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10-17 来源：豆腐 分类：现代 作者：万里卿湮 主角：罗笑 韩成荫
今天一定宜出门买东西，沈安平想。他一从超市里出来就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仔细一看，不正是那个来了一天就辞职的帅哥嘛。
得来全不费工夫，上次韩成荫奇奇怪怪的反应还真是让沈安平心生好奇，他还没见过谁能让那个工作狂有别的闲心。
把买的杂七杂八一股脑装好，他赶紧跟了上去。
街对面有一家叫简爱的咖啡屋，是罗笑来这里发现的新大陆，自从那次疯狂熬夜的一个多月他就染上了两种瘾，一个是烟一个是咖啡。
咖啡不会上瘾，可是能使他头脑清明，他讨厌脑子里一片混沌的感觉，也讨厌头疼。
画完涂鸦，又被小孩子们缠着闹，这会儿都该是晚饭的点了，咖啡屋人不多，罗笑点了一杯爱尔兰，坐在小隔间里慢慢喝。
昏黄的欧式灯光描绘着罗笑纤瘦的身形，他喝咖啡时安静极了，眼眉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沈安平看了一会，竟是悲从中来，他赶紧从柜台点了咖啡，径直走向他。
冲调咖啡喝多了，爱尔兰的香气犹为令人沉醉，这是咖啡里他独爱的一种。说是咖啡也不准，更偏向于鸡尾酒才对，威士忌酒香浓烈，最适合冬天喝，一口就能驱散一冬的冷意。
苦味蔓延到整个喉咙，奶香咖啡香逐渐过渡，他苍白的脸色多了一些红晕。
咖啡杯和玻璃桌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一个人大大方方地坐在了他对面，引得罗笑不得不抬头，他的视线在那个满脸微笑的人身上和咖啡屋周围流连。
空地方不少，怎么偏偏坐在这里？他的视线终于停在对面，打量一番并没有什么印象。
沈安平看着他左顾右盼的眼神就知道对方压根没把自己这个人放在心上，不禁有一些挫败，好歹他也又帅又有钱，往酒吧一坐不知道多少人赶着来搭讪好吧。
得，眼看对方即将把头低下去直接忽略他，他赶紧先开口打破了尴尬：“诶诶，你不记得我了？我是沈安平，在百韩，我还让你整理方案来着。”
有这么个事，罗笑一想，人虽然没印象但是肯定是来找他的了，他认真地朝他点点头：“请问有什么事？是我交的资料出问题了吗？”
这是他下意识能想到的可能，说实话他从打算进百韩就一直害怕犯错耽误了韩成荫。
“没有没有，你做的简直太完美了。”
听见这话，罗笑松了口气：“那您找我有什么事？”
很明显的想尽快结束交流，沈安平哑口无言，一肚子话被噎没了，没想到罗笑这个人这么难以接触，说些什么呢，他一拍手。
“对了，是这样，你落下一盆小仙人球在桌上，我给你先养着呢，你有时间来拿一下吧。”
还真是被落下了？罗笑想起之前韩成荫的话有点吃惊，这才仔仔细细地看了看沈安平：“您要喜欢就养着吧。”
沈安平觉得他的交际生涯遭遇了滑铁卢，怎么聊着聊着对方还用上了敬称：“你还是拿回去吧，看得出来你挑的很仔细，肯定很珍惜吧。我平时也忙，家里花也多，顾不来，你好好养，花开了给我拍张照片，肯定特别好看。”
“那好吧，不过……”罗笑犹豫，“我不会再回百韩了。”他觉得无论是什么原因韩成荫绝不想再看见他出现第二次。
“没事，咱俩加个微信，约个时间，我给你带过来。”
“那麻烦了。”罗笑拿出手机与他加了好友。
“那个，我刚才看你从福利院出来的？”
罗笑听着他小心翼翼试探的语气，乐了，觉得这个人想象力也太丰富了：“我不是孤儿，我帮孩子们画教室的墙画来了。”
感觉他好像愿意说话了，沈安平也笑：“我没那个意思，对哦，你是学设计的，画画肯定好看。”
“要看看吗？”
“当然了。”沈安平看他把手机推过来，屏幕上是刚刚院长帮他拍的照片。
白色的墙壁如今花花绿绿五彩斑斓，青空摩天轮，气球一簇一簇，大笑的小丑，调皮的小动物，还有小猪佩奇一家，在这个欢乐的游乐场前面，他抱手而立，嘴角有浅浅的微笑，温暖的很孤独。
沈安平甩开这种奇怪的想法，瞥见左下角签着他的名字——罗笑。
“画的好看，小孩子肯定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吧。”
“那当然了。”罗笑语气里有点小骄傲。
话一出，像沈安平这种流连交际场的人立马就知道让他抓了空子，这个人越接触越有意思，赶紧把下次见面约好：“我想亲眼看看，下次咱们就约在这里吧，刚好我就住在这。”
“可以。”他收回手机。
瞧罗笑答应了，刚见面也不合适再多说，沈安平喝了咖啡就走了。
临走看了看他的咖啡杯，说了一句：“爱尔兰？好喝，但是少喝，不适合你。”
不适合？罗笑抿下一口，纯苦沉寂，他倒是觉得再适合不过了。
想着自己也该回去了，男人没有应酬的话也快回家了。
可是最终是没走得了，又有一个人照样端着咖啡杯坐到他对面，罗笑就想今天是怎么了，一个接一个的，一抬头，脸上的所有平静瞬间被打破。
那说不清道不明的，过去的种种都回想起来，他的表情，不可思议又惶然无措，他感觉到手开始颤抖。
“好久不见。”那个人说。
可不是好久不见，罗笑看着对方，许久也没能发出声音。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大衣，是今年最时尚的牌子，头发剪短了一点染成浅黄色，烫的弯弯卷卷贴服在额前，耳朵上夹着银色的耳骨夹，指尖还带着三个装饰的银戒，每一个动作彬彬有礼。
同样相似的面孔，无论是与过去的他还是与罗笑，气质都大相径庭。罗笑知道过去那个爽朗阳光，单纯得不染纤尘的男孩变了，像是掉入凡间摸爬滚打了一番，文质彬彬下总带着社会气息。
强行整理好乱糟糟的思绪，罗笑开口：“好久不见，温白，你回国了？”
“是啊。”温白笑着喝了一口咖啡，“你还真是没怎么变。”
“你倒是变了很多。”罗笑定定地看着他，似乎想猜出他来找自己的意图，“你是特意来这里堵我的？”
温白愣了一下：“确实，找人打听到你来了这边。”
“大设计师就是不一样，威名在国内也照样一呼百应。”
尖酸刻薄的话语张口即来，温白也是没想到，语气带了无奈：“罗笑，好歹我们也是旧友，不至于对我这么苛刻吧。当初我并非排斥你，只是突然间没办法接受，有什么让你难受的我给你道歉。”
罗笑摇头：“我最近习惯这么说话，不是针对你的，当年的事也不怪你，我也知道后来你打算与我和解，是韩成荫拦着你。”
故意提到韩成荫，果然看温白脸色微变，犹犹豫豫地问了一句：“韩成荫……最近怎么样，你们还有联系吗？”
下意识地想说自己与他在一起了，可想一想真是没脸说出口，那种交易性质，真是侮辱了“在一起”的字眼。
“有联系，他挺好的。”罗笑也不避讳，这么一来他的目的果然是韩成荫没错了，“说来你和他才是兄弟，怎么就来找我叙旧了。”
都找上来了，说到这反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温白敲着玻璃桌，指环发出哒哒的声音。
“罗笑，我……我喜欢上一个男人。”
罗笑的瞳孔倏而紧缩，危机感席卷而来，他尽量地放平声音：“在国外？长得怎么样？我记得你受不了这个。”
“是啊，现在才明白没有什么是改变不了的。去国外跟着他们泡了一年酒吧，逐渐就没那么难接受了。”
他的嘴角上扬，泛上苦涩：“当年被成荫告白，我只觉得人格被侵犯，被侮辱，一心想要逃避，却没想真的脱离原本的生活，遇见一个人，几句话就让我沉迷至此。”
“人呢，没带回来吗？”
“分了。”温白低着头，说话都带了颤音，停顿了好一会，“他是个有魅力的人，有点痞又温柔的一塌糊涂，我爱了他四年，甚至抱着一辈子也回不去家的觉悟，想要和他结婚。后来他在外面玩人被我撞见了，跟我断了个彻底，说走就走，不留情面”
“四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之前你说你喜欢人是不带感情的那种，我还不明白，现在可算是清清楚楚。”
五年没什么改变不了，也总有些骨子里的东西残留着折磨人，比如温白的不谙世事，爱一个人就觉得他也爱自己，坚信的不掺杂一点私心。
也比如罗笑，对不在意的事真的不在意，对在意的人孤注一掷。
罗笑乐了：“那你干什么来找我，说到底我们不应该都是你眼里的人渣。”
“不，你不一样。”
被否认得没头没脑，罗笑从以前就想不明白，这个人究竟在自己身上坚持着什么，那么固执地觉得能看见他想看到的良善。
为了一个人出卖灵魂，他有什么不一样的？罗笑自嘲。
“你究竟想说什么？”
温白抬起头，眼中居然有泪光：“我知道你和成荫一直在一起，我就是想知道……”
“成荫他——还喜欢我吗？”
几乎是不知道怎么回的家，头脑一片空白，所有动作不过是长年以来的习惯，机械化地掏出钥匙打开门，男人的鞋子摆放在门口。
许是听见开门的声音，韩成荫走了出来。
茶几上摆放着吃完的外卖盒子，只买了一份，等着他回来收拾。罗笑倒是为此松了一口气，习惯性地庆幸晚上没赶回来，他吃了就好。
“你这么晚不回来，去哪里了？”韩成荫问，语气颇像在审问犯人。
罗笑反应慢了半拍：“我——和彬子出去了。”
“去哪了？”
许久没等到他的回答，韩成荫皱眉：“我连你去哪了都不能知道？”
罗笑今天不想跟他吵架，如实道：“去福利院了。”
“你去福利院做什么？做慈善？”话语里满满的怀疑，要说罗笑闲的去大发善心，韩成荫只觉得可笑。
像是被他话里的讽刺刺.激到了，罗笑的手抖了一下，钥匙险些落地，他把钥匙放回大衣兜里：“我说了你不相信，干什么要问呢，退一万步讲，我们去哪与你有多大关系，韩成荫，你真当和我过日子呢？”
他傻了，把这种该死的生活当好日子过，难道韩成荫也傻了？
韩成荫被他一句话惹出了怒火，往沙发上一坐，斜睨着眼看他：“方若彬约你你就跟他去，怎么上学时候温白约你就那么困难，怎么的，我们还不配给你当朋友了。”
巧合地提到温白，罗笑脸色阴沉，盯着他的脸似乎想看出来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什么了。
要是每回指不定能等来罗笑什么样的嘲讽，可是这次，他却一字一句，回答的异常认真，郑重其事。
“不管你信不信，当年我把你和温白当成最好的朋友。”
韩成荫愣了，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样的罗笑，记忆里，罗笑很少这样认真地和他说话，他说的话一般是模棱两可的，看不出真假话来。
“而且，你又知道多少，凭什么把方若彬扯进来。”罗笑甩下一句话进屋，回身把门锁了，贴着门滑坐下去。
当初他和方若彬晚上打工被混混围堵，方若彬替他挨了好几棒子，才给他换出时间报警，他这个人是不好接触，可是就是受不得别人的好，谁对他好，他就记着谁，意外的单纯。
要不然也不会记了韩成荫这么多年。
温白的问题最终罗笑也没有回答他，一句不知道，落荒而逃。
他哪里是真的不知道，他再清楚不过了。爱啊，怎么可能不爱，那是韩成荫十多年的白月光，为了他韩成荫一定要开起走向国际的服装设计公司，公司的名字里一定要有温白，百韩百韩，韩成荫爱他爱到骨子里了。
可是他怎么敢说啊，他也爱韩成荫，爱到融入骨髓，连于血液。
他本以为即使这样不冷不热地下去他也可以坚持，可是温白回来了，他甚至一句话都不用说，只是出现在韩成荫面前，韩成荫一定会头也不回地离开，五年，他们之间的牵绊依旧弱不禁风。
罗笑抬起手用力捂在眼睛上，想要把那股温热酸涩压回去，可是还是有泪水源源不断地洇湿了指缝。
完了，他开始觉得累了。当一切都失去意义的时候，他忽然就累了。
突然门被粗鲁地敲响，罗笑感觉五脏六腑都跟着颤抖，他紧着抹干净眼泪，拍拍脸给他开了门。
门一开，韩成荫盯着他还红着的眼眶，眼神闪过一分诧异：“你——哭了？”
罗笑退后几步，坐在床上乐了：“你说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