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烬死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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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慕驯像一座俊美的雕塑,在原地呆立了一会儿,随后没有回复,按灭了手机,僵硬地迈开脚步,走向这个他在门口站了五年却从来没有踏足过的黑色大门。

“探监,003787,楚汾之。”报出这串数字的时候,连慕驯都诧异于自己的熟稔,明明是只在资料上看过的数字,却如同刻印一样钉在他的脑海里,久而久之,成了如此熟稔的一串数字。

原本还蔫吧着不耐烦的狱警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神经敏感地坐正了,他狐疑的眼光在慕驯那张俊美的脸上上下梭巡,最终慕驯亮出了自己的警察执照,肃然地重复了一遍:“探监。”

小狱警堆起了笑脸:“哦哦,原来是慕队,但凌队刚走,怎么今天…”

慕驯收起了执照,面不改色道:“我是刚从江城过来的,正好和凌宇凌队错开了时间。我就单独过来看看。方便么?”

从流程上来说,还需要提审文件,但因为慕驯的一脸正直又刚好和凌宇打了个巧妙的时间差,他话也没说死,只说自己是探监,好像剩下的就靠小狱警自己领悟。

自以为很有眼色小狱警狗腿地应道:“方便的,我们再把那小子给您拎过来。”搓了搓手,又问,“您看需要把监控监听关了么?”

监狱里有的时候是有些不干净的审讯手段,像一种看不见的,阳光下透明的潜规则。但慕驯的脸色猛地一凛,看得小狱警心惊肉跳,以为自己揣摩错了意思,谁知道慕驯脸色又沉了下来,淡淡道:“那就麻烦了。”

小狱警这才松了口气,积极地安排了下去。

坐在‘非寻常’的探监室里,慕驯表面端得四平八稳,其实手捏着大衣的衣角,不自觉地搓动着,好像是一种近乡情怯的情绪在心里升腾起来,这么多年的噩梦就要实体化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奇怪的是,他一点也不觉得恐惧,反而是期待居多。

好像五年来他第一次找到一个合情合理合规的借口,坐到了这里,他不得不承认,这五年来,他有豁命办案、不畏权不为暴的勇气,却没有出现在楚汾之面前的勇气。

当年的事厘不清说不明,终究是他在公事、正义、职业、道德里掺杂了太多的私人情感,才让事情变得一团乱麻起来,他没能做成楚汾之世界里的光,反而把压顶的黑暗砸向了他的世界。

手铐摩擦的声音越发清晰了起来,只听脚步声,慕驯就能判断出大概还有30秒,对方就会进入这件屋子。

就在这必定进入的30秒里,变故陡生,一声人体重重摔倒在地上的巨响打破了安静的氛围。

慕驯猛地站起身,椅脚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只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约莫过了五分钟左右,才重新回归平静。

而恢复平静后推开门进来的,只剩下了一个看起来上了年纪的狱警,老狱警朝慕驯摇了摇头,“这位警官,不好意思,03787身体出了点问题,可能今天没法接受审问了。”

慕驯拧紧眉头,语带焦灼:“怎么回事?身体发生了什么问题?刚刚不是还好好的。”

面对连珠炮儿似的问题,老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或许是觉得这个警察眼中的关切实在太真切了,完全不像是对一个犯人该表现起来的情绪。

但他还是诚实地回答道:“他好像很不愿意见来自江城的警察,就在刚刚来的路上,生生掰断了自己的小拇指。我们已经紧急给他做了急救处理,送到医务室去了,没什么大碍。”

仅在牢房到审讯室这么短短的几分钟里,就想出了这么一个招数,够果断更够狠辣,慕驯光听这段平静的陈述都能想象出这是楚汾之的手腕,仿佛在那一瞬间通感了那种十指连心之痛。

——只是为了不来见自己。

慕驯垂下头,这个念头让他的眼眶与脑袋都隐隐作疼,刚刚升起的期待、积攒起的勇气在一瞬之间溃散得干干净净,是的,这才是他们之间的关系,主控权永远在楚汾之的手里,见与不见由他说了算,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

他将罗小念生前的一张照片递给老吴:“这个麻烦您帮我带给他。”

老吴仔细看过那张照片,确认照片正反面都没有不该传递的多余信息,那只是罗小念作为一个普通女孩和朋友在公园游玩时留下的合影,合影里笑得坦然又灿然,五官清秀,眉眼开朗,这或许是她人生里少有的愉悦时刻。

“这几天那个姓凌的警察给他看过很多遍受害者照片了,但是恕我直言,他…无动于衷。”

“他见过很多更残忍的死状,那些都激起不了他的情感波动,但他对活生生的人应该还有感情。”慕驯犹豫了一下,“这是我五年前认识的楚汾之,虽然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但还是想要试试吧。”

老吴轻轻叹了口气,还是收好了照片。

“另外,您能帮我带一句话给他嘛?”他眼神恳切地望向老狱警,“就说,无论是恨我还是想要亲手报复我,他都要先站到我的面前。”

老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年轻人,慕警官,您应该知道这不符合规矩。”

慕驯深知这个请求的为难之处,仍旧恳切地坚持道:“麻烦您,他可能是这个案子最后的突破口,而这个案子也可能成为他最后一个机会。”

老吴不再说话,收起照片,沉默地走出了审讯室。

楚汾之躺在监狱医务室的床上,头顶不是寻常医院的白色,而是一层蒙蒙的灰色,和整个监狱的底色一样,茫然的森然的绝望的。

他生生被掰断的小拇指已经打上了石膏,吊儿郎当地垂在一边,但他浑然不觉疼痛。

此刻他的脑子里充斥着慕驯的样子,刚仅仅隔着一道门,他都有些克制不住血液中的残暴和兴奋,但此刻他反而是放空的,平静的,他告诉自己他还有的是时间,和之前五年的忍耐比起来,手指上这点疼痛根本算不了什么了。

他想的是,慕驯怎么还有勇气出现在他的面前?在他背叛了自己,又亲手将自己送进监狱的五年有,又自然而然地、以正义的名义地名义出现在他面前。

或许他开口的时候还要用那种他最厌恶的警察口吻劝说他,教他从善,公事公办地告知他只有配合警方办案他才有减刑的机会。

减刑?真可笑。

警察到底是什么类型饭桶呢,叫那么多罪恶滋生在阳光底下,甚至逍遥法外至今。

思绪漂浮之际,医务室的门被推开了,老吴站在门口,楚汾之朝他勾了勾嘴角:“他走了?”

“走了,让我把这个带给你。”老吴将照片举在他面前,晃了一晃。

他发现楚汾之的目光颤了颤,刻意避开了照片上笑容还灿烂的罗小念和她的新婚丈夫。

很快,他便嗤笑一声道:“原来他也和那些警察一样,毫无创意。”

“还有一句话,他让我带给,是一句不符合规矩的话。”

楚汾之挑起眉:“那就别说了,别到时候临退休了晚节不保。”

老吴越过了他的玩笑话,一字一句地把慕驯要他带的话重复了一遍。

楚汾之听完这句话,手指无意识地捏紧,甚至忘记了已经骨折的小拇指,疼得嘶了一声,眉头皱成深深的纹路。

但没过几秒,他又套上假面的笑意,问老吴:“不是说不符合规矩吗?为什么替他带话?”

“我快退休了。”老吴耸耸肩,替这个最不省心但又自己儿子同龄的年轻犯人倒了杯水,坐下在单人床边,很多时候他都完全没法想象判决书上的那些累累罪状是眼前这个瘦削漂亮的年轻人犯下的。

“我刚毕业当狱警的时候,最喜欢看别人入狱,也很喜欢狠狠地在我权利的范围内惩罚他们,因为我觉得那意味着罪有应得。但有一年吧,我看了接了个犯人,流氓罪,你知道那个罪名吗?”

老吴实在算不上一个很出色的讲故事的人,但楚汾之却是一个优秀又富有耐心的听众,他啜饮了一小口水,乖巧地回答:“知道,8、90年代还有的罪名,我听我…我家老人讲过。”

“是的。那个男的就是犯了这么个罪,被抓到的时候那手电筒照过去,巡逻的人看见他正把一妇女压在草丛里,女的立马尖叫起来了,然后那男的来不及逃就被逮住了。后来查到说那女的是已婚妇女,男的自然就被判成流氓罪送进来了。”

“后来呢?”

“那男的进来的时候很奇怪,情绪不稳定,思想也很偏激,说是人家污蔑他的,栽赃他的。没人信啊,我也不信。但他看起来又不像是那种穷凶恶极的犯人,只是一直念叨自己是被冤枉的。监狱里没人听,他就一封封写信,往外寄,家里人看他出了那么档子事也没有再搭理他的,他就写信上诉去,上诉到后面流氓罪都取消了,他都被放出来,他还是认死理,要讨回公道。到去年吧,只又写信联系我,说是上诉到了最高院,马上就要开庭了。”

楚汾之看着听得挺津津有味的,追着问:“那您觉得他你能上诉成功?”

“不知道。但我突然就觉得也不该完全从那张纸看人,从那些条框的罪名里看人。”

“或许是,但他也可能就是个恶人,但不甘心。”

“你就甘心?”

楚汾之乐得笑了:“老吴,我就是个坏人,板上钉钉的那种,比流氓罪什么的严重多了,混得好一点我可能几十年后减刑出狱,混得不好就在这监狱里孤独终老了。我活该。”

老吴摇摇头:“就算你有罪,你也能赎罪。”

楚汾之还是笑:“您在这监狱里待半辈子了,看那么多犯人,哪有那么多赎罪的机会啊。”

老吴固执地指着他的鼻尖道:“我看你不一样。你还有救人的机会。”

至于哪不一样,老吴感觉自己笨嘴拙舌地也说不清楚,或许是因为某些时候楚汾之对一些新进来被欺负的犯人明明可以远远看着,但还是乐意浪费几句口舌对他们做上几句新人教诲。他看起来事事不上心,对警察抗拒又有敌意,但面对老吴这个只是偶尔给予一点关心的狱警又格外乖顺。

有时候看惯了他乖顺的外表,就会觉得,他可能真的和这里的别人是不一样的。

楚汾之口舌伶俐,但对老吴没来由却信誓旦旦的这句话保持了沉默,默然了接近两三分钟后,他的灵魂像是终于归回本体,喃喃道:“我救不了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救我。”

“试一试。就再试一试”

他似乎听见有人这样在他耳边这么喃喃,说这话的人一下子变为老吴的脸,一下子又变成他曾经英俊沉默忠诚的保镖,他摇晃着自己的身体,唤醒他因为疼痛失血而变得虚弱游离的神智,见唤醒无果,他又站起来将自己塞入一个逼仄又臭气熏天的树洞里,小声地嘱咐:“你在这躲一会儿,别出声,我去把他们引开就回来找你。”

他用最后一丝清醒的神智,逼着自己看清那渐渐跑远的,高大沉默的背影。

原来你曾经装得惟妙惟肖,真切到让我以为你是全世界第二个把真心剖给我的人。

楚汾之轻轻地啧了一声,扶着自己的额头将这个历史久远的片段从脑内赶出去,然后说:“老吴,我要是出去了,我一定会给你很多钱。”

老吴瞪着他:“又在胡说八道!”

楚汾之勉强撑起一个笑容,可怜兮兮地举起小拇指:“您就当我是胡说八道吧,实在是手太疼了。”

“活该!”

为了争取爱而将自己疼得死去活来,这确实是我活该。

楚汾之在心里这样默默地想。

五年前,那段时间楚汾之的父亲和爷爷正在国外,带走了一部分手下。

楚汾之带着慕驯和几个人到另个城市看规划好的地皮项目,因为是生意往来,所以带的保镖不多,基本都是些靠脑子的‘文人’。

谁知道就这点时间被竞标对手抓住空子,带了一帮子人直接堵了楚汾之。对面和楚家积怨已久,生意上也不止一次被楚汾之半路截胡,早就想好了下死手。

很明显,这是对方的地盘,包围的路线看起来也是蓄谋已久。慕驯一人也难敌人海战术的包围,只能以楚汾之生命安全为先,把逃走作为第一方案。

因为对方一路设卡,两人感觉临安暂时是回不去了,于是为躲避追杀,慕驯保护着楚汾之一路火车坐南下,最终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地方落脚。

对慕驯而来,这也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能拉近自己和楚汾之、甚至是整个楚家的距离。

青砖绿瓦、石板路、波光粼粼的小河,偶有举着小风车蹦跳跑过的小女孩,这些一并组成了一个人烟稀少又风景秀丽的偏僻小镇。

或许是还没被商业开发,所以游客不多,来往的都是世代居住于此的本地居民,这些年许多小镇青年出外打工,这边留下都是些老人小孩,颇有些世外桃源之感。

慕驯经过几天严你密的观察,认定这是个安全且僻静的地方,足以让他们躲过仇家的追杀后再和楚家的接应人取得联系。

楚汾之对此并不是很上心的样子,他只是简单扫了两眼,便对慕驯说:“环境不错,你去定吧。”最后还不忘补充一句,“我都信。”

但在慕驯租下这个自带小院子的独栋小屋后,他不止一次看见楚汾之笑眯眯地和房东、邻居、甚至楼下的小商贩聊天,也时不时撇开慕驯独自在小屋的附近转悠,他警惕性极强,往往是慕驯跟着他没走出几步,他便背着手扭头转向他躲着的方向,故作惊讶地说:“怎么?你也来散步?”

慕驯由此了解到他正在用自己的方式摸排这附近的情况,他并不如他所说的那样完全地信任自己,相反地,他充满戒心,像只用笑容伪装起来的狐狸。

但慕驯并不在意这些,他默默地完成保镖的工作,称职地跟着楚汾之,也不断地尝试联系楚家的接应人。

为了保证安全,即使小屋里的房间不少,两个人还是决定住在一个房间里。

楚汾之睡床,慕驯睡在靠门的地板上,他睡得很浅,枕头底下随时揣着一把手枪,往往是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他就会立马醒过来。

然后就这样,不止一次地,他看见抱着腿完全坐在床上,一脸清醒的楚汾之。

有一次楚汾之见他醒来,满脸的警惕,便悠悠地说:“没事,就是外面的野猫踢翻了花盆,明天要买个新的回来了。”

慕驯愣了愣,将捏在手里的枪塞回了枕头底下,见楚汾之还盯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便点点头:“知道了,明天去买。”

“你怎么像个机器人?”楚汾之眼底隐约有些调侃的笑意,“每次我叫你做些什么你就傻傻地跟着做。”

“我是你的保镖。当然会听你的所有话。”

慕驯依旧是一张波澜不惊的脸,他看见楚汾之的面色在皎洁月色的衬托下更显苍白,整个人像是一片薄薄的,可以随时弄皱的纸张。

于是他逾矩地多问了一句:“还不睡觉?”

“睡不着,如果你知道随时有人要你命的时候,你会睡得着吗?”楚汾之耸耸肩,又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要不你给我唱首歌,哄我睡着算了。”

“我不会。”

“那怎么办,我睡不着就休息不好,休息不好明天如果遇到了坏人就跑不动,跑不动就会被杀掉,然后你呢,也会因为没尽到一个保镖的职责被我们家人报复的。”说着说着,楚汾之还煞有其事地抽了抽鼻子,盯着慕驯的眼神都变得无辜可怜了起来。

明知他是在耍无赖,慕驯也不知为何,会被哄骗得心软。

他僵硬地张了张嘴,很艰难地问:“那两只老虎可以吗?”

“什么?”楚汾之原本是想笑的,但对上这个英俊男人的眼神就笑不出来了,心尖尖上被突如其来的真心撞了一下,让本来存着捉弄心思的他也收敛了心思。

“要听吗?”慕驯又问了一遍。

这回楚汾之拍了拍自己的床铺,“那你过来给我唱,凑近点,唱温柔点。”

说完,他边背朝着慕驯躺了下来,整个在被子里蜷成小小的一团。

慕驯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走到楚汾之的床边坐下来,他高大的影子几乎把楚汾之整个拢在里面,楚汾之由此感到很安心。

他将手轻轻地搭在楚汾之的被子上,尽量放柔放缓了声音开始唱歌。手心的温度好像隔着被子也传递到了对方的身上,低沉温柔的男声唱着不成调的儿歌却奇异地有种抚慰人心的效果。

舒缓的夜风还在慢悠悠地吹,那些恼人不断的噪音、刀尖舔血的生活刹那间就好像变得很远很远。

楚汾之曾听过人一生最安心依恋的地方是母亲的zi宫,但晚上他像是回到了那样一方净土,有人耐心地温柔地哄他入眠,将他真真正正地当做一个小孩。

即便后面物是人非了再回想起来,他们都依旧觉得那个晚上,曾是他们对彼此最坦诚相待的时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楚汾之发现慕驯已经不在房间里了,昨晚开着的窗被好好地合上了。

楚汾之花了点力气,又将小房子的窗户猛地推开,随着灰尘扑棱起来,大片大片的阳光也跟着争先恐后地落在他身上,让他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人气儿。

他的目光在院子里转了转,发现昨晚被野猫踢翻的花盆处,已经好端端地放上了一个新的花盆,不知名的姹紫嫣红的小花正冒出头,像是昂首在和他打招呼。

正想叫人,门口便响起敲门声,慕驯端着个放满早饭的木质盘子站在门口看他,表情还是一如既往地稀缺:“醒了?收拾一下可以吃早饭了。”

他转过身把托盘放下,把早饭一一拿到桌上放好。

楚汾之看着自家保镖的背影,虽然是穿着一如既往的白衣黑裤,但白衬衣扎进黑裤里衬出劲瘦的腰肢和修长的双腿,让他在人群里都显得气质拔群,于是他突如其来地说:“啧,有没有人夸过你真的很帅。”

慕驯正在盛粥的手抖了一下,木着脸回头:“有,但只有女生。”

“我可是见面就夸你好看了。难道你不记得了?”楚汾之颇为自得地说,

慕驯不去接茬,只是递过毛巾牙刷。

没事干的时候,楚汾之最爱逗自己保镖的薄脸皮,“这么想来,我总是夸你很好看,你怎么不夸我?”

慕驯随口道:“你很好看。”

楚汾之来劲儿追问:“有多好看?”

他无奈,只能放下手里的活儿细细打量楚汾之的脸,眼眸含笑,鼻尖挺巧,唇珠圆润,细看的话比女生还要精致漂亮,他夸不出口,只能诚实地说:“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生。”

楚汾之于是一整天心情都很好,吃顿早饭咯咯地笑,边吃饭还边给自己长长的头发编了个小辫儿,在慕驯面前黄油来晃悠去,到晚点了拉着他说:“听门口的奶奶的说过两天就是小镇一年一度的集市活动,咱们也去凑个热闹?”

他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完全忘了这是在逃亡。

慕驯盘算着今日还没收到楚家的讯息,便应允:“好,如果那天我们还在这的话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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