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7-14 来源:豆腐 分类:现代 作者:半糖烤奶 主角:司临 银刺
公元3063年10月底。 碧空如洗,晴朗无云。 国立第一向导学院,校长办公室,冷气滋滋地从排气阀往外冒。
“小司,虽然这个哨兵是比较棘手,”挺着大肚子坐在椅子上的校长双手交叉,有条不紊地说道,“不过我和你的教导员都相信你能把他处理好。”
“不能换个人吗?”司临站在办公桌后面,阳光打在他帅气的脸上,他的眉目之间显现出几分苦恼。
虽然他天生就是出色的哨兵精神疗愈师,但接手师兄的遗孀这种事还是太……
“没有谁比你更合适了。”校长很淡定,“这位哨兵的向导是你曾经的师兄,你的师兄对你有知遇之恩,而你的毕业论文方向也正好是关于应对哨兵非自然失控的一系列策略研究,这是一个绝佳的实验对象,最重要的是——他和你想要调查的事情有关。”
校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一箩筐的话司临只听进去了最后一句。
“你是说——”
司临剩下的话还没说出来,校长便斩钉截铁地“嗯”了一声。
司临的神色立刻变得无比认真。 “小司,跟我来。”
出了办公室左拐右拐,到了一间实验室。
还没靠近实验室,司临就感觉到一股躁动难安的情绪。
正在开门的校长看了一眼身旁司临皱起的眉头,心想果然如此。
阳光随着打开的门漏出一角,又随着关门声迅速消减,直至黑暗。
实验室里流动着暗淡的蓝光,流水白噪音有如一面屏障隔绝着室外的一切声响,沁骨的寒意扑面而来。
三个穿着白大褂的教授轻轻放下了手里的数据,问好道:“校长。”
“嗯,他的情况怎么样了?”
“加大了剂量,目前还算比较稳定。”
司临这才注意到几乎快跟操作台融为一体的人,他的身上连接着几根粗黑的管子,其中有一根深深地扎进了骨髓里,管子尽头是一个粗笨的医疗仪器,上面每一秒都跳跃着新的检查数据。
司临的目光刚移过去,那个人便转过了头。
银色的凌乱发丝下,一双漆黑的眼睛带着令人心悸的寒光和浓重的杀戮气息。
无疑,对方是一个成熟稳健的猎手,是一个出生入死、身经百战的杀人机器。
司临迅速在心里下着判断。
同时,校长的手在司临的肩膀上拍了拍,低声道,“他的名字叫银刺。”
花园小区1号楼。 司临开了门,抽回插在锁眼里的钥匙收在裤兜,微微仰头朝比他高了小半个脑袋的哨兵道,“你好,我叫司临,祭司的司,大难临头的临。”
哨兵很沉默,表情也不太好看。
兴许是刚才出来前加大的药剂剂量让他不太舒适,司临想。
“银刺,这段时间你就住在我家里,由我暂为监管。”司临自顾自地说着,他的目光向银刺的手腕上游移了一下,一个电子手环牢牢地禁箍着肌肉泵张的小手臂尾端,散发着冰冷的机械光。
“好。”几秒后,一个沙哑的声音应道。
本以为哨兵不会回答,司临有点诧异。
这个哨兵给人第一印象就是孤冷、暴力尤其当他站在阳光下,完全与现世格格不入。
一件宽大的黑色丝袍从脖子往下严实地盖住了脚踝,蓬乱的银发纠缠地搭在棱角分明的颧骨与眉骨上,裸露在外的皮肤经历风吹日晒、枪林弹雨,黑而粗糙,
不过这个仿佛从原始森林里逃出来的男人竟然有在听他讲话,并且还回答了。
也许,一切没那么糟。
“好热。” 哨兵声音嘶哑,太阳穴青筋微微鼓起。司临回过神,打开制冷系统,拉上窗帘,隔绝对于哨兵来说刺激性很强的光线,去倒了一杯水。
司临自认为身手还算不错,体能成绩常年霸榜,可接完水一回身,哨兵已经无声无息地站在了他的身后。
司临激出了一背汗,把水递给沉默的哨兵,随即注意到地上的一连串褐色脚印和室内浮起的一股异味。
是血味和酸臭发酵的汗液混杂在一起的味道,在丁达尔现象中化为浑浊的小颗粒在阳光中飞舞。
这味道实在是…… 没什么洁癖的司临也在这一刻受到了猛烈冲击。
“你很久没有洗漱了吧,我去浴室给你放水。” 司临微笑着遏制住抖动的眉头,匆匆逃进浴室。 稀里哗啦的流水中,司临猛地吸了一口气,趁着放水的间隙,他偷偷看了一眼客厅,哨兵在沙发上坐得挺拔,仿佛一座小山,一只手握着杯子出神。
司临调出光屏信息。
银刺,男,哨兵,192CM,精神体:白犀。
公元3035年出生于圣弗朗斯。
公元3050年加入光明圣军。
公元3051年觉醒哨兵天赋。
…… 公元3063年,结合向导死于赛门战役。
一份很简单的报告,司临的双眸盯着最后一排文字,无名指轻轻点着手心,若有所思。
哨兵与向导宛如枪与扳机。
向导用强大的精神力量维护哨兵的精密、高强度感官的使用、运转。哨兵用远超常人的感知与战斗力保护向导。
两者一旦结合,互为能源与羁绊。若是一方死去,那么另一方则会承受巨大的痛苦,如同灵魂被生生撕裂。
师兄和银刺是司临碰到的身边第一个哨兵丧失结合向导搭档的案例。
因为向导和哨兵大约只占目前人口的十分之一,本就稀少难得一见。
而且在后战争时代,人类已经不再是冲锋陷阵的主力,各种高精尖武器才是战场上的致命因素。哨兵一般只会被派去执行机器无法完成的精密任务。
为了保护数量更为稀少的向导,作战时向导多是待在安全的后方,链接多个哨兵的精神领域进行辅助支持、调节引导。
这一次的赛门战役,司临从校长获得了一些新的消息。战场上,大量向导突然诡异地离开后方进入前线阵亡,具体数量不知,但引发了恶劣的影响,高层震怒。
本次事故原因作战单位连同最高警署还在紧急调查中,所以,未能洗脱嫌疑的哨兵们都被收监入狱。
但其中这个叫银刺的哨兵从战场下来后出现了超乎严重的精神失控,几度险些杀死其他哨兵和试图为他治疗的向导。
司临按了按抽疼的太阳穴。
……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物。
“砰——” 一股浓烈的阴暗情绪骤然弥漫开来,眨眼睛便密不透风地堵塞住不大的房屋,马克杯的碎片散落一地,哨兵愤怒而痛苦的咆哮响彻屋子,他如同濒死的野兽,倒在地上翻滚抽搐。
司临心里一紧,不假思索地冲了过去。
察觉活物靠近,狂躁的哨兵立刻摆出了战斗的姿态。
杂乱无章的声音如洪水一样冲击着哨兵的感官,千米以外的车喇叭声像敲大锣一样响亮刺耳,各种混沌的气味争先恐后挤压鼻腔。
精神过载的痛苦使哨兵满眼血丝,眼球外凸,精壮的身体大汗淋漓,宛如一根绷到了极致的弦,仿佛只要察觉到任何异动,就会如一条蛇一般极速弹出,毫不留情地攻击敌人。
司临没有靠他太近,他用琥珀色的双眸紧紧盯住哨兵的一举一动,试探着朝外释放着自己的精神净化能力,他表情镇定,鼻尖已经慢慢冒出了细小的汗珠。
白金色的粒子轻轻飘浮在空中,如一张纤细的网,轻轻靠近哨兵。
“放轻松……银刺,把拳头轻轻松开。”
一股若有似无的苹果香气飘进鼻腔,温柔磁性的男声像有魔力一般挤入大脑,一点一滴地将多余的情绪挤出去。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就像一个正在工作的兢兢业业的除草机,司临在此刻不敢有丁点懈怠。
“做得很好,你很累,你需要休息……”
如同被水流包裹着,在塔楼疗愈室里才能寻获的熟悉的安全感。
哨兵胸膛剧烈起伏的频率越来越慢,身体渐渐放松,反观司临额头的汗水却越来越多,刘海湿成一缕一缕的,露出饱满的额头和眉弓。
司临在心里咒骂。
银刺的精神图景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此刻正如无底洞般掠夺着他的精神力,而他根本无法跨越对方的屏障进行有效的治愈。
精神力仿佛破了洞的气球快速流失,眼看银刺大口喘着粗气,肌肉绷紧,又将失控了。
司临下了决心,眸中一片镇定。
他抬起右手指尖轻轻放在哨兵滚烫的额头上。
哨兵浑身一震,一只白金色的蝴蝶自虚空出现,沙沙地闪动蝶翼,拖着璀璨的光尾,点亮了一隅黑暗。
它带着一股平和的能量,好像怒极时的一杯冰水,困极时的一个枕头,让人完全无法抵抗。
于是蝴蝶轻盈地飞舞着,不知不觉靠近了精神屏障,它徘徊着试图寻找突破口,然而一根触角刚碰到屏障,一阵波纹便诡异地扭曲黑暗,蓦然间,一头庞然如山的白犀冲破了屏障,朝着蝴蝶张开了血盆大口!
蝴蝶来不及闪避,一口便被吞噬了。
四周陷入可怕的寂静。
几秒后,金色的光芒在白犀的肚子里一闪一闪,虽然很微弱。
再过了几秒,白犀的身旁如雨后春笋般幻化出许多大大小小的白色光蝶,它们温柔地飞舞着,围住暴躁咆哮的白犀,扑闪翅膀,洒下柔软如细沙的光粒。
碰到粒子,白犀慢慢安定了下来。
一只金色蝴蝶静静停在白犀的角上,很温暖,宛如初春的阳光洒在身上,是从未有过的平和与舒适,白犀猩红的眸子缓缓闭上了……
司临睁开眼,哨兵在他的安抚下已经沉睡,他浓眉紧锁,手还死死揪着他心爱的手工编织地毯,是的,那一块已经变形脱线了。
“……”司临抹了把汗,只觉得四肢发软。
这短短的半个小时几乎将他的精神力掏空。
果然是个棘手的哨兵。
晴朗的天随着太阳西斜,被乌云笼罩。
这座城市十月就会进入雨季。
风簌簌地吹动落地窗,而充斥着白噪音的卧室在哨兵耳朵里听不到任何其他声响。
一个高大的男人陷在柔软的被窝里,一动不动,死一般的肃静。
只有偶尔抽动的眉头和眼皮揭示了他还活着,并且被梦魇缠身。
“……”
突然间,男人猛地睁开了眼。
是鲜血溅在脸颊上的滚烫和浓腥惊醒了银刺。
“呼——呼——”
他大口喘着粗气。
他杀过很多人,从他十五岁参军,或是……更早以前。
但,被自己结合向导的血泼到身上还是第一次。
漆黑的双眼眸光沉沉。
混沌的梦境和精神过载的副作用让银刺头疼欲裂,他躺了一会儿才坐起来,正在检查自己的调节耳挂器是否松动的时候,门突然打开了。
“你醒了?”
门外的年轻男人冲他微笑,“出来吃点东西吧。”
虽然各感官已经被调节到普通人的水准,但门外的香气还是飘了鼻腔,银刺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肚子一直在咕噜噜地翻滚。
银刺默然地下了床。
随即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
司临迎着哨兵冷冽的目光微微一笑,耸耸肩道,“没时间出去买东西,不过你穿这个小狗睡衣还挺合适的。”
“……”
放眼望去,作训服在吹着雷雨前暴风的阳台上随风飘荡。
乱七八糟的客厅也被归置一新,一个新的马克杯放在了茶几上。
银刺铁青着脸没有提出异议。
餐桌上有两菜一汤,家常菜色,不过对于吃惯了营养剂和速食制品的士兵来说,已经是难得的美味了。
银刺坐下默默地吃,并且吃得飞快,因为这条花里胡哨的5分睡裤紧紧勒着他的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让他犹如坐在老虎凳上,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你可真捧场。”
司临满意地看着风卷残云的哨兵,摸了摸下巴,“现在,我们得立一些规矩,如果我负责做饭,那你就得洗碗。”
被乱发挡住脸的哨兵看不清表情,但他似乎怔了一下。
“因为快毕业了,有很多事要交接处理,所以我不在家的时候,家里的一切就拜托你了。”
“我知道了。”银刺放下筷子,瞥了一瞥空空如也的电饭锅,问道,“还有米吗?”
司临发觉他的脖颈有点发红,便把制冷温度开低了些,“还有米,你会用电饭锅吧?自己去煮吧,顺便熟悉一下厨房。”
一个高大的背影迟疑地挪进了厨房。
几秒后:“砰——乓——轰——!!!”
司临立马冲进了厨房。
电饭锅敞开半边,滴滴滴地发出警告的声音,男人拿着断掉的插头,面无表情地说,“它太轻了……”
暴出青筋的手流露出一丝紧张。
他的表情也有些神经质。
哨兵本就处在精神崩塌的边缘,司临知道这段时间不能让他受到一点点刺激,否则他就会暴走。
司临把电饭锅从哨兵的手里夺出来,捏住了他被刮出血痕的手腕,放缓了声音道,“没关系,你没受伤吧?”
司临的声音非常动听,清澈而有磁性,像冷冽的山泉,不急不缓地流淌。
跳得飞快的心脏仿佛被一片纯白羽毛轻轻地搔弄、安抚,很快镇定下来。
银刺触电般地抽回了手,用警惕的目光盯着司临。
司临并没有介怀。
哨兵是应该对其他向导感到抗拒的,毕竟他才刚失去了自己的结合向导。
司临退后,转身去找来了创可贴,紧接着三下五除二地修好了电饭锅,“你在外面看着就好,我来煮吧。”
银刺二话不说径自出了厨房。
然后在接下来的一小时里,抱着电饭锅连干了三大锅米饭。
“……”
司临看着见底的米缸,打开了通讯器,连夜下单了三十斤大米,顺便把账单发给了校长。
虽然对做饭一窍不通,可是哨兵整理家务手到擒来。
第二天从学校回到家,司临就发现整个屋子都焕然一新,非常整洁干净,连沙发上的毯子都叠成了豆腐块。
银刺又换上那身作训服,发型也变成短短的寸头。
司临这才发现,银刺长得很英俊,而且是不亚于他的英俊。
浓眉深目,高鼻宽颌,表情坚毅,透出一股久经战场的人特有的风霜与镇静。
“新发型很帅,这套银灰色的家居服应该很适合你。”
司临将袋子递给银刺,袋子很精美,银刺没有接,他沉声开口道,“我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不知道。”司临把家居服袋子拆开,“可能需要等调查结果出来以后。”
“我没有杀希诺。”银刺抿唇,“我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我的那段记忆丧失了。”
听到师兄的名字,司临顿住了动作,他轻声说,“耐心等结果吧。”
其实,他的内心比银刺更焦急。
第三天,最高警署的人上门了。
当时司临还在自己的卧室里改论文,银刺在客厅里做仰卧起坐。
除了第一天精神失控过一次,其他时候,司临都把他的情绪控制得很好,在深夜银刺沉入睡梦中的时候,他会隔着卧室门再给银刺做精神疏导。
如果能跨越精神屏障,司临就更不费力了。
但一般来说,哨兵精神屏障只会对他的结合向导开放。
而银刺的精神屏障似乎是被打碎过又重组的,蝴蝶在屏障上发现过裂痕和重新构筑的痕迹,非常坚硬厚实,加上银刺生性又警惕孤冷,更难以进入。
好在他们现在相处很和谐,各干各的,谁也不打扰谁。
他正在把自己对银刺做精神疏导的案例码在文档里,突然门就被砰砰敲响,司临才刚站起来准备去开门,门就被破开了。
三个又高又壮的警官冲了进来,他们的目光在卧室与客厅的两人徘徊,很快锁定了目标,朝着银刺走过去,一边出示证件一边厉声喝道,“哨兵,我们是最高警署,现在你需要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说罢,他们二话不说上手抓住了银刺的胳膊,粗鲁得像羁押罪犯一般,将他的胳膊用力往后攥压。
银刺下意识地挣动了一下,立马吃了一电棍,半个身体都麻了,痛得嘶吼出声,差点跪倒在地,他低头,愤怒地瞪着警官。
“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啪嗒一声,电子手铐将两只手腕收紧,时不时一阵强电流激过,膝窝被人从后面一狠踹,银刺踉跄了几步半跪在地,后槽牙咬得死紧,苍白的眼底蔓上血色。
几乎一瞬间,愤怒、暴虐的情绪就排山倒海地压制了他的所有感官。
心底的白犀在咆哮、怒吼,尖锐的额角散发着骇人的寒光。
电光火石间,一道清润的声音插了进来。
“请问各位警官有缉捕令吗?”司临虽然声音不大,但掷地有声,“如果没有缉捕令就公然闯入民宅,损坏大门一扇,这笔损失恐怕不该由我承担。”
与此同时,一只金色的蝴蝶翩翩飞到了银刺的肩头,细细地用触角抚慰暴躁的哨兵。
银刺抬头,看到了司临望过来的眼睛,眼底是不着痕迹的关切。
三个警官都是普通人,看不到精神体,为首那个噎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眼前看着阳光年轻的男子敢多嘴,狞笑道,“小毛孩子,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已经25岁并且第一次被人叫做小毛孩子的司临:“……”
司临眉尾一挑,“或许我该给司仲邢打个电话,问一问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三个警官顿时愣住了。
司仲邢,最高警署的副警总监,就算眼前的年轻人他们不认识,但司仲邢的名字可是如雷贯耳。
他们的头儿急着把事情查清,直接叫他们过来抓人回警署,确实也没来得及下调令,属于违规操作了,这头儿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中层,在司仲邢面前就是只蝼蚁不值一提。
司临掏出通讯器,投放电子光屏,给通讯录里备注“二伯”的人发起了视频请求。
只嘟了一声,对面就接了起来。
一个穿着警服,肩佩金色麦穗领花的高级警官出现在光屏上,他似乎正在开会,接起视频便步履匆匆朝外走,那张不怒自威的脸正是司仲邢,三个警官嚣张的气焰瞬间灰飞烟灭。
对面看不到这边的情形,司仲邢走到会议室外,平日严肃的表情变得和蔼,“小临啊,找伯伯有什么事?”
“二伯,好久没问候您了,不好意思打扰您了,”司临微笑,浓密的眼睫包裹着琥珀色的眸子,阳光帅气的脸让人一看便心生好感,是长辈最喜欢的那一款,他的眼睛盯着三个紧张的警官,一字一句道,“有件事想问问您,如果警官没有缉捕令能不能抓人?”
“怎么?你遇到了什么麻烦吗?”司仲邢瞬间严肃起来,很重视地问。
三个警官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立马把电子手铐解开了。
司临说,“有个朋友之前遇到了一点麻烦,不过已经解决了。”
“哪个不长眼的欺负到小临的朋友头上来了,告诉你的朋友,如果遇到这种事就把他的警号记下来报给我,按规章处置。”
“好。”司临又笑眯眯地跟司仲邢客套了几句,才挂断了视频。
视频刚一断,年纪最大的那个警官上前一步,掏出一根烟递给司临,谄笑道,“司公子,哎哟,您怎么不早点说,这俩兔崽子才入警,不懂事儿,有眼不识泰山,刚才有冒犯的,司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
另外俩警官满头大汗,急得就差扇自己巴掌了,连忙道,“是是是,希望司公子海涵。”
“人都有犯错的时候,”司临接过烟夹在手里,年轻的警官立马给他点火,他笑得有几分玩世不恭,“懂得知错就改,也许还不算晚。”
几个警官一听,满背是汗。
司临眯起眼,“警号太长了,我也记不住,但是这门……”
“我们这就去找人修!”
“不不,马上叫人换一扇新的来。”
他指了指沉默地站在一旁的哨兵,“他这手……”
“对不起,刚才下手重了点,我们马上叫医生过来。”
“不用。”银刺冷冰冰地回绝。
三个警官求助地看向司临,司临也摆摆手,“算了,下次记住了,不管是什么事,对任何人都要客气点。”
“是是是。”
司临一直在用精神力安抚银刺,额角渗着细密的汗珠,他也懒得再应付,几句话便把警官打发走了。
临走时,年长的那个警官把一个东西神神秘秘地塞给司临。
“?”
司临掂量了一下,是根电棍。
“司公子还是要小心着点,这哨兵有前科。”警官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哨兵,急匆匆走了。
司临厌恶地按灭了一口没抽的烟头,烟这玩意儿他从不粘,不过是逢场作个戏。
这电棍嘛……他嗤笑了一声。
虽然银刺的感官已经调低了很多,但他经过了刚才的刺激,把刚才警官压低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在电棍底下他吃过不少苦头。
最高警署的人把他们哨兵当猪狗,刚关进去还没做口供就是一顿毒打。
手被镣铐铐着,那玩意儿通了电,只要反抗就是一顿电,电棍也跟着上,痛得人像虫子一样在地上扭动嚎叫,毫无尊严。
他警惕地望着朝他走过来的司临,那眼神几乎算得上凶狠,然而司临走到离他一米的地方就停下了,接着烟头和电棍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稳稳地一同落进了垃圾桶。
“他们走了,没事儿了。”司临走近了,抓起银刺的手,上面有一圈焦黑的印子,“啧,你这个伤得上药。”
骨节分明的白皙五指不由分说地放在他粗糙黝黑的手腕上,对比鲜明,银刺的喉咙紧了紧。
注视着对方低垂的眼睫和微皱的眉头,不知怎地银刺没抽回手,任由司临带着他坐在了沙发上,“还好上个月舅舅拿了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来,正好有治这种烫伤的药膏。”
司临一边絮叨一边拿来了药膏,坐在银刺身边,仔细地帮他涂抹。
昏黄的灯光照射在他俊秀的脸上,他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很有耐心也很专注。
他的身上还传来很好闻很清新的苹果香味。
向导天生就对哨兵有强烈的吸引力,但是银刺是个异类,二十几年来他从未对某个向导产生过什么异样的感觉。
希诺成为他的结合向导也只是上级的安排。
他们是非常纯粹的精神结合。
而此刻银刺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身体越来越热。
身旁的向导白皙光滑的肌肤让他目眩神迷,有种把手放上去抚摸……的冲动。
“你在想什么?”
司临突然停下了,突然抛出一个让银刺如芒在背的问题。
“你的心跳好快,情绪也很紧张。”司临看着他,琥珀色的眸子很清澈,更令银刺无言以对。
“是伤口很痛?”司临看上去有些疑惑,疑惑中带着一丝无辜,银刺的双眼落在了他健康而水润的淡红色嘴唇上,停留了几秒,随即像被针扎一样火速移开了目光。
哨兵的脖颈有些泛红,司临刚准备把手放在银刺的额头上试试温度,就见他迅速站了起来,并离他远远的。
“……别靠近我。”银刺压低眉头,表情像一只被侵犯领地的狼。
“……好吧。”司临愣了一下,将药和棉签放在了茶几上,“那你自己擦药,需要帮忙再叫我。”
“……”银刺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背影不吭声。
正好这时候送门的到了,司临便去帮忙。
换门的大叔是个自来熟,一边卸货一边找司临搭起话来。
“小伙子,你在国立向导一院读书吗?”
“是啊。”司临帮着大叔把厚厚的泡沫包装撕掉。
这小区就隔一院一条街,不难猜。
大叔一听,顿时来劲了,“你们那儿的学生毕业了都要去打仗吗?”
司临含糊其辞,“差不多吧。”
“军人好啊,多光荣!”大叔话一转,“我家闺女在国立第二师范读,毕业包分配,离这儿很近。”
司临有种不祥的预感,但良好的教养又让他不能表现出来,于是他面不改色道,“女孩子当老师还是不错。”
“我家闺女可懂事儿了,也喜欢小孩,小时候就想做老师,反正从小到大没让我们操过心,模样长得也还行,”大叔用起重工具把门立起来进行安装,“她太听我们话了,读书的时候一直没恋爱,这不快毕业了还交过男朋友。”
“这样啊,我可以拜托我的女朋友帮忙留意一下身边的优质男性。”司临笑笑。
“啊,原来年轻人你有女朋友了。”大叔擦着汗,有些尴尬又有些释然,“是啊,你条件这么好怎么会没对象。”
之后大叔又东拉西扯了一会儿,无非就是年轻人要珍惜爱情啊多让着女朋友啊,两个人在一起要互相体谅什么的。安好门以后,大叔调试了一下,给大门录入司临的虹膜信息以后就走了。
客厅没有人影,浴室的门关着,暖黄的光线透过磨砂的门投射在浅灰色大理石地板上,传出簌簌的水声。
司临把扫地机器人打开,让机器人把被踩脏的地板拖了一遍,又去厨房煮了一锅牛奶,往里面放了一点可可粉,再把厨房整理了一下。
弄完一切,浴室的水声还在持续地响着。
平时哨兵洗澡很快,也许是多年从军养成的习惯。
可今天都快小半小时了。
司临把自己那杯牛奶喝了,把剩下的一个大马克杯装的牛奶放在司临房间的床头柜上,看着紧闭的浴室门,歪了歪脑袋,手指尖浮现出一只金色小蝴蝶。
小蝴蝶飞呀飞,停在了浴室的门的门把手上。
它把触角偷偷伸进水雾迷蒙的门后。
“很强烈的……紧张、兴奋、痛苦、渴望。”
当这些情绪传递到司临的脑子里,霎时间,同样身为男性的他明白了什么。
正当他有点尴尬准备走开时,忽地,浴室门开了。
银刺只穿了一条睡裤就光着脚走了出来,他健硕高大的身材一览无余,胸肌和胳膊上的肌肉鼓鼓的,腹肌块垒分明,看着比砖头还结实,水珠不断从湿发一路滚落到他黝黑的肌肤上,他的身影被雾气簇拥着,隐约能看到一些因为打斗厮杀留下的疤痕,性感得要命。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不自在。
银刺移开目光,抓着毛巾,先从司临面前转回房间了。
进屋关了门,坐到床边,银刺一眼就看到了床头柜上的牛奶。
平时他休息得早,只有今天出了点意外,所以司临才给他也顺便准备了睡前牛奶,他端起马克杯闻了闻,闻到了握柄上的苹果香气,甜甜的很诱人,忍不住仰头一饮而尽。
舔掉唇边的奶渍,牛奶热热地滚进胃里,银刺忽然又感到了让人焦躁难安的热,从身体深处燃起一把火,无论冲多久的冷水也无法平息。
很奇怪。
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眉头因这种难耐的痛苦而拧紧了,银刺倒在床上,手伸向了下方。
墙上的电子光屏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就在哨兵卖力地灭火时,被门敲响了。
“你还没睡吧,我看你房间灯亮着,如果你的手刚才淋湿了,记得擦药膏,我放在餐桌上了……”
银刺此时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血液全涌向他的大脑,耳膜尽是鼓噪的心跳声,连耳挂调节器已经脱落掉到了地毯上,他也毫无察觉。
听到声音,本来准备离开的司临又停住了脚步。
“银刺,你没事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他提高音量问道。
这一次对方有反应了,隔了几秒,门后传来闷闷的怒吼声:“滚开。”
“好吧,我就当你这句是祝我晚安了。”
习惯了哨兵的坏脾气,司临也没放在心上,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他不知道床上的哨兵听到他的声音,苦于无法释放的身体被刺激得一颤,立刻缴械投降了。
短暂的平息后,那股火阴魂不散地再次烧了起来。
银刺终于利用仅剩的最后一丝清明意识到了这是什么。
结合热!
虽然他从来没经历过,但是听其他战友闲聊时提起过。
不论哨兵还是向导遇到高契合度的另一方并进行过精神结合后,都可能发生结合热。
该死的,他连跟希诺都没有……
司临并没有与他精神结合,他只是与他进行过一些屏障外的低级接触。
小腹的青筋鼓胀,银刺难受得双目赤红,浑身异常的滚烫,眉弓、脸颊、耳朵和脖颈都透出了暗色潮红,这种无处释放的感觉比被刀子捅了还难受,浑身又虚软又兴奋,像被放在火上翻来覆去地烤,一场没有尽头的煎熬。
银刺咬紧牙关,发扬战斗精神,在闷声不吭搏斗了两小时以后,顶着擎天一柱昏昏沉沉地晕了过去。
司临下半夜口渴醒了,到厨房准备接杯水,路过浴室惊奇地发现里面亮着灯,还伴随着洗洗刷刷的声音。
“银刺?你在干什么?”
“……”洗刷的声音停了。
“你遇到什么困难了吗?”司临今天赶论文赶到了很晚,困得不行,没有给银刺做精神梳理就睡了,他在想是不是因为这个导致了什么问题。
司临的声音带着睡醒的喑哑,像安静的海水,恬淡而悠长,仿佛不论做错什么都不会被责备,银刺犹豫了一下道:“被子脏了。”
“可以开门吗?”
银刺打开了浴室门。
他捏着打湿的被单,手边是打开的洗衣液瓶子。
一个大男人,半夜在浴室洗被单怎么想都只能往那方面想……
司临没有笑话他,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被单处被不明液体濡湿的那一团,了然地拍了拍银刺的肩头,“手洗太麻烦了,可以用洗衣机洗,来,我教你。”
“嗯。”
银刺闷着头跟上了。
说实在的他确实不怎么会使用这些家电。一年十二个月有十一个月他们支队都在前线,虽然战争断断续续,但短暂的和平时期里他们也肩负值守任务。
这些地方条件都很艰苦,哪有那么多先进的家电,而一个月的探亲假他也一般就在营团的宿舍度过,几乎不外出,不是在体能训练就是在体能训练的路上。
司临的瞌睡也被搅没了,又教他了其他家电的用法,然后两人各自回房间了。
晚上司临做了个梦,梦到黑暗里有一双野兽一样的眼睛一直盯着他,怎么甩都甩不掉,一整晚都没睡踏实,天蒙蒙亮的时候,就被一条语音请求吵醒了。
瞥了一眼名字,司临接了起来。
“小司啊,现在可以行动了。”
“哦。”司临揉了揉眼睛,把朦胧的睡意揉掉,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变得坚定,“如果他不肯配合怎么办?”
“那你要得好好想想办法了。”
“好……”
做了一些沟通和最终的确认,司临洗漱完毕,准备了简单的早餐,然后敲响了隔壁房间的门。
没几秒门就开了,哨兵裸着上半身,拧着眉迷迷糊糊地站在门后,打量了一下司临,有些清醒了,“你今天不去学校吗?”
“今天去尼微,我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