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男友是装修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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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洗完脸后,宁默回到他的房间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敲他的代码。

老妈说明天老爸出院了,星期一还得去一趟医院办出院手续。他一边敲代码一边盘算着这两天要办的事。

天昊在卫生间洗了把脸,经过宁默卧室时停住了,他站在房门口,看见宁默笔直地坐在书桌前工作,认真的模样跟高中读书时无异。

他倚在门框上,一条大长腿微曲着搭在另一条腿上,神情懒闲散随意:“工作狂,你老板肯定高兴得睡不着觉。”

宁默没抬头:“我接的是私活,他要是躺棺材里没准被气的跳起来。”

私活,差点忘记这桩,今天太高兴了,也忘记“不经意”的问一下宁默的家人怎么样,“顺便了解”他老爸的病情,“再顺便”帮个忙,只是以宁默的个性也未必接受他的帮忙。

以前天昊和老肖为此事想尽了办法,以老肖的名义及经济实力也只能贡献几万,给多了宁默也不会要,最后得不出一个所以来,后来知道宁默暂时能应付,便没再想了。

没错,天昊和老肖在三年前就重逢了,当时知道宁默有男朋友后,让天昊痛苦了很久,他来晚了,错过了,却又始终放不下,于是默默在宁默看不见的角落守着。

天昊想了想,决定跟宁默谈谈,不行再想其它办法。

“昨天我给老肖电话了,顺便提了一下你的家人,原来叔叔病得那么严重,默默,我想.......”

“别想,我能搞定。”宁默终于抬头了,用干净清澈的双眼注视着天昊。

意料之中,可天昊不甘心:“默默,我这些年存了很多钱,这些钱暂时用不上了,真的,你拿去!”

宁默又低下头继续敲键盘,语调平淡:“用得上,将来娶媳妇。”

天昊:“默默......”

宁默:“谈话到此结束,请顺便带上门。”

“好吧,我出去一下,顺便买点菜回来,晚上我们自己做饭,好不好?”

天昊服软的语气总让宁默觉得又回到以前,他抬头看着天昊,微微一笑,应了一声好。

天昊垂头丧气的拿着钱包、手机出门了,关门声响起时,宁默停下来,背靠在椅背上,头向后一仰,轻轻叹了一口气。

连娶媳妇的钱都给我了,这都哪跟哪了?像老肖跟自己再好也不能如此,毕竟老肖也有家人要照顾 。

难道是因为天昊单身?他单身吗?忘了问他有没有女朋友。

不管怎么样,天昊是真心想帮忙,这让宁默的心窝又被温暖了好一会。

天昊提着菜回来时,已经五点多了,正好碰上宁默到厨房找水喝。

天昊的表情有点像怨妇,明显还在为帮不上忙的事生气。

宁默把剩下的水喝完,然后把杯子放在天昊的杯子旁边说:“干嘛一脸便秘的样子,刚才应该买点蜜蜂,洗洗肠胃。”

天昊气不打一处来:“不用,我喜欢憋着。”

宁默看见天昊提的菜,说:“做饭吧,我给你打下手,大炮,没想到你还会做菜,以前在我家里也没有见你在厨房帮过忙。”

天昊不以为然地说:“孤身在外漂泊多年,总不能一直吃外卖吧,我不想被地沟油淹死。”

也是,19岁在外面闯荡,自理能力都是逼出来的,宁默带点伤感地看了天昊一眼。

天昊知道他想说什么,抢先道 :“别安慰,都过去了。”

他们在厨房忙活了一个小时,做出了三菜一汤。

宁默的厨艺还算过得去,不过跟天昊一比,着实差太远。

天昊一边吃一边夸自己的厨艺,还不忘给宁默夹菜。

“怎么样?有没有想跟我恋爱的冲动?像我这么好的男人,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人品和厨艺确实不错,脸皮也确实厚。

宁默嘴里嚼着菜,没说话,蒋君吃饭不爱说话,宁默也渐渐养成了这个习惯。

天昊咽了一口菜继续说:“我第一次做饭差点把锅给烧穿了。”

宁默有感而发:“你是不是忘记放油?”

“你怎么知道?把菜都炒成黑碳。”

宁默哈哈大笑,嘴里还嚼着饭,但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宁默笑起来很阳光,天昊看得有点傻眼,他急忙低头扒饭,以掩饰自己的情绪。

调整好情绪后,继续跟宁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这顿饭硬生生吃了一个半小时才结束。

宁默发现跟天昊在一起的时候 ,把他以前的率性也找回来了,而且跟天昊在一起的感觉非常轻松自在,这是蒋君没办法给他的。

饭后宁默自动接下了洗碗的任务,天昊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手指夹着一根烟。

宁默不太喜欢烟味,洗碗出来后,他往沙发另一头坐,三人沙发,中间空着一个位置。

天昊心里有点小疙瘩,为什么宁默坐这么远,难道是不太想跟自己亲近,还是怕自己误会。

正当天昊胡思乱想时,宁默的手机响了,宁默呆看着屏幕上闪动的名字,心头不由得发颤。

只呆了一会,他拿起手机走向阳台,反手关上阳台的玻璃门。

天昊已经猜到是蒋君,他把电视的音量调低,目不转睛地盯着阳台的方向。

“默默,这两天我真的很忙,我们回去好好谈,好吗?不要意气用事了。”蒋君有点生气。

“蒋君,我真的累了,以前我找你谈,你总是沉默,现在已经没有谈的必要了。我们分手吧,给我们的感情留点美好的回忆。”

“默默,我们是成年人,都快三十了,又不是小孩子,爱情只是生活中的一小部份,我们还有工作,还有事业,不可能一直在谈恋爱,但你在我心里的位置是很重要的,我希望你能你理解!”

“我非常理解,所以你跟你的工作、你的事业去过一辈子吧,你需要的从来不是我。”宁默气愤地掐掉了通话。

蒋君要的是事业,而他想要的爱情对于蒋军来说,不过是可有可无的附属品。

【默默,你需要时间冷静一下,这段时间我不打扰你,等你想清楚,我们再谈谈吧!】蒋君发来微信。

以前找你谈你不谈,现在还谈个毛!

宁默想把这句话发给蒋君,最后还是忍住了。

宁默从阳台走进来,天昊眼神闪过一丝阴沉,问:“前男友?”

“是!”宁默的声音带着疲倦。

天昊斜躺在沙发上:“分了好,分了才能找更好的!”

宁默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有酒吗?”

“有,你想喝,我陪你。”天昊立即冲进厨房拿了几瓶啤酒还有白酒。

“要喝哪种?”天昊拿出杯子问。

记得高中时,有一次在宁默家过夜,他们偷喝了宁默老爸38度的白酒,宁默只喝了一小杯便醉倒了。

酒醉的宁默说着含糊不清的糊话,抱着天昊不停喊着他的名字,天昊那时单纯,当他发酒疯。

当晚天昊还给宁默冲了个澡,第二天宁默知道后,脸红得像柿子一样,接着痛揍了天昊一顿。

天昊扬了扬嘴角,原来宁默高中时已经喜欢他了,喝醉酒后完全是真情流露,只怪自己当时没往那方向想。

离乡背井后,每当夜阑人静时,跟宁默一起的记忆会像喷泉一样涌进天昊的脑海,那些快乐的回忆同时又提醒着天昊,无法拥有宁默有多痛苦!

“白的!”宁默说。

好,38度的酒一杯倒,这48度的酒估计半杯可以放倒宁默了。

天昊拿起酒瓶倒了两杯酒,宁默拿起酒杯,瞧这架势准备一饮而尽。

天昊立马一手按在杯口上:“别,喝太急容易上头。”

“就你啰嗦!”宁默不满地说,然后端起杯子小小地抿了一口。

那辛辣劲直冲喉咙,辣得宁默咧了咧嘴,脸上迅速泛起酒后的丝丝红晕。

天昊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心底那团火烧得更旺了。

他立刻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口又呼了出来,以掩饰自己的窘态,宁默下意识的别了别头避开烟雾。

天昊瞥见宁默别头的动作,愣了一下说:“默默,你讨厌我吸烟?”

宁默还在努力消化刚才那一小口酒,对他来说太烈太辣了,他半眯着眼说:“一点点,没事,你抽吧,我不反对别人抽烟。”

天昊把烟掐灭:“没事,我不抽也行,反正抽烟对身体不好。”

宁默:“是不好,那你少抽点。”

天昊面不改色的喝了一口酒:“你前男朋友不抽烟?”

宁默又小喝了几口,脸色越来越红了:“不抽烟,不说脏话,不喝酒,不赌不嫖,只爱工作.....”

估计宁默有点撑不住,离醉酒不远,现在有点胡言乱语,天昊把剩下的半杯酒喝完,继续往自己的酒杯倒酒。

“那你有什么好留恋的,分了多干脆!”天昊拿着酒杯边喝边盯着宁默的脸,反正现在宁默半醉状态,他爱怎么看都行。

宁默又喝了一口,天昊瞄了一下他的杯子,有半杯了。

“他只爱他的工作,他根本不需要我,我是多余的。”宁默向后一仰,背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

宁默思念着另一个男人,天昊本应生气,但他发现自己生气的不是因为宁默思念别人,而是因为那个男人让宁默伤心。

他有点被自己绕晕了。

“他不需要你,我需要你!”天昊心疼地说,然后又加了一句:“我和老肖都需要你。”

“嗯,对,还有人需要我的。”

宁默懒懒的声音听得天昊耳朵发麻,他狠狠一掐自己的大腿,疼痛让他清静点,他怕自己冲动起来把宁默按着沙发上狠狠亲吻。

“我爸的事,谢谢你!”沉默几分钟后,宁默冷不丁的说了句。

天昊:“我没帮上忙,这个谢字受之有愧。”

宁默艰难地把后背从沙发上脱离出来,拿起酒杯碰了碰天昊的杯说:“你是真心想帮忙,这就足够了。”

宁默又喝了几口酒,眼神有点迷离,天昊从他神情可以推断出他开始醉了,只是酒醉程度不清楚。

“默默,这些年,我最艰难最难过的时候,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天昊把酒杯放下,盯着宁默说。

宁默红着脸,眯着眼,拿着酒杯面向着天昊,手开始有点抖了:“天昊,是怎么过的?”

天昊凝视着他:“想你,想起跟你一起的时光,想起你的声音,你的笑容,你的模样,才把最艰难的日子熬过去了。”

宁默放下酒杯,摇摇晃晃地移动身体向天昊靠近,然后双手搭在天昊的肩膀上:“对不起,我打你电话没找到你,我去你家里找,你家房子也卖了,我当时哭了,我怕永远也见不到你,怕你受苦,又怕见到你,你会讨厌我.......”

天昊的心尖猛地一颤,痛得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伸出双臂从宁默的腋下搂住他,宁默顺势搂着天昊的脖子。

这是天昊梦寐以求的拥抱,可这一刻,他的心里只有心疼。

他搂着宁默,宁默一直没动,分开时宁默闭着眼,呼吸很重,喝醉了。

天昊把他放在沙发上躺平,当俯身把宁默的头靠在沙发扶头时,又忍不住再往下靠近。

天赐的良机,以前你偷吻我,现在我偷吻你,公平!

天昊的脸慢慢向宁默靠近,他越靠近越紧张 ,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嘴里喷出来的热气全喷洒在宁默脸上。

就在两人的唇与唇相隔不到五厘米时,“啪”的一声,一巴掌打在天昊的脸上。

天昊愕然地呆住了,偷吻被识被,多丢人,而且不知道怎么解释,或者干脆表白算了.......

正当他神游太虚时,听到宁默含糊不清的说:“......臭死了....烟味......臭.....”

宁默全程没有睁眼,天昊松了一口气,想起自己又抽烟又喝酒的,他五指并拢放在嘴唇上,呼了一口气,然后深吸了一口,呃.......看来要戒烟了,要不以后跟宁默怎么接吻!

他马上冲到卫生间挤了半支牙膏,用了两分钟的时间终于把烟味去掉了。

再次回到沙发时,宁默还是那样子,很安静的睡着了,跟以前不一样,以前可是又抱又说糊话的。

天昊的心痒得很,他迫不及待地再次俯身,他的呼吸照样喷洒在宁默脸上,这次宁默没有动手打他,天昊把唇贴在宁默的唇上。

宁默的唇很柔软,很舒服......还没来及细细品尝,宁默突然扭头,没一会变成了摇头:“好扎......好痒.......。”

宁默眼睛本来是闭着的,突然半眯着眼说:“胡子.....好痒.....”,还痒得咯咯直笑。

天昊:“..........”

看来不止要戒烟,以后还得刮须子,他忍不住用胡子在宁默脸上一阵乱扎,弄得宁默一边推他,一边哈哈大笑。

天昊玩够了,又觉得还不够,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刮就刮吧。

他又跑进卫生间,不用几分钟,一个俊朗干净的青年从卫生间走出来。

他快步走到宁默身边坐下,一手撑在沙发上,一手扶着宁默的腰,准备完成他今晚的偷吻任务,这是他盼望了八年的吻。

他缓缓靠近,他的嘴唇还没有亲上去,宁默的嘴唇已经贴了上来。

宁默双手搂着天昊的脖子,闭着眼睛轻轻亲吻天昊的唇瓣,没有深吻,就是轻轻咬着。

天昊紧张得整个人定住了,他很快就被巨大的幸福感淹没了,然后轻轻的小心的回吻。

“蒋君.....蒋君.....”宁默一边吻着,一边含糊不清的说。

虽然宁默发音不太清楚,不过“蒋君”两个字,天昊特别敏感,耳朵自动能识别出来。

他停下来,别开头,轻轻推开了宁默。

宁默把他当成蒋君,所以才亲吻他,而且是醉酒时无意识状态下,宁默想的是蒋君,太操蛋了。

天昊把宁默放在沙发上,他一个人走到阳台关上门,从裤兜里掏出一根烟,打着打火机又关掉,最后把打火机和烟一同塞回裤兜里。

就这样在阳台吹了一个小时的凉风。

心情平伏后,他回去把宁默抱回卧室,帮他把鞋袜脱了,开了空调,调好温度,盖好被子才离开。

在阳台站了一小时,得出的结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放开宁默,他会用尽一切方法,也要让宁默爱上他。

第二天醒来,宁默感觉脑瓜子晕乎乎的,像灌了铅一样,又重又沉,身上的衣服仍是昨天那身,酒味加汗味混合着,别提多难受了。

想起高中时喝醉那一次,是天昊给他洗澡换衣服,现在天昊知道自己是个gay ,待遇当然不能一样。

宁默爬了起来,拿着浴巾摇摇晃晃走进卫生间,想起今天的任务,得去医院接老爸出院了。

被清水冲刷过后,脑袋的晕眩感未至于消失,不过至少没那么难受了,从卫生间出来,宁默只在腰间围了一条白色浴巾,听到厨房传来了声响,他径直走过去。

这屋不大,80平,两个卧室的门口相对着,中间夹着一个卫生间,从卧室出来一边是客厅,一边是饭厅,厨房在进门的位置,标准小户型的布局,简洁又合理。

在厨房忙碌的天昊从玻璃门望出去,瞧见宁默光着膀子围着浴巾,拿着锅铲的手不由得抖了抖,他费了很大的劲才没把锅铲掉进锅里。

宁默半眯着眼,似醒未醒,神情慵懒又带着几分令人着迷的忧郁,他身材匀称结实,没有多余的赘肉,上下身比例很标准,大长腿十分抢镜,如果他是直男,追他的女孩得排长队了。

宁默以为天昊是直男,自然不会刻意回避,便走到厨房门口懒洋洋问道:“你在做什么?”

天昊极力克制地把目光收了收,语气平和:“鸡蛋面,换衣服吧,等下就可以了。”

快点穿衣服吧,再这样下去,我控制不了自己。

“嗯!”宁默应了一声,转身拍了下微胀的脑袋,走回卧室换上轻薄的短袖灰色休闲服。

待宁默从卧室出来,天昊也把面端到餐桌上,宁默这才认真审视他今天的打扮。

米色短袖衬衫加一条及膝的黑色休闲裤,露出的手臂、小腿肌肉结实,线条分明,棕色的皮肤让他看上去更有男人味,更硬朗。

还有,还有一点不一样.....刮胡子了!

“你的胡子?”宁默的食指在自己下巴绕了一圈。

餐桌上放着两碗鸡蛋汤面,清汤面上飘着几片青菜,几许葱花,还有一个卖相很不错的煎蛋。

“刮了,这样精神!”天昊理所当然地说。

宁默颔首道:“的确精神很多,不过你留胡子也很帅,很有男人味。”

天昊心里苦笑,有男人味有毛用!你那么怕痒,以后怎么亲你?

宁默见他不说话,便坐下来吃面,刚吃了一口面,便感叹道:“大炮,你的厨艺真的不错,你以后的媳妇有口福了,忘了问你,你有女朋友吗?”

天昊用力地用筷子搅了搅面条,宁默的语气平静如水,像询问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这让天昊心里不太舒服,你就这么想我跟别人好么?

“没有,谁会喜欢我这种装修工,带出去多丢脸,下班回来一身脏,连我自己都嫌弃自己,我不打算娶媳妇了,其实一个人也挺好。”

宁默闻言抬头,微蹙的眉心透着不满:“装修工人怎么了?我觉得挺好的,脏什么脏,靠自己双手挣的钱,别人管得着吗?”

“也就你不嫌弃我了。”天昊半开玩笑地说:“要不,我不找女朋友了,找个男朋友吧,就你了,默默!”

宁默觉得天昊玩心未定,所以才不考虑交女朋友,于是结束了刚才的话题,话锋一转,问道:“你们装修的星期天不用上班吗?”

“轮休,今天刚好到我休息,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带上哥呗。”难得重逢,天昊怎么可能放过跟宁默呆在一起的机会。

“不了吧,我今天接老爸出院。”想起老爸的病,宁默脸上泛起几丝担忧,被天昊全然看进眼里。

“我正想看看叔叔阿姨,多久没见面了,他们看到我肯定开心死了。”天昊三两下便把碗里的面清空了,宁默还在埋头吃面。

“死不了的,最多揍你一顿,你当年就这样走了,他们担心了好一阵子。”宁默头也不抬,从鼻孔里轻哼一声,语带笑意。

天昊不由得感觉后背微微发凉。

俩人吃过早餐后,结伴出门,他们住的楼房,两梯四户,小区物业管理做得很好,走廊楼道都清理得干干净净。

随着叮一声响,电梯钢门徐徐打开了,里面已站着一位五十多的阿姨,他们前后脚走进去。

“小伙子,你俩是新搬来的吗?住哪个单位呀?我咋没见过你俩?”电梯门刚合上,身后便传来阿姨热情的问候。

他们站在前后,阿姨站后面,电梯里就他们三个人,不用脑袋想,都知道阿姨问话对象正是他们。

宁默侧了侧身,礼貌地点点头:“阿姨,我昨天才搬过来,但我朋友住好久了,我们住2203。”

天昊压下嘴角轻微的抽搐,心里暗道不妙,他也是几天前才搬过来,当时老肖给他通风报信,说宁默要跟那家伙分手并准备租房子,他当时整个人都飘了起来,苦守三年,机会终于来了,老天对他不薄啊。

为了在宁默上班的附近找适合的房子,他亲自出马,跑了数间中介,看了几十套房子。

考虑到要和宁默生活一段时间,天昊的要求有点高,小区管理、绿化要做得好,交通购物必须便利,面积不能太大,大了宁默会怀疑,小了又住不舒坦,所以,他最终选择了2203。

自己撒的谎必须自己圆,否则宁默知道超低价的房租是他用超高价房租换来的,肯定会直接搬走。

“阿姨你好,我以前经常出差,一个月也没回来两三次,所以咱俩很少碰面。”天昊说话时声音提高八度,声音大信服度高啊。

“噢,原来这样,挺忙的嘛!”阿姨恍然大悟后,又自来熟地发出一连串的问号,“嘻嘻,小伙子干什么工作呀?今年几岁?结婚没有?”

被问懵逼的俩人,快速对视一眼后,又双双瞥向满面笑容的老阿姨,内心无奈叹道,怎么这年头出个门都要被催婚.....

“我们搞大工程,很忙的,非常的忙,.....我们到了,阿姨再见!”电梯门向两边滑开,天昊急忙拉着宁默冲出电梯,与正在等电梯的业主擦肩而过。

小跑一段路后,宁默不忘揶揄他:“走那么着急干嘛?去搞大工程吗?”

突然,他才想起他们的车在地下车库,而现在他们正站在一楼的绿化带,当即停下来不满地瞥向天昊。

天昊耸耸肩,朝他勾勾手指,意思是让宁默跟着他走,还边走边说:“默默,你以后碰见这个阿姨得绕路走,要不她会给你介绍他的孙女,外孙女,侄女......”

“我一个gay又不打算结婚,怕个毛?”宁默与他并肩而行,没好气地打断他,“你可不一样,我有空得找找那位阿姨,我先把他的孙女,外孙女,侄女过过目,我来把关,给你挑一个好媳妇。”

“别,我不找媳妇,你别瞎操心。”天昊也知道自己的表情很丧,不过他已经无心掩饰了。

这家伙什么表情?真的嫌弃自己的职业,不打算交女朋友了?难道这几年吃了太多苦,令天昊丧失了对美好生活的憧憬?

宁默越想越觉得天昊这几年一定过得很苦,心疼他之余,还暗下决定,以后加倍的对他好,给他找个好脾气的姑娘疼他。

宁默没在交女朋友的话题上纠缠,没几分钟便来到地下车库,走到宁默的车旁边,宁默的车是低配的本田雅阁,前天拿去维修时顺便洗了车,车身油亮亮的,看上去崭新崭新。

旁边的车位停了辆深蓝色的五菱宏光,泥沙污垢布满车身,从外观看车龄有六七年了,车窗用了深色的贴膜,瞧不见车内的情况。

天昊大手拍在神车的车前盖,说:“我的秋名山神车!”

五菱宏光确实是天昊的,以前刚做装修的时候买下的,后来生意做起来了,买了豪车买了别墅,也舍不得卖掉神车,他把内饰重新换了,车内已经找不到拉过装修材料的痕迹,他还打算开着神车跟宁默到处去玩。

“让神车休息一天吧,今天坐我的车。”宁默打开车门坐在驾驶位上,天昊也麻溜地坐上副驾位。

宁默发动汽车,挂档,轻踩油门,随后雅阁灵活地驶出车库,待雅阁切入拥挤的车流,宁默才道:“天昊,我爸对我态度不太好,等下你别掺和了。”

宁默的语气很无奈,天昊不过脑子也想到是什么原因,他家里就这么一个儿子,还他妈出柜了,以后方家断子绝孙,老人家怎么能接受得了。

但是,他回到他身边了,自然不会让宁默一个人扛,想到这,天昊便说:“我能理解,不过我一定护着你。”

宁默打着方向盘,飞快地扫了天昊一眼,有点焦急道:“别,我爸身体不好,不要跟他扛,由他吧,反正骂几句又不会死。”

宁默一向很孝顺,天昊在高中时就知道了,放假时家里的家务都被宁默承包了,知道父母赚钱辛苦,也从不会乱花钱。

红灯亮了,宁默踩下刹车。

“我大学毕业后向家人出柜了,当时我爸气得拿椅子砸我,我妈哭着闹着要上吊,毕业后我就搬出来了,现在他们的态度没有以前激烈,可还是不接受,每次看到我都要唠叨。”

宁默试图跟天昊解释,希望他真的能理解,分别多年,原以为他们之间会有疏离感,却在重逢一天后,他便把自己难堪的窘境告之于他,完全没考虑在天昊面前,为自己保留几分颜面,为什么?

此刻的天昊却在想,如果当时他在就好了,他可以跟宁默一起面对,不过从今以后,他不会再让宁默一个人面对困难。

“放心吧,我有分寸。”天昊停顿数秒后,说:“默默,以后无论发生任何事情,你都有我。”

宁默偏头看向天昊,天昊温柔地朝他微微一笑。

少年浮躁的稚气已从他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岁月的沉淀和历练,宁默心中感慨,天昊已经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了。

宁默曾经多么想蒋君能说出这样的话,没想到现在这话竟然由天昊说出来了,宁默有点意外,这消失的8年好像没有因为时间而使他和天昊产生隔阂,以前的不愉快也没有留下任何遗憾。

车子驶进医院的停车场,天昊开始有点紧张,待会要跟叔叔阿姨见面,还有可能见到方宁静,想起这个名字,天昊咬了咬牙,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在路上天昊本想买点礼物,宁默死活不停车,说不用破费了,天昊只能两手空空去探病,反正他脸皮本来够厚,想着以后还有机会到宁默家,日后再补。

老妈早把行李收拾好,老爸坐在床上,脸色比前两天好了不少,看见步入病房的两位青年,两老脸上的表情,在疑惑、震惊之间来回切换,最后定格在惊喜上。

“是天昊吗?你这娃这些年去哪儿了?一定吃了不少苦吧,可怜的娃.....”老妈颤抖的双手从天昊的脸上开始摸,一直摸到天昊的双手才停下来:“好像瘦了,又黑了,可怜的娃....”

“阿姨,当年走得太急,没来及打招呼,让你们担心了,对不起。”天昊反抓着宁默老妈的双手,一改平时的吊儿郎当,认错态度十分诚恳。

老爸熬过最痛苦的两天,现在能坐能走,身体尚有不适,不过术后的痛苦已经减半,药物注射进肿瘤后,会感觉腹部胀痛,并且这种腹痛会伴随他一个月,一个月后身体才算恢复正常。

老爸伸出双腿想从床上下来,样子很是着急,天昊和宁默立即过去扶他,老爸有气无力地甩开了宁默的手,宁默只能一边站着,天昊向他投来安慰的目光,宁默笑了笑,表示没什么。

天昊按下了老头的肩膀:“叔叔,别着急,刚刚做完手术呢!”

“你也是的,一声不吭就走了,当年我和你阿姨,还有.....咳....”老爸轻咳两声,责备地斜了宁默一眼,接着说:“我们多担心,你现在过得好吗?”

天昊坐在床沿,亲昵地挨着老爸坐:“叔叔,我现在过得很好,我姐结婚了,开了家装修公司,我在他们公司打工,您放心吧,我们都过得很好。”

老爸拍了拍天昊的肩膀,眼里满含欣慰:“好样的,男人吃点苦不算什么。”

“好啦,好啦,在医院团聚多不吉利,回家再说,天昊也一起回家吃饭,静静已经在做饭了。”老妈提醒着大家是时候撤了。

终究要见面了,天昊的眼里闪过一丝阴霾。即使他再讨厌这个女人,即使这个女人对宁默不怎么样,她也是宁默最爱的和最想保护的妹妹。

“好,阿姨,那我不客气了。”天昊一直保持着温柔礼貌的笑容。

天昊和宁默提着行李,老妈扶着老爸走出了医院,星期天路上的车不多,不到一小时便到家了,时间也接近中午。

四人走在小区的小路上,小区还是老样子,走过的小路,甚至连路边的行道树都给天昊熟悉的感觉,除了自己的家,宁默的家可以说是他的第二个家了,这是他高中时期经常出没的地方。

两人提着行李走在俩老后面,相隔好一段距离,宁默碰了碰天昊的手臂:“有没有故地重游的感觉?”

“当然有,想起以前跟你在一起日子。”天昊颇有感触地说:“默默,跟你一起的时光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没有之一。”

天昊完全是发自肺腑的说出来,语气平静,宁默听着却有点不好受。

如果当时不是因为他偷吻天昊,他们的关系在最后不会恶化,要一个男孩子接受一个喜欢自己的同性恋,或者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确实很难!

所以毁灭这段友情的是自己,不是天昊,天昊却从来没有责怪过他,甚至在重逢后跟他走得更近。

“天昊,以前的事,对不起,如果不是我,或者我们.....”

宁默在脑海中搜索适合的语言,在他停顿的瞬间,天昊抢道:“是我,是我处理得不好,如果我当时能成熟一点,我们不会失去8年的时光。”

天昊停下脚步,宁默也停了下来:“不,如果.....”

天昊放下行李,食指按在宁默的嘴唇上:“默默,那时我们还小,我们都没有错,将来我们把那8年没做的事都补回来,我们一起去旅行,一起去爬山,一起去看电影,一起去打游戏,一起去看海,好不好?”

怎么跟谈恋爱似的?不过天昊说得那么坦然,宁默当然没再往谈恋爱的方向想。

天昊的眼神清澈明亮,宁默感觉内心有种少少的触动,却又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他们相抚一笑,提起行李继续前行。

“干嘛走这么慢呀,路上有钱捡吗?”老妈中气十足的声音传过来。

天昊高声喊道:“哎,阿姨,我们来了。”

天昊提着行李走进了宁默的家,大约100平的房子,收拾得干净整齐,家具的摆放跟8年前无异,只是有些家具换了新的,但那熟悉的感觉一如既往。

“回来了,饭做好了。”方宁静清脆的女声在厨房传出来,她端着一盘子菜走出厨房时,跟提着行李的天昊打了个照面。

天昊表情冷若冰霜,方宁静则整个人定住了,脸上的血色快速退去,嘴唇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

“静静,你看是谁来了,认出来吗?”老妈的声音把方宁静空白的思维击碎了,理智被强行拉回来。

“你好……天昊……好久不见!”方宁静断断续续地嘣出一句客套话。

却被老爸老妈误解为,女儿看到天昊太激动了,高兴过头不知怎么说话。

天昊挤出一个淡淡笑容,把眼底的厌恶隐藏起来:“静静,好久不见!”

心明如镜的宁默看在眼里并不这么认为,妹妹的反应不是惊喜,更像是惊吓。

而天昊的反应也很反常,太平静了!并不像久别重逢的好友。

以前天昊总是拿方宁静开玩笑,每次看见方宁静总喜欢逗她玩,“静静,又变漂亮了。”“静静,给你介绍个男朋友。”“静静,一起去玩。”

方宁静对天昊的逗笑有点生气,经常躲房间里不出来,可要是天昊在星期六晚没有来过夜,方宁静会问:哥,天昊今天不过来吗?

即使妹妹没给天昊好脸色看,宁默还是可以感觉出来,妹妹并不讨厌天昊,或者说有点喜欢天昊,所以,无论是讨厌还是喜欢,都不应该是惊吓的表情。

方宁静稍稍调整情绪后,把盘子放在饭桌上,老妈开始“命令”大家就坐吃午饭。

老妈一直往天昊的碗里夹菜,俩老吃饭的时候都在“盘问”天昊这些年的生活情况,天昊挑好的说,简单巧妙地应付过去。

“装修工人有什么不好的?职业无分贵贱,都是靠自己的双手赚的钱。”老爸因为术后没有什么胃口,很少动筷子,一直与天昊谈话。

“叔叔,话不是这么说,没有父母愿意把女儿嫁给我这样的人吧,虽然收入还可以,不过体力活,工作不够光鲜,说出去多丢人。”今天早上扒拉几口吃完一碗面的天昊,现时也吃得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跟老爸聊天。

宁默听了这话很不乐意,天昊坐在他旁边,他用手肘碰了碰天昊的手臂,以示抗议,天昊回给他一个浅浅的微笑。

“我乐意,要是静静没有男朋友,我肯定让你当我女婿,工作光鲜又怎样?对老婆好才叫好男人。”老妈掺和着他们的话题。

“妈,看你说得。”宁静不好意思地抱怨一声,又不敢朝天昊的方向看。

天昊认真道,“我敢保证,我有老婆的话一定对她很好,把我所有的钱都给她管,工资卡都给她,让她每月给我发工资。”

老妈微笑着频频点头,以示同意,宁默以手扶额,都聊的什么东西。

天昊见自我推销得差不多了,又回到刚才的话题,“阿姨,静静就像我妹妹,您别再说这些话了,弄得我俩多不好意思。”

宁默偷偷瞄一眼天昊,心想,以前天昊什么情绪都挂在脸上,只看他脸色便能知道他的心情,根本不用猜,他冲动易怒,不喜欢便说不喜欢,生气了就骂人甚至跟人干架,活得那个叫随心所欲、无所顾虑。

但是现在,天昊都学会伪装,学会应酬了,人情世故处理得妥妥的,工作多年,宁默自然知道,只有经过社会毒打的人才能学会变通,学会改变,天昊是被逼着长大的。

“不管喜欢怎么样的姑娘 ,都是姑娘,这就是正常人。”老爸恼火地瞥了宁默一眼,突然插上一句话。

正在愣神的宁默马上收回思绪,向天昊挤了挤眼,示意他别插话。

老妈筷子啪一声拍在桌子上,恶狠狠地瞪了老爸一眼:“看你说的,儿子哪儿不正常啦?眼是眼,鼻子是鼻子,又长得好看!在天昊面前说话也不注意点。”

老爸抿了抿病态惨白的唇,固执道:“天昊是自己人,怕什么,而且,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要是正经做人,还怕谁说去?”

宁默知道老爸又要发飙了,他默不作声,继续淡定吃饭,每次面对老爸的怒火,他越是反驳,老爸只会越激动,争吵只会无休止,现在老爸身体不好,他宁愿挨骂也不想气他。

天昊在桌下轻拍了下宁默的大腿,以示安慰,随后说道,“叔叔,不管怎么样,儿子就是儿子,做父母最大的希望是什么?不是儿女能赚多少钱,而是儿女能不能过得快乐,人生只有短短几十年,如果能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也不算白活了。”

老爸愣了一下,反驳他:“天昊,你不懂,这路不好走,人言可畏,做父母的哪不想孩子过的好。”

“叔叔,我爸临死前跟我说,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但这些事情里面没有多少是他想做的,都是扛在肩上的责任,可惜他没有时间了,他希望我的人生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不要被别人的意见左右,人活着除了责任,还要快乐。”天昊说话时直视老爸的双眼,眼神森沉而坚定,没半点闪避。

天昊说得很淡然,他的话让整桌的人都无法反驳,餐桌上顿时寂静无声。

宁默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除了感激,更多的是惊讶,天昊....真的长大了。

过了漫长的几十秒,老爸重重叹了一口气:“唉,......但是........”

“好啦,不要再说了,再说下去,儿子以后不敢回来了。”老妈刚拿起的筷子又往桌上一拍,老爸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了。

天昊的人格魅力顿时在宁默心里被无限放大,充满了宁默的整个心田,刚刚那一刻,宁默觉得天昊帅得一逼,而且他说的话简直是自己的写照:人活着除了责任,还有快乐。

蒋君不理解他,父母不理他,妹妹不理解他,但是,天昊能理解他,宁默有种遇到蓝颜知己的感觉。

整顿饭下来,方宁静和天昊都没有交谈,方宁静甚至没有怎么说话,一直低头吃饭。

太反常了!

饭后,方宁静急忙把碗筷收拾进厨房,宁默觉得她是借口躲开。

“天昊,默默,过来看电视。”老妈坐在三人沙发的中间,拍了拍两旁的位置。

老爸则坐在单人沙发上,喝着老妈刚冲的茶。

老妈五十多岁了,已经退休,每月领着足够生活费的退休金。

老爸还有两年才退休,生病后只好把工作辞了在家养病,本来过着不错的生活,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病,让五十多岁的老头一下子瘦了十多斤,头发白了,看上去比以前老了十岁。

电视播放着德云社的相声表演,老妈左边一个宁默,右边一个天昊,她在中间看得哈哈大笑,天昊不知道是被相声逗笑了,还是陪老妈笑,反正笑得挺浮夸的,至少在宁默眼里,天昊的表情和笑声都很魔性。

“阿姨,我去厨房切点水果出来。”看了没多久,天昊站起来。

老爸摆摆手说:“坐下坐下,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动手,让静静待会儿端出来。”

“没事,坐着也是坐着。”天昊说完走进厨房。

方宁静正在切水果,瞥见站在厨房门口的天昊,顿时停下,拿着刀的手竟在不自觉微抖。

天昊走进去,反手把厨房门关上,开门见山说道:“以前的事,你哥不知道,我没打算说,至于你说不说,你随意!”

“求你别告诉我哥......我不想哥讨厌我。”方宁静看了一眼天昊又低下头,眼里噙着泪,却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

天昊嘴角扯开一抹讥讽的微笑:“你还怕你哥讨厌你?这些年你有给他好脸色看吗?亏他还把你当宝贝妹妹。”

“你怎.....”你怎么知道差点就脱口而出,方宁静却堪堪停住了,反质问道:“你以前不也让我哥伤心难过,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天昊双眼的怒火汹涌而出,压低声音狠狠地说:“我没资格说你?因为你,我跟默默错过了八年,八年!你知道我这八年怎么过的吗?”

方宁静的眼泪终于憋不住,哗啦啦往下掉,她沙哑着声说:“以前的事,是我不对,求你别告诉我哥。”

天昊对她的眼泪视若无睹:“我没打算说,以后见面演戏也得演足点,我不想默默多想。”

话毕拿起切好的水果盘走出厨房,留下方宁静一个人在厨房垂泪。

方宁静满眼泪水地看着天昊的背影,眼里全是深深的自责和不安。

如果能回到那一年,她肯定不会作出那样的抉择,她绝不会破坏哥哥的幸福,可惜.....已经回不去了。

天昊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立即换了个笑脸,变脸速度堪比川剧的变脸表演。

他拿着水果盘递到俩老面前,等他们挑完再把水果盘放在茶几上,比五星级的服务还殷勤周到。

宁默全程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他斜了一眼天昊,再瞄了瞄水果盘,示意天昊也给他递上水果,服务员天昊马上双手奉上水果盘,并说:“皇上,请慢用。”

宁默一副皇帝的作派,挑了块苹果说:“行了,退下吧。”

老妈左右看了下,忍不住笑了:“这套还玩不够?”

老爸抿了口茶,压下微弯的嘴角,没好气地说:“就是两个长不大的大男孩。”

宁默和天昊相视一笑,天昊边啃西瓜边说:“叔叔阿姨,不怕你们笑话,我跟默默一起就是开心,不管做什么都特别高兴。”

老妈连连点头,笑说:“是啊,你们以前老腻在一起,还有小卓和小丽.....”

几个人开始回忆往事,客厅里充满了欢声笑语,方宁静从厨房出来后偷偷溜进了卧室,没敢打扰满屋的和谐。

此时电视屏幕正在播放一则旅游广告,什么超值旅游团,一连游玩好几个城市,除了有名山大川,还有富含文化底蕴的历史古城,还是避暑胜地,老爸老妈边看边发出由衷的赞美。

宁默看出父母的心思,自从老爸生病没再工作之后,父母也舍不得花钱,这两年着实没有出去游玩过。

他盘算了一下自己的存款,支付这个旅游团费肯定没有问题,只是下半年的药费得再多接点私活才能补充。

“爸、妈.......”

“叔叔阿姨这个地方好哇,叔叔要多去外面走走,散散心,不能老闷在屋里,我帮你们报这个团吧,当作是我送叔叔的出院礼物。”天昊抢在宁默前头说。

宁默探了探身子,因为他与天昊是坐在同一张沙发上的,中间隔着老妈,他探身出来侧身对着天昊说:“天昊,我来报行了。”

“放屁!那前两年老肖和小丽给你钱,你不是要了么?干嘛不能要我的,你把我当什么?”天昊恼火地说。

老妈慌忙地摆摆手,立即打圆场:“哎哟,多大的事呢,不要闹了,我和老头子都没打算去,老了,走不动了。”

天昊仍然盯着宁默,固执道:“老肖是你兄弟,我就不是吗?我说借钱给你,你不要,现在报个旅游团也没多少钱,你这是嫌弃我?”

老爸也解释道:“当然不是,天昊,默默不是这个意思。”

天昊是真的生气还是装的?或许都有吧!

宁默想了想,觉得天昊说得没错,他不能双标:“行了,行了,你爱报就报吧,报个超级纯玩团。”

天昊愤怒的表情在一秒间转为了微笑:“当然要报纯玩团,叔叔阿姨,等叔叔养好身体我给你们报名。”

宁默嘴角一抽,果然是装的!

俩老有点骑虎难下,不去吧,天昊肯定不高兴;去吧,又不想花天昊的钱,不过心里面其实还是想去的。

宁默像爸妈心里的蛔虫,一眼便瞅出他们的小心思,便劝道:“妈、爸,你们去玩吧,他昨天还想把老婆本拿出来给爸治病呢?现在报个旅游团算便宜他了。”

“天昊,这......!”

老爸的话还没说完,天昊站起来微微鞠了一躬,严肃认真地说道:“叔叔,阿姨,我爸妈不在了,如果你们不嫌弃,以后你们就是我的父母,我做你们的儿子,让我和默默一起照顾你们,好不好?”

老爸老妈急忙站起来虚扶了天昊一下,老妈着地急看着老爸,老爸眼神示意老妈别说话。

接着老爸平静地说道:“好孩子,你也看见我这情况。”老爸说话间瞥向宁默,神色心疼又欣慰:“默默虽然没说,我也知道他压力很大,我不想拖累你。”

天昊抓着老爸的手,眼泛泪光:“叔叔,默默是我.....兄弟,我早就把你们当我的父母了,让我和默默一起照顾你们吧,我是真心想当你们的儿子,我姐结婚了,有自己的家庭,我一个人真的很孤单,我经常想,要是我爸妈还在就好了......”

“老头子,怎么办呀?这么可怜的娃......”老妈的眼角已经湿润了。

老爸拍了拍天昊的肩膀:“你不嫌弃我一身病会拖累你,我和阿姨就当你的父母,你跟默默都是我的好儿子。你呢,还是叫我们叔叔阿姨,毕竟你的亲生父母才是正主,我们心里认了就行。”

变脸天王沈天昊,破涕为笑:“好的,叔叔,阿姨。”

宁默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他完全没有想到沈大炮闹这一出,演技有点浮夸,又有点真情流露。

这是什么意思?以后天昊跟他一起照顾老爸老妈?以后他可以理直气壮的为爸妈出钱出力了?

宁默死死盯着天昊不说话,天昊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他对叔叔阿姨说的话真假参半。

他性格吊儿郎当,一个人自由自在惯了,对于家庭的观念并不重,想要认父母并不是真的,想要照顾宁默的父母却是真的,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帮宁默减轻压力。

宁默倔强固执,不想麻烦别人,天昊太了解他了。

现在天昊有堂而皇之的理由为叔叔阿姨付旅游团费,为叔叔付医药费,宁默也不用再辛苦接私活,没日没夜的加班。

在老爸老妈的目送下,他们走进了电梯,电梯门一关上宁默转身一推,把天昊死死按在电梯墙上:“沈天昊,你这什么意思?”

“不是说了吗?我一个人孤单寂寞,想认叔叔阿姨做父母,这也有错?”天昊被他按得有点难受。

宁默语带嘲讽:“我不要你的钱,你就认作我父母的儿子,你的办法好得很!”

天昊用力推开宁默的桎梏:“什么你父母,现在他们也是我的父母好吗?默默,不管你同意不同意,反正叔叔阿姨已经同意了,你觉得你的反对有效么?”

宁默神色黯然,坦白道:“我一个人扛够了,我不想连累你。”

“我回来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扛。”天昊盯着他的眼睛说话。

宁默有点无奈,他没有理由生气,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是因为自己才这样做:“我自己能搞掂,你能别掺和吗?”

“太迟了,我已经认了叔叔阿姨,我必须付起做儿子的责任。”

电梯开了,两人整好理刚刚弄乱的衣服,并肩走出电梯。

“你始终要结婚的,有自己的孩子,有自己的家庭,而我不一样。”宁默还想尽力说服天昊。

天昊接上话:“我当然会结婚,会有自己的家庭,孩子嘛,看他想不想要吧,结婚后我也一样能照顾叔叔阿姨,既然认了,就是一辈子的事。”

要是宁默想要孩子,可以找代孕,反正他是没所谓的,天昊在脑海中规划着俩人未来的蓝图。

宁默叹了一口气,算了,天昊固执起来也是无人能撼动的,先这样吧,等他结婚后自然不会再麻烦他。

他们坐上车,天昊的心情很不错,在路上一直哼着歌,宁默好几次想开口问宁静的事,最终还是忍住了,他相信天昊的为人,不会对妹妹干什么,反倒是任性的妹妹可能惹怒天昊,思思想想一会,决定先搁着。

他们回到家已经下午三点,宁默打开卧室的门,天昊跟着走进来,坐在他书桌前的椅子上,对着宁默摊开一只手,天昊皮肤比较黑,手很大很修长,手掌上还有薄薄的茧。

“干嘛?”宁默站在床边淡淡地说,一边打开电脑,准备继续他的工作。

“出院的资料,给我,我明天去医院结帐。”天昊说。

宁默沉默了一会,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放在他手上。

天昊好像得了糖果的小孩,掂了掂文件袋,哼着歌走出宁默的卧室。

天昊现在单身又对未来没有规划,自然觉得有钱没处花,等他打算结婚了,花钱的地方自然多,宁默暗下决心,等天昊结婚时,欠他的钱当礼金还给他。

宁默忍不住轻轻一笑,坐在刚才天昊坐过的椅子上,上面还留有天昊的体温。

此刻他只有一种感觉——非常暖心,这两年的压力犹如洪水被打开了水闸,一下子释放出来。

这是蒋君从来没有给过他的,想起蒋君,宁默看了看手机,没有电话,没有微信,这是蒋君一贯的作风。

每次宁默生气的时候都是这样,找他当面吵架吵不成,之后的几天,蒋君会很晚回家,电话微信一个也没有,过几天等宁默的气消了,两人慢慢说上几句话,然后又跟往常一样,这根本就是家庭冷暴力。

宁默苦笑,好样的,即使自己提出分手,蒋君也将这种作风贯彻到底,这种冷暴力他受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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