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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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一切工作都进行的意外的顺利,不仅是工作,最近就连我和向椿生的关系也发展得十分顺其自然。

但要说清楚我们目前是什么关系,我还真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自从那晚向椿生来我公司找我后,就是最后不明不白地我们就又去开了房的那天后,我们的关系莫名变得微妙起来,但首先可以明确的一点,我们的确做了炮友。

我并不想承认我有所动摇或是心软,但那晚向椿生的话确实有打动到我,这点我无法反驳。不愿意往更深处的感情细想,于是我暂且把我们定性为床上炮友、床下生意伙伴的“健康良心社交关系”。

不过,显然向椿生没有把这两者分清楚的自觉感。

“还没结束吗,什么时候走啊,这都快七点半了,你还吃不吃饭啊,闻灼?”向椿生摊在我办公室的沙发上,刚睡了一觉醒来,有些难受地揉着眉心。

“你是闲着没事干吗,天天来我这呆着干什么?”我迅速地浏览完最后一份文件,在落款处签上我的名字,“说好的公私分明?”

“我什么时候说过?”向椿生坐起来,一脸平静地耍赖,“我可没说过这种话啊。我公私不分明,是个人尽皆知的坏老板,行不行?什么时候好啊,到点和向总出去吃饭了。”

“这就好了。”

“今天想吃什么?嗯……要不要去吃水煮鱼,不过我们上星期刚吃过,还是换一种吧。咖喱怎么样?今晚吃泰国菜吗?”

我把签完的文件收好,就下班跟着向椿生出了公司。他走在我前面,保持着一小段的距离,一边低着头看手机,一边询问我。

“泰国菜吧,天街那家泰国菜的咖喱虾特别好吃。”我思考了片刻,作出了决定,“但不知道会不会有位。”

“就知道你会选这个。”向椿生回过头笑起来,向我展示他手机的一个预定成功页面,“那家店有点难排位,我刚刚预约了,现在我们直接过去就有位置。”

“……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嘛……我就是知道。”向椿生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他放慢脚步,和我并肩同行,“其实是,你前几天累的时候不是说过自己想吃这家的咖喱虾了吗。”

我前几天的时候确实说过,但那好像也就是随口一嘴,我自己都没怎么在意,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自己有提过,他倒是把我的话记下来了。

“对了,明天要去见项目负责人,你和我一起?”

“我吗?我就不去了。”

“嗯?为什么?”向椿生疑惑地看过来。

“那边的相关负责工作不是一直都是你们公司的人在交接吗?你负责的话那边的项目应该更好推进。况且如果他到时候要详细问起我一些细节,我答得肯定不如你好。”

“怎么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啊,闻总。”

“滚,没开玩笑。我是为了项目总体的成功率考虑。”

“嗯,知道了,那之后的工作就放心交给我一回吧,一定不让闻总失望。”

“……嗯。”

和向椿生吃完饭的时候刚好晚上九点,时间还算早,我看了眼手机,正准备和他道别。

“去哪?晚上还有约?”向椿生把手搭载了我的肩上,摆出了不放人的姿态。

“……确实有约。”

“说说?”

“和几个好久没见的朋友,约好了一起喝点的。”

“哪家?还是你之前常去的那家吗?”

“对。”

那家酒吧是我朋友开的,也是我和向椿生第一次遇见的地方。

“有人接你回去吗,喝多了怎么办?”

“有的,下属会来接,不用担心。”

“嗯……那就放你走吧今天,明天要见负责人,我晚上还得回去最后确认一遍我们的材料,就陪不了你了。玩得开心点,晚上到家了记得给我发个消息。”

“好。既然有工作白天还待在我办公室干什么,早点处理完工作多好。”

“这不是想多陪你一会吗白天的时候……就剩最后的收尾工作了,不碍事,我晚上回去花一点时间就解决了。”

向椿生叫了车送我去酒吧,自己站在原地和我挥手告别,侧脸淹没在夜色的漆黑里。

有那么一瞬间,我有些许恍惚。

在我的意料之中,向椿生顺利地谈下了那笔生意,我们两家公司成功合作,一起投入到了这笔单子的交易阶段。交易合同正式签署的当晚,我请向椿生一起出去吃了顿饭。

吃饭的地点选的不是什么高级餐厅,而是我偶然发现的一家味道十分正宗的重庆火锅店。和向椿生相处的这一段时间下来,我发现他口味偏重,更喜欢吃辣,所以这次庆功宴特意选的火锅,应该会合他的胃口。果不其然,他走进店里坐下后就把眼神飘到了我身上,带着笑意发问:“特意为我选的地点?”

我没有否认,还一边替他下了鸭血:“嗯,庆祝你成功拿下这笔生意,我请客。”

“又不是单单只有我的功劳,你虽然没出面谈合同,但在背后也做了很多的准备工作啊。这一顿不仅仅是我的庆功宴,应该来说,是我们两的。”

可能是顺利地谈下了生意的缘故,我和向椿生的心情都格外的好,话题从这笔生意的成功签署跳到了我们的未来计划,又从未来计划聊到了各自的生活烦恼。那晚我们无所不谈,在翻滚的红汤与火锅升起的热气前,我望向他,他收起了初见的痞气,眉眼都显得温柔了几分。

吃完饭后他带我去散步,一直走到靠江的路边,夜晚的江风有点冷,我走了没多久就提议早点回去,免得吹多了江风感冒,他却忽然一反常态,固执地叫我陪他再多走一小段。

我虽疑惑,但并没有拒绝他,于是便继续陪他往前走。他嘴上没再出声,却暗地里悄悄牵住了我的手。

……他牵了我的手。

我有那么一瞬间的慌张,但心头涌上来的热潮随即淹没了我,我没有挣开他的手,并且小心翼翼地回握了他。

大概又走了有五分钟左右,那条江边步道上走着的人只剩我们俩,天色暗下来,昏黄的路灯点亮着前方,我们一直沉默,只是双手也一直紧握。

向椿生这时候忽然开口了:“闻灼,你抬头。”

我不明所以,跟着他的指示抬起了头。而就在我抬头的那一瞬间,天空中响起一声炸响,随即跟着的,是更加密切的响声,我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的时候,向椿生扶住了我,叫我抬着头,别移开目光。

是烟花,炸开后几乎铺满了半边天空,它的光亮点缀起这片夜,它印在我的瞳孔里,是灿烂无比的画卷。

我被震惊了。

向椿生换了个位置,站在了我的面前,问我:“今天开心吗,闻灼?”

我吞吞吐吐,甚至有些搞不懂自己在说什么了:“烟花爆竹管控不是蛮严的吗,难道因为你是向氏大总裁所以给你开……开后门吗?不是……究竟为什么忽然?”

“管控是蛮严的,所以才特意带你走到江边这块区域啊,这里快靠近郊外了,人少,不容易给抓知道吗?”

“那那……是为什么……”

“你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吗?”向椿生看上去也很无奈,他拍了两下我的脑袋,让我把视线从烟花移到了他的脸上,“是因为要和你说生日快乐啊,笨蛋闻灼。”

“生日???”

他这么一说,我才终于想起来了,最近忙着生意上的事,我的确把今天是我生日这事忘得干干净净,只是没想到,向椿生能记得那么清楚。

“火锅也吃了,烟花也看了,想不想收礼物?”

“什么礼物啊?”

向椿生低下头来,伸手把我拉进了他的怀里。

我真的以为他要亲我,还象征性地闭了闭眼睛,但他只是把我抱紧了,然后又在我耳边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你想不想和我在一起,从炮友变成男朋友的那种。”

……什么啊,我还以为你要亲我呢,问的这么唯唯诺诺,有没有点大男人的样子!

所以我主动地送上亲吻,在吻前前一秒,顺便飞快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行啊。”

恋爱之后,公司发生的最大变化就是我的下属一天要和我抱怨八百遍工作问题。

“老板,算我求求你了,我也不是不想你谈恋爱,但这恋爱不能耽误你干事啊老板。”下属把刚完成的文件放在我桌上,又欲哭无泪地求情,“我这个月连续加班两周了啊啊啊老板,求求了,请向总把我们勤奋工作热爱员工的老板换回来吧。”

“咳咳。”我自知理亏,只好和他承诺,“放心,这周工作做完,我给你放一周的假,到时候你好好休息。”

“最好说到做到哈,老板。”下属这才满意了些,退出我的办公室,还帮我把门捎上了。

我低头看手机,继续回复向椿生刚刚给我发的消息,约好了中午一起去吃饭。

还没聊多久,刚刚退出去的下属却又忽然闯进了我的办公室,还没敲门就慌慌张张地进了,我正准备教育他几句,他却忽然表情凝重地看向我,字正腔圆地说道。

“老板,你认真听我说啊,不仅仅是你恋爱脑耽误工作的事。”

“我真的觉得你这恋爱,不能再谈了。”

我一开始以为他在和我开玩笑。

正当我准备吐槽说不就是多加了几天班,至于诅咒老板分手吗的时候,我再次抬头时,下属已经把平板打开,给我看了今日的头条新闻。

“海外著名企业W正式宣布与向氏达成合作,向氏为企业W在国内选择的首位合作对象,预计该笔订单成交额将达到……”

我调侃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为什么发布的公告只写了和向氏合作,没有我们公司?”下属的表情严肃,丝毫没有前面开玩笑的样子。

我的心也随着他的话沉了下来。

整篇新闻通告不长,短短几百字概述了海外名企W发布公告与向氏达成合作的事件,还评价了一段向氏近几年来的业绩,夸赞向氏已跨入国内顶尖企业行列。

只是这篇公告里,没有出现有关我们公司的半个字信息。

我的脑子里瞬间产生的糟糕的想法,与下属所想的应该是一模一样的,但紧盯着那篇新闻两分钟后,我又有些慌乱地回答他和自己:“或许……或许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再等一等,我再去问一问……我再去问一问向椿生。”

话的尾音落下时,我的心还未完全地安定,那种慌乱感从心底涌上来,迅速淹没过我的整个胸腔,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我的下属看我脸色不对,连忙上前应和我。

“或许确实是有什么误会,您别担心,等一等向总的答复吧,我陪您。”

“……好。”

我拧起眉头,尽力去缓解心底的那份不安感。在办公室陷入沉默的寂静中时,我的手机响起了消息的提示音,“叮”的一声,轻微而又沉重。

我伸手去够放在桌上的手机,那么一小段距离,我的心中却笃定了这就是向椿生发来的消息。

半小时前,我们刚约好中午一起吃午饭,我滑开手机屏幕,和他的聊天信息框还能显示出他问我吃什么的信息,但就在此刻,在那些信息的最底下,他只发了一句话。

“对不起。”

那些不安终于冲垮围栏,在我心里决堤。

/

我终于意识过来了。

就像那时候江边的那场烟花一样,它绽放得耀眼夺目,却也转瞬即逝,最终归于虚无。

最后,它就是虚无。

我从头回忆起来和他认识的每一个瞬间。在灯红酒绿的酒吧,他转身时落在我身上的目光,最后化作床畔轻柔的一个吻;在签署合同的会客厅,他郑重地和我承诺,我不小心就相信了他的话语;在夜深人静的茶水间,微醺氛围下他和我坦白他的心事,我的心也不知不觉变得柔软;再后来,在热气氤氲的火锅店,在烟花炸开的江边,他和我表白,说想要把这段关系从炮友变成男朋友。

我一切都信了,所以才会落得现在的结果。

我的手机屏幕上还躺着他发的那一句对不起,那三个字不仅印在屏幕上,也烙印在了我的心里。我那颗因恋爱而变得酸甜的心已然变了味,在打破每一种想象的可能性后,它最终变得苦涩乏味。

就因为他先道了歉,他已经默认承担起了我施加给他的所有可能,他连解释都不愿先和我说,只是用道歉说明他有错,他连继续骗我的心思都没有。

下属说得对,我这恋爱,确实不能再谈了。

/

我谈了不到一个月的恋爱,到头来发现这竟是一场关于利益的骗局。

被背叛后需要处理的事项繁琐,要收回放在向氏那里的物资与人力,斩断那些纠缠在一起的合作关系,清点这次虚假合作给我们带来的损失,一系列的事情压在我身上,让我没有时间去回想和反思自己。我的下属们保持了一致的沉默,没有把我被骗财骗感情的事情报告给我爸,还在我坐在办公室出神时给我泡了杯热茶,贴心地帮我关上了门。

向氏和我们签署的那份合同确实是真实的,他们公司在公告发布第二天也派人直接来谈了赔偿,只是我们未曾想到的一点,与向氏在这场交易中所获得的东西相比,我们得到的合同上的赔偿太过于微不足道了,根本构不成对向氏的打击。

向椿生没有来找我,从那条短信过后,我们就断了联系。

我实话实说,我很难过。

但我又觉得自己窝囊,明明人家根本没有把我当作一回事,只是耍了小花招用来消除他们在这笔订单交易中最大的竞争对手,甚至其实这个竞争对手与他们相比还差得远,向椿生依旧不肯放过我们。

说到底,我们一直都是死对头。

无论是炮友关系还是恋爱关系,他唯一记在心里的,是我们之间的竞争关系。

我终究还是斗不过他。

/

在我分手后的第十三天,在一切后续处理工作都结束了的第六天,在我的悲痛已经开始转化为一种痛恨的第三天,我的下属敲响了办公室的门,给我提出了一个建议。

“新研发的一种吐真剂,我和兄弟们好不容易搞来的,能让人心甘情愿地说出实话,你想试试吗,老板?”

“我试?我怎么试?”

“我们叫人把向椿生请来,灌了吐真剂,问出下笔单子他们的动向和准备,然后咬死他们去跟他们竞争,为老板你报仇血恨!怎么样?”

在我鬼迷心窍点头同意,丝毫未考虑到这件事情的性质时,我就该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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