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了他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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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下午六点,心外科。

小王拿着自己的病历,忧心忡忡地走进心外科办公室,就看到面容冷淡的医生一脸严肃地和他说:“你来晚了。”

小王吓得声音都抖了:“医、医生,我没救了吗?”

医生愣了愣,起身脱下自己的白大褂:“不是,是我要下班了。”

接着对旁边的医生示意,“李哥,病人。”

邓斐然已经努力按时下班两周了,他先去商场买了菜,想了想又拿了一包糖,而后回家炖了一小盅养身体的药膳,拎着去了林遇安新租的公寓。

林遇安喜欢他,追求他,挖空心思和他结婚,可是,他要和他离婚。

邓斐然慌了,在他的未来规划中,从来没有一项是与林遇安离婚,他明明那么喜欢他,怎么会……

但是邓医生别说什么追人或者挽回经验,连感情经验都少得可怜,平日和朋友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问了朋友得到的答复只是笼统的“勇敢追”与“对他好”。

于是他开始尽可能早下班,拎着做好的东西去找林遇安,只是见不见他全凭林遇安心情,有时候邓斐然能在门口站到十一点,最后把东西放在门口离开,有时候林遇安心情好就会开门,拿走,摔门再把他关门外。

曾经林遇安为了见邓斐然一面还会跑到医院挂号,如今一切倒是反了过来。

今天的邓斐然感觉自己很幸运,因为林遇安和他说了两句话,他打开门把袋子里的糖拿走,然后说:“药膳都不如我这街头的鸭血粉丝汤好吃。”

第二句是“邓医生日理万机,下次如果不是带着签好的离婚协议书,那还是别来了。”

然后邓斐然就又被拍在了门外。

他想了想,跑到街头排队买了一碗鸭血粉丝汤,看着粉丝汤里的辣椒油皱眉,因为这家店会放这么多辣椒林遇安才喜欢吃吗?真是太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了,老了怎么办?

林遇安在家里看着手里的糖愣神,他其实没有邓斐然想的那么爱吃糖,只是当时做邓斐然的病人时他不爱喝苦药,邓斐然随手拿了护士口袋里的糖来给他,他便养成了时不时去买包糖吃的习惯。

只是如今他连人都放弃了,还要糖做什么呢?他不知道为什么邓斐然要这样天天来找他,还他自己不好吗,是因为不习惯了吗?

自己应该彻底不再见邓斐然的,只是人的感情不是水龙头说关就关,面对邓斐然他总是会心软。

敲门声响起,林遇安站起身开门,没想到是去而复返的邓斐然。

充满距离感精英感的邓医生和鸭血粉丝汤这种小吃格格不入,不合适的东西强行搭配在一起就是奇怪啊,林遇安沉默地盯着那碗鸭血粉丝汤,太不合适了,果然应该及时分开的。

邓斐然见他看着粉丝汤,递了过去:“这家放辣椒太多了,你平时吃得这么重口吗?那水再过一遍再吃吧。”

“邓斐然,你吃吧,我都没见你吃过小吃。”

突然能进门了的邓斐然也顾不得不健康了,欣喜地跟了进来,看着一碗红灿灿的鸭血粉丝汤,给自己做了做心理建设,一口口吃了下去。

他很少吃辣,小时候父母口味清淡,他也逐渐习惯了少油少盐少糖的口味。

极少受刺激的胃突然摄入了这么多辣椒很是不适,邓斐然面色不变,一手悄悄按在胃部。

林遇安则是看着吃小吃的邓斐然发呆,他当年追邓斐然的时候期待过他们两个一起走过大学城的小吃街,品尝各种美食,只是从来没有实现过。

直到邓斐然的脸色白得不正常了,林遇安才发觉不对劲,一边扶着邓斐然去负一层开车,一边皱眉骂他:“你是傻子吗不舒服为什么不说?!亏你还是医生,难受为什么还要吃!”

邓医生此刻颇有点病美人的感觉,乖巧垂眸听训,坐在副驾驶上温柔地看向林遇安:“没事的,我不想你不开心。”

“林遇安,别离婚好不好?我之前花在家庭上的时间太少,以后我都会改的,咱们好好过,好吗?”

林遇安抿着唇不出声,一个劲加速冲到医院,邓斐然在林遇安的沉默中心逐渐沉下来,但还是努力笑了笑:“现在不回答也没关系,这次换我来追你。”

林遇安根本不敢张嘴,他怕自己忍不住答应。明明是无爱的婚姻,明明是自己逼迫他的,为什么现在要摆出一副深情样子来挽留?

邓斐然被医院的同事安排去打吊瓶,林遇安心理一团乱麻,便去楼下的24h便利店买了杯咖啡坐着。

刚坐下,安白走下来坐到了他对面。

穿着白大褂的安白眉目精致得很,颇有种小言男主的感觉。

只是林遇安从来不觉得他俩有什么话可说。

安白不是个八面玲珑擅长寒暄的人,上来直奔主题:“你和师哥离婚了吗?”

不再在乎邓斐然后的林遇安说话完全不客气:“这你问我不如问邓斐然,你亲爱的师哥求着我回心转意就是离不开我,气人吧。”

安白愣了愣,似乎没想到林遇安会以这种态度对他。

“他只是念旧罢了,很久之前的病人送他的哆啦A梦玩偶和感谢信他都会好好收在办公桌的抽屉里,希望你不要纠缠他。”

“你说……哆啦A梦?”林遇安比划了一下,“这么大的?”

安白不明所以地点点头,“所以他不是不想离婚,只是需要时间走进新的生活。”

林遇安则有点愣神,那个哆啦A梦……是他们刚结婚最水火不容的时候,他送给邓斐然的生日礼物。

“你——”安白还没说完,林遇安已经起身,“我先走,谢谢提醒。”

他想去确认一下。

胆小鬼连幸福都会害怕,而邓斐然就是这样一个胆小鬼。

他最先学会的字,其实是“恨”,母亲恨他为什么出生,恨酗酒的丈夫,恨贫困的生活,而他偏偏是一个早慧的孩子,明白大人孩子的恶意,也幸而他的聪慧,让他能早早地离家住校,得到学校的助学金。

至于学医,只是因为隔壁会收留他吃饭的阿婆告诉他:“当医生好啊,病人喜欢你,人们尊敬你,帮助别人是件开心的事”。

在最初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没有感到过什么帮助别人的快乐,只是像个精确的机器,丝毫不出差错地走在人生道路上。

他的手术成功率很高,手稳,心稳,心无旁骛;他在患者中口碑也很好,对于自己的病人他总是耐心宽容。

他知道自己的情感方面多少有些不正常,有时也会好奇,普通人的感情世界是什么样的。他遇到过家庭幸福、自己也争气的师弟安白,在这个师弟被家里送来和他一起实习的时候还观察过他:自信,高傲,可能因为没有过什么渴望而不可得的东西,还带一点被爱的人特有的骄傲满足。

很新奇,看起来他们都是冷淡的性子,其实是完全不同的人。

如果他拥有一个伴侣,是不是应该是这样和他互补的人呢?邓斐然偶尔会这么想。

他也遇到过和他有相似不幸的经历的人,第一次见那人还是个高中的孩子,叛逆又脆弱,虚张声势的外表下只是渴望关心与爱的可怜。

他明白这样的感受,对于这个孩子的事总会忍不住多管些闲事。

只是没想到这一管,竟管出了个小尾巴。

林遇安和他截然相反,缺失的感情没有让他像自己一样失去热情,这是一个……很神奇的存在,他倔强又勇敢地追求自己,有时候会让人头疼,可又总会适时地卖萌服软。

他们的缘分本应该结束于医院,他应该丝毫希望也不给林遇安,可是他软弱贪心了,他用各种不堪一击的理由纵容自己一次又一次和林遇安见面,可是当林遇安亲上来的时候,他慌不择路地逃走了。

当面对这份真心又炽热的感情时,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恐惧,恐惧它的消逝,恐惧自己拥有过温暖又失去,也恐慌自己荒凉的内心怎么能接受它。

那天,他从导师的办公室出来的时候遇到了师弟安白,安白向他告白,而他竟然为了逃避林遇安的真心而同意了。

之后就是顺理成章地让林遇安结束追求,他和安白出国交流,学习怎样成为一个正常合格的伴侣、一个正常人,最后在交流学习即将结束的时候,得到了安白分手的要求。

“你对我好,但是不爱我,我就像在和一个输入了对我好这个指令的机器人谈恋爱!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接受我!”

和安白的感情没能让他变成正常人,他向师弟道歉,坦然接受分手,打算回国并且重新整理正视自己的感情。

或许那个神奇的男孩还会等在原地吗?或者他可以去主动找他?

只是他没想到林遇安会联合自己的父母逼迫自己和他结婚。

他知道林遇安的执着和热烈,震惊于他的偏执,又气愤又伤心:他们明明那么相似,能清楚地明白对方的伤痕,为什么林遇安还要和他的父母一起来逼迫他?

他过不去这个坎,却别扭着不愿意坦诚内心与林遇安说清楚,只能一边气着他一边又偷偷留恋着他的存在。

在嫌弃林遇安幼稚后,把他送的礼物都藏在办公室的柜子里,不让林遇安知道。

在看到林遇安手上拿着自己藏起来的哆啦A梦时,邓斐然一时不知该摆出怎样的表情,即使是在挽回林遇安,他也没想过要袒露他之前别扭的心思。

林遇安静静看着他,说:“邓斐然,我以为这些年,你心里都是安白,你讨厌我。”

邓斐然张了张嘴,逼自己坦诚地说出自己真实的感情:“我没有,我、最初有些怨你,但我一直、一直是喜欢你的。安白是我的同门,我对他只是同门之情,还有……一点愧疚。”

邓医生没有直白地说出过心里话,一段话说得磕磕巴巴,说完脖子耳朵都红了。

他一鼓作气,走到林遇安面前,拉住他:“我喜欢你,我们不要离婚,好不好?你也还喜欢我对吗?别不要我……”

林遇安看着自己手腕上邓斐然修长的手,最终坚定地将它拨开。

“对,我对你还有感情,”林遇安认命似的自嘲一笑,“但是我不能和你继续了。”

“邓斐然,如果你讨厌我怨恨我三年,并对我不闻不问,我活该。”林遇安抬头看着邓斐然苍白的脸,“但是如果你说你一直喜欢我,却要这样对我,我……也是有感情的啊。邓斐然,我真的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勇敢坚强,我没办法接受,一个喜欢我的丈夫,会这样对我。”

“这三年我不怨你,”林遇安向后倒退一步,“只是我也没办法和你继续走下去了。”

邓斐然低头沉默了一会,说道:“我明白了,明天我会带着离婚协议书回家,我们、在那见,好吗?”

从民政局出来后,二人出奇地平静,天很蓝,风也和煦,邓斐然却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支玫瑰,送到林遇安面前:“林遇安,这次换我做勇敢的那个人,你不需要主动、不需要有什么负担,我只是你的一个追求者。”

“也许我们没法继续,但是,我想试着和你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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