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糖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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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沈逐月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睡过好觉了。

他从床上醒过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是黄昏,橙红色的天幕,云也镶着金边。

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清闲地躺在床上,也很久没有留意过窗外的风景了。

他翻了个身,抱住被子,把脸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窗外,直到橙红变成深沉的蓝。

沈逐月还是起了床,因为他的肚子在叫,他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现在胃有点不舒服。

他像往常一样,随便套了件衣服,去卫生间洗漱,等清醒一点后打开卧室门,径直走向厨房。

但突兀的门铃声打断了他的计划,他只能转了个弯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男人穿着简单一件白色T恤,裤子看起来并不合身,浅色的眼睛始终盯着沈逐月,嘴角扬起一个弧度。

那双眼睛里,没有温度,笑容也是冰冷的。

不像活人。

他当然不是人,沈逐月心里很清楚。

那张脸,他再熟悉不过了,因为在过去的五年,他每天都能看到这张脸。

他是盛安科技001号仿生人。

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家里呢,沈逐月突然想起昨晚的事情。

*

“沈工,还不走吗?”

“我再检查一遍,你们先走吧。”

沈逐月从一堆数据中抬起头,镜面的反光让人一时间看不清神情,他声音淡淡的,带着公式化的笑,对着已经背上包的同事说道。

墙上的钟走过十二点,外面一片漆黑,除了这栋大楼灯火通明。

同事摇摇头,打了个哈欠,看起来是实在是撑不住了,挥手跟沈逐月再见。

最后一个同事离开后,研究室彻底陷入了安静,只剩下流动的数据和键盘的敲击声。

沈逐月停下手上的动作,向后仰躺在椅子上,他摘下了眼镜,闭上眼,捏了捏鼻梁,整个人都透露着疲惫。

墙上的钟已经到了一点的位置,最近这段时间,沈逐月几乎都是这个点才回家。

他负责的项目马上就要投入测试,他希望做到尽善尽美。

沈逐月来这个公司五年了,这五年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明天,只要测试过了,他的项目就能面世。

沈逐月有些感慨,忽然就想起三年前的事。

那时候,盛安科技还只是个普通的机器人公司,为了开拓市场,发布了仿生人制造企划。

那时候,一片唱衰,支持声在谩骂声中淹没,他们说这是违背人伦的,甚至有人来公司门口抗议,但沈逐月也没想到公司真的坚持了下来。

短短五年,科技发展日新月异,仿生机器人也不再是讳莫如深的存在,人们开始逐渐接受,更多的人,将他们融入生活。

他们看起来和人类并没有太大区别,除了在后颈的充电口和腹部的芯片。

仿生人生活在人类社会,却又和人类分隔开,这是他们从被排斥到被驯化的必然结果。

盛安科技是最初一批提出仿生人计划的科技公司,但当同期公司陆陆续续推出自己的仿生人时,盛安科技却没了消息。

只有沈逐月等一批公司元老知道,公司从没有放弃过最初的想法,而沈逐月被选为仿生人制造项目组的组长到现在,也已经有五年了。

明天,他们将迎来第一次测试。

沈逐月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

明天的测试他不用过来,结束后会有人告诉他结果。

他忽然有些感慨,绕路去了实验室,他突然想去看看耗费了五年时间做出来的成果。

实验室的器械发着幽暗的光,不足以照明,沈逐月看不太清,他有很严重的夜盲症。

他凭着记忆开灯,等周围恢复光明,沈逐月才看清明天的测试品。

一整排的充电舱里,躺着各种面貌的“人”。

他们看起来和普通人睡着了没有任何区别,盛安科技花了五年研制出的仿生人,几乎和人类没有区别,在启动时,他甚至有人的体温。

沈逐月从他们的充电舱钱一一走过,最后停在001号的前面。

他的后颈有充电口,下面标着出厂编号。

其实可以更完美的,以现在的技术完全可以去掉那块突兀的充电口,但是,没有人尝试过过。

不一样的是,001号从程序编写

“希望明天的测试能够顺利。”沈逐月伸手摸了摸001号的脸。

没有启动的仿生人,没有温度。

变故是在一瞬间发生的,实验室的灯突然灭了,甚至连那些微不足道的光都没有了,四周一片黑暗。

沈逐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眼前一暗,而后他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摸索着,对实验室再熟悉也无法在黑暗中辨别位置。

或许是断电了,或许待会儿就会好。

那他要在这里等到来电吗?万一一直没有电,他要在这里待下去吗,他的手机还在办公室。

沈逐月只能小步地向前挪动,伸出脚试探前方有没有障碍物,他的速度很慢,但这样不会撞到东西。

黑暗之中,突然发出一声不大的响动,像是两片金属摩擦产生的响动,沈逐月动作瞬间停住。

按理说,这栋楼一个只剩他一个了才对,而且实验室这个地方,也不是随便是谁都能进来的,但他分明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

如果不是他对黑暗已经习惯,会很容易忽略这些响动。

那个人,姑且说他是个人,他没有穿鞋,是皮肤踩过地面带出的闷响。

那一瞬间,沈逐月想了很多种可能。

合理的,不合理的,都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

故人,不论过了多久,他还是无法再完全看不见的情况下保持冷静。

那个声音靠近,周围带起一阵风,他离沈逐月很近了。

慌不择路下,沈逐月还是被东西绊倒了,但他没有摔倒。

相比起疼痛,他更害怕现在的状况,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胳膊被抓住,那双手透过衣料有些凉。

不是活人的凉。

“你是谁?”沈逐月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沈——逐——月——”

连名带姓,明明不是拗口的名字,却被念得很别扭,声音的主人,好像刚学会说话一般。

这个声音他很熟悉,也听过很多遍,只是自己地名字用这个声音念出来,还是让他觉得后背发凉。

“001?”

他没有名字,只有代号。

但在他喊出名字的那一瞬间,实验室的灯亮了,胳膊上的力骤然消失,沈逐月摔倒在地上,那声疑问也随着动作变得不稳。

实验室还是和刚刚一样,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沈逐月望向001的方向,他也好像从来没有动过。

那刚刚抓住他,并叫出他的名字的人,又会是谁。

还是,只是他的幻觉

沈逐月摇着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一定是睡眠不足产生的幻觉,一定是这样。

他站起来,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离开了实验室。

*

其实昨晚不是幻觉对吗?

001号在昨晚被启动过一次,可是沈逐月并没有碰过任何开关。

还是他在慌忙中不小心触摸到了什么,会不会影响今天的测试?

“沈先生。”001看着他,“您好,我是001号仿生人。”

不用自我介绍,沈逐月比他更了解他。

“您的老板留下了一份视频,让我在你睡醒后播放。”001将手机递给沈逐月,随后,手机里传出他老板的影像。

“沈工,今天早上,001号已经通过测试,接下来要进行的是生活测试,看他能不能融入人类社会,我们综合考虑,你是项目的负责人,也是主设计师,最适合在生活中观察记录001,并找到修改的方向。”

“接下来的半年,001号将和你一起生活,为了保证测试,你不需要每天到公司,只需要每个月月底交一份观察报告,待遇和在班时一样。”

“001是整个公司,也是你的心血,我相信,你一定是最想让他投入市场的人,这个测试是必须要做的,我们想不出更好的人选,我想你也不会拒绝的。”

没有任何商量的意思,沈逐月皱眉,掏出手机给老板打电话。

001站在他身边望着他,歪着脑袋眼睛澄澈清明,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将沈逐月的暴躁落尽眼里。

某种意义上,001确实是沈逐月的孩子,但沈逐月现在并不希望这个孩子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

在没有任何提前告知的情况下,任何变数都让沈逐月感到厌烦。

与老板商量无果后,沈逐月挂掉电话,目光重新落在001身上。

从人类审美来说,001的外貌是无可挑剔的,即使不做任何表情,眼里也像带了感情一样灵动。

但他是主设计师,他很明白那些流露出来的感情之下,不过是密密麻麻的数据堆叠罢了。

“你先进来吧。”沈逐月无奈,他可不想路过的邻居看到这一幕,到时候又解释不清,“进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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