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1-05-12 来源：书耽 分类：现代 作者：沈秾华 主角：鱼小京 贺琛
“去死吧！”
贺琛被人大力一推，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
身体骤然失重，轮椅随着他一起，翻下甲板。
甲板之上，弟弟的面容逐渐远去。
他脸上带着狰狞又快意的笑，仿佛自己不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而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贺琛知道这个弟弟讨厌他，没想到会讨厌到敢公然杀人的程度。
或许，是因为自己那个男朋友？
自己的男朋友私下里早就跟弟弟搞到了一起，这一点贺琛是知道的。
“噗通！”
来不及多想，身体已经落进海水，溅起巨大的白色水花。
听说人掉进水里，如果姿势不对，和掉在水泥地上没什么区别。
贺琛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真的，
总之，几乎是坠海的瞬间，贺琛就丧失了意识。
失去意识前，他还隔着风声和水声，模模糊糊听到了弟弟装模作样的哭喊。
那个撕心裂肺的模样，好像刚才把贺琛推进海里的人不是他。
贺琛觉得讽刺，可事已至此，他什么也做不了了。
怪他低估了这个弟弟。
冷。
海里刺骨的冷。
窒息的感受十分痛苦，口鼻里都灌进腥咸的海水。
在水中下沉时，贺琛的脑海里走马观花一般闪过许多模糊的影像。
这大约就是人死前的走马灯吧。
游轮不远处，平静的海面上，忽而浮起一道黑色的锋利背鳍。
巨大的鱼尾在海面扑腾一下，长达九米、重达五吨的虎鲸沉入海中，靠近那个男人。
虎鲸圆溜溜的眼睛打量着男人英俊的面孔，目光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少顷，它确定这就是记忆中那个人，于是游到男人下方，阻挡住他下沉的趋势，并用自己宽阔的后背托起男人的身体，浮出水面。
轮椅则慢慢地坠落下去，逐渐消失在视野中。
虎鲸小心控制着自己的高度，让男人的身体露出海面，不被水淹没，朝着自己的渔船游去。
不多时，它的视野里出现了一条木质的小渔船，柴油发动机发出“突突突”的巨大噪音。
虎鲸“唰”地一下，变成了一个身量纤瘦高挑的少年，乌黑的短发海藻一般在水中浮动。
少年灵巧地在海水中游动，用背拖着男人，几下就游到渔船边，翻身爬上渔船，然后把贺琛给拉了上去。
这少年名叫鱼小京，就住在海边的渔村里，靠打渔为生。
鱼小京看着体型单薄瘦弱，力道却不小，单手就能轻松拉起贺琛一个高大的成年男性。
小渔船面积不大，他把贺琛放在甲板上，靠着船舷。
“喂。”鱼小京轻轻拍拍贺琛的脸颊，贺琛没有反应。
鱼小京便把侧脸贴到男人胸口，听了半晌，自语道：“……还有心跳啊。”
鱼小京不是人类，不懂人类医学，而他变成的这个人，住在偏僻的渔村里，信息闭塞，也不懂什么急救措施。
面对这种情况，脑子里仅跳出了人工呼吸、心肺复苏等急救措施，但也只是一知半解，并不知道具体如何操作。
“心肺复苏好像是按胸口？”
鱼小京把贺琛放平，用力在贺琛胸口按了几下。
男人依旧没有反应。
“那就只能人工呼吸了……”
想到这里，鱼小京低头靠近贺琛，准备给他做人工呼吸。
然而，就在鱼小京的嘴唇刚贴上贺琛，还没开始做人工呼吸时，贺琛突然睁开眼睛。
鱼小京一愣。
没等他反应过来，贺琛猛地推开他，咳出一大口海水。
鱼小京跌坐在船上，看贺琛咳得厉害，起身去给他轻轻拍背顺气。
“你没事吧？”鱼小京关切道。
贺琛剧烈地咳嗽，咳得好像要把肺都咳出来。
他眉头紧锁，好半晌才缓过劲儿来，瘫坐在船上喘息，得空来打量鱼小京。
刺目的阳光有点晃眼，贺琛抬手挡光，嗓音有些沙哑：
“是你救了我？”
鱼小京笑着点头：“嗯！”
少年目光澄澈，五官精致秀美，宛如不染尘世的精灵。
就算被亲一口，贺琛也不吃亏，但任谁一睁眼看到一个陌生人亲自己，也会被吓到的。
贺琛看了眼鱼小京的嘴唇。
鱼小京并不知道什么叫害羞，意识到他的目光，摸摸自己嘴唇，笑道：“我刚刚打算给你做人工呼吸呢，没想到你就醒了。”
鱼小京跪坐在地上，倾身靠近，摸着贺琛略显苍白的脸色，担忧道：
“你没事吧，还好吗？”
少年掌心微凉而柔软，靠近时贺琛能清晰看到他脸上细细的绒毛，以及那张淡粉色的柔软嘴唇。
刚才两人嘴唇相贴的触感还残留在贺琛身上，贺琛莫名觉得嗓子有点发痒，轻咳一声，别过脸避开他的手：
“没事，谢谢你救了我，你叫什么名字？”
“鱼小京。”鱼小京看着好像刚成年，面容显得很稚嫩，对他露出一个不设防的灿烂笑容，“大鱼的鱼，京剧的京。”
他笑容纯净得好像从未见过任何阴暗肮脏。
让从小生活在尔虞我诈的贺琛一阵恍惚，不由得心生好感。
“鱼小京。”贺琛低声念了遍这个名字，“你救了我，作为感谢，你可以对我提一些要求，我会尽力为你完成。”
“要求？”鱼小京一听，便笑着摇头，“不不不，你不用谢我，我救你本来就是在报恩。”
鱼小京笑着露出一排编贝一样的牙齿，看着有点傻乎乎的。
“报恩？”贺琛有些疑惑。
“对！”鱼小京重重点头，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贺琛，“很多年之前你曾救过我，你肯定不记得了，但我还记得你的脸，。”
贺琛在脑海里搜寻了一圈。
如果他救过鱼小京这么可爱的男生，肯定不会没有印象的。
但确实是毫无记忆。
既然鱼小京说是很多年前，那他的相貌发生变化也是有可能的。
“你确定不提任何要求？”贺琛问。
耳边柴油发动机“突突突”的响声十分聒噪，贺琛皱着眉头打量这艘小渔船。
面积很小，仅能容纳几个人，木质的船板上刷着淡绿色的防水层。
船舱的位置摆放着几个塑料桶和泡沫箱子，里面传来浓重的腥味，看起来像是海边的渔民。
再看鱼小京的穿着，也十分普通。
他的家境应该不是很好。
“我是真的想感谢你，”贺琛道，“你想要什么，就告诉我，我会尽力帮你达成心愿的。”
鱼小京皱眉想了想：“可是我真的没什么想要的呀。”
他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可以在岸上过过人类的日子，照顾爷爷，吃很多好吃的。
也可以时不时到海里游泳，抓几只大白鲨玩。
贺琛深邃的瞳孔注视着鱼小京，不相信世界上真有这样一无所求、不图回报的人。
“倒是你，”鱼小京一连问出好几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掉进海里？你是从哪里落海的，要我送你回去吗？”
鱼小京看出来贺琛的腿不方便，似乎是个残疾，靠他自己肯定没办法回家的。
“我……”
想到把自己推下海的弟弟，贺琛目光沉了沉。
那艘游轮是他男朋友刷他的卡，买来为他庆生的，他弟弟也一起来给他庆生。
现在就算回到游轮上，也说不定还会再被他们推下来。
不能回游轮。
“……我也不知道。”贺琛撒了个拙劣的谎，摸着自己脑袋，佯装头疼，“我好像记不清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了。”
从自家的老电视机上，鱼小京看过不少车祸失忆、掉海失忆的狗血剧情，于是自然而然地吃惊道：
“你失忆了？”
贺琛有点心虚，也不知道能不能瞒过对方，点头：“好像是……”
鱼小京完全没怀疑，苦恼道：“那怎么办？要不，我送你去警察局吧，警察肯定知道你是谁。”
有困难找警察，爷爷教他的道理。
“……”贺琛张了张嘴，“也好。”
总比直接送他回游轮上好。
不过这小孩也太傻了点，这种鬼话也信？贺琛都不知道是不是该高兴。
“那我们现在就回码头。”鱼小京笑道，“我刚收完网，正准备回去，正好把你送去警察局。”
说着，鱼小京就掉转航向，把小渔船往码头开去。
这次鱼小京出海不远，是在近海捕鱼，所以没多久，船就抵达了码头。
这个临海小城名叫鲲鹏市，是个捕鱼大市，住着许多靠海吃海的渔民。
两人抵达时，码头上停着不少船。
有船正要出海，也有船刚刚满载而归，渔民们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把刚捕回来的鱼虾一桶一桶拎上岸。
停好船，栓好纤绳，鱼小京知道贺琛腿脚不方便，蹲在贺琛面前，说道：“上来，我背你！”
“这不好吧……”贺琛看着鱼小京的细胳膊细腿儿，他身材高大，不得把鱼小京给压塌？
“有什么不好的？”鱼小京直接抓住贺琛的手，把人拉到自己背上，双手勾住贺琛腿弯，就稳稳地站了起来。
“不要我背，你打算怎么上岸？”鱼小京背着贺琛，几步跳下渔船。
步伐轻松得好像背的不是个成年男人，而是个婴儿。
贺琛正准备说话，两个人就听到一阵争吵。
一个嗓音尖锐的女人高声道：
“撞伤了我们家萱萱，还想一走了之？今天不给个说法，你别想走！”
“对不起……”道歉的是个老头。
听到这个声音，鱼小京远远抬头望去，就看到一个画着浓妆、穿着短裙丝袜的女人，正指着他爷爷的鼻子骂。
“你个老不死的，光说对不起有什么用？”
鱼老头年过七旬，头发花白，佝偻着腰，皮肤如同干枯的老树皮。
“我没撞她……”鱼老头浑浊的双眼里满是委屈，小声道，“是她自己撞到我身上，然后才摔倒的。”
“才不是！”身高才到鱼老头胸口，体重却已经赶上鱼老头的小胖妞指着鱼老头，对妈妈撒娇，“就是他撞的我，就是他撞的！”
“妈，我撞破相了怎么办呀？”小胖妞捂着额头，跺脚不依。
她额头上撞了一个大包，疼得厉害。
“没事没事，不会破相。”钟晴忙安慰女儿，扭过头就准备继续骂。
“爷爷！”
见此情景，鱼小京忙快步冲过来，挡在自己爷爷身前，如一只护崽的猫，盯着钟晴：
“怎么了，钟阿姨，你为什么骂我爷爷？”
“鱼小京？”钟晴的视线扫过鱼小京背上的贺琛，先是被他的外貌惊了一下，随后冷笑一声，对鱼小京道，“你来得正好，我正愁没处找你去呢，你倒自己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