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君是病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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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眼看顾蔚冉要走,叶芝安忿恨难当,猛提一口气,举剑欲追上前。却再被花知节拦住,他从袖子里摸出一把银色短刀,纵身挡在叶芝安跟前,同他连过三招。

他的刀法吊诡,又都是近身快打的招式,只见他手里的小刀几乎贴着叶芝安的剑在动。叶芝安与他对决,竟是半分好处叶没有讨到,若非他手下留了分寸,只怕叶芝安早就多了几个血眼出来。

“你到底是谁,招式如此刁钻,只怕也是弋阳谷一路的邪魔外道!”叶芝安恨道。

花知节从容收刀,把银色小刀别在腰间,失笑道:“你这个大块头说话好没道理,招式刁钻些就是邪魔外道,那邪魔外道的门槛未免太低了些。在下、无门无派花知节,不过是受人所托来找小谷主罢了。既然我已经找到,那、诸位就此别过。”

他似是不拿面前的这些名门子弟放在眼中,说完就预备离开,临走之前,他扭头看一眼被人按住的叶芝安,以及神情恍惚的叶毓安。稍待片刻,花知节像是想到了什么,伸手在衣袖里又掏了掏,掏出一颗宝光莹莹流转的珠子,他把珠子塞到叶毓安的手里。在他不解地注视下,笑眯眯地恭贺道:“新倌人大喜,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花某恭祝新倌人白首偕老,同心永结。”

他说的是同顾蔚冉一幕一样的贺词,只见叶毓安刹那脸色惨白,他欲抓住花知节多问几句,却不想花知节早有防备,见他施展身法,如来时一般翩翩而退。

傧相里边有个人迟疑道:“他这个身法看着甚是眼熟,总觉得在那里见过似的。”

另几人也在揣度花知节的身份,看他与叶芝安交手时轻松的姿态,就不可能没有师门,但真要准备说出是哪家弟子,几个人讨论来讨论去也没结果。

叶老三在个无名小卒面前吃瘪,心里一股怨气无处排遣,只对着二哥恨道:“都怪你拦住我,否则我必定要给他吃些苦头!”

叶毓安看了眼自己兄弟,嘴唇动了动,到底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他也是不懂叶芝安哪里来的那么些自信,认定自己可以给别人吃苦头。这会,显然已经赶不上吉时,迎亲队里有人嘀嘀咕咕地埋怨叶毓安不该搭理顾蔚冉,又说他不该给顾蔚冉下跪,平白让叶家在大庭广众下丢人。叶毓安悉数听在耳里,脸上露出一个不置可否的笑意。

队伍又往前走了一段,突然从对面奔来几个人,面色惶惶地大声嚷嚷:”不得了了,我家三娘子不见了!”

迎亲队里有人识得对面几人,顿时捂住眼,喃喃道:“要命了,都快到了,怎么新娘子不见了?”

那几人瞧见叶毓安,一下子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说,他们家的三娘子、婚礼主角的新娘子、千辛万苦才找回来的瞿墨,刚刚从闺房里失踪了。

叶毓安停了真是忍不住地笑出泪,叶芝安抓了瞿家的人怒喝,声称是他们故意放走了瞿墨,要拿他们去见自己老爹。叶毓安按着他,不许他莽撞行事,叶芝安气得破口大骂,从顾蔚冉骂到瞿墨,再骂到叶毓安。有人劝他少说几句,被人听了不好听,两边看热闹的人可是越来越多了。

不多会,瞿家派出来找人的人和叶家队伍遇上,三言两语的,两边也起了争执,一边怪叶家迎亲来得晚,一边怪瞿家没看住人。于是吵的一拨,劝的一拨,看热闹的又一拨。场面越来越乱,叶毓安坐在马背上,望着四周,低低地呢喃道:“真不错,我丢人,你们也丢人,索性大家一起丢人,谁也不吃亏。”

顾不得并州城如何乱做一团,送过“贺礼”后,花知节径直向城外行去,急急地去客栈里牵马。昨夜他没赶上进城,暂且宿在了城外的小客栈里,借来的马也寄存在那里。这会他又要接着去寻顾蔚冉,只好先走回客栈取了马再上路去“平安栈”同顾蔚冉碰头。

他以为“城外的平安栈”是同他夜宿的小客栈差不多的地方,却不知顾蔚冉说的城外其实是一镇之外,她说的平安栈,其实在另一个镇上。等到花知节问了无数人,千辛万苦地摸到平安栈时,小二告诉他,顾蔚冉正在楼上的包间里吃饭。小二说这话时,神情有些古怪,花知节看着在眼里,不及细想匆匆往楼上奔去。

花知节拉开包间纸门,门里坐着个刚刚洗漱过的女子,面前摆了十七八个碗碟,有空的、有半满的、还有刚刚送进来的。

“啊,”花知节停在门口进退维艰,“小顾姐,你……你就是饿了,也不能突然吃这么多,会伤肠胃的。”

他小心地劝解,顾蔚冉却是不在意地连连摆手。她略略停了下手里筷子,一边招呼小二添副碗筷,一边解释道:“无妨,我自小便是如此。无论怎样,大吃一顿就好了。来来,你也吃,你追我一路,想来也是没有好好吃喝,这顿便当是我谢你。”

花知节心想我可没有少吃喝,然而顾蔚冉盛情难却,他只好坐到她对面,拿着筷子挑了点素菜吃。吃着吃着,他发觉,顾蔚冉虽然吃得急,但是吃相却不坏,吃了快有半日,她面前依旧干净,丁点汤汁肉末都没有。而且她吃起来十分专注,好像一边吃,一边在深思。

当下,他也不敢打扰,任顾蔚冉慢慢吃,自己静坐着闭目养神。

好一会儿之后,顾蔚冉小小地打了个嗝,跟着就捂住嘴,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我说过我十岁就入江湖浪荡的事吧?”顾蔚冉终于吃完,她长舒一口气,命小二撤下碗碟,再沏一壶好茶送来。这回她倒是没要求明前,还是雨前,只让拣最好的就行。

花知节点头,这话之前顾蔚冉提过,当时他就好奇,怎有人这么小就混迹江湖,只是别人不说,他也不好追问罢了。这会见顾蔚冉自己起了话头,他就顺着问道:“你说过。只是你那么小,混迹江湖做什么?”

“这话说来有些长,”顾蔚冉苦笑,“我出身弋阳谷,十岁上的时候,谷中弟子勾结外人,会同南边几大门派攻入谷内。一夕之间,我爹失踪,我娘疯溃,我跟着她四处游荡,既为看住她,也为寻找我爹。就是那会我有的这个习惯,特别喜欢吃,总觉得吃不饱,看到什么都想尝尝味道。”

花知节不由得啊了一声,他以为自己已经是世上少有的可怜人,却不想还有人更为惨痛。他能想出那时候顾蔚冉吃过多少苦,一个是十岁幼女,一个是疯溃妇人,单只想想都觉得十分艰难。他抿一下唇,搜肠刮肚也找不出合适的安慰话。

顾蔚冉见他半晌无声息,抬眼就对上他可怜巴巴的神情,顿时大笑起来,说道:“你那是什么脸,我可不是跟你讨同情。只是告诉你,我为什么这么爱吃,以及为什么我百毒不侵。我娘出身唐门,人称‘琉璃夫人’,她的一手暗器与毒用得功夫出神入化。只可惜她疯了以后,看谁都是坏人,我一日食有毒,一日食无毒,久而久之,等闲毒物便难耐我何。所以,这本事果真是你艳羡不来,也是你学不去的。”

她与花知节斟茶,同时推了一片毛拉拉的绣片到他跟前,解释说“多谢你今日援手,免我当众狼狈。这是我的徽记,虽说不上有何大用,但可以帮你省笔出入红莲阁问讯的钱。”

花知节伸出去的手倏地缩回来,说道:“这、未免贵重。”

顾蔚冉按住绣片往前推了推,笑道:“小友,但收无妨,要从红莲阁问到想要的消息,可得不少钱。你既帮我,说不得我要还你这个人情。我们弋阳谷,可以欠人钱,不能欠人情。”

花知节攥紧手中绣片,讷讷道:“那我却之不恭,多谢小顾姊姊。”

顾蔚冉摆手,纠正道:“小顾就是小顾,姊姊就是姊姊,又是小顾又是姊姊,那我到底是大还是小?”

花知节被她说的也笑起来,须臾又说:“其实,小顾、你若是难受,大可一哭,若是不想被人瞧见,我可避去楼下。”

“我哭什么?”顾蔚冉惊讶地反问。

花知节嗫嚅道:“我听说失恋都会哭的。”

“……”顾蔚冉噗嗤大笑,拍着桌子说道,“这有什么,那就值得一哭。”

她大笑起来很是爽快的模样,眉眼弯弯,好似没有半分芥蒂。

然而待她侧过脸看向窗外,脸上神情立刻哀婉起来。

顾蔚冉望向窗外,炽烈日头的白光里,一切都沉寂寂的,失了鲜妍生气。她抿一下嘴,低叹道:“做人不就是这样子,吃过许多苦才得到一点甜,而后这点甜又撑着挨过许多苦。”

说是没什么好哭,可是花知节看她到底眼圈还是红了起来。于是他刻意岔开话题,问顾蔚冉之后有何打算,预备去哪里。

顾蔚冉想了半天,说道:“我先回江州找我的行囊,顺便收拾一下江州的人,之后我还是要去漠北。我娘临死时,我答应过她,此生一定要找到我爹的踪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般不清不楚的算什么呢。”

她说完又回问花知节有何打算。

花知节想也不想地说:“我想去红莲阁问个消息。”

说完,他脸皮红了红,有些不好意思地偷觑顾蔚冉。顾蔚冉略微一怔,视线飘到攥紧绣片的手上,指点说:“那我告诉你,凡是店招上头有个小小的莲花图样的地方,就是红莲阁的暗桩。你是个聪明人,之后路上多小心。”

之后两人同行回到江州,顾蔚冉自去收拾阴素水,绸缎老板都一应众人,花知节则自回客栈取了包袱,悄悄地离开了江州城。

他心内有个主意,要去红莲阁问问昔年武令君的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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