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7-11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瑾书子殃 主角：顾初尧 莫以恒
他站在那里多久了？又听到了多少？我不禁冷汗涔涔，极力压制的怒火突然泄了气，软绵绵地瘫痪在他半阖的眼睛里。
我眼神飘忽不敢看他，但转念一想我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于是底气稍足地匆匆扫了他一眼。
小孩儿总算不再端着一张面瘫脸，灰暗的瞳孔里泛着波光，嘴角上扬勾起一个讥讽的笑，虽然不明显，但在那张始终如一的脸上，再微小的表情也显得十分生动。
他的目光洋洋洒洒地在我身上焦灼起来，像是在捕猎者在看一个自不量力的猎物，我本来就没多少的底气就完全消失了，神经随着秒针的变化一点点绷紧。
我直觉这时候应该说点什么打破僵局，但我一时想不到，只能看着他突然朝我走过来，然后拽着我进了厕所的隔间。
我被推倒在坐便器的马桶盖上，他转身从里面“啪叽”一声落了锁，又转过来倚着门俯视我。
我看到他眼里有什么东西在塌陷，里面有一头怪兽在啃食他的身体，他便只能悲哀地低垂着脖颈等待命运的审判。
“你知道了。”风暴过后他又变得波澜不惊。
“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他语气很淡，对我来说却像是严刑拷打，他表现出来的样子像是在讲一个可笑的笑话“是不是特别恶心。”
“没有。”我回应很快，几乎是下意识地站了起来，这下变成我俯视他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候就连否定都带着点假性安慰的刻意。
“喂，顾初尧，”他摇摇头对着我笑，营养不良的小孩儿笑起来总是有点惨淡，“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假？”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莫以恒，大脑当机了两秒，他见我不回答就蹭到我身边，几乎要贴到我身上“还是说……你也是同性恋啊…”
我沉默很久，并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但我很明确地捕捉到他说的是“也”，这让我不得不直面他的问题。
我有点后悔昨天亲他了。
偏这小孩儿还在盈盈地笑着挑衅我“不是啊……那你昨天还亲得那么起劲儿，恶不恶心！”
这属于典型的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吧？
“要我负责吗？”我有点累了，不想跟他继续纠缠下去，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说了一句像极了鬼畜渣男语录的话。
还没来得及补救，我就眼睁睁地看到小孩儿嘴角原本微小的弧度一点点地拉成一条直线，我知道这话说得暧昧，很明显他也理解错了我的意思。
“你这么……饥不择食的吗？”
他的语气里带着对我不加掩饰的恶意，我却从他的眼里感受到了另一种沉重的令人窒息的阴郁。
“就当我是吧。”最后我先败下阵来，想要结束这次越来越荒谬的对话“走吧，该上课了。”
“要。”我作势去开隔间的门，莫以恒却突然拉住了我的手，他说，“你负责吧。”
“行啊，那你挑个让我负责的法儿，是做你男朋友，还是做养你后半生的资助人，不走肾不走心，单纯包养的那种？”
上午剩下的两节课我已经无心去听了，视线止不住地想要向身边的人偏离，一下又一下。
莫以恒目光呆滞着一动不动，不多时就昏昏欲睡过去，我猜他没睡着，只是不想面对我。
最后的对话以他一句“我开玩笑的。”结束，我给他的两个选择他哪个也没选。
不过也是，从见到莫以恒的第一面开始，我就知道他是那种不会接受别人“施舍”的人，他身上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傲气。
像小白杨。
还是一棵有点恶趣味的小白杨。
我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我也一点也不了解他，以至于事态逐渐失控时我表现得异常恼羞成怒，不仅语气呛死个人，脱口而出的话也是咄咄逼人的。
还好他没选，我看着他头顶的发旋暗自庆幸，不由笑起来，选后者还好，反正我不差钱，他要真是选了前者那我可要伤脑筋了。
莫以恒可以需要我，但不可以爱我，爱是一种会感同身受的东西，它需要承担起两个人的痛苦，那太难熬了，我想我大概率是不会爱人的。
我舔了舔后槽牙，突然就不想笑了，翻出数学卷子做着来打发时间。
像小白杨的莫以恒同学直到中午放学的时候才悠悠醒转，低着头坐着还是不动，我没管他，陪他等到班里人都走光。
坐我前面那俩邀我去见见龙虎帮其他成员，据说他们有103号人，我拒了，没兴趣，如果凑成108个的话倒是可以去看看。
但不是所有的108都是梁山好汉，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天生的救世主。
我需要一个让我不那么难过的工具人，而我救他，只是为了减轻自己的负罪感罢了，太过清楚地认知自己总会让我感到绝望，我没我想象的那么美好，人类的劣性我都具备，救世的圣人一点也不好做。
我像个跟踪狂，远远地跟在他身后，这行为很变态，但我现在想不到别的更好的办法，到底怎么样才能护住他。
这时候我恨不得把他变成一只猫，揣兜里就能带回家，关上门就能让他与世隔绝的那种。
也许是我怨念太深，前面的小孩儿突然停了脚步，我倒不怕他发现我，因为一开始就没打算躲躲藏藏的搞跟踪，顶多算是顺路。
“你家已经过了。”他突然出声，依旧背对着我。
我有些诧异，往回瞅了一眼发现还真是，而且已经过了有一段路程了，但我没打算回家，只是跟着他就走到了这里。
“你不回家吗？”他的声音变得低哑，在脏乱的街道里迷乱起来“跟着我做什么。”
“送你回家啊。”我答得理所当然。
他沉默了一瞬，哑然失笑，“不用了吧。”随后稍稍疲惫地叹一口气，“谢谢你。”
被明确的拒绝了啊……
我看着他，把书包带捏了又捏，不为所动。
“下午见？”他的眼神里渗透出一点哀求。
不知为何，我妥协了，然后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陷入无限的后悔之中。
丧失了去追的力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