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小哥儿新婚后,却进了狼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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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泽哥儿,我看你真是撞昏脑袋了,有你这么污蔑母亲和妹妹的吗?!”

柳大志被夏墨气得脸红脖子粗,认为他就是不想嫁人,为此不惜造谣污蔑李氏和宝莲。

“她不是我阿娘,我阿娘姓柳不姓李!”夏墨红着眼怼了回去。

“你个小贱种胡说八道什么?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柳宝莲眉毛倒立,就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她尖叫着就要冲去挠夏墨的脸,一时着急连对泽哥儿平常的称呼都蹦出来了。

“这……柳宝莲平时也对自己哥哥这样大呼小叫的吗?这小丫头家家的,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有人回过神来嘀咕道。

“她一直都这样,我和泽哥儿一起洗过好几次衣服,我听到了……”

“啧,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其他人附和。

哪有做妹妹的这样唤自己哥哥的?这柳大志家的闺女没嫁人就这么泼辣,以后嫁人了怕也是个不好相处的。

周围人见状,更是同情夏墨几分。

瞧瞧,多么可怜的一个小哥儿啊。

柳宝莲还是个未嫁人的黄花大闺女,这些要是盖在她身上恐怕就一辈子都洗不去了,李氏听着别人的非议声,眼里划过一抹狠戾。

她上前两步,望着夏墨苦涩道:

“泽哥儿,这些年我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般污蔑我和你妹妹?我们养你不求回报,又时不小心忽略了你的感受,可是……就算你心里有气也不该这样毁坏你妹妹的名声啊,她身上流着和你一样的血脉,你……你这样让她以后怎么嫁人啊!”

李氏说完开始掩脸抽噎起来,这欲语还休的表情的确比她女儿那模样强多了。

柳宝莲见状也开始学她低低哭起来。

李氏苦心经营的形象还是比较深得部分人的人心的。

看,她一放低姿势就马上有人护住她了。

“泽哥儿,看你做的好事,还不快向你母亲和妹妹道歉!”柳大志心疼地护着李氏和柳宝莲,瞪着夏墨喝道。

夏墨低下头深吸一口气,没人能看清他的表情 。

“呵呵,柳大志,你不觉得这种场景非常熟悉吗?要不我来让你回忆一遍?”

“我六岁那年,你明知我是被柳宝坤推到河里的,那时我差点死掉,可你却帮他撒谎,跟别人说我是我不听话,摔下去的……”

“一派胡言,你个不省心的小贱人,看我不……”余氏急跳脚,开始破口大骂。

可惜夏墨不搭理她,微微提高声音继续输出。

“我十岁那年,柳宝莲偷了家里的钱,还污蔑是我偷,你就二话不说把我打个半死,丢到柴房里两天两夜,滴水未进……”

夏墨顿了顿,苦笑一声,“这样的事有很多,可我从未怪过你们……哪怕你们为了宝坤的束脩将我卖给凌川,我都毫无怨言,可是……”

夏墨猛然抬头,熏红的眼逼视柳大志,声音如同杜鹃泣血:“唯有这事你太让我失望了!”

“为什么柳宝莲她夺我母亲的遗物在前,害我性命在后,而你却依旧纵容默许她们的所作所为?难道我的命就不是命吗?!”

夏墨说完就心力憔悴地晃了晃身体,又靠回凌川身上。

凌川低头凝望着小哥儿的脑袋瓜子,沉默半晌幽幽道:“有我在,以后不会。”

但不得不说,他的善意和安慰让夏墨很感动。

“你个扫把星,我看你是真撞坏脑袋了!”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余氏怒目圆瞪,激动得都嗓子破音了。

柳正望着柳家人面沉如水。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柳盈盈再也坐不住了,她拉着柳玉窜出来,义愤填膺道:“真是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我和玉哥儿他们都知道,柳宝莲头上那发簪就是芸姨留给泽哥儿的!”

“是的,盈盈说得没错。”柳玉鼓起勇气跟着说道。

“你们说谎!你们是一伙的!你们就是想陷害我,污蔑我!”

柳宝莲怒视着柳盈盈和柳玉,暗暗咬牙,这两个小贱人给她等着,她绝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本是来贺喜的人莫名吃了大瓜,都一副晴天霹雳的模样,若泽哥儿说的都是真的,那柳大志一家真是罪孽深重啊。

有了柳盈盈和玉哥儿的话,大伙又看看哭得跟个泪人似的泽哥儿,随后看向柳大志的眼神一言难尽。

柳大志一家能有今天的好日子,还不是靠泽哥儿的母亲?现在倒好,原妻不在了,他这个上门女婿居然虐待她留下的唯一骨肉,真是枉为人父,丢他们柳家村的脸。

“好啊,老婆子我今个儿总算是看明白了,你们这些一个个的就知道污蔑我们家,还有你个小贱货,分明就是嫉妒宝坤和宝莲,好歹毒的心肠,我做奶奶的,今天就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

余氏大喊间突然就抡起拐杖去打夏墨。

“余氏!你敢!”柳正铁青着脸,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他没想到余氏居然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去打人,那么粗的拐杖,像泽哥儿这样病怏怏的一棍下去肯定会被敲出个歹事来。

就在众人以为要血溅当场之际,只见凌川眸光一凝,抬手一把握住了敲过来的拐杖,俯视着余氏的眼里一片冰凉,“谁敢动他。”

说完他手上一使劲,只听见“咔嚓”一声,拐杖竟硬生生被他折断了,吓得余氏两股战战,直咽唾沫。

哎呦我滴娘喂,这太……太吓人了。

余氏在凌川压迫的目光下拎着自己的半截拐杖麻溜地退了回去,就怕凌川气红眼反手给她来一棍。

夏墨愣愣望着凌川还拿着半截拐杖的手,喉咙动了动,吞咽道:“谢……谢谢。”

这……这力气也忒大了吧?若是他以后想离婚,会不会被他摁在地上摩擦?

凌川淡淡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将手中的拐杖朝空地一丢。

众人见状顿时松了一口气,余氏这一棍下去要是敲出人命来,可不好办,不但余氏要吃牢饭,对柳家村也会造成不好影响。

“急什么?这么多人在场还怕我会偏袒谁不成?”柳正严肃着脸厉喝。

他先冷冷扫了余氏一眼,然后目光从柳宝莲头顶掠过,最终转向夏墨,说道:“泽哥儿,告诉爷爷,你可有证据证明那发簪是你娘的?”

“我们能作证。”柳盈盈立即说道。

柳玉也“嗯嗯”点头。

“哼,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在帮他做假证,以前你们就老在背后偷偷说我坏话。”柳宝莲剜了他们一眼,撇嘴道。

柳盈盈:“我们才没有!”

李氏等人认定夏墨拿不出证据,心里正得意着,还一门心思地想着改日定要泽哥儿好看。

可她们注定要失望了。

夏墨强忍着抽噎,语气坚定:“村长爷爷,我有,有的。”

李氏和柳宝莲一听登时瞪大眼,脸色微变,这小贱人不会是真有证据吧?

李氏眸光微敛,脸色很快就恢复正常,倒是柳宝莲的脸色越来越差,她手指绞紧,比起稳如老狗的李氏,她心里到底是虚的。

柳正瞥了眼李氏母女,对夏墨说:“说吧,大伙都在。”

夏墨吸了吸鼻子,点头道:“发簪就是我母亲的遗物,上面刻有我母亲的名字‘柳芸’二字,村长爷爷可以找几个识字的人来看看,还有…”

他顿了顿,糯糯看向李氏,“还有一个玉扳指在她那里,上面也是刻了字的。”

夏墨说得急有些喘,凌川抬手拍了拍他的背,给他顺气,同时另一只手则从衣襟里取出一张纸来。

说道:“泽哥儿是我买下的,契书在这,毕竟一个村的,我便没说开,所以他的确不算柳家人了。”

坏了!

李氏和余氏闻言脸色骤变。

一听到发簪上有字的柳宝莲更是吓得连连后退,可这么多人在场,她又能往哪逃。

柳正听完,扫向李氏他们的眼神顿时凌厉了几分,这一家人,真是打的好算盘。

柳盈盈见柳宝莲心虚相,立马呛声:“要是没做亏心事你们慌什么,还不快把发簪取下让大家看看,是不是有字,看完不就知道了吗?”

“是啊。”有人点头。

“我不要,我的东西凭什么要给你们看!”柳宝莲尖叫,后退。

可惜除了柳家人,没人护着她。

“村长 ,我识字!”一年轻少年喊道。

有了他带头,后面又陆续跳出几个人。

“我也懂,村长也让我来看看吧,柳芸那丫头在世时也帮了我不少。”

“还有我……”

“既然如此,柳大志你是怎么想?”柳正看向护着柳宝莲的柳大志,板着脸道。

因为凌川突然亮出了契书,还被别人这样注视着,柳大志脸上只觉臊得慌,但他依旧认为发簪之事就是泽哥儿污蔑人的。

柳大志也不想受窝囊气,张嘴就想同意,“既然村长说了,那我同……”

然而他话没说完被李氏打断了。

“村长,你不能凭泽哥儿他说什么都信啊,要是发现他是在说谎呢?怎么办?”李氏问。

“我要是说谎 ,我愿承受相应的处罚,莫不是……你们怕了?”夏墨眸光澄澈,给敌人喘息的时间就等于把自己的咽喉献给对方观赏,他才没那么傻。

柳正闻言点点头。

“就这样吧,柳宝莲你把发簪摘下来给大家看看,若是泽哥儿说谎,这也证明了你和你母亲的清白,身为村长,我也会帮你们做主,绝不姑息撒谎之人。”

柳宝莲见夏墨一脸笃定,他说的不会是真的吧?发簪上面真有刻字?若真是这样,那她一定会被发现的,到时候她的名声也会毁了。

所以,当柳宝莲看着亦趋亦步向她靠近的柳盈盈时,就开始往柳家人身后躲,嘴里直嚷嚷,“不要,走开。”

“你们想干嘛?泽哥儿看看你做的好事,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柳大志见柳宝莲害怕,既然女儿不愿意,就死命将人护住,不让柳盈盈等人拔她的发簪。

却不知凌川何时已经走到他身侧,仗着自己人高马大,长手一伸,发簪便轻而易举地被凌川拿走了,然后转头给柳正,一气呵成。

夏墨羡慕地看着凌川,心里感叹,手长脚长就是好啊。

而被拔了发簪的柳宝莲心里一片发凉,边上的李氏咬唇狠狠瞪了她一眼,她恨不得抽自己女儿两巴掌,叫她不要带出来偏不听,现在好了,出事儿了吧!

“村长爷爷,你们快看看上面是不是有字,我娘来说这两样东西非常重要,让我带它们去寻找舅舅 。”夏墨补充道。

泽哥儿的母亲临走前跟他说过发簪和玉扳指很重要,叫他藏好不要被被人瞧去了,可泽哥儿经常被欺负,柳大志也是个不可靠的,所以他经常偷偷拿出来睹物思人,不巧被柳宝莲撞见了,也因此被柳宝莲推到,磕破了脑袋……

但是,找舅舅这事却是夏墨瞎编的,因为柳芸是突然来到柳家村的,不过她人好,也帮柳家村人不少,所以柳家村的乡亲也渐渐接纳了她。

至于她从何而来,还有没有亲戚,还真没人说得准,也就因为没有娘家人,所李氏她们才敢那么猖狂。

柳正和几个识字的人一看,果然看见‘柳芸’二个字刻在发簪上。

“竟然真有字……是芸丫头的名字没错。”一人惊呼。

几番确认,这发簪真是柳芸的。

柳正微微眯起眼,目光锁定柳宝莲,冷声喝道:“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不是的……它……它是泽哥儿给我的,是他想害我!”柳宝莲被一堆如芒的视线看得直摇头,她狡辩道。

夏墨一脸受伤,“我与你虽有龃龉,可是我若要害你,为什么要等到现在呢?还是在我大婚之前。”

李氏嘴巴动了动,刚想说话又被夏墨打断。

“难道我会为了陷害你们,把母亲遗物当做筹码,然后把自己摔死吗?举头三尺有神明!我柳泽敢发毒誓,你们敢不敢?”

夏墨又哭,他完全不给李氏母女任何机会,竖起三指发誓:“我柳泽发誓,若我说了一句假话,就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永不入轮回!”

说完他用冷冰冰的眼神射向柳宝莲,阴冷道:“你敢吗?”

大伙闻言都变了脸色,他们对鬼神之说十分忌讳,更不会用来随便发誓,光想着都会觉得毛骨悚然。

他们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朝夏墨的额头看去。

嗨,好大一个口子,说不定以后要留下疤痕了,看来真是把人逼急了。

“不,不是我……我不要,我不要发誓!”柳宝莲被夏墨的眼神说吓得整张脸都煞白了。

她脑子里不禁浮现当时的场景,泽哥儿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鲜血从他额头上不停流出,她很害怕,她……她伸手去探他鼻息时明明是没有呼吸的!

“你不是他,你不是泽哥儿……你是妖怪,对,你是妖怪!”柳宝莲双目通红,对着夏墨凄厉尖叫,整个人都在发抖。

“你们不敢,我知道。”夏墨苦笑。

凌川冷着脸上前一步,扫了柳宝莲一眼,护犊之意明显。

“好了!”柳正怒了,虎着脸道,“看看你们做的什么事儿,是真想逼死泽哥儿不成?现在人证物证俱在,柳大志家的,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柳大志一脸沉重,他对泽哥儿不怎么样,但对李氏生的两个孩子却是非常疼爱的。

见事情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他不但没安慰夏墨,反而心痛疾首道:“泽哥儿,你妹妹她不是故意的,你母亲她也是爱女心切,你何必咄咄逼人?拿这些鬼神吓唬你妹妹!”

“柳大志,你说这话太过分了。要不是泽哥儿她娘行善积德,神明保佑泽哥儿,他怕是就一命呜呼了,你倒好,这心都偏到旮旯去了,难道泽哥儿他就不是你的孩子?柳芸她对你们一家不好?”柳泓也是认字中的一人,柳芸在时他也接触过,可惜红颜薄命啊。

“我家的事,你一个外人插什么嘴!”余氏急跳脚。

柳正摆手,“安静!”

村长发话了,大伙也知道他有话说,都噤了嘴。

柳正看向夏墨,目光在落在他额头上的大口子上,沉默半晌询问道:“泽哥儿,此事非同小可,你可想好要怎么处理?是将她们先送去祠堂,还是报官?”

他虽然这样问,但他并不是想把这事闹到官府上去,他希望泽哥儿明白他的用心良苦,既然嫁人了,就和柳大志断个干净,以后和凌川好好过日子。

一听到报官,众人呼吸一窒,这事万万使不得啊。

柳家人闻言也懵了,尤其是柳宝莲,一个虚脱跌坐在地。

夏墨吸了吸鼻子,深呼吸,然后道:“都不用,她们虽然对不起我,但柳大志好歹是我生父,对我有过生育之恩,养育之情……而我死过一回,也算是偿还了他的恩情。”

夏墨低眉沉默一刻,才幽幽道,“我之所以会向她们讨个公道,也只是想拿回母亲的遗物,还有……既然我被卖了,恩情已还,那就让我们断绝关系吧,这样各自安好,不必在有瓜葛就好。”

“我不同意!”柳大志一家人异口同声道,心想着断了亲的,以后就没关系,那他们还怎么对付泽哥儿。

柳正满意地看了夏墨一眼,然后不悦地瞪向柳大志他们,“那你们是想去见官?柳大志,我就问你,你的儿子还想不想考科举了?”

这对夫妻俩简直是猪脑子,要是报官,且不说他们的儿子会受影响,整个村子也会蒙上一层不好的评风,这让村子里的好儿郎好闺女们以后怎么抬得起头 ?

柳正对他们是越发的看不上眼。

“柳大志,泽哥儿这样做已经是顾念以往亲情了,你不要给脸不要脸……”有人嘲讽道。

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毕竟也不是谁都像柳大志那样的,而且有些人也很担心影响到自己的儿女。

“我不管,这事儿你非得答应不可,我儿子也要考科举的,不能因为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

说到儿子,那可是柳大志一家的命根子,一时间柳大志犹豫了。

都说众人拾柴火焰高,夏墨觉得没错。

他乐意见到这样的效果,如果能够断情,那他就没必要再拿出那张卖身契,留着以后再用,他就不信柳家那仨个娘们会不来找他,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咱们走着瞧。

泽哥儿,看见了吗?这只是个开始。

为了不让自己的表情被别人看到,夏墨直接躲进凌川的怀里,脸贴着对方硬朗的胸膛,反正靠多了,也不差这一次。

凌川见状,犹豫了下便有模有样地搂住他。

柳大志沉默了好久,又看见夏墨一副不欲多谈的模样,长叹一声:“村长,写吧,我签。”

“老大,不能签!”余氏阻挠道。

柳大志看了他娘一眼,没说话。

柳正见状点了点头,转头找人送来纸张和笔,写下了两人的断绝关系书,柳大志和夏墨签字盖上手印便成了。

夏墨拿好契书,发簪已在他手中,但玉指板他可不会忘,“我娘的玉扳指呢?”

李氏想赖账:“我不记得放在哪里了,等我找着了明个儿给你送过去。”

夏墨很想翻白眼,真当我蠢啊,看来还是贼心不死。

“不着急 ,你可以慢慢找,我们在这等。”凌川面无表情道。

“婶儿,你看凌大哥都说不急了,你去找一下要多久?不会是还想着私吞吧?”柳盈盈嘴巴快得很,直接把李氏的后路给堵死了。

在众人的审视之下,李氏只能乖乖认命地去拿东西。

两件东西到手,还成功脱离柳大志一家,夏墨再一次向众人表示感谢。

“谢谢村长爷爷,谢谢大家,要是没有你们,我……”夏墨哽着声音,眼里水汽氤氲。毕竟要是没有他们的神助攻,事情未必能这么顺利。

然而大伙则笑着说也没帮上忙,倒是揶揄他快跟凌川回家吧,你看他都着急了。

夏墨闻言歪头看向凌川,凌川似有所察,也低头看他,只是一脸平淡,夏墨没觉得他有多着急。

柳大志一家交出东西后就闭门谢客了,柳正笑道:“今天是你们的大喜之日,莫要再拖了。凌川,快把泽哥儿背回去。”

凌川点头,蹲下身。

夏墨再在大伙的嬉闹中趴了上去,揽住对方颈脖。

“接夫郎咯,起轿……”柳勇喝道。

夏墨闻言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原来古代人也讲究仪式感啊。

凌川的家离柳大志比较远。

夏墨趴在凌川宽厚的背上,徐徐的微风吹来,男人的发丝时不时抚到他的脸上,不疼,就是有些痒。

“到了。”一路的沉默被打破。

夏墨放眼望去,房子虽是比较简陋茅草屋,前院用泥土堆成的矮墙头围着 ,里头还有一棵桂树,而房子的后边则是一个小山坡,坡上长满了青葱翠绿的竹子,随风摇曳着,还发出沙沙声。

还挺不错的,夏墨暗自评价。

进了凌川家,凌川将夏墨直接背回自己房里,然后放到床上。

直到这时夏墨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他真的嫁人了,而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就是他老公,他咽了咽口水,紧张道:“今天的事,真的谢谢你。”

“不客气,你是我夫郎。”凌川面无表情道。

夏墨:“……”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借这场婚姻摆脱了柳家,也解决了什么官配的问题,确实比较划算,但是让他跟头次见面的人那个啥,原谅他真做不到,虽然眼前这男人外表非常有型,是他的菜没错。

于是夏墨想也没想就直接蹦出一句:“天还没黑!”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顿时一张小脸爆红,在凌川的目光下干巴巴地补救自己的形象,“那个,我……我饿了。”

凌川端倪了夏墨那红得跟涨血似的脸颊片刻,移开视线前,还扫了眼他额头上的伤口上,才淡漠道:“莫要多想,先休息,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然后让夏墨躺下,还体贴地帮他盖上被子,便出去了。

独留在这里的夏墨躺在木板床上,欲哭无泪地瞪着帐顶,我去,这脸真是丢大发了。

经过一天的接触,他对凌川有了简单的了解。

这人比较好说话,但话少,还护短 。

想他与李氏她们对质时,这人就一直护着他。

唉,太复杂了。

夏墨的脑子里已经开起了染坊,他一想到自己的肚子会一天天鼓起来,然后变成球,就忍不住起鸡皮疙瘩,之前他还跟凌川说自己不会悔婚的,现在悔婚还来得及吗?

这边夏墨在胡思乱想,那边凌川在厨房里动作娴熟地将饭菜做好。

然后端到房里。

一阵饭菜香扑鼻而来,饥肠辘辘的夏墨顿时什么想法都没有了,他立马坐起来,双眼垂涎欲滴地望着凌川手中的饭菜。

唔~,实在是太香了。

凌川将碗放在下木桌上,见状说道:“过来吃吧。”

“嗯!”夏墨应道,闻着米饭香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虚了,疾步走了过去坐好。

盯着碗中的粒粒青白,夏墨顿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这么晶莹剔透的米饭,还有那色泽不错的肉块和青菜,他好像一辈子没尝过了这么好吃的白米饭了。

他抓起筷子就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嘴里含糊不清地对凌川说了谢谢。

凌川看夏墨这吃相,心想他真是被饿惨了,便给他倒了杯水,道:“慢点吃。”

夏墨边扒饭边点头,吃太快差点噎着,好在凌川有先见之明,帮他倒好水。

“咕噜咕噜,啊。”几口温开水下肚,夏墨顿时觉得舒畅多了。

很快,满满的一碗饭菜就见底了,夏墨意犹未尽舔了舔唇瓣,又看了眼饭碗,里面刮的光溜溜的,一粒都不剩。

凌川看他这模样以为他还饿,伸出手道:“我再给你盛一碗。”

夏墨摇了摇头,“不用,我吃饱了,呃……那个你吃了吗?没有的话你也去吃吧?”

吃饱喝足后夏墨才想起,他又把人家的忽视了……

“我还不饿。”

“哦。”

若问夏墨什么最尴尬,估计就是气氛突然冷场,没有了外物的干扰,他突然觉得男人的气场变得非常强大,他根本没法忽略。

明明沉默不到一分钟,夏墨却觉得他们已经沉默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夏墨按耐不住了,抬眼小心翼翼开口:“那个……我想和你聊聊。”

说完夏墨就开始满脑子思考等下要怎样和凌川谈判才不会惹怒他,毕竟自己细胳膊细腿的,可一点都不抗揍啊。

凌川凝视了他一会儿,才道了声好。

“你……为什么买下我?”

夏墨在魂魄状态时一直跟在泽哥儿的身边,也知道两人是毫无交集的,而且据他所知,李氏可是狮子大开口,足足收了三十两银子。

所以,这人为什么舍得花这么大一笔钱买下与他不熟的泽哥儿?莫非是一见钟情?

夏墨心中摇头,他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

“你长得像我一个故友。”凌川淡淡回道。

“原来是这样。”夏墨小声嘀咕。

他就说嘛,这世上一见钟情的少之又少,更多的是见色起意,像凌川这样的,也不像娶不到媳妇的人。

凌川说的是实话。

他与泽哥儿只有一面之缘,那时他远远瞧见泽哥儿,就觉得他长得很像他的故友,所以后来在意外知道李氏要将他卖给王麻子,一时起了恻隐之心,便将人买了下来。

夏墨凝视着凌川,认真道:“你买下我,我真的非常感激,但是……我觉得那个……嗯……就是进度条太快了点,还有你看看我孕痣,这么暗淡 ,准是个不好生养的。”说完指了指自己的眉心的红点,表示他没骗人。

哎,真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个好不好生养的问题会用到自己身上,夏墨在心中讪讪吐槽。

凌川打量他眉间一眼,得出了结论,“还好,我不介意。”

可是我介意啊!夏墨在心中呐喊。

他默默吐了口气,脸上扬起礼貌的笑,“那个……凌,凌大哥啊,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凌川眼尾上挑,示意他说说看。

为了缓解压力,夏墨先喝了口水,决定一口气说完。

“咳咳,是这样的,我觉得凌大哥你一表人才,风流倜傥,人高马大公狗腰的大帅锅,没必要娶我这个骨瘦如柴,又丑又矮的哥儿……要不这样?就当我欠你的,我先赚钱,然后再连本带利还你,到时你再娶一个美貌如花似玉的媳妇儿,怎么样?”

凌川听完眯起眼,小哥儿的话他没全听懂,但大意却明白了,薄唇轻启:“不悔婚?”

夏墨张了张嘴,没想到打脸来的这么快,不禁心中暗暗叹息,估计对方现在觉得他就是个过河拆桥的渣男,哦不,是渣哥儿。

小哥儿的两腮微陷,尖尖的下巴向前探着,还转着两只溜溜的眼珠子,看起来就像只狡猾的小狐狸。

凌川一直在关注着他,自然没错过他像风一样变换迅速的小表情。

眉毛微挑一下,道:“不急,无需,不娶。”

夏墨:“……”他只觉得一股无力感爆满了胸腔。

凌川目光幽深,不知为何,他看着这样的小哥儿竟觉得手心有点痒,想伸手去撸一撸对方的小脑袋,但触及对方额头上的伤口时,便作罢了。

哎,看来是逃不过先给人当老婆的宿命了。

夏墨突然觉得有点累,不想再说话了。

凌川见小哥儿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想了想,又补充道:“不必紧张,不会强迫你。”

夏墨瞬间来劲了:“所以你是同意我的说法了?”

“不是。”凌川一口否决,眼神幽幽地注视着夏墨,其实在接亲之前他并没有要和这小哥儿过日子的想法,但是现在嘛……

闻言,夏墨泄气地噢了声,吞吞吐吐回了句,“……好吧。”

凌川看起来虽然冷淡了些,却也看出夏墨的浑身不自在和疲惫,便寻了个理由出去了。

夏墨终究是个病患,先与李氏斗智斗勇累了半天,现在终于吃饱喝足了,又没什么事情,顿时困意袭来,便回到床上睡着了。

入夜,气温稍降,雾深露重。家家户户已是大门紧闭,足不出户,昏黄色的烛光从屋里的窗户映出,像一点一点的萤火虫似的。

远处,时不时响起阵阵虫鸣,甚至还能听到几声狗吠。

凌川打理好一切,见夏墨还在沉睡,不欲叫醒他,便打来一盆热水,然后动作轻柔地帮他擦脸。

擦好脸和手之后,小心地卷起小哥儿的裤筒,却不料,映入眼帘的是颜色或深或浅的鞭痕,看着这些伤痕,凌川的脸色逐渐阴沉,瞳色也变得幽暗。

他抿着嘴,将热毛巾敷了上去,也许是因为刺激到了小腿上的新伤 ,夏墨身体颤了一下,眉头微蹙。

只见他鸦羽般的睫毛微微抖动,然后嘤咛一声,缓缓睁开眼。

夏墨悠悠转醒,惺忪的眼眸有些迷茫,当他看清坐在一旁拿着毛巾给自己擦腿的男人时,神志顷刻间从混沌中回归。

他猛地将腿一缩,然后尬笑道:“哈哈,那个不好意思,我睡得太死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凌川睨了他一眼后,便将毛巾洗一下拧干水放到他手中。

夏墨动作利索,没过多久就擦好了。

他欲放下挽起来裤筒,却被男人厚实又粗壮有力的大手给拦住。

“先上药。”

说完就起身从一旁的小柜子里拿出一小瓶药膏,抠一些涂抹在夏墨伤痕累累的腿上,慢慢揉开,没给夏墨任何拒绝的机会。

夏墨有些诧异,乳白色的药膏涂在小腿上,竟然有一种薄荷一样的清凉感觉,不强烈,凉凉的很舒服。

“谢谢。”夏墨看向凌川 ,真诚地道谢。

凌川抹药的动作并没有停,只是眼角的余光若有似无地瞟他一眼。

“你我无须客气。”

“哦……”很熟悉的一句话。

擦好药膏之后,凌川将药瓶子的盖好,然后放到他手里:“你拿着,能消疤。”

夏墨默默看着手中之物,舔了下有些干燥的唇瓣,心里叹气道,这个男人怕是真当他是媳妇儿看待了。

“饿吗?”凌川突然问。

夏墨刚想说饿,肚子就先发制人了,一窜“咕噜噜”的声音在两人间响起。

“……”

叫那么大声,夏墨觉得有点丢脸。

凌川没什么感觉,毕竟已经晚上了,“我去给你热一下。”

“我也去。”夏墨道。

凌川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厨房不远,夏墨跟在凌川后面,张望四周。

古代的乡村没有现代花红柳绿的灯光,月亮高高挂起,散发出幽蓝的光普照着四面山头,风有点冷飕飕的,夏墨不自觉扯紧了衣襟,双手抱于胸前,意图抵抗扑面而来的凉意。

于是夏墨加快脚步,躲进厨房里。

凌川将留好的饭菜端到大锅里放着,里面已经放好水和方形竹架子,然后盖上木盖子,开始用折子点火。

夏墨打量了非常简单的厨房一眼,上前道:“我来烧火吧。”

凌川“嗯”了声,起身挪开让他来。

夏墨蹲在灶口前,顿时觉得暖和多了。

他觉得若是凌川不蹲在他边上的话,他会更好……

凌川本就是个话少的,而夏墨却相反,所以就这样闷着实在太难受了。

突然间,他想起还有一件事忘了和凌川说,于是道:“凌大哥,我娘的东西……我想自己收着。”

凌川侧头看他,“本是你的,无需给我。”

夏墨高兴地笑了,也不是谁都像李氏他们一样贪财的,不得不说,人品和相貌皆俱的男人非常有魔力,让人感到非常安心。

所以,夏墨决定好好适应两人的生活,哪怕他们日后不能成为一对夫夫,能成为好哥们也很不错。

凌川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夏墨,火光照印在他生动的表情上,尤其是那双灵动的眼眸里,两簇小火苗在活跃的跳动着,一晃又一晃的,很夺眼。

一天的接触,凌川发现小哥儿和他之前看到的一点儿都不像,虽然是一样的外貌,性格上却天差地别,他之前是装的吗?

“?”夏墨一脸疑惑地看向凌川。

凌川与他对视,凝眸一瞬,道:“应该热好了。”

“哦哦。”夏墨猛地站起身,却不想蹲久了,一个用力过猛,眼前瞬间漆黑一片,险些栽倒。

凌川见状连忙站起来将人扶住。

夏墨站稳后,视线很快恢复正常,感激道:“谢谢。”

要不是凌川及时扶住自己,夏墨觉得他刚才要是真磕下去,肯定会撞到灶台的。

“到那边坐着。”凌川拧眉道。

他似乎不高兴?

夏墨没拒绝,乖乖去小方桌那里坐好。

这次凌川也一起吃,在吃饭的过程中,夏墨偷偷地瞄了对方几眼,最终秉着食不言寝不语的优良传统,他没再找话题和对方搭话。

吃完后,凌川便让夏墨先回房。

回到房后,夏墨坐在床上凝望着摇曳的烛光,喉咙滚动几下,心里有点发紧。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他说过不急的,应该不会反悔吧?!

夏墨又陷入了混乱状态,各种各样染布的画面在他脑里浮现,咳咳,不行,不能再想!

越是冷静,越是慌乱。

直到凌川带着一身凉气进来时,夏墨才止住脑子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他揪紧床上的被褥,心也不禁怦怦直跳,随着凌川的每一步靠近,他都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上了。

就在他苦恼今天莫非真要那啥啥时,凌川忽道:“我睡这边。”

说完就转身去搬了两把长凳子进来,然后平行隔开靠墙放着,往上摆上一些木板,铺上旧席子和薄被……

刚才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夏墨:“……”

哥,咱们商量一下,下次有话早点说怎样?

夏墨默默看着凌川将床搭好,好吧,纯属是他多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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