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度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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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叩叩叩”老旧的木门被大力的拍打着,不堪重负的发出沉闷的声响。

门外一位顶着满头粉色卷发棒的女人似是怕房中的人听不见,扯着嗓子用不甚标准的普通话叫嚷着。

“小安呐,阿拉也伐好意思催侬,但阿拉已经宽限侬好多天了伐,阿拉也要赚钞票切饭的嘛,假思纲明朝侬还是不能把这两个月的房租给阿拉,阿拉也不好留你了伐。”

见房中没有动静,女人不甘心的又拍了拍门板,依旧无人应声。

将耳朵贴在房门上,确定房客没有在家,知道这房租今天也是要不到了,女人烦躁的叹了口气,虽然有些不甘心,还是无奈的转身离开了。

埋在被子里的安舟大气不敢出,在听到房东高跟鞋踏在楼梯上的声音完全消失后,才从厚重的被子里钻了出来,额头上顶着闷出的细碎汗珠,大口的呼吸着。

枕头下的手机,第十六次震动起来,可见打电话来的人是多么的契而不舍。

安舟皱着眉抬手揉了揉本就杂乱的头发,睁着一双天生无辜的杏仁眼无实质的望着天花板,等着电话自动挂断。

这是安舟第n次想为什么手机欠费,营业厅还要保留接听电话的功能,扶贫吗?

手机震动的声音停了一秒,紧接着又开始了对安舟的第十七次轰炸。

该来的总会来,安舟认命的将手伸到枕头下面,摸出罪魁祸首——一部连打开微信都卡顿,但续航能力超强的山寨手机。

手机屏幕的一角已经裂成了蜘蛛网状,泛着故障的绿光,却依旧秉持着轻伤不下火线的优良传统,在正中央显示着来电人的名字。

陈泽。

安舟同这个随着手机振动而一闪一闪的人名面面相觑,这是他最不想接电话的人之一,而另一个人是房东,恰恰只有这两个人会给他打电话。

就在震动即将停下的前一秒,安舟终于按下接听键,陈泽的声音从话筒的对面传来,“哎呦,祖宗哎,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我都快急死了。”

“嗯,才起床,泽哥有事吗?”安舟压低了声线,带着些鼻音,佯装刚刚睡醒。

“就是……”陈泽迟疑了一下,带着些讨好期待的问道,“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徐正毅徐导那事儿,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啊?”

陈泽那副逼良为娼的小人嘴脸仿佛就在眼前,安舟有些厌恶的抿了抿唇,没有回应陈泽。

“哎,舟舟啊,你看咱们团里贴上金主的人,是不是都混得风生水起?徐正毅虽然癖好重口一点,但人也是知名导演啊,傍上他,虽不说一跃进入新一线,但从一百八十线进十八线还是轻而易举的,更何况钱上从不亏待小情儿的 ... ...”

陈泽细数着徐正毅的有点,像极了一位称职的媒人,但这些话安舟已经听了不下十遍,甚至可以预判到陈泽下一句话是什么。

将手机放在床头,安舟光脚踩在掉漆斑驳的地板上,从床下抽出一个拉链式的老式行李箱,平铺在床上,将衣柜里属于自己的物品叠整齐放进去。

没钱交房租的下场无非就是被撵出去,安舟早就有了经验,为了不至于再次在蹲在街边收拾行李,还是预先打包为好,让自己和房东都方便一些。

“安舟,你和公司签的是五年的合同,从签约到现在一年还没有过去,如果你不想在公司呆下去了,违约金不是你赔得起的,是选择跟着徐导,以后通告接到手软,还是拼死拼活赔付违约金,你好好想想吧。”

陈泽见利诱没有成效,沉下声音,带着几丝威胁,提醒着安舟。

拿着衣服的手顿了顿,如果不是因为未成年,安舟也不会签这无良的娱乐公司,钱没赚到,到最后还要赔违约金。

待听到电话挂断的嘟的一声,安舟将最后一件衣服放进箱子,才发现原来在这个地方,属于他的东西,竟然还占不到箱子的一半。

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两声,安舟抬头看了看挂在对面墙上的挂表,时针已经指向了下午一点,在心里挣扎了一会,安舟还是决定下楼吃碗六块钱的馄炖。

夏日的午后闷得人喘不上气来,阳光炙烤着地面,树上的知了不停的叫嚣着。

这个时间,人们都躲在空调房中,贪上半晌的凉。

安舟却似不怕热般,径直穿过无人的街巷,来到小区对面的移动的小吃摊位。

大爷闭眼躺在简易的摇椅上,吹着电扇,手中的蒲扇不时的晃动几下,示意人并未睡着。

在摊前站了一会儿,待大爷察觉到有生意,瞥了一眼来人时,安舟才开口,“大爷,来一碗馄炖。”

“早午饭?”大爷撑着摇椅,慢慢站起身来,用浸过水的毛巾擦了擦手,娴熟的从匣子中捏出十二个一早就包好了的馄炖,放进滚开的水中。

安舟轻轻的嗯了一声,伸手摸了摸被晒得有些发烫的后颈,垂着头看着始终在初始界面转圈圈的微信,最后还是只能妥协,将手机塞进口袋,掏出一卷现金。

十六块。

大爷瞄了瞄有些迟疑的安舟,手下不停,将调料放好,淋上热汤,给碗中多放了几个虾仁,“葱姜蒜香菜要吗?”

安舟从手中将五块和一块的抽出来,放在摊位上,“都要。”

攥了攥手里剩下的钱,放进口袋中。

窘迫至此,如陈泽说的那样找个金主,日子总不会比现在更差,但如若对象是徐正毅,那就另说了。

徐正毅虽然在导演界算是小有名气,但在圈里的风评并不好,传闻徐正毅在床上的癖好古怪,小情儿多是出了酒店便进了医院,甚至有传言徐正毅将刚出道的小明星玩死在床上,后来又找人压了下去。

如果真的是传闻,安舟或许不会对徐正毅如此抗拒,但他亲眼见过有一个爬上徐正毅床的流量小生,第二天腿上打着钢板出席活动,而给的解释是拍戏的时候从高空坠落。

安舟虽然想要钱,但更想要命。

瓷勺轻轻搅动,如纸薄的馄炖皮,包裹着浅粉色的肉馅,在汤碗中起起伏伏,安舟凑近了咬了一小口被捕捉到的馄炖,鲜咸的味道让安舟寡淡的味蕾兴奋了起来。

空虚久了的胃被满足了,连同大脑也乐观了起来,安舟不合时宜的想,被打伤打残概率不是很大,如果自己是那个幸运儿,只受点轻伤,还有钱拿,也算是好事。

这样的赌徒想法,让安舟点开了手机,用微信里仅有的三十块钱,借着附近小店的免费wifi给手机充了面值最小的话费。

微信余额很现实的从30跳成了0.01。

如果说保留接听功能,是营业厅的善良,那最小面值绝对是强盗行为,打折后剩下的0.01算是一颗甜枣,让你想骂他都张不开嘴。

陌生的拨打电话提示音“嘟”了一声,陈泽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这是想好了?”

电话已经接通,安舟也没有了反悔的余地,暗暗下了决心,语气中带了些坚定,“泽哥,我去。”

陈泽听到这个消息,愉悦的笑了起来,“今晚十点,‘初欲’顶层宴会厅,化化妆,你知道徐正毅喜欢什么样的。”

“嗯。”安舟应了下来,直到电话挂断,再未开口说一句话。

当天边最后一缕光芒隐入群山之中,繁华的街道上最后一盏霓虹灯随之缓缓亮了起来,仿佛这个世上从未有过黑暗这种东西。

有着不夜城之称的S市,人们的夜生活才刚刚拉开序幕。

“初欲”,S市夜晚的销金窟,多得是各界名流同官富二代在这挥金如土、寻欢作乐,也多的是被称作高级货的mb,将自己当作商品,为生计出卖肉体。

男男女女盛装出席,在夜色的保护下,肆无忌惮的纵容着自己的欲望。

门前的霓虹灯闪烁了几下,发出冷色的白光,让灯箱上的“初欲”二字带上了几分清冷的意味,如若不是门前的豪车云集,人们大概率会将这藏匿在闹市之后的高级会馆忽略的干净。

今年影视节颁奖后的庆功宴便是在“初欲”顶层宴会厅进行,裙裾摇曳,觥筹交错,其中不乏荧屏上熟悉的面孔。

安静站在酒会一角的男孩,似乎意识到了自己与这里的格格不入,轻轻抿着双唇,笨拙的学着那些看起来像是熟客的人。

用中指和无名指夹住香槟杯的杯柄,用食指和拇指捏住杯身,装作娴熟的轻轻晃动着杯中浅金色的液体,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降低一些,不至于显得那样突兀。

却依旧有人不时的朝这个方向瞥上几眼,接着侧过头与同伴笑说着什么,许是在讨论男孩的不合时宜,这样的想法让他局促不安朝角落里挪了挪。

“安舟?”一位大腹便便、被旁人称作徐导的中年男人脸上挂着难辨真假的笑意,像是召唤宠物般,朝男孩的方向招了招手,“过来。”

这人正是经纪人陈泽给安舟安排的金主——当红商业片导演徐正毅,也是今日庆功宴的主角,最佳导演奖的获得者。

在同道贺者虚与委蛇过后,这位未来的金主终于想起了今晚的玩物,将安舟叫到身边。

来之前陈泽再三嘱咐安舟,今晚他的任务就是要将徐正毅哄得开心了,最好确定下长期的包养关系,钱的方面不会亏待他。

安舟明白陈泽之所以为徐正毅说好话,是因为他在中间收了不少的好处费罢了。

但对于口袋里只剩下十块钱,欠了两个月房租,解约还要赔付违约金的安舟来说,这算是各取所需的事情。

尽管如此安舟还是对今晚的未知心存恐惧,只能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不要跟钱过不去。

在听到徐正毅叫他的声音时,安舟无意识的打了个寒颤,顿了一下才乖巧的挪步站在徐正毅的身边,轻轻仰起头,露出一个标准的营业似的微笑。

此时酒会已经进行过半,徐正毅身上的酒气已经很浓,带着些醉意,一手持着酒杯,一手搂着安舟的腰,游刃有余的应对着前来道贺的人。

安舟需要做的,仅仅是在尽量忽略掉徐正毅在自己腰上游走的咸猪手前提下,安安静静的做一个好看的花瓶。

“陆总!”

在同几个人周旋过后,安舟看着徐正毅如换脸一般,上一秒趾高气昂,下一秒满脸谄媚,笑的满脸肥肉堆在一起,除了咧到腮帮的嘴角,再看不见其他五官,带着几分敬意同不远处的人打招呼。

而让安舟诧异的是,能让徐正毅如此恭敬的人,竟不是某个上了年岁的资深企业家,而是一位从侧面看只有二十五六的青年男子。

听闻有人叫他,男子微微侧过身来,露出了一个得体却有些疏离的微笑,待二人走近些,才微微抬手与徐正毅碰了碰杯,“原来是徐导,恭喜获奖。”

带着波浪纹理的中长发,在偏高的位置半扎成了一个小丸子,前额的刘海随意的散落在两侧,淡色的薄唇勾出浅浅的笑意,却始终未达眼底。

许是对方太过耀眼,让安舟有了多看几眼都是玷污的卑怯想法,有些慌忙的低下头。

下一秒却又忍不住在暗中打量着这位显然是天之骄子的陆总。

一身带有森绿色苏格兰暗纹的黑色西装三件套不宽不窄的紧贴着腰身,将宽肩窄背的完美身形修饰的淋漓尽致。

黑色的编织领带系着方正的温莎结,被领针同衬衫固定在一起,箍住性感的喉结,显得十分禁欲。

顺着微微用力捏着杯柄骨节分明的手向下看,是一对暗金色的船舵形状的袖扣。

似是安舟的小动作被察觉,跟在陆总身边,打扮精致的mb拧着好看的眉毛,不悦的轻轻“啧”了一声,带着几分的不屑和敌意。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让安舟听得清楚,接着似是朝他示威般,向陆总的方向靠了靠,却被陆总侧了侧身子轻松的躲了过去。

这边的动静不小,陆总侧头看了过来,目光不经意的扫过安舟,停下来打量着面前的男孩。

徐正毅顺着男人的目光看向身边的安舟,并没有不悦,反而干笑了几声,耐心的同陆总解释,“新人,带出来给大伙认识认识,以后路好走。”

接着拍了拍安舟的后腰,真像是前辈带后辈一样嘱咐道,“安舟,叫陆总。”

安舟感觉现在的自己在对方眼里应该如同跳梁的小丑一般,两片扇子般的睫毛这遮住眼底的情绪,声音中带着十分的尊敬,声线清澈,“陆总。”

明眼人一打眼便知道徐正毅同安舟的关系,这位陆总也不例外,但生意人,总不会不识趣的当众揭穿,让旁人下不来台。

微微点了点头,从鼻腔慵懒的发出一个单音节,“嗯。”

算是对许正廉的话做了回答。

但心中难免暗道徐正毅的眼光真是独特,这个男孩天生了一副好嗓子,声音干净的没得挑,哪怕陆以时没有玩过男人也知道,这样的声音在床上一定很好听。

可再看男孩的打扮,却实在不敢恭维,消瘦的身形撑不起身上这件廉价的白色西装,不合身的袖子长长盖住半个手掌,像极了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半长的头发被染成浅金,其中还夹杂挑染了七彩的颜色,幸亏人长得白皙,否则真的是一场灾难。

明明是一张五官端正,可以称得上清秀的小脸上,却涂抹着一看就廉价的化妆品,甚至在眼皮上加了银色的细闪,比店里的mb还要俗气上几分。

陆总浅色的瞳孔,却没有嫌恶,反而闪过一丝兴趣。

如有实质的视线并未在安舟的身上停留过久,陆总深沉温润的声音带着笑意给予了一个违心的夸赞,“小孩子长得不错,将来定然是娱乐圈的一枚新星。”

这让安舟将头垂的更深了些,露出单薄可以看见脊骨突起的后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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