没想到隋月疏竟然当了真,像是真的要和他永远在一起一样。

隋月疏人长得不错,气质也好,他其实并不知道隋月疏为什么会答应他的追求,总之好追得不行。

确定关系后他就退了自己租的房搬了过来,每天住在隋月疏这里,不仅不用交房费,还有个免费保姆天天做饭吃,生活十分惬意。但渐渐的越接触越觉得诡异,比如为什么隋月疏的房间半夜总是传来切割东西的声音,比如很多时候他一转身,就会看到隋月疏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的观察他。

他想着谈都谈了,不碰一下也可惜,计算着睡完一次就走,半哄半骗又是卖惨又是发誓的才上了隋月疏的床,却在不经意看见隋月疏那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时吓得再硬不起来。本来就是一个Beta,没有信息素的加持,做这些事一旦失去了兴趣就变得乏味。

刚好那时他家里给他介绍了个Omega,他就有了很隋月疏分开的心思,但比不过隋月疏又送了他一辆车。

他在两边周旋了没几天,这件事就被隋月疏发现了,并没有多生气,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语气阴森森的:“离开我是会死的哦。”

这不是开玩笑,他知道隋月疏说到就会做到的。

......

钟应有些无聊的看着床头柜上的那个台灯,明明是灰调的房间,却放了个红色的灯,像是被鲜血染过似的。眼看来了半天也没见有什么情况,他还想着要是那个Beta敢欺负人,他就使用他新学的泰拳,左勾拳右勾拳一套连招将人送走。

正思索着呢,就见那名Alpha睁大眼,跌坐在地,脸上被恐惧占满。钟应顺着他的眼神回头看过去,看到一个身形偏瘦的青年站在门外,手中拿着一把水果刀,漆黑的眼瞳直直的望着这边。

青年的身影像是融入了这片色彩,钟应和他对视,心脏漏了一拍。

糟糕,他好像坠入爱河了。

隋月疏的眼神并未在钟应身上停留多久,从他身旁走过,站在杨愿面前。

他说话的速度并不快,所以每个字都很清晰,由于音色冷凝,如同空谷中低婉的回音,像是能将人拉进另一个秘境。他对着瘫坐在地的杨愿伸手:“回来了。”

杨愿额头冷汗直流,他知道隋月疏不是想拉他起来,准确来说大多数时候隋月疏都不愿意碰他。他看着隋月疏伸出来的那只手,手中拿着一团红色的球状物体,红红白白的一团,像是脑浆和血肉混合一样,红色的液体滴滴答答地往下流,一滴,一滴,穿过指缝,掉在了地板上。

他拍开了隋月疏的手,惊恐的往钟应身后躲去。

隋月疏这个人不正常,他的房子也不正常。不过是在这里住了一个月,他便开始出现幻觉,有时候他在浴室时会看到门外有道黑影,打开门又什么都没有。

每天晚上隋月疏都会消失,除了房间里传来的敲击声,切割声,其他的什么都感受不到。隋月疏的气息太微弱,很少能让人注意到,他曾经试图查看隋月疏的房间,却看到那间紧闭的房门里一点光线都没有,还没来得及深看房门就被隋月疏关上了,只有天花板那片血滴一般的红在他脑海里不断浮现。

这里违和感太重了,出现的任何一抹红色,在他看来都如同鲜血,再待下去他会发疯的。

杨愿腿有些发软,强撑着爬起来躲在钟应身后:“走,快走,快走.....”

隋月疏手上的东西在地板上咕嘟咕嘟滚了几圈,他也没有捡起来的打算。

他转身看着钟应,周遭突然黯淡下来,一时间杨愿那些惊恐的情绪他已经感受不到了。

在他独自构造出来的世界里,只有此方和彼方,而那个外来者的眼睛,是这片区域里最生动的东西。

杨愿还在颤声说着什么,隋月疏突然不想听了,食指抵在唇边:“杨愿,闭嘴。”

杨愿的存在感降下来后,就只剩两个人在对峙着,钟应握拳抵唇咳了一声,如果现在有一朵玫瑰花,一定是被他叼在嘴里的。

他像个情窦初开的青少年一样,带着笑介绍自己:“你好,我叫钟应。”

隋月疏的眼神不加掩饰的落在他身上,没有上下打量,只是让人知道,他在看着你,他现在就在看着你。

钟应被他看得心里小鹿乱撞,这叫什么,这叫看对眼了。杨愿这小子好福气,竟然能谈上这么好的男朋友。其实他也不知道眼前这个Beta哪里好,但他一见就喜欢得不得了。他想,他可能是一见钟情了。

隋月疏就这么静默地看了他许久,慢慢开口:“隋月疏。”

他像是才想起来正事一样,眼神落到杨愿身上,迈步走过去。

手中的刀还未放下,杨愿一直扯钟应也没扯出反应,呼吸变得急促。

隋月疏早就打定主意要杀他了,他的车前段时间不知道除了什么故障,竟然失控撞在树上,幸好人没多大事。由于这段时间都在维修,他只能去搭地铁。前天下了大雨,他在经过高楼下时差点被花盆砸中,就那么碎在他面前。

雨伞被甩在地上,他冒着雨抬头望去,恰好雷电闪过,他看清了楼顶隋月疏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再眨眼又什么都没有了。

他按着钟应的背猛地一推,趁隋月疏被钟应扑了个满怀赶紧夺门而出。

钟应下意识扶住隋月疏的腰站稳,只感觉浑身都在冒粉色泡泡。杨愿这小子能处,还懂创造机会。他有些羞涩:“抱歉啊。”

隋月疏看着杨愿落荒而逃的背影,眼眸深深。他收回眼神望着钟应:“我在做饭,吃吗?”

还有这好事,钟应答得很快:“吃!”

钟应说完那个吃字后,房间里又陷入一种空旷的沉默。

他和隋月疏离得很近,可以清晰看到隋月疏皮肤上细小绒毛,他的眼神火热地定在隋月疏脸上,沿着那双眼尾微抬的丹凤眼,像是整个人都陷入了眼前那薄薄眼皮上的纹路中。

他看得自仔细,才发现隋月疏皮肤很白,像是不常出门的样子。

鲜血黏在指尖慢慢凝固,隋月疏提醒他:“你的手。”

“啊,哦,哦。”钟应有些抱歉地把搭在他腰上的手收回来,耳尖微红,“抱歉,刚刚没注意到。”

隋月疏注意到了那一点,沾上血迹的手抬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好像也变得有些烫。

血迹在耳垂上留下两个指印,他从钟应旁边走过,想了想又回来把地上那团东西捡走。

他在关上厨房门前,语气淡淡地对钟应说:“不要打开那扇黑色的门。”

钟应:欲言又止。

本来在别人家做客就不会到处看到处走的,但是隋月疏这么一说,好像是在讲除了那间别的他都能瞎逛,而且......不知道隋月疏有没有听过蓝胡子的故事,这样讲完他真的会对那间房间感兴趣的。

他敲了敲厨房门的玻璃:“我不能看你做饭吗?”

他现在和隋月疏才认识一会儿,巴不得一眼都不移开。门内传来沉闷的砍动声,乒乒乓乓跟分尸似的,听得人心惊胆战。声音停下,隋月疏问了一句:“你在说话?”

没有得到他的回答,隋月疏提着沾血的砍刀拉开了门,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白白净净的脸被碎肉一样的东西沾上,大概是飞溅过,如同溅血一般,显得整个人都带着杀戮的气息。

隋月疏抬眼看他:“你没有衣服换。”

钟应看着厨房内的惨象,心想确实,他要是在里面待个三分钟,出了这扇门就会被抓走。

他看着隋月疏漆黑的眼睛,有些乐:“你现在好像电视里那种杀人凶手哦。”

隋月疏没有回答这句话,只说:“羊会跑。”

钟应嘎嘎直乐:“宰都宰了还跑,你以为是喜羊羊啊哈哈哈真逗。”

他取过隋月疏手里的刀,随口说:“我妈上次开酸辣酱也这样,嘭的一声就炸了,把厨房弄得跟凶杀现场似的,打扫好后有时候还能在角落找到没清理到的酱汁。”

他左右看了看:“还有围裙吗,我来剁,你先把脸洗一洗,一起做会快一点。”

隋月疏的脑袋顺着他的动作偏了偏,指了指门后的围裙:“这里是我家。”

他说:“你下次还可以来。”

隋月疏剁的是牛肉,但不知怎么的,砧板旁的碗里还有一只血糊糊的眼珠,像是牛的,但更像是羊的,不知道为什么只有一只了。

隋月疏炒菜的时候钟应就站在旁边看,没炒多久就能闻到香了,他有些讶异:“这是什么新做法,这种口味我以前没见过,还挺香的。”

天气转冷,没几点外面的天就黑了下去,冷清又静谧。

要说以前,钟应哪能好意思第一次去别人家就蹭饭吃,还一待就待到了晚上,但是吧,追人的时候要什么脸,他今天走了,总不能去找前夫哥要隋月疏的联系方式吧,多僵硬。

隋月疏皱着眉翻锅,抬手指了指楼上:“不知道,他说的。”

钟应顺着他的手指往上看:“老天爷赏饭吃?”

隋月疏看了他一眼,又看一眼,再看看自己的手指,伸出来拐了拐:“出门左转再往上一层的人说的。”

他把菜盛出来,分了两份,端着一份到外面的餐桌上,又摆好碗筷,找了把有些高的椅子坐在餐桌不远处,面向餐桌看着:“该吃了。”

钟应端着碗,有些疑惑:“你不吃吗?”

隋月疏抿了抿唇:“你想我陪你吃?”

他叹气:“好吧。”

隋月疏吃饭的时候一直低着头,也看不清他到底吃了没,只是感觉碗里的东西一点也没少。

他去厨房取了另一个餐盒往外走,脚步停住就被身后的钟应撞了一下,他抬眼看着钟应:“你也去?”

钟应顺势点头:“我也去。”

钟应跟着他上了一层,看见隋月疏按响了门铃,没过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来了。”

房门打开,一个坐着轮椅的老先生出现在门关处,隋月疏一眼也没看他,把手里的餐盒放在桌上,又蹲在墙边往一个像是小狗碗一样的容器里放东西。

钟应这才注意到老先生怀里抱着一只毛色和他的毛衣相近的小狗。

老人招呼他进来,打开了顶灯,一时间灰暗的房间被暖色的光照得亮了许多。

他看了看隋月疏带来的这个高高大大的陌生人:“小隋的朋友啊?”

钟应还挺喜欢这个称呼的,但是不知道隋月疏怎么想,他摸摸后脑:“月疏是我的朋友。”

朋友是不需要双方确定的,你觉得他是,他就是。

因为你是流氓理论。

灯亮了之后钟应才看清了这位老人的模样,总感觉有些眼熟,像是在什么杂志上看到过似的,大概是珠宝一类?或者礼服也说不定。

老人对着隋月疏的背影开口,调子慢悠悠的:“多久没过来了,我还以为今天要下雨,你也不来。”

隋月疏不知道在干什么,声音闷闷地传来:“啊......因为今天没有停电。”

隋月疏说的话总是让人有些云里雾里,像是活在另一个世界,他自己构造的世界。

他将那份明显不是给人吃的东西摆好,提着老头怀里的小狗后颈扔过去:“再看看你死没有。”

小狗很温顺,欢快地吃起了饭,尾巴摇得飞快,被隋月疏攥住也不生气,讨好地舔了舔他的手,又开始吃自己的饭。

钟应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心里暖洋洋的,目光柔和地看着隋月疏的背影。

这一呆又是一个多小时,隋月疏先出了门,钟应走之前看到老人将吃饱的小狗揽在怀里,声音不大:“小隋人很不错,你怎么对他,他就会怎么对你。”

如果他没发病的话。

不过发病同理。

眼看时间不早,钟应和隋月疏道别后就下了楼,离开前他下意识往隋月疏所在的楼层看去,在那块阳台上看到一个人影,虽然不是很清晰,但一眼就能看出是谁。

察觉到那个人影在看着这边,钟应抬手挥了挥,当做第二次告别。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激动,不会吧.....难道隋月疏也喜欢他?

看得人都有些舍不得走了。

回家一半的路上他才开始懊悔,忘记加联系方式了,僵硬就僵硬吧,过几天上班找杨愿要,杨愿这小子还可以,很大度的。

没想到杨愿一连请了几天的假,一直没来上班。钟应开着车在隋月疏家的小区外转了几圈,还是没能找到一个看起来很正常的拜访理由。

他下意识摸了摸手腕,有些空,不看不得了,这才发现自己手腕上的手链没了。

那是他妈小时候给他买的,戴了挺久的,前几天没注意到,现在才发现丢了。

他回忆着这几天都去了哪儿,最后一无所获。

杨愿没请太久,没几天就又回来上班了,只是不知道去做了什么,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虚,黑眼圈挂了两大个,眼袋都出来了。

他上班的时候有些神经质,钟应还想着去找他问问隋月疏的电话号码,谁知道一靠近他他就赶紧跑走了。

自从那天从隋月疏家里逃出来,杨愿怎么也睡不着,一闭眼脑海里就浮现出那天隋月疏手里咕噜咕噜滚下来的肉球,被软棉的红肉包裹着的那一团,仔细看去,像是会盯着人一样。

他那天其实并没看清,但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想,意识将其补充完整。就像是.....一直被什么东西监视着一样。

隋月疏说过的话更清晰了。

“会死的。”

他哆嗦着爬起来,将抽屉里那份给隋月疏买的意外保险撕烂,不会死的,不会死,他已经没有要弄死隋月疏的想法了,他现在只想离隋月疏远远的,越远越好!

对,钟应,只要能让隋月疏对钟应感兴趣,大概就能放过他了。隋月疏这样的反社会分子,神经病,杀人犯,不会花太多精力在他这样的普通人身上的。

他不得不害怕,毕竟.....隋月疏杀人是不用坐牢的。

他一整天都有些神神叨叨,弄得工位旁的同事都有点看不下去,劝他不行再休息几天算了,别太难为自己。

杨愿站起身去接了杯水,视线落在楼下的花坛边,眼神灰败,往上移了移看到了个熟悉的人影。

隋月疏也抬眼看向他。

......

钟应忙了一天正准备再去找杨愿看看情况,走过窗边时似有感受,往楼下看去,没过一秒就跑得飞快。

他在出电梯时整理了衣服才走出去,云淡风轻地站在隋月疏面前:“月疏,你来这儿找人吗?”

不会是杨愿吧,不能吧不能吧,难不成要死灰复燃,兄弟劝你一句,好马不吃回头草,珍惜眼前人。

隋月疏点点头:“找你。”

他递过来一样东西,是钟应找了好几天的手链,只不过已经断了。

钟应眼睛一亮:“啊,原来是掉在你家了,谢谢啊,这东西倒是不怎么贵重,但是长辈给的,所以很珍贵,我还以为找不到了。”

他眼神有些心疼:“可惜断了,我一会儿去问问什么地方能修,现在会这种做工的已经不多了。”

隋月疏眨眨眼:“我会修。”

他从钟应手里把东西接回来:“那天割坏的。”

钟应想了想就想起来了,大概是杨愿把他推到隋月疏身上的时候被刀划下来的。

不过这么一回想才想起,他撞上去的时候,隋月疏好像并没有收刀。

刀这种东西......自己撞上去的,不算杀人吧。

所以说有没有可能.......不是杨愿在躲隋月疏,是隋月疏被杨愿欺负了!所以当时才那么害怕,甚至都不敢追上去。

那隋月疏是不是还喜欢杨愿......

杨愿这人真不太行,根本不值得,胡乱推人也不看好一点,真扎死了怎么办。

他越想越郁闷,不行,他俩都分手了,他得把杨愿赶远一点,让隋月疏只喜欢他。

加上联系方式之后钟应更是来劲了,三天两天往隋月疏家跑。

两人的生活没什么交界,按他观察,隋月疏基本不出门,最爱做的事情就是......盯着人看。

也不知道能看出什么花样。

钟应乐得被他看,导致看着看着就会变成钟应眉眼带笑地望着隋月疏的眼睛,两人就这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说话。

天气变化无常,进了雨季,时不时就下着朦胧小雨,整片天都是雾蒙蒙的。

钟应敲开隋月疏家门时外面还只是凉凉细雨,他走进门,发现隋月疏家里的灯也随着天气暗了许多。

隋月疏将家中所有的窗帘都拉上,外面的场景一丝也透不进来,只有不知为何有些昏暗的灯时不时闪烁一下。

钟应若有所思:“大概是接触不良了,我去楼下保安室问问,看能不能接个梯子。”

他正要走,一只手攥住了他的衣摆:“下次吧。”

隋月疏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只有声音慢慢传来:“别出去。”

钟应手顺着衣摆摸,嘴角也翘起来,手慢慢摸上了隋月疏凉凉的手指:“你害怕啊,那一起去?”

他心跳有些快,试探着牵住隋月疏的手:“我们一起?”

雨势越来越大,天空中响起一声雷鸣,雷电闪过后摇摇欲坠的灯也熄灭了。

黑暗将房间笼罩,隋月疏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暖意,缓声问他旁边这个人:“我能去?”

能在黑夜里被注意到已经很难得了,在这样大的雨夜里,能被允许走出一扇门也是很难得的事情。

幸好窗帘足够严实,不然又看到那些东西,可不是好事。他垂着眼,钟应怎么还不离开,他现在该吃药了,虽然.....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药了。

钟应听到了雷声,牵着他走到窗边拉开了一点窗帘:“去不了了,这雨下得太大了,不好搬上来,今天先凑合着吧,我明天来给你修。”

灯虽然坏了,但隋月疏这里大概是习惯了这种情况,还有几个台灯可以用。其他的家电都没有问题,偏偏灯坏了。

钟应随口问:“让业务来看过吗?”

隋月疏点点头:“来过,每次都修很久。”

尤其是修灯的时候,会不停找他搭话,渐渐的他就不让那个人来了,所以灯也放置了。

钟应提议道:“时间还早,不如我们看电影吧。”

他放了一部推理片,和隋月疏靠得很近,两人肩抵着肩,也不必开灯,就这么凑合着看了起来。

隋月疏没仔细看剧情,眼神落在钟应无名指的戒指上:“戴这个做什么?”

钟应随口道:“买的时候没注意尺寸,只有这只戴得上,后来老是有人问我有没有对象,索性就这么带着,免得麻烦。”

隋月疏摸了摸他的戒指,声音慢慢的:“那你有吗?”

钟应来了这么些天,讲句实话,他是真觉得自己和隋月疏机会很大,从一开始,好像隋月疏给他的机会就不小。于是他勾着笑:“有没有.....不就看月哥您一句话吗。”

隋月疏不说话。

两个多小时的电影放完,钟应也不好再留,于是准备道别。

隋月疏却端着一杯水过来递给了他。

钟应不解其意,但隋月疏做的饭他每次都吃得干干净净的,更何况是隋月疏亲手倒的水,自然也好喝得不行。

索性都是成年人也没有门禁,晚一点回去也没什么,既然隋月疏还有话要说,那他便再留一会儿就是了,反正他巴不得多和隋月疏待着。

隋月疏递过来一张名片:“这是装修的时候联系的设计师。”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上班太累了,就这么一会儿钟应就有些犯困,他睁眼醒神,接过那张名片:“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个,杨愿跟你说的吗?”

不对,那天说的时候隋月疏应该也在,只是他没看到。

他七七八八地跟隋月疏说着话,脑子也有些不清醒了,把心里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你在家里装这么多摄像头做什么.....”

四处都是,未免太多了。

隋月疏知道他早就发现了,只是一直没有提,现在倒是问了出来。不过他并不准备回答,毕竟有些东西,他自己也没法解释清楚。

他将钟应昏昏欲睡的脑袋按在自己肩上:“钟应,你想要什么?”

或者说,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杨愿那样的人靠近他是想要钱,所以不惜为他制造一场意外。如果不是杨愿不听话,擅自翻他的房间,发现那份已经过期很多年的精神病证明,以及太过胆小害人先害了自己,说不定他观察后真的会给出杨愿想要的东西。

楼上的那个老古董总是说他做出的东西没有灵魂,那什么是灵魂,是在不断的锻造中凭空产生的附加意义,还是像他父亲那样,一个由死人做成的标本。

死了比活着的时候还生动的灵魂。

钟应靠在他肩上,微阖的眼眸看着他颈后那片像是被尖刀划过的疤痕,莫名觉得只要他说了,隋月疏就会给他。

意识已经很模糊了,在昏睡过去之前,他精准把握机会:“我想......和你结婚。”

钟应睡过去之后,隋月疏维持这个姿势坐了一会儿,将他打横抱了起来,往自己的卧室去。

杨愿睡过的客房.....床已经扔了,什么都没有,至于其他的客房,钟应不爱睡,所以要睡在他的房间里。

天花板上的那几截红布已经被摘了下来,打磨工具也搬去了别的房间,现在倒是像一间正常卧室了,不过只是像,毕竟黑成这副模样,很少有人会愿意在里面久待的。

隋月疏看见他躺在自己的床上,如同一位落难的睡美人。钟应五官生得精致,眉眼温柔,唇角微微往上勾,唇色也很润,看起来......挺好亲的。

隋月疏冷白的手指抚摸上了他的脸,将唇贴了上去,就这么贴着,直到两人的唇温相当才出了门。

他敲响了楼上那个人的房门,老人还没睡,戴着老花镜看书。

隋月疏将小狗从狗窝里扯出来,在小狗的毛中暖着手:“钟应今天不走了。”

老人翻了一页书:“哦......天气预报说凌晨会下雨,他一个人待在家会害怕的吧,怎么不陪着。”

隋月疏逆着摸了摸狗毛:“他不怕。”

他也不是来聊天,只是需要一个环境想事情。钟应想把他带回家,他想把钟应关在他家里。

钟应最想做的事情是和他结婚,但是他之前和杨愿有过一段,钟应虽然不说,可还是会介意。

既然他不喜欢杨愿,那就......让杨愿消失好了。

不过花太多精力在别人身上,钟应也会不开心的吧。

隋月疏理好思绪就把狗扔了回去,老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隋月疏,你没病,你只需要控制好自己。”

隋月疏脚步微顿,又继续往外走:“我有医生开的证明。”

时间是十一点,只要尽快回来就没有问题。隋月疏戴上帽子和口罩,站在床前看着钟应。

啊.....突然哪里都不想去。

钟应感应到床边有个人影,即使神思困顿还是眯起眼看了看,牵住了那个人的手:“月宝......你也要睡觉吗。”

下次吧,隋月疏想,下次再去。他坐在床边,被钟应拉上床抱住。

钟应觉得他硌得慌,迷迷糊糊的:“你怎么不脱衣服。”

隋月疏盯着他看了两秒,将自己扒得精光,重新躺在他旁边,被钟应抱了个满怀。

钟应缠了上来。隋月疏手指在他后颈按了按,将钟应的脑袋靠在自己肩上。

今晚是个平安夜。

钟应第二天吃了隋月疏亲手做的早餐之后还是忍不住耳朵红红的,天知道什么情况,他第一天在别人家留宿就和隋月疏滚上了床,隋月疏他......什么都没穿,晨起时他还说什么东西顶在他腿间,一伸手去摸,竟然是......

唉。隋月疏还闷哼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疼到了。

他现在有些没脸见隋月疏,但隋月疏一问他要不要吃饭,他就根本舍不得走。

隋月疏这是什么意思,昨天问他要不要谈恋爱他也不说话,但是晚上却睡在了一起,难不成......他昨天梦游强迫人家了?

也不是不可能,事情变得严重起来,他得找医生看看。

隋月疏坐在沙发的另一边,看着他变来变去的神色,缓缓开口:“钟应,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钟应思绪想到一半被打断,也不管想到哪里了,一下子将他扑倒,脑海里自动播放今天是个好日子:“在在在在在在在!”

他撑起来一些,有些内疚:“是因为我们昨晚睡了吗?没事的,我不在意这些,就算睡了也不要你负责的。当然你要我负责我会负责。”

隋月疏按着他的脖子往下压,总觉得钟应今天的唇更烫了,感觉很好吃,似乎带着一股淡淡的奶味儿。

他咬了咬就被钟应推开了,钟应藏进他颈窝里,脸红得发烫:“这是在做什么?”

隋月疏又碰了碰他的后颈:“你该回家了。”

钟应逃命似的就跑走了。

没门禁.....没门禁都是假的,钟应哪能预料得到,他就昨晚没回家就刚好被他妈查房逮到了,但今时不同往日,钟应眉开眼笑:“昨晚在我男朋友家呗。”

他妈不太信:“就你也找得到对象了?干什么的,Alpha还是Beta?今年几岁了?处多久了你就在别人家留宿?你们都干什么了?钟应!你怎么就这么让人不省心呢!”

钟应心想他不省心也不是从今天开始的了,他妈怎么还不习惯呢。他转着笔打电话:“叫隋月疏,是个设计师,今年二十四,应该是Beta吧。”

“应该?”

钟应思索片刻:“是Beta,别人没有这种气质,仙气飘飘的,我过几天问问他能不能带回家,到时候再给你们瞧瞧,真特别好。”

他妈不太信他,他眼光一向差,买衣服买不出几件好看的,自己装修也把家里装修成上世纪富贵花的风格,交朋友还被人骗了几百万,再追溯到小时候,差点被拐走也不是没有过。

但钟应不乐意跟她讲了,藏大惊喜似的。

也不知道他妈都做了什么,下班时他表哥竟然打过电话来:“我听姑姑说你在和一个叫隋月疏的处对象?”

确认好是同一个人后,白呈有些急:“赶紧和他分手,我告诉你,这人不行。”

钟应站在落地窗前:“我就觉得他特好。”

“好个屁!”白呈给他揭隋月疏的老底,“你知道他之前干什么的吗,他的Omega父亲搞艺术搞魔怔了,把他的Alpha父亲也做成了艺术品,两只胳膊都切成了翅膀的样子,还取名叫什么自由。”

当时隋月疏不过十来岁的年纪,却能冷漠地站在旁边看,只是最后想要开门却被他父亲拖了回去。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医院将他送进了精神病院,说是......有反社会人格,还开了精神病证明,再之后,他在医院里将那个给他开证明的医生勒死,却被警方认定为正当防卫,进一步检测后就将他放回了家。

这件事处处离奇,但不可否认,隋月疏这个人绝对不是什么好货,是个危险品。

钟应听得瞠目结舌:“不是.....你怎么调查人家啊?”

白呈怒道:“用得着我调查?他这个病例在业界都不是什么秘密,我真搞不懂怎么还能放回社会了,到时候出了事谁能负责?”

钟应声音干巴巴的:“白医生你没有医德,这种事也到处说。”

白呈猛地吸气平复心情:“钟应,是不是听不进话?我告诉你,你别光看现在和他接触觉得他正常,这样的人犯事要么随心所欲,要么是需要一个契机,可能是一句话,一个动作,也可能是因为天气不好就能把你弄死了,你小命不要了?”

钟应默默想,白医生越来越暴躁了,明年就要被开除了。

天色阴沉下来,他看着陆陆续续下班的人群,喃喃道:“哇哦,好大的雨,又要打雷了。”

——

自从离开隋月疏家后,杨愿的精神状态开始慢慢恢复,但总摆脱不去那股窥伺感。直到上周他发怒将隋月疏送他的名画给砸烂,从中掏出一个迷你摄像机。

隋月疏一直都在观察他,并不是他的错觉。

他把隋月疏给的东西全都扔了,隋月疏现在和钟应打得火热,不会分神来管他,只要他从他们眼前消失就好了,他已经决定辞职,毕竟一个工作总比不过命重要。

那个给他开精神病证明的医生根本不是被他正当防卫弄死的,杨愿发现了,发现隋月疏藏在书柜里的相片。

隋月疏的父母出事之后,隋月疏被送进医院,但是那个给他做心理治疗的医生有怪癖,为了把隋月疏放到自己的控制中,就让他走不出精神病院。出事那晚是个雷雨夜,他在电光下看清了他父亲被杀害的模样,那双眼睛死不瞑目,像是灾难之中的明珠。

那个医生总是借着雨夜,以安抚的借口进入他的房间,每一个雨夜都是如此。

隋月疏想,雨夜总是由医生判定的,即使有的时候他一滴雨都没有见到,也是一个完整的雨夜,但医生的判断应该准确吧,医生带来了雨夜。

于是他把那个医生做成了晴天娃娃。

这个世界永远都是晴天了。

把那些与隋月疏有关的东西都扔掉之后,杨愿终于感到了自由,但今晚,那种缠绕的视线又开始笼罩上来。

他上了地铁,把地铁上的人观察了几遍都一无所获,没有人在看着他,但是他在被看着。

出了地铁站后他还是感觉那道如影随形的视线,像是有一个人在跟着他,但他回头却找不到。

他快步走起来,身后的脚步声也清晰了许多。

他转过头,没有,什么都没有。

一墙之后,钟应死死抱住隋月疏的腰:“月哥,月哥消消气,没必要,真没必要。”

隋月疏眨眨眼:“什么?”

杨愿的身影已经跑远,钟应拉下隋月疏的口罩看着他的眼睛,声音低低的,像是很委屈:“你怎么又跟着他,你是不是还对他余情未了啊,我告诉你,我可不做小三。”

隋月疏轻声道:“好。”

钟应很聪明,他明白了。

雨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面,钟应在街边买了把伞,本来想把他送回家的,但又怕他一个人待着想不开,索性问他现在怎么想。

隋月疏没说话,将帽檐压低,手牵住了钟应的。

钟应耳朵一红,这么主动,让人好想把他带回家。

钟应挪了两步靠近他,想着这位是自己对象,很快速地亲了亲他帽子下的脸:“那去我家。”

天气转冷,夜里街边已经没什么人了,隋月疏偏头印在他唇上,在钟应推开他之前就撤开:“好。”

钟应没敢继续和他接触,毕竟他现在状况不是很好,到家后他将隋月疏安顿好,就缩进了房间,告诉隋月疏有事叫他。

隋月疏被他推进房间后在门关站了半天,什么也不说,就这么盯着钟应看,像是要把脑袋里的想法通过视线传达过去。

明明之前钟应看他他都能接收到的,但他看钟应钟应却不懂。

冷天的天气越来越恶劣,钟应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被一声雷鸣吵得心慌慌的,爬起来接了杯水。

一墙外,隋月疏额角冒着冷汗,一下接一下地敲着门。

钟应,钟应。

钟应的房间太亮了,亮得即使不开灯也似乎要和这个世界融为一体,并且也十分大,大得他逃不出去。

他能看到那个Omega站在他身后,一步一步地走向他。

年轻的Omega神情癫狂,半长的头发乱却精致,无一不透露着一股名为“艺术”的气息。

他的声音有些颤,却还是在深夜里十分清晰:“你父亲要自由,我给他了,好不好看,好不好看?”

这是他此生做过最完美的艺术品,一个Alpha怎么可以在两个家庭之间来回穿梭呢,那太难了,他要为他的梦想插上翅膀。

眼睛.....眼睛也要好好的看仔细,一刻也不能闭上,这样就不会在浓情时看错了人,也.....叫错了名字。

他抓住了隋月疏的肩膀:“你也想出去?谁都想逃离这里,可谁都逃不掉。”

他将带着血的刀尖插进了隋月疏的后颈:“为什么你也是Alpha,连你也这么恶心......”

隋月疏的手从门把上挪了下来,身体上的痛苦并不能清晰的传来,事实上他很少能感受到外界的感情,感知也并不是十分灵敏。

强烈的痛觉短暂地将他从自我意识里拽回来,身躯因为疼痛微微颤抖着,Omega的怀抱并不温暖,但他依旧没有动作,等待着父亲的下一个指示。

没有,什么都没有。

Omega痛苦的声音在耳边萦绕:“宝宝,爸爸已经疯了,不能再照顾你了,所以.....我们一起死好不好?”

这份自由,应该是完完全全的。

然而隋月疏并没有死,或许那个Omega最后还是心软了,也或许是他的杰作需要留下人来欣赏,总之第二天保姆闻到血腥气找过来时,只在房间里发现一个活物,唯一一个奄奄一息的幸存者。

那个Alpha被钉在墙上,一双有力的手臂此刻如同厚厚的颜料一般粘在墙上,整块碎骨组成了美丽的蝴蝶斑。

Omega就坐在那张画的前面,头靠着椅子,手腕上的血蜿蜒后和那幅画连在一起。

他会永远看着他,永远给他最鲜活的自由,就像许多年前那个Alpha神情羞涩地站在他面前宣誓的那样。

“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抢救之后,因为终日不说话,为了避免他患上创伤后遗症,一个心理医生来到了他面前。后来他被那个医生判定为精神病,带去了精神病院观察,治疗。

那个心理医生或许对每一个病人都这样,又或许是对外界不会产生任何反应的隋月疏给了他极大的挑战,他试图把自己变成这个病人的救赎,让他,他们,全都爱上他,他在这种簇拥里得到满足。

然而隋月疏并不会对他产生移情,因为他的感情太低劣,太虚伪。

他试图通过感情控制,将一个弱小又可怜的人变成他脚下的一条狗,他利用职务之便,身份之差,想要在只能将自己全身心交给他的病人身上,得到他想要的所有,靠近他,成为他的唯一,占有他,看他懵懂又信任的神情,沾上欲念的汁水。

可隋月疏并没有对他的暗示产生多少反应,因为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有病,格格不入并不是特殊者的错误。

但还是起了作用,就比如.....在一遍遍地心理暗示中,他走不出雨夜了,他在雷电中进入了幻境,他被一遍遍的提醒,强迫着去回忆出事的那一晚,一遍遍地被拽回去,于是,他也永远的留在了那里。

钟应听见敲门声后连忙推开门挤了进去,扶起了靠在墙边的人:“月宝,还好吗?”

他看出隋月疏是发病了,于是准备去拿药,却被隋月疏拽住了手腕:“钟应......”

钟应无奈,只能抱着他往外拖,不知道他看起来瘦瘦的怎么这么重,好不容易才拖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在书柜里翻出一瓶药,忙问:“你吃的这种药,一般几粒?”

隋月疏不会问他为什么会有药,就像钟应也不会问,他的病什么时候会好。

喜欢一个人当然会试图去了解他,所以钟应不可能一无所知,但他全都接受。

喂了几粒药之后,钟应松了口气,觉得还是不能放任隋月疏一个人待着,他就这么将隋月疏抱在怀里,等他蹙起的眉头慢慢平下去。

隋月疏的眼神里看不出情绪,但他抬手揭开了钟应颈后的东西,语气带着微不可查的慌张:“我感受不到......感受不到你。”

钟应被他摸得红了脸,索性将他的头按在肩上:“现、现在感受到了吗,我告诉你你别咬啊,虽然你生病了,生病了也不能。”

隋月疏没有咬,因为吃了药,很快就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按理说经过这一晚,两人应该什么都能做了,但隋月疏掐着日子,自从那天之后,钟应再也没来找过他。

隋月疏不知道该怎么让他来,毕竟钟应不想来的话,他也不想强迫他。

翻找了一些没什么用的资料后,隋月疏给他打过去,很正式的:“我家今晚没人。”

钟应刚洗过澡,声音有些低哑:“噢,你要去哪儿吗,什么时候回来啊,去了会想我吗.......”

他家和别人家情况不同,本来也没有除他之外的人。眼看自己的暗示没有用,隋月疏直接问:“你来吗?”

这可是隋月疏第一次邀请他......钟应羞道:“来的。”

待两个小时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既然说了要去就得开开心心地去,钟应被他喂了一顿后就躺在隋月疏腿上和他腻在一块儿。

本来甜甜蜜蜜的气氛,偏偏白呈又打过电话来。

钟应吃饱喝足懒洋洋的:“白老师有何指教?”

白呈大概是又去了解了隋月疏的事情,越发觉得隋月疏这人不合适,虽然经历可怜,但不是他祸害别人的理由。他劝了半天钟应不仅不为所动,甚至还抽空在隋月疏腹部猛吸一口。

白呈苦口婆心:“退一万步来讲,他知道你是Omega吗?”

一个长一米八几,信息素还是腻人的奶味儿,怎么看都很违和的Omega,尤其是钟应还有个爱凑热闹的爱好,整天没个正形,万一哪一步触到隋月疏的逆鳞把他宰了怎么办。

钟应在隋月疏腰间又吸一口,明明没有什么味道,却不知道为什么感到满足了,他对白呈说:“或许你知道一种取向,叫OB。”

白呈不知道他正躺在隋月疏腿上,声音很大:“还OB,我看你是傻B,你自己想想,A和O能生出B来吗,你赶紧给我离他远远的。”

钟应思索片刻,接受得很快:“OO我也可以。”

“你和他待这么久,就一点信息素都没闻到?那他妈是个Alpha!”

钟应没什么反应,看了隋月疏两眼,不知道话是说给谁听:“OA.....OA也行,很时髦的。”

白呈感觉自己要气撅过去了,良言难救该死鬼,他怒道:“你平时土成那个鬼样儿现在还会赶时髦了?”

钟应耳朵被他吼得疼,关切道:“白医生你有点怒气攻心。”

白呈真的觉得自己怒气攻心了,再说下去大概要被气死,直接挂了电话。

钟应本来这几天就不太好,仗着隋月疏闻不到他的信息素才敢来,现在在隋月疏腿上更是越躺越难受,他今天不该来的,不过还好隋月疏颈后的腺体被割坏了,没有放出信息素来,不然靠这么近他该发情了。

他没看到自己的脸现在已经烫得不成样子,只当是隋月疏手太凉了,打完电话便要从隋月疏腿上起来回家,跟过了十二点就得离开的灰姑娘似的:“月宝,我得走了。”

隋月疏按着他的肩没让他动,指尖从他的发间穿过,轻抚着:“去哪里?”

钟应支支吾吾的,一咬牙还是坦白,有点小羞涩:“我.....到发情期了。”

一年总有那么几天不好见人的。

隋月疏神色淡淡:“我闻到了。”

他俯身在钟应颈后吻了吻,没有离开,凉凉的吻一下又一下,呼吸轻了许多。钟应警惕起来,故作夸张地捂着衣领,却掩不住眉眼的笑:“月哥你不会想标记我吧?”

“临时标记还是终身标记啊?”

“你还能标吗?”

“或者用别的办法?”

“把我按在地上这样那样?”

他给出的提议都很有效,值得采纳。隋月疏想了想,最后还是摇头:“不,我们去床上。”

嘴上说着去床上,但钟应躺在他腿上,没感受到什么变化,很惬意的又埋在他腰腹间吸了吸,心情很不错,不过隐隐感觉身体上的燥热更盛了。

隋月疏将冰凉的手贴在他脸上,劝道:“别吸了。”

钟应呼出一口灼热的气,手盖上他的,声音调侃:“怎么,吸不得?不是要去床上吗,去床上做什么?”

他现在没有打算对隋月疏做那些事情,也不觉得这样的情况下他把对肌肉邦邦硬的Alpha压制住,不过隋月疏想要的话.....那就得隋月疏自己主动吧。

他越想越觉得可行,微微撑起身呼吸扑在隋月疏精致的下巴上:“嗯?做什么?”

隋月疏搂住他的背,在钟应还没反应过来时就把人抱了起来,脚步很稳,一点都不费力的样子。

头一次被这么抱,钟应礼貌性地挣扎了一下:“真来啊,咱们都没亲过几回嘴呢。”

隋月疏将他放在床上,俯身按了按他的腺体,摘掉了那张会让他不太舒服的隔离贴:“亲过很多回。”

只是你不知道。

很多得多少,钟应很自信地勾唇一笑:“偷亲我?”

他有些得意:“原来你这么喜欢哥,哥也喜欢你。”

他轻喘一声,明明没有感觉到隋月疏的信息素,但他的腺体越来越热,呼吸也有些乱了,他捧着隋月疏的脸:“认真亲一次,我监督你。”

隋月疏欣然同意,手撑在他头边,用自己凉凉的唇去贴那份暖。

他贴得简单极了,就这么贴着,不动也不闭眼。钟应的嗓音有些哑:“这哪叫亲啊,张嘴,舌头伸进来,会不会?”

隋月疏眼睫微动,舔了舔他的唇,不亲了:“你好烫。”

就这么点儿东西对发情期的Omega来说,和惹火有什么区别,既然山不就我,我便就山,钟应勾着他的脖子:“烫才好亲,快点儿。”

隋月疏又有些发呆,想起来之前在钟应睡着时的样子,润润的,特别软,还很乖。

他偏开脸:“我去给你做饭......”

钟应啧了一声:“吃什么饭,我想吃什么你还不知道吗?”

他咬住隋月疏的唇,舌尖探了进去:“月宝,给点回应。”

隋月疏的呼吸顿了一瞬,回应得很激烈,将他按在床上吻了上去,动作又凶又急,钟应呼吸不过来,被他吻得舌根发麻:“等等....唔.....”

既然气氛上来了,钟应索性不装了,开始伸手去脱他的衣服,但才摸到片衣摆就被隋月疏按住了手,他半睁着眼,看见隋月疏只知道一个劲的亲,嘬,卷,其他什么都不做。

等到隋月疏亲够了撒开,钟应早就被他亲软了,瘫在床上没了梦想。

隋月疏眼尾泛红,手背盖着嘴,不知从哪里变出抑制剂放在床头,又戴上了一个防护面具。

身体进入状态很快,钟应姿势都摆好了,却看见隋月疏没有要继续的打算,不由疑惑:“你干嘛呢?”

隋月疏闷闷的声音从防护面具里透出来:“在我家度过这次发情期吧,我保证不伤害你。”

钟应一脸问号:“我过,我当然过,但你坐那么远做什么?”

跟那天观察人吃饭时一模一样,像是刚刚亲嘴的不是他似的。

隋月疏叹气:“你太香了。”

钟应也有点羞于自己的信息素:“怎么,不喜欢奶味儿?”

“不是。”隋月疏摇摇头,“我会冲动。”

他没办法控制住的那种冲动,他作为Alpha的劣性。

又不是不让冲,想冲就冲呗。钟应看他戴个面具跟变态似的样子,舔了舔牙:“再商量商量。”

OA真的很时髦。

但隋月疏不为所动,一点要靠近的趋势都没有。

隋月疏还真是认真的,发情期这几天吃饭都能亲手喂,偏偏连个标记都不给。钟应想了一番,可能腺体被破坏,确实没办法标记了。

但不标记还能做别的事,也不要就这么对他避而远之。

钟应脸颊潮红,浑身没什么力气,攥住了那只凉凉的手就控制不住往上贴,妥协道:“我不当1了,你c死我吧。”

隋月疏捧着他的脸,似乎想亲一下的,但碍于脸上戴着的东西,摸了摸他的唇就端着碗出去了。

隋月疏摘下那个面具,将碰过钟应的手指在唇上贴了贴。

香香的。Omega的味道。

钟应从来没度过过这么轻松又这么难熬的发情期,到最后看隋月疏的眼神都很幽怨。

发情期过了他就得工作了,隋月疏站在门后,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声音也轻:“明天你来不来?”

他能照顾他的Omega,所以不要不来。

没见哪家的Omega和对象在一起发情期还是这么过的,钟应看着他被自己故意亲得微肿的唇,礼貌微笑:“来,你看我怎么来。”

钟应洗手时注意到手上的东西,之前那个简简单单的银环现在变成了一枚钻戒,月护星华,像是结婚的样式。

钟应有些乐,靠在椅子上抬着手看,给隋月疏打过去电话:“你戴的?”

隋月疏嗯了一声,说道:“你答应的,说愿意当我”

“当你?当你什么?”

隋月疏沉默了一会儿,很快的说了两个字。

他平时说话调子都慢,偏偏这两个字跟烫嘴似的,又快又小声。

钟应倒是无所谓什么称呼,他只是起了逗人的心思,故意装没听到:“什么?听不清。”

那边又沉默了好一会儿,半晌隋月疏慢慢悠悠的声音才传了过来,清润的嗓音放低放温柔,很认真的:“钟应,老婆。”

尾音又撩又勾人,钟应轻笑一声:“又招我是吧,给我等着。”

他推开门时隋月疏正在画图纸,冰凌一般的红宝石斜坠在模特肩颈处,如同被啃咬之后的样子,但又不像刻意伤害,反而如同一种标记。

钟应打开门也不说话,无精打采地靠在门框上盯着他看,看得隋月疏有些心虚,眼瞳往左移去,见钟应没反应又移回来。

钟应默默思考着,隋月疏好像根本不出门,认识这么久他就见隋月疏出过两次门,一次是去找他,一次是去找杨愿。

他走到隋月疏旁边,很严肃地问:“那天跟着杨愿做什么?”

隋月疏动作一顿,继续画着图纸,想起钟应不愿意他和杨愿接触,嘴硬道:“没有跟。”

“还犟是吧?”

说谎是最伤感情的事情,隋月疏牵住他的手指:“没有跟,打车去的。”

看他还挺乖的,钟应满意了,教育道:“以后不许跟别人知道吗,想跟就跟我。”

他想,如果隋月疏真的控制不住那些诡异的念头,对他做就可以了,好的坏的他都要,别人一点也不给。

隋月疏站起来抱住了他:“我知道,遵纪守法。”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即使发病,也只是没办法拒绝那些幻象出现。上次钟应不在,他又看见那些血糊糊的画面了,但他想起了钟应,他自己的Omega,他不会对自己的Omega做出那些伤害的事情,并且,他甘愿为那个人献祭。

他更清楚地去观赏了父亲留下的作品,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挣扎与浓情,得到了一些灵感。

渐渐的,他开始接纳全部,如果无法拒绝,那他的答案就是,全盘接受。

他牵着钟应坐下,反身过去背着钟应,嘴里很平板的念着:“我的父亲人格上有所缺失,严格来说患有精神疾病,偏执疯狂,于是我也有着疾病,在很长的时间里,无法感知任何情感......”

钟应凑过去趴在他肩上,抢走他手里的纸,一目十行的将那封稿子看完:“你是黑夜里唯一的光源,在我贫瘠的土壤上......嘶。”

甜滋滋的话,钟应看得牙酸:“表白你还打草稿,脱稿都不行?”

隋月疏抿唇:“太多不会说。”

他没有太多和人交流的经历,因为性格缺失,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连完整说话都做不到。他试图通过观察的方式得到一些情感,然而一无所获,直到他遇见了钟应,那个第一次见面就能触动他的人。

钟应接受了他的表白,但抵不过还是有些怄气,于是隔离贴也不贴就凑近他,语气暧昧:“月宝,喝不喝奶?”

奶味儿信息素飘了过来,鼻息间尽是Omega的味道,隋月疏的脑海里开始播放钟应发情期的黏人场景,不知不觉地就坦诚了:“喝。”

钟应勾着笑,在他唇上蹭了蹭:“想怎么喝?”

还能怎么喝呢,隋月疏不懂了,眼神一动不动:“怎么喝?”

表情已然呆滞,一副空白的样子,钟应手上变出一袋牛奶,哼笑道:“将就着喝吧。”

他说那几天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原来不是没有,是想玩变态的。

不知道是失望还是真的改主意了,隋月疏接过后想把牛奶放进冰箱,声音低低的:“不喝了。”

“不喝给我,我喝。”钟应靠在他腿上,把那袋奶抢回来,咬开一个小口就滋进嘴里,故意含着滋满才咽。

他舔了舔唇:“行了,时间差不多了,我得走了。”

隋月疏环住他的肩:“要不,你再喝杯水。”

喝完水就不乱跑了。

钟应手指勾着他的下巴:“留下干什么,留下睡哪儿,可我一个人睡会害怕诶,那就只能和你一起睡了,但你是个Alpha......”

隋月疏眨眨眼:“你放心,我什么都不做。”

钟应撑起身将他按在沙发上亲了亲:“你什么都不做谁来做,我就想被我的Alpha这样那样,你来不来?”

“……”隋月疏抿唇沉默,缓缓道,“我会永久标记你。”

建立永久标记之后,钟应只能和他在一起,虽然现在他也不会放开钟应,但永久标记之后......他会做出很多过分的事情。

那些能喝到奶的事情。太可怕了。

可怕个鬼,钟应摸着他的腰吻上去,唇齿间不断升温,最后被隋月疏抱起来进了卧室。

隋月疏呼吸有些沉,但还是要问现在这个清醒的钟应:“你想要吗?”

钟应知道和他说话只能来直的,当然说想,但他突然想起别的事:“可你....不是受伤了吗,还能用?我都没闻到过你的信息素。”

隋月疏冰凉的手牵着他往自己腰上摸:“信息素是白开水,腺体在....这里,你第一次见面时就摸过了。”

虽然后颈被划坏了,但他的腺体并不长在那里,信息素也是根本闻不到的白开水味。第一次见面时钟应握着他的腰,刚好压在上面,催发了一种名为爱与性的信息。

他抵在钟应腿间磨着腿根:“是永久标记,你要不要?”

钟应扫了一眼,有点发怵:“你先进得来再说.....”

隋月疏当然进得去,Alpha和Omega的身体本来就是天作之合,而且他知道怎么伺候自己的Omega。

被填满的感觉诡异得让人头皮发麻,钟应被自己的信息素味泡得有些脸红,他偏开头,没想过这么一天,至少不是现在,但.....如果那个人是隋月疏,感觉也没什么。

Omega的身体很热,吸得人更冲动了。隋月疏顶撞的动作停了停:“你哭了。”

“没事,”干坏事哪儿有不哭的,钟应忍着眼泪,“哭起来有氛围。”

隋月疏点头赞同:“是的,我现在就想更用力的让你哭。”

那不能行,钟应推着他的腰腹,讨饶道:“月哥,轻点儿。”

隋月疏红着耳尖点点头:“嗯,我轻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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