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7-19 来源：LOFTER 分类：现代 作者：川白芷 主角：陈墨 何秋白
夜已经深了。
看着面前还剩一半的试卷，何老师揉着自己酸胀的眼睛，扶着腰打了个哈欠。
自从有孕以来，这一个人的房子，一个人的双人床，他真的是受够了。他的欢愉，早在六个月前收到那条该死的短信的中午，就烟消云散了。
那短短的两行字，告知了他丈夫李思宇遇难的消息。而他的生活，也应声崩塌，顷刻间支离破碎。
他无法相信，也不愿相信；他们刚结婚半年，他和他的生活才刚刚开始。他怎么可以抛下自己和腹中的两个孩子，就这样一个人离开了呢？
明明前一天晚上，他才既兴奋又害羞地在电话里告诉他，自己有喜了。
电话的那一头，李思宇的声音是那么欣喜；在临市工作的他，立刻就订了最近的机票，赶回来看望心爱的人。
谁知，那架航班竟带着他的爱人，驶向天人永隔的黄泉。
恍惚间，门开了。
这六个月以来他朝思暮想的那个男人，正站在门口。门外那浓重的黑影横亘在他的脸上，他看不清他面部的表情。
“秋白，我的宝贝……我回来了。”他的声音带着久别重逢的珍惜，朝椅子上的人儿走来，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团白雾之中。
“思宇，咳咳，过了这么久，你，你终于还是回来看我了……”他怔怔地愣了片刻，用双手撑着桌子，挣扎着想站起身扑向那男子的怀抱，无奈双腿发虚，又重重地跌坐回了椅子上。腹中的胎儿猛地下坠，他呻吟了一声，蜷在椅子里，捂着肚子喘成一团。
男子快步走到他的身边，蹲下身，轻轻抚摸着他的肚子。他的声音柔柔的，可双手却是如此冰冷，“宝贝，慢点，没事吧？”
椅子上的人儿咬着嘴唇，微微摇了摇头，冲他勉强笑着，“没事，我没事。”
男子见他那强撑着身子的样子，无限怜爱地抚了抚他的脸颊，“秋白，我最最亲爱的，我怎么舍得的你……”
“思宇，你不在的这半年里，我，我过得好苦……你，你看，孩子们都这么大了。”椅子上的人儿断断续续地说着，握住爱人的手，把它们覆盖在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上。
“是啊，都这么大了……”李思宇轻轻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他把耳朵贴到鼓起的肚脐上，眼神温柔，宛若秋水，“秋白，你知道的……如果可以的话，我多么想一直守在你和孩子们的身边。”
一滴水滴落在思宇的脸上。他抬起头，心疼地用手擦去爱人的眼泪，“宝，别哭了好么？你知道，我最见不得你落泪了。”
何秋白闭上眼睛，强忍住流泪的冲动。耳畔，李思宇的声音幽幽的，带着无限的牵挂。
“宝，我知道，这六个月来，你每日茶饭不思。你看，你人都瘦了一圈了，又挺着这么大的肚子……我今天来看你，就是放心不下你。
你身子素来弱，之前工作落下的的腰疾一直未愈，又有哮症，大夫说你不适宜怀孕。我真后悔啊，恨自己那夜没有忍住，害得你为我受这些苦。
那天你告诉我你有喜了，我立刻辞去了工作，想陪在你身边，就这么护着你一辈子。可怎料，天不遂人愿……”
思宇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尾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过了许久，他重又开口了，“秋白，我如今……已经没有办法陪在你身边了。我知道你爱着我，可你一个人，我怎能放心得下！如果遇到合适的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立刻被何秋白急急地打断了，“思宇，咳咳，你别胡说，什么合适的人……我，咳咳，我一个人没事。”
他捧起何秋白的脸，眼睛宛如最深的湖水，“我必须要回去了……答应我，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切莫再因为思念我而伤心。”
秋白怔了怔，随即点了点头。他紧紧拉住思宇的手，嘴唇颤抖着无声地恳求，求他不要走，求他留在自己身边。
可思宇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无奈。他轻轻吻了吻他的双唇，“我最最亲爱的，再见了……”
他的身影渐渐破碎成一片虚空，消失无踪。
何秋白的双手还保持着紧紧拉住他的姿势。良久，他颓然放下双手，捂住脸痛哭起来。
课间。
几个调皮的男生在讲台上打闹着，大声讨论着关于班上女同学的荤话，时不时还爆发出一阵下流的哄笑。
真无聊。陈墨翻了个白眼，四处寻找着何老师的身影。
走廊上，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儿，正捧着腹底，小心翼翼地避开像导弹一样横冲直撞的男学生。他的肚子高高地挺在身前，仿佛要端出去送人一般；而身子却是极纤瘦的，腰肢盈盈一握，整个人有一种易碎的美感。
他推开教室门，张开嘴想说话，可几乎是立刻就捂着心口干呕了起来。
教室里门窗紧闭，充斥着青春期男生特有的汗臭味。虽然学生们已经习惯了，可对于孕期敏感的他，却无疑是承受不住的。他虚弱地挥手示意讲台上的男生让一让，捂着嘴向水房快步走去。
“快开窗！”陈墨冲左右的同学大喊，从座位上跳起来向水房冲去。
“何老师，何老师，您没事吧？”
他来到水房，只见何老师一手撑在洗漱台上，一手捂着嘴，正弯着腰不住干呕着。见到自己进来，他勉强摆了摆手。
陈墨赶紧用饮水机旁的一次性纸杯接了水，递到何老师手边，“老师，我已经叫他们把窗户开开了。您漱漱口吧！”
何老师接过水杯，微微含了些水，漱了漱又吐掉了。
“咳咳，谢谢你。”他用右手按着胸口，微微喘着，大大的肚子顶在洗漱池边沿。这情景让陈墨移开了目光，不禁感到自己的脸微微发烫。
“何老师，现在，现在教室里已经没味道了。”他深吸了一口气，顾左右而言他。
“嗯，好。”何老师放下纸杯，想直起腰来，可身子却支撑不住般地一个趔趄。
陈墨回过头，只见他五官扭成一团，用手狠狠撑着后腰。那大大的肚子朝前挺出好远，整个人都弯成了一张弓。
陈墨赶忙上前一步扶住他，感到人儿立刻脱力般靠在自己怀里。
“我扶您坐下！”陈墨紧紧托住他的后腰，可怀中的人儿还是无力地向后倒着。
陈墨干脆将他揽在怀里，分出一只手轻轻托着他硕大的肚子。
他就这么扶着人儿慢慢挪出水房，在全班同学震惊的目光中，把他轻轻地放在椅子上。
“呃啊……”虽然已经很小心了，可坐到椅子上的冲击力还是让何老师低哼出声。他一只手覆着肚子顶端，一只手撑着酸软的后腰，紧紧闭着眼睛，不住地倒吸冷气。
陈墨赶紧从自己的座位上取来腰靠，把何老师朝前扶了扶，将靠垫塞到椅背上。
他那受过旧伤的腰原本就羸弱不堪，哪里还经得起这么大的肚子。自从月份渐渐大了，他每日都饱受着腰痛的折磨，若是不靠着椅背，或是不用手扶着，腰上就如同要生生折断一般。天知道，最近无论是站着还是坐着，他那该死的肚子都仿佛要把腰坠死。
陈墨看在眼里，疼在心上，暗自发誓，一定要好好照顾心爱的人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