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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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我进了局子……进了局子……局子……

一只狗,进了局子???苍天啊,要让我拿什么接受这个该死的事实!

“汪汪汪!不!我什么都没做!”当我被警察叔叔抓住我时,我大声叫着,哎……不对,我怎么在说人话?

突然,我发现,我的视线也变得很奇怪,平常我都是抬着头看人类的,怎么现在可以平视他们了呢?哎,又不对,我怎么只用两只后脚在走路,我低下头去看——

我脸红了。

不是因为害羞,因为狗是没有羞耻心的,而是因为震惊,对,因为震惊,我脸红了。

我看到一双人类的脚,不,这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我看到我下面长了一个和我主人一摸一样的东西。

软啪啪的,耷拉着……

这是谁的?这难道是我的吗?不会吧,这是我的?!

然后我便用手去摸,我想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就是我的,可我刚伸出手碰到,就听到那个买菜的大妈又在尖叫。

“啊啊!警察你们看,我就说他是在耍流氓!”

我一脸懵逼地抬头,流氓?可是狗本来就是不穿衣服,没事还舔舔自己的吗?然后我就看到眼前的老警察一脸黑线。

“你小子,想挨打是吗?”

他脱下他的警服外套,抖了两下披在我身上,然后在我的震惊中把我压上了警车。在上车的刹那,我在窗户的倒影当中看到了一个清秀的少年,没穿衣服,披着警服外套。

哈哈,那怎么可能是我呢?绝对不是我……我可是一只狗啊,一只惦记着小母狗的丑狗啊!

半小时后,自我催眠再也不管用,我绝望地接受了我变成了一个人的事实。因为在警察局里,几个警察宰着我给我穿上了衣服,是人类的衣服,他们对我也在说人话,穿完了还要我站在镜子前好好看看自己穿衣服的模样。

“小子!咱们可是文明法治社会!你看你穿上衣服多精神,活脱一个小帅哥,干嘛要耍流氓呢?!”

老警察语重心长,拍拍我的肩,一副劝我改邪归正的模样。

我看向镜子里,这是个看起来清秀爽朗,差不多十七八岁的人类少年,他的五官以人类的标准来看应该是非常好看的,柔软的黑发,宝石一般的黑眸,唇红齿白的,怎么看怎么天真无邪,跟流氓变态扯不上半点关系。此时穿着一件短袖和短裤,似乎有点大了,清瘦的身体在里面荡来荡去。

我想,这就是我吗?该死,那个变态对我做了什么啊,戳瞎我狗眼也就算了,咋把我变成了一个人类呢。呜呜呜,我哭了起来。原谅我,我到底是只狗,心灵比较脆弱,况且这也实在太过震撼……

“哎,年轻人你一爷们哭什么呢!快跟我们去做笔录,看你还是个学生吧,叫你监护人来!”老警察扯着我就往一个房间里走。

“我不去!我不去!我要找我的主人!呜呜!”我大哭大嚷。

“嘿,你这小子,有毛病不是——快过来!坐下,叫什么名字?!”老警察把我按住,叫我对对面的一个年轻的女警察说,女警察手里拿着笔,笑眼盈盈地盯着我。

我在女人面前会稍微放松一点,毕竟一般女人都很喜欢狗,而打狗的大多都是那些无聊的男人。

“你叫什么名字?”女警察声音温柔,这给了我很大的勇气。

“我……我叫什么名字?”

我仔细想想,我作为一只狗,其实并不像小区里的别狗有正式的名字,人家叫我无非都是“喂”“狗子”之类的,可恶一点的就叫我“地包天”“丑八怪”,但我的主人却叫我“宝宝”,那么我的名字应该就是“宝宝”吧。

“宝宝。”我低声说,有点心虚,我猜这个回答应该不会让他们满意。果然,女警察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别耍嘴皮子。”老警察在我头上敲了敲,“哪有人叫什么宝宝的!大名!大名是什么!”

“我,我大名就叫宝宝啊!我主人一直叫我宝宝!”我捂头争辩。

“主人?什么主人,你又不是一只狗,哪里来的主人!”

“我就是一只狗!汪汪汪,你看,我就是一只狗!汪汪汪!!哈哈哈!!”我急切起来,对着两脸震惊的二人大叫,还不停吐着舌头,拼命摇动着我早就没了尾巴的屁股。

我看到老警察和女警察呆住了,就像一副吃了屎的表情,随即他们相视一眼,离开了房间。我靠在门上,听到了他们在门外低声说话。

“莫不是个傻子吧。”老警察嫌弃地说。

“嗯,很有可能,精神十分不正常。”

“小宋,要不直接联系他的监护人吧。问问他,那个主人,或许就是监护人,问问他叫什么名字,直接叫他来领人,傻子也不能拘留什么的。”

“行,我再去问问,可千万别刺激到他。”

门砰地打开,我往后一退。

“那你家主人叫什么名字呢?”女警察笑着问,温柔的要命。

“周衍。”我说,这个名字我可是烂熟于狗心的。

“那你知道电话吗?”

我愣了愣,随即想起以前主人给我买的的项圈上有留他的电话,但那个项圈很早就被我弄丢了。可能是和别的狗子打架弄丢的,我记起来,但现在仔细想想,我似乎还记得那么一串数字。

于是我把那串数字报给了女警察,他们满意地走了。

不久后,我家主人一脸懵逼地走进了警察局。

然后我注意到那个叫小宋的女警察双眼一亮,当然啦,哪个女的见到我家主人不犯花痴的,三十岁的物理教授,一米八五的身高,带着文绉绉的金丝眼镜,我曾听他的女学生私下给他贴了个标签,说他外表就是典型的“斯文败类”。

我呸!你看看他衣服下的精壮肌肉后再说他斯不斯文吧,败类?我家主人可不是败类!

“那个,是周先生吗?”宋警官双眼闪闪发光。

“是我。”我家主人亮出了他的低音炮。

我感觉那个宋警官要炸了,她的脸简直红得不像样!

“请问,您找我来有什么事儿吗?”主人疑惑地皱起了好看的眉毛。

“啊!是这样,应该是您家的小孩儿吧,额……怎么说呢,就是大白天的,没穿衣服,被群众举报了,我们就给领回来了。当然了,看起来还是个孩子,所以就只能叫您来了解了解情况。”

其实宋警官并不是想说看起来像个孩子,而是想说看起来像个傻子。

“我家没有小孩。”我主人推了推眼镜,说:“你们找错人了。”

“诶?怎么会?您看看,这是他给我们报的您的电话号码呀!”宋警官指着我说,然后一旁的老警察也疯狂点头。

“就是,他自己说的你的名字。”

然后我家主人就看了过来,我们四目相对时,我简直要哭出来了。

“主人!”我大叫,抓着不锈钢门拼命耸着:“我好怕啊!带我回家!”

周衍懵逼的不能再懵逼,他朝后退了一步,摇头说:“我不认识他。”

“主人,你不要我了吗?呜呜呜呜!”我快心碎了。

周衍显然被我的情绪吓到了,他清清嗓子,干咳了两声,望向我,说:“这位……小先生,我真不认识您,您看您是不是认错人了,电话号码记错了。”

“不!我怎么会认错呢?你就是我的主人啊!”

“我家没有孩子,只有一条狗。”

“哎对对对!我就是那只狗啊!汪汪汪!宝宝,你不是最喜欢宝宝了吗?!汪汪汪!!”我狗叫起来。

然后我就看到我家主人眼睛睁得老大,不可思议地盯着我。然后警局的警察们也目瞪口呆,看看我,又看看我的主人。

“周先生啊。”那名老警察干咳两声,缓解尴尬,然后小声说:“孩子有病呢,得治!但不能随意抛弃哈,这可是犯法的!”

“不。”周衍疯狂摇头:“我真不认识他,我家没有小孩。”

说完,周衍就像倒了大霉一样要往外走,我当时就慌了,知道自己必须得做点什么了,于是我铆足了劲儿大叫道:“主人,真的是我,我的是宝宝啊!周衍!你别走!我知道你最喜欢吃金枪鱼寿司,我知道你洗澡前喜欢喝一杯啤酒,我知道你半夜时会对着瑞凡·菲尼克斯的海报打飞机!我知道你……”

话未说完,我只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冰冷了。整个警局静悄悄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可以听见。

而我的主人,也停下了脚步,僵硬地转身,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震惊目光中,看向了我。

“你到底是谁?”他目光冰冷,这几个字像是咬着说出来的。

“宝宝。”我回答,无比诚恳。

“我就是宝宝。”

我终于如愿被周衍领回家了,这真让我松了口气,尽管在回家的车上他始终冷着张脸,看起来十分可怕,一点都不像平常抚摸我狗头时的温柔样子。于是在回到家的第一时间我就抱着他的裤腿磨蹭起来。

“主人~主人~”我亲昵地叫他,希望他可以摸摸我。但变成人后这点就非常不方便,我蹭他时我们彼此都不是很舒服。毕竟,尽管我蹲下身还是太高了,我只能用脸去蹭他的大腿。

蹭了半天也没反应,然后我抬头看到我家主人一脸黑线,拳头梆硬。

“你,放开。”他咬牙说出三个字。

我赶快放开了他,后退一步,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站起来。”他又说。

于是我就老老实实地站起来,其实我还是更适应狗子那样四脚着地的感觉,但无奈我家主人似乎并不喜欢。都是因为我变成人了!我又开始骂起那个变态。

周衍搬了一个凳子放在沙发面前,指着说:“坐。”

我听话地坐下,然后他就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微张双腿,将手肘撑在腿上,双手交叉,身体前倾,面容严肃。

啊,这种姿势我见过,他有时候会对他那些学生这么做。但那时他总是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所以我也没在意。我现在到想听听他要对我说什么。

他扶了扶眼镜,干咳了两声,然后盯着我,说:“在哪里?”

“什么在哪里?”

“摄像头。”周衍居然脸红了。

“摄像头,什么是摄像头?”原谅我一个狗子对人类的知识认知有限。

“别逼我,我自己找到了会报警的,到时候你又得进去。”

我嘴巴张得老大,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又得进去?警察局吗?那种事情不要啊!于是我又开始哭,跪在他面前抱着他的裤腿嚎叫起来。

“主人!你不要不要我,宝宝害怕!宝宝不去警察局!”

我感受到周衍将他的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暗暗用力把我向外推。天,对于一只狗子来说,主人的拒绝就是对他的审判!我突然意识到,我家主人可能不爱我了。

于是我眼泪汪汪,可怜巴巴地看向他,问:“你不爱我了吗?主人?”

我看到我家主人愣住,他直直盯着我的眼睛好一阵子,突然他说:“你真的是宝宝吗?”

我意识到这是我的机会,我跳了起来,大声说:“我真是宝宝!你看,我吃饭的碗在这里,我喜欢喝纯净水,还有,我只吃皇家的狗粮,还有还有——”

我跑到沙发后面用手使劲儿在里面摸索着,然后掏出了一条CK的内裤,递到我家主人面前:“你上次丢的,其实被我藏到了这里……”

我看见周衍的嘴张得老大,久久合不上。

“主人……”

许久,他扶了扶眼镜,好像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他问我:“那你是怎么……怎么……变成这样的……”

这还不简单!于是我就详细跟他讲了先是这样这样,然后如如如此,于是就这般这般……

讲完后,我看见我家主人将脸深深埋在了双手中。

我想,对于一个科学工作者来说,接收如此魔幻的剧情确实有点困难,于是我也不再着急,坐到他面前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大约过了五分钟,周衍抬起头来,看向我。

“反正,无论如何你是不会走了是吧。”

“嗯!”我点头:“这里是我的家呀!”

周衍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容,说:“我连养狗都养不好,更别说养人……”

我有些疑惑,这有什么不一样吗?于是我说:“给吃的就行。”

“没那么简单……”他顿了顿,就说:“你看起来好像是十七八岁的样子,但你并没有读过书。你没有学位,连工作都找不到,那么我就得养你一辈子……”

“你是我的主人,当然要养我一辈子呀!”

“你是人的话,我也就不是你的主人了。”他眼神微垂,说:“在人类社会,人与人之间没有这样的关系,现在是平等社会……”

“不!”我情绪激动起来:“你就是我的主人,我就是你的狗!一天是主人,一辈子就是主人!你养我一天,就要养我一辈子!”

周衍哑然,随即他便沉默起来。我又开始不自觉地靠近他,用脸磨蹭他的腿。

“你看,这样的行为也是不可取的。”他说:“如果你要融入人类社会,将要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我想了想,的确不能赶你走,无论是出于私心,还是……或许你真是宝宝,那么,至少等你能够在社会上独立生存,再做决定吧,好吗?”

他似乎在和我协商,对于一只狗来说,主人的决定不需要和它协商,只要主人开心,想干啥就干啥。于是我很爽快地点头,说:“好呀!”

“那么,你得有个名字。”

“宝宝!”我笑着说:“我的名字就叫宝宝!”

“傻孩子,没人叫这名字,如果你要步入社会的话,你得有个正式的名字。”周衍露出温暖的笑,这是他平常只会对我露出的笑,看来,他开始接受我是宝宝了。

那我当然没什么不愿意的,于是说:“一切都听你的。”

周衍低头沉思了一番,就说:“那么,你就随我姓吧,叫周小宝,如何?”

“周小宝!周小宝!”我兴奋地手舞足蹈,扭着屁股,开心地吐舌头,丝毫没注意到我家主人脸上古怪的表情。

只见他以手扶额,叹了口气,无奈地说:“看来,还真得好好教一教了。”

于是,我这只丑狗,在变成人类后,拥有了名字!

我叫周小宝!周是周衍的周,宝是宝宝的宝。我可太开心了,于是在第二天,我被周衍带着去上了户口,还有了自己的身份证!天,这简直是在做梦,虽然我没有得到小母狗,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由内而外升华了的感觉。

但唯一不开心的是,我和周衍的相处模式变得奇怪起来。

当惯了狗呢,狗的习惯很多就改不过来。比如说,我晚上一般会跳到床上和主人一起睡觉,我会睡在他的床脚,第二天舔着他惺忪的睡眼唤醒他。但现在周衍却不干了,说什么也要把他的书房收拾出来给我做卧室,我可怜巴巴地求他让我和他一起睡,结果却弄得他脸红起来。

“如果你是宝宝,你该知道我喜欢男人。”周衍这么说。

“我知道呀!那又怎么样!”我一脸天真无邪。

周衍看了我一眼,说:“你现在可是男人。”

“那不正好!我希望主人爱我爱得要死!”这不是当狗的夙愿么……

周衍脸显尴尬,说:“不是你想的那种爱。”

我无奈耸肩,人类的情感总是过于复杂。我做狗时,看见喜欢的小母狗就想上它,但其实谈不上喜欢。我唯一喜欢的就是主人,但我并不想上他。我猜,可能主人对我也是那种感觉,喜欢我,但并不想上我。那么又为什么不能睡在一起呢?

好复杂,我弄不清楚。当天晚上我一个人睡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于是半夜我偷偷又溜到了周衍床上。

我现在很大一只了,已经不能睡在床脚了,况且人身上没有充足的皮毛,我会冷,所以我要盖被子。于是我理所应当地就溜进了周衍的被子里啦!

还是主人的被窝温暖啊!我幸福地在心里嗷嗷叫,缩成小小的一团,使劲蹭着我的主人。我也会嗅嗅他的味道,但现在鼻子已经没有以前好使了,只能闻到周衍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想到以前,他身上什么味道我都可以闻得出来,他今天吃了什么,在大学里和谁说过话,流了多少汗,最近身体是否还健康,有没有和谁约会过……只要我吸吸鼻子,就什么都知道了。但现在呢,我却什么都感受不到,长久的习惯被打破,让我感到一阵心慌。

于是我努力凑近,想多闻一闻,越凑越近,我的鼻子已经抵在了他的颈间。

突然,周衍睁开了眼睛。

他猛地向后一缩,卷着被子就滚到了床下,发出一声闷哼!

“主人!你没事吧!”我大惊。

周衍悻悻站起来,扶着他的腰,有些愠怒地道:“你,你怎么在这?”

“我一个人睡不着……”我露出委屈表情:“我要和你睡。”

“那你刚才在做什么?”

我愣了一下,说:闻你。”

他明显也愣了愣,随后叹了口气,爬上了床:“以后别这么做,大半夜很吓人。”

“抱歉。”我嘴角撇了撇,然后两滴眼泪就掉了下来。别问我为什么总是在哭!我也很难受的,我只是想闻闻我的主人,想知道关于他的一切。对于一只狗来说,主人就是它的全世界!而现在,这个世界突然不能完全接纳它,对它而言也变得陌生起来,它能不哭吗?

周衍看我有抽抽嗒嗒起来,扯下两张纸巾,递给我擦眼泪:“好了,别哭了小宝。”

“主人,我怕你不喜欢我了,我……我也不是自己愿意变成人的,呜呜呜呜。”

“别哭,别哭,我会一直喜欢你的。”

“真的?”

“真的。”

我笑了起来:“那你摸摸我,主人,摸摸我的头。”

周衍无奈一笑,伸出手落在我柔软的头发上轻轻抚摸起来。久违的感觉让我浑身颤栗,我的表情在刹那间变得十分销魂,然后没忍住一把扑向我的主人,将他扑倒后拼命舔他。

舔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在他的抚摸中我早已忘记自己已经变成了人,我就像以前一样,把自己对他的爱化作口水糊在他的脸上!直到后来我才明白我有多么傻,我该亲吻他的,我该将我的爱意化作亲吻,全部落在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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