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7-11 来源：豆腐 分类：现代 作者：洛紫湮 主角：陆景析 莫琛
床头铃按响之后，苏白赶来的很快，身后还跟着两个医生。
他将手里的检查报告扔在一旁，上前一步掰开莫琛蜷缩的身体，顿时瞳孔一缩，迅速从上衣口袋倒了药出来，强行给他塞进嘴里。
陆景析愣了愣，看向苏白。
“没什么大事，”苏白显然被吓了一跳，这会儿还有些心有余悸，“不过以后也得多加注意。”
被陆景析揽在怀里的莫琛睁眼，似是终于攒了些力气，没好气的瞥过苏白，去瞧陆景析。
青年明显也被吓得不轻。
“没事了，”挪了挪身子，从陆景析怀里脱出来，他撑着床面坐稳，额前是被冷汗浸透的发丝，忽而勾唇笑了笑，“被你气的胃疼。”
一旁的苏白翻了个白眼。
这是胃疼吗？你当人家瞎吗？你刚才捂的哪儿？
胸口！那是心脏！
果真，陆景析不听他糊弄，直接去问苏白，“怎么回事？”
跟来的一个医生取过刚刚被苏白抛下的检查报告，递给陆景析，“其他情况还好，多注意保养就行，只是心脏的问题得慎重些。”
陆景析接过来，刚要看就被身边男人不耐烦的打落，“都出去。”
他按了按心口，斜着身子侧靠在床头上，看起来有些烦躁，“苏白，手机，我得回公司一趟。”
两个医生纷纷看了苏白一眼，见他点头，便陆续走了，苏白掏出手机还他，冲一旁的陆景析挑眉，“看着点他，目前心脏问题还不算严重，但倚着他这折腾法，早晚得出问题。”
如果说这天底下能有人制得住莫琛，那非陆景析无疑。
陆景析皱眉。
他不记得莫琛有心脏方面的问题。
四年前的莫琛可是健壮的跟一头牛没两样。
苏白显然没有跟他解释的意思，在莫琛发火之前赶紧溜出了门，只是在临关门的时候多给陆景析比了个手势。
“注意他的腰和心脏。”
门被轻轻带上，治疗室里又剩下他们两个人。
“还不走？”莫琛斜了他一眼，嗤笑一声，“等着我请你出去？”
陆景析毫不客气的上下打量他一番，回嘴道:“前提是你得请得动。”
莫琛气的按着心口直喘。
“来医院接我，去公司，”深吸了一口气，莫琛给司机打电话，“就现在。”
陆景析看了他一眼，也拿出手机:“喂，等会理疗之后送我妈去定好的地方，然后安排搬家公司给她搬家。”
挂了电话就见男人再次撑着桌子起身，步伐缓慢的往外挪动。
他刚刚发作过，身上虚软的厉害，目前的状态也实在不适合面对陆景析，还不如赶紧避开。
陆景析起身，拦到他面前去。
他足足比陆景析高出半个脑袋，因为离的近，陆景析不得不仰头看他。
“你又想干嘛？”莫琛皱眉，一脸不耐烦。
“掳人，”陆景析挑挑眉，笑的意味深长，“咱们的账好像还没清算过。”
“所以，”男人骤然笑了，眼底是沉沉的怒意，他一字一顿的开口，声音清晰而森然，“你是非得看着我死，才能满意？”
想他死？这是什么话？
陆景析一个愣神的间隙就被莫琛摁在了雪白的墙面上。
后背重重撞击在墙上，脊椎顿时蔓延开丝丝缕缕的痛意，陆景析一个激灵，怒火蹭蹭往上冒，直接爆了粗口，“我靠！莫琛你是不是疯了？”
男人冷哼一声，“怎么？恼羞成怒？我有哪句说错了？”
疯子！
陆景析也来了脾气，抬肘直击这人胃腹，趁着这人回防的时候转势扣住他的小臂，试图将其扭在身后。
莫琛从小练武，身手很好，而陆景析不过在美国这几年练了一段时间，自然制不住莫琛。
果然，莫琛立刻察觉了他的意图，手臂一拐，立刻反扭住他的胳膊。
陆景析一个踉跄，没站住，身体歪斜了一下就往后倒。
莫琛顿时往回拉他。
可莫琛如今也虚弱的紧，想了想拉不住人，就干脆抱住他一起滚在地上，落地的瞬间一手护住他的后脑勺一手护住他的后颈，以标准的保护姿态。
陆景析也是摔到一半才发觉这人也摔了。
动作比反应更快，他反手搂住这人腰身，牢牢护住他的后腰。
苏白临走时的嘱咐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两人一同重重摔在地上。
“哎呦——”陆景析抬头，怒目而视:“莫琛你大爷的！”
“咳……”莫琛瞥了他一眼，觉得人还生龙活虎的，应该没摔着，又试着动了动身子，发觉后腰被这人妥帖的护着，怒火顿时平息了大半，不紧不慢的开口:“我大爷在本家，怎么……你想拜访拜访他老人家？”
陆景析:“……”
甩开这人之后，陆景析坐在地板上直喘粗气，将领带扯下来随手扔在一旁，他恶狠狠的瞪着扶腰慢腾腾起身的男人，“你怕是有被害妄想症吧！”
莫琛冷哼一声，不搭理他。
刚刚这一顿折腾，又疼出一身冷汗，莫琛掂量了一下自己的状况，扶着床沿慢慢坐在床上，垂眸不语。
“喂——”
陆景析没有爬起来，只是懒洋洋的在地板上蹭了两下，蹭到这人腿边坐着，“你没事吧？”
莫琛眯了眯眼，居高临下的看过来。
陆景析被他这眼神看的莫名心虚，旋即不甘示弱的瞪回去，“看什么看！”
“不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吗？”莫琛眸色幽沉，带着明晃晃的讽刺，“还不趁现在？”
“我不欺负病人，”陆景析翻了个白眼，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等你好了再说，去馆里比划比划。”
今天真是累死他了——
“病人？”男人挑眉，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我什么时候是病人了？”
“现在。”
陆景析看着这人脸都疼白了还嘴硬，眨了眨眼，又往前蹭了蹭，靠着他的腿，“还是叫医生过来看看吧！”
“不用！”莫琛一口回绝，这时候手机响了，他一把接起来，脸色不变，“在楼下等我，我马上下去。”
“我跟你一起，”陆景析一骨碌爬起来，理了理皱皱巴巴的西装，“我司机走了，蹭个车。”
陆景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明明在B国的这些年里变得越来越寡言冷淡，几乎对事事都提不起兴趣，有时候坐在窗边，连看着湛蓝的天空都觉得厌倦。
对，就是厌倦。
厌倦这漫长生命，厌倦这了无生趣的生活和一切。
可就在回国之后的今天，在看到莫琛那一瞬间，他仿佛觉得骨子里有什么在慢慢复苏，蠢蠢欲动到在每一寸血液里沸腾，叫嚣着想要脱离身体，扑过去。
久违的热烈和活力在身体里复苏。
他突然觉得，回来是个非常正确的选择。
“自己打车。”
莫琛十分不耐，扶着床头边上的桌子起身，身子猛的一晃，一阵晕眩袭来，他狠狠闭眼，抬手掐了掐眉心。
“没钱，”陆景析见他发晕，直接上前一步托扶住他的身体，有些担心，“你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这几年不见，弱成这个样子？”
男人本想着见好就收，因此也没再推拒陆景析的搀扶，可一听这话再度炸毛，“怎么了？”
他睁了眼，明显还有些发晕，可眼神却十分冷厉，“你不知道怎么了？”
他重复了一遍，气的浑身发抖。
陆景析却一脸无辜。
他是真的不知道。
这几年他都避着国内的消息，连自己母亲的事都是回国之后查的，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人怎么了……
难不成与自己有关？看来还是得找人查一下。
“气性真大，”陆景析小声嘟囔了一句，扶着这人的手臂却没松开，“别激动别激动，不是心脏不好吗？”
抬手替这人揉了揉胸口，陆景析想着还要蹭车，就放低了姿态，“腰还疼吗？扶你下去。”
男人试着抬步，觉得腿上甚是乏力，又在心底把苏白骂了一顿，到底妥协，别过头去，“嗯。”
陆景析趁他背对着床，长臂一伸，侧了侧身子把他方才打落的检查报告顺过来，将就着折了两折，塞进口袋里。
莫琛终于忍过这一阵晕眩，被陆景析扶着，人还是别别扭扭的，但到底允了两人这样亲近。
陆景析望着这人好看的侧脸，突然又开始嘴贱了。
“不是刚刚还让我走吗？”他小心翼翼的护着这人后腰，承了他半数力量，“莫总，我这要真走了，你该怎么下楼？”
两人这会刚进了电梯，莫琛斜眼看他，“你现在也可以走。”
“真的？”陆景析笑，“那我放手了？你可别摔着。”
莫琛挣扎着靠电梯站稳，伸手去推陆景析，“赶紧走！”
后腰一片僵硬，疼痛不特别明显，就是一阵一阵的，十分磨人，连带着一双腿都使不大上力气，靠着电梯站稳是没什么问题，但缺少扶持要走到停车场，还是有点困难。
莫琛第一次觉得有点高估自己。
电梯恰好停了。
陆景析不敢再嘴贱，上前一边扶稳这人，一边给他顺毛，“我开玩笑啊……要真的扔下你，我去哪儿蹭车啊？”
他可没说谎，刚刚已经叫小刘把樊织花送回去，顺便帮她搬家了。
莫琛别过头，冷哼一声，任由青年狗腿的凑过来，扶着他往停车场走。
陆景析这厚脸皮的功夫还是很多年前练出来的，那时候他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穷小子，是莫琛养在家里的金丝雀，自然有几分讨金主欢喜的本事。
可除此之外，他愿意讨莫琛欢喜还有一个原因。
就是他爱上了莫琛。
都说在感情的局里，谁先动心，谁就输了。
陆景析觉得这话是真的不错，要不然这么多年之后的现在，他纵使一身荣光，依旧是逃离又回归，原因无他，也不过是到底拧不过心里的惦念。
赵叔见到陆景析的时候十分惊讶。
“景析？”他动了动嘴，瞥了一眼一旁的莫琛，“你……回国了？”
“嗯！”陆景析笑了笑，十分温和有礼:“回来了。”
前些年赵叔对他一直不错，即使在他与莫琛争吵最严重的时候，赵叔也常常在莫琛面前替他说话。
“这回还走吗？”赵叔见莫琛没有说话，显得有些高兴，“少爷这几年……”
“赵叔。”
后座的莫琛微微睁眼，语调略扬。
赵叔遂闭了嘴，不再说话。
陆景析坐在这人身侧，见他略略放松了身子靠在座椅上，半阖着眼，神色疲惫，禁不住心底一动。
他真是瘦了不少，仔细看就能觉出来不太康健，即使这样似乎也十分不适，时不时抬手按按后腰，脸上划过浓浓烦躁。
陆景析掏出手机，低头发了个信息。
“查莫琛这几年的身体情况，尽快。”
收了手机恰好到红灯，前排开车的赵叔回过头来，对他比了个手势。
陆景析点点头，在座椅一侧找到了毯子和软垫，轻手轻脚的靠到他身边，先给他腰后塞好软垫，又给他盖好毯子。
“不去公司，回家。”
他对赵叔比了个手势。
突然一股子力道传过来，扼住陆景析手腕直接将他拖过去，陆景析一个不防，顺势倒了下去，一头栽进莫琛怀里。
男人眼都没睁，只冷哼一声，“投怀送抱的手段还是这么差。”
陆景析:“……”
您老人家能讲点道理吗？不是你把我拖过来的吗？
还没挣扎就见莫琛落下后座隔板，陆景析叹了口气，认命的靠在这人怀里，抬手环住他的腰。
掌心贴在脆弱的腰椎上顺着筋络按揉，刚一动就听那人“嘶”的一声，转而去扣他手腕。
“别动。”
陆景析戳他，“讳疾忌医。”
那人冷哼一声，“我倒是看不透你。”
“既然盼着我死，又在这惺惺作态干什么？”
“谁盼着你死了？”陆景析只觉得他莫名其妙，火大的拍开他的手，硬生生勒住他的腰把人牢牢抱住，抬头看他，“你是不是疯了？见谁都一股子火药味？”
“不是你吗？”莫琛睁了眼，目光锐利，旋即反手扣住他的肩膀，直接使力转了一转，将人压在后座座椅上。
莫琛腰上没力气，撑不住身体，干脆就破罐子破摔的压在他身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靠近他，直至两人几乎鼻尖相触。
陆景析忍了又忍。
要不是看在莫琛是病人的份上，他一定会跟莫琛在车上再打一架。
“是你丫的大头鬼！”
陆景析把脾气吞回去，耐着性子瞪他，“还不起来？”
这家伙压在身上感觉怪怪的……不对啊怎么轻这么多……
莫琛皱眉，身上几乎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眼看着身下的青年又要炸毛，他抿嘴，有些喘，但也不得不开口求助:“扶我一把，我使不上力气。”
陆景析有些慌，“腰又疼了？”
说着便摸到他身后，小心翼翼的护着这人的腰身，半抱着他慢慢起来。
借着车子外头的光线，陆景析看的分明，男人的脸色白的像纸一样。
“怎么了？哪里难受？”陆景析抱着他靠在自己怀里，见他闭眼，抬手狠狠抵住心口，不由得移开他的手，换上自己的爪子，轻柔的打圈按揉。
好在在国外学的基本急救知识没被忘到脑后，陆景析掌控好力度替他顺着胸口，掌心下隔着薄薄衬衫，那人胸骨嶙峋，心跳快而紊乱。
稍微有些心悸。
陆景析稍一思忖，觉得还不用吃药，应该是情绪起落太大引起的，偏头看这人半阖着眼，明显晕的厉害，不由得皱眉，“你没吃饭？”
莫琛顾不上搭理他。
被他气的一上午心悸犯了两回，男人深吸一口气，竭力告诉自己保持平静，免得哪天被他气死。
从昨晚上开始莫琛就没吃过什么东西，今天又这么折腾了一顿，他只觉得天旋地转，晕的不行。
大概是低血糖又犯了。
他昏昏沉沉的想着。
手脚都提不上力气，思维也是一片混沌，半昏半醒中却感觉到青年的靠近，动作温柔的将他拢在怀里，替他按揉心口。
脆弱的腰椎也被妥帖的护着，莫琛挣扎着试图睁眼，耳侧却听到青年温柔的安抚。
“乖，睡一会，很快就到家了。”
声音柔和清越，仿佛回到前些年亲密无间的光阴，脑海里浮现出青年毫无芥蒂的笑脸，莫琛心神一松，彻底放任自己陷入黑暗。
陆景析扶抱着他，嘴唇温柔的碰触男人耳廓，低声诱哄。
直到察觉这人睡了过去，他才顿住，可神色却并不轻松。
莫琛不仅仅是睡了过去，应该是……昏睡了过去。
陆景析眯了眯眼，有点晃神。
他的催眠术其实只学了个皮毛，但这样看来……还是有些用处的。
这人心里还存着他们曾经的情分。
可这情分，又有几分是真情，几分是假意？
感觉到那人心率恢复正常，陆景析才停了手，小心翼翼的换了个姿势，让他靠的更舒服一点。
这个男人……
他低头望着莫琛，眼底略有挣扎。
这人光看模样生的是极好，剑眉星目，俊朗不凡，可却又不仅仅尽是英气，甚至带了几分精致的味道，眉梢眼角，糅合了两性中所有的优点，单单让人瞧着就移不开眼。
天之骄子，宛若灿阳。
陆景析犹豫了一会儿，低下头去，轻轻亲了一下这人苍白干枯的唇。
这四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呢？这人的身体怎么会差到这般地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