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所以，你终于在发疯之前见到了那位白月光，然后差点被他杀了？” 咖啡厅的包间里，魏知语跃跃欲试地试图戳一下尤风临放在桌子上僵直的右臂，被后者用无奈地用筷子拨开了。

“对，他发觉我跟踪他了。是我大意了，以他的身手不会察觉不到我……”

“停停停。”魏知语夸张地做了个stop的手势，“我已经听你全方位吹了他一个月了，要不是性别不符合要求，我都要被你吹得爱上他了。”

尤风临笑了笑，识趣地闭上嘴切起牛排来。

魏知语忽得收敛起脸上打趣的笑意，低声道：“这样好吗？他现在不信任你，随时有可能公布你是千流的消息。”

“以他的性格，不信我的话更可能直接来杀我，他又不怕什么。”尤风临把黑胡椒汁均匀地淋在牛排上，毫不在意地说，“不过我做过安排了。无论出了什么事，我死以后能转移的资产最后都会转多道手续移到他名下。”

魏知语一时无言，半晌后摇了摇头：“你没救了。”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尤风临好笑地耸肩，又想起什么似地补充道，“对了，我和其他几个中学同学现在是生意伙伴，也会私下吃饭。外人查起来你在我的人际圈里并不显眼，有什么事不会牵扯到你的。”

“啧，这你让我怎么接嘛。”魏知语抱怨完，干脆岔开了话题，“最近有需要我帮忙查的东西吗？”

尤风临正要从怀里摸出前一天问过烟店老板的照片，口袋里的手机轻轻震了两下。他下意识地摸向手机，唇角迅速流露出一抹笑意：“回头再说，尽欢给我发消息了，我先走了。”

“……随你，我继续吃了，反正挂了你的账。”

女孩有气无力的话音还没落地，尤风临已经推门走出了包间。这家咖啡厅离他的住处不远，十几分钟后，他正襟危坐在书桌前，虔诚地捧出了手机。

消息栏里是简短的一行字。

将进酒：「华宇董事长林哲现在的住处，今天发给我。」

尤风临手指轻抚过映出那行字的屏幕，想收收表情克制一点，然而唇间咧开的弧度越来越大，漏出止不住的笑音。

他朝思暮想了八年的人，终于和自己有了一点微不足道的牵扯。

在被许尽欢拿枪逼问时，他当然可以编一些别的谎话应付，再拿钱买命渡过难关。

但一是在对方面前他尽可能地想说实话，二是……他需要铺垫和许尽欢维持交集的契机，哪怕冒着生命危险。

他找了那个人八年，已经没有耐心去思考其他更稳妥的方式来接近对方了。

尤风临放任自己在遐想中沉溺了一会儿，才打起精神关注起许尽欢发过来的消息内容。

华宇董事长林哲？

居然是一个最近经常出现在公司经理呈交上来的报告里的名字。

尤风临对这个人的了解仅限于对方是自己公司近期合作对象的董事长，但许尽欢来问住处的人估计是他的任务目标。商业结仇总不至于走买凶杀人这条路？一旦和黑道牵上线，可不是那么好断的。

尤风临边思索边键盘上快速敲击着——幸好胳膊上的伤影响不到键盘操作，最多是痛一点。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和照片接连跳换，消息框不断弹出，新得到的零散信息和过往已知的情报交错串联，最终围绕着林哲组合成一张完整的信息网。

在按下回车键发出最后一条确认消息后，尤风临长出一口气，揉了揉自己僵硬酸痛的肩膀，后知后觉注意到屏幕上反射着几块灼目的光斑，循光线望去，是黄昏的余晖从窗帘缝隙间穿透而下。

经过数小时的努力，尤风临大致拼凑出了林哲的人生轨迹。没想到这人年轻时惹过命债，债主如今摸爬滚打有了钱，还和黑道有了交集，千金一掷地要买他的命。

难怪有经理在闲聊中提过林哲最近极少露面，基本把一切业务都放权给助理负责，大概是未雨绸缪在躲避追杀。

尤风临把林哲现在躲藏的地址发到许尽欢的账号——那个地址居然就在他现在住的公寓对面，又补充了自己能查到的所有关于林哲近期雇佣保镖的信息。

意料之中的，许尽欢没有回复。

尤风临很快放弃了把和对方聊天页面刷到第二页的幻想，来日方长，他可是答应提供终生免费服务了，不必急于争朝夕。

他出门在附近的餐馆吃过饭，在闹市区的人语喧哗中沿街绕了个远路，借机舒展一下半天没动弹的四肢。

他的目光随意在周围的行人脸上逡巡，胡乱猜想着这些衣着显亮的男女背后有怎样的故事。

说不定能和哪个情报网里的核心人物擦肩而过？他不认识我，我却知晓他的全部人生。尤风临不着边际地想着，心却在目光扫过街边一家酒吧时猛得一跳。

他停住脚步，不可置信地定睛望向那家酒吧，霓虹灯照下五光十色的玻璃后映出的，是许尽欢完美无瑕的侧颜。

尤风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对方，直到被人从身后拍了拍，才意识到自己僵在酒吧门口挡住了来客。

他向后退了几步让开通道，目光重新投回在许尽欢身上。

酒吧里，许尽欢单手拿着酒杯靠在玻璃上，嘴角噙着慵懒的笑。他旁边围了几个人，男女都有，许尽欢显然是他们簇拥的焦点。其中一个姑娘鼓起勇气，趁着凑过来说话的机会向人唇边凑去，许尽欢懒洋洋别开头，吻落在了侧脸上。

……亲在脸上也很赚啊。

看到这一幕的尤风临没再犹豫，走进酒吧径直来到许尽欢身前，顺便挡住了另一个蓄势待发要靠过去的女孩：“先生，我可以请你喝一杯酒吗？”

许尽欢扬起下巴看向他，狭长的双眸间闪过一道锋芒，还没等他开口，旁边一个年轻人不满地接过话：“这里好几个人想请他喝酒呢，凭什么轮到你？”

尤风临平静道：“我请这里最贵的酒。”

“哈。”一个女孩子爆出嗤笑，“酒保快来，你们那个九千九的宰人鸡尾酒，这里有人要点。”

酒保很快走过来，彬彬有礼地问：“请问您要点冰岛之歌吗？这是菜单。”

尤风临没接菜单，把信用卡递了过去：“冰岛之歌，两杯。”

酒保离开后，许尽欢哼笑了一声，转身向吧台走去。尤风临理直气壮地跟在后面，原本围着许尽欢的几人互相看了看，到底没好意思跟过去。

冰岛之歌很快被端了过来，斑斓的灯光下，深深浅浅而清透至极的湛蓝液体在杯中流转，宛如世界尽头廖无人烟的冰湖上映出绚丽的极光。

“好巧，你怎么来……”尤风临品了口只有外观对得起价格的酒，正要烂俗地以好有缘又见面了打开话题，就被对方的动作打断了。

许尽欢低头凑近了些许，略带些苦恼的声音萦绕在尤风临耳边：“如果在这里开枪，血溅到酒里会不会有点可惜？”

话音响起的同时，尤风临感觉到有硬物顶住了自己的侧腹。

他懵了一下，慢半拍地领会到许尽欢话中的含义，一时没理解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请碰巧遇到的人喝杯酒难道是罪大恶极的行为吗？

等等……碰巧？

“我没跟踪你，我就住这附近，真的是碰巧。”尤风临飞快解释道。

在若隐若现的杀气逼迫下，尤风临碰到许尽欢后被遐思塞满没空思考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些许。他结合之前的信息反应过来，许尽欢来这里多半是在踩点为杀林哲做准备，而自己凑巧的出现恐怕是让对方怀疑了。

尤风临僵着声音继续说：“如果在跟踪你，我何必主动跳出来，这不是找死吗。”

他说的是实话。

许尽欢想。

太可惜了。在这种闹市区开枪会是什么感受？像打碎镜子一样打碎安宁的喜悦，所有人都会像世界末日一样哄散而逃。

以往杀人都是在僻静的地方，还没在众目睽睽之下动过手呢。

许尽欢惋惜地叹了口气，为数不多的理智勉强压住蠢蠢欲动的念头，把枪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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