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4-28 来源：废文 分类：现代 作者：谢不谢谢 主角：顾泞 江仪陇
顾泞接连投了好几天的简历，但是如他所料，很多公司连面试的机会都不给他。他的经验并不差，只是毕业的学校不是很突出，只是一所普通的本科大学，更何况出了这样的事。
傍晚时他回到家中，打开门，由于在外奔波了一天，还没有按灯就坐在了沙发上。他低头有些茫然地盯着地板，拿起茶几上还剩一点水的玻璃杯一饮而尽。
离开公司时顾泞表现得其实并没太多情绪波动，他的每份工作不知为何总是做不长久，有时是他主动辞职，有时是公司解约，顾泞认为每一次的工作内容其实都差不多。
可想起同事们冷漠的目光，老板严厉的训斥，合作方失望的眼神，顾泞想，也许此次的工作经历是他最不愿意回想的一次。
随着天色渐渐变暗，室内的光也暗了下来，他盯着的那块区域也变成了完全的黑暗色块。
顾泞轻轻叹了口气，感觉有些劳累，刚起身打算去开灯，并为自己做一顿晚餐，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母亲的名字。
“喂，有什么事情吗？”他摸索着进了厨房，只找到一包泡面和一个鸡蛋，电话那头有些杂音，他又喊道：“妈妈？”
“这个周末回来吃顿饭，”母亲的声音带了一些电流，听起来杂混不清，“你弟弟生日。”
顾泞说好，计算了一下接下来几天的日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对母亲说了自己正在找新工作的事情。
母亲顿了一下，似乎换了一个信号好些的地方，声音传过来变很清晰：“早就跟你说过了，毕业就去考公务员或者考研究生，高考就考差了，你偏偏不听。”
她语气带着令顾泞很不舒服、却又说不上来的东西：“你的性格本来就不适合那种环境，按我说的来肯定就不一样，现在好了……”
顾泞将手机从耳边移开了，专心地煮剩的泡面，看着水沸腾烧开的气泡，他又拿起了电话，母亲似乎已经说教完毕，早就挂断了。
他早就认真思考过母亲计划的可行性，大概是会比他现在未知的生活好一点，但顾泞已经在她的规划下度过了差不多二十年的人生。
他大学学的是艺术设计学。因为考砸了，没办法去很好的学校，母亲本想让他报更好就业的数学或者金融，但他在志愿上交的前一天更改了自己的专业和学校。
他最后考上了那所远离家乡的大学，但是第一志愿的食品科学也由于调剂变成了设计学科。
顾泞大概是有一些后悔，但他认为，即使考上公务员或者学习数学，他人生的际遇其实也不会改变很多。
他不喜欢过难的科目，但也不热爱设计工作，顾泞本来就是一个很无聊也没有什么梦想的人，相较于那些，他更想在一家不出名的蛋糕店当后厨。
他没有什么好运，也未曾拥有可以把握住的机会，对生活中很多东西都提不起兴趣，但有时会获得一些快乐。
例如刚刚修改完志愿的那一天，顾泞接受了同班同学的邀请，第一次和他们去食品街吃了烤肉，并将手机静音，忽视了母亲打过来的十多个电话。
周六回家时顾泞带了一些由于空闲而研制出的新品甜点，以及给弟弟孟祈准备的生日礼物。
前来开门的是母亲，她一如既往地板着脸，指挥顾泞就坐，并埋怨他来得太晚，生日过得太久会影响高三在读的弟弟的睡眠质量。
顾泞向继父打了个招呼，将手中的礼盒递给孟祈，告知他饭后再拆。
孟祈同他并不是亲生，性格有一些别扭，接过去后对他说：“你不是没工作了吗，哪来的钱买这些？”
顾泞笑着说道：“给你的礼物还是要准备的。”
孟祈抓着礼物盒回了房间，又很快出来。
顾泞是在刚毕业时搬出家的，他那时找到了一份替别人完成一些绘画作业的工作，报酬很高，足以支付他的房租。
孟祈和他共同生活不到三年，顾泞本以为对他不会造成伤害，但是当他回家，孟祈却不再愿意和他吐露自己的秘密。
顾泞也许真的不太适合和人深度交往，每个人对于他的印象都不算太差，但是顾泞没有拥有过太多真正的朋友。
哪怕是曾经无话不谈的弟弟，现在和他也并不亲密。
“没有稳定的工作，也不谈个恋爱吗？” 吃完晚餐，顾泞在厨房收拾碗筷，母亲进来对他叹了口气。
顾泞转过头，沉默了几秒，“谈过啊，高中那个，你不是知道吗，不合适就分了。”
母亲的脸色果然变得很难看，将手中本来要递给他的蛋糕放在了桌上，“分都分了，不可以找下一个吗？”
顾泞面色如常地说道：“暂时没有这个心思。”
“找个女生不行吗？”她语气有些严厉起来，“妈妈不是……但是你……”
她还没有说完就被顾泞打断了，“以前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吧。”
“你不要让妈妈失望，小泞。”她抬头看着顾泞，“从小到大，你哪件事不是听我的，有过错吗？你看你那个时候……”
她说得越来越多，饱含情感。令顾泞回想起以前母亲每一次擅自决定给他带来的伤害，他一边答应一边走出厨房，拿起挂在沙发上的衣服，同他们告了别，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让他多多专注学习，无视了母亲的欲言又止，出了门。
这次的团聚依旧不欢而散，顾泞脑中回放着母亲每次说“你不要让我失望”的神色，拿起手机查找附近的酒吧。
预定了座位后，他终于还是没有忍住，点开了同Alice的聊天页面，也许是因为他没有回复那一条，Alice也不再发来信息，他们的聊天内容还是停留在那天的牛肉面图片上。
他同微信上的叶子星倒是聊得很多，有时也会短暂地见面，但顾泞无论如何都无法找回和Alice交谈时的那份相同的快乐。
“喂？”顾泞接起叶子星突然打来的微信视频，他正好下车，来到酒吧门口。
“是吗，你也在？”叶子星得知他的位置信息有些高兴，“我正好带了朋友也来这边，一起吧？”
顾泞点了点头，说自己在进门的吧台等他，并退了自己的选座订单。
叶子星来时第一眼就看见了他，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
“不是说带了朋友吗？”顾泞站起身，发现他身后并没有什么人。
“我让他们先去里面等我啦，”叶子星揽过他，解释道，“我说我先来接你。”
他们进了一间包厢，人果然很多，但都是一些很年轻的高中生，见到叶子星和顾泞一起走进来，发出了起哄的声音。
有人在叶子星旁边轻声说道：“这个是新的那个？待会儿那个谁不是也要来吗，你不害怕啊。”
他说得很小声，叶子星在教顾泞玩骰子，不在意地说道：“普通朋友而已。”
顾泞只听到叶子星说的后半句，对那个男生笑了笑：“我就是随便来玩玩，不会打扰到你们吧？”
对方马上摇了摇头，也对他友好地笑了笑。
玩了一会儿后，顾泞已经逐渐熟练，叶子星对他说道：“那你先自己跟他们玩，我去打个电话？”
顾泞打开了新一轮的骰子，他刚刚输过几局，喝了一点酒，脑袋有些眩晕，呆呆地看着叶子星正对他的手机点头，叶子星正好切换出摄像机。
“真的不来吗，我叫了些新朋友诶，你不想来玩玩？”叶子星和江仪陇通电话，并给他发送那张看似不经意拍下的照片。
江仪陇在看一个关于美食的动画纪录片，于是将手机放在桌子上点了免提，非常肯定地拒绝了叶子星。
叶子星还在电话中请求他：“来看看嘛，我们好久没有一块儿玩了。”
“不。”他点开了下一集，这个纪录片是之前lLin推荐他看的，不过他时间很紧张，一直看不了太多，现在才看到中间部分。
“真的不来？”
江仪陇不再回答他，挂了电话，却发现微信上的新信息。
看着占据屏幕四分之一的，隐藏在人群中的Lin也许是喝酒导致有些红的脸，他打字询问了叶子星今日聚会的所在地址。
在这两分钟内，他已经关闭电视，抓着遥控器的手松了下来，但没有立刻出发。
江仪陇做出决断一向迅速，然而这一次，他没有保持自己的良好习惯，而是立在客厅犹豫了很久。最终，他抓起一件外套，预约了离家最近的顺风车。
江仪陇到时正巧撞上刚出来的叶子星，身旁站着那个样貌乖巧的学弟。他没有玩得太疯，还很清醒，看见站在酒吧大门边的江仪陇愣了一下，学弟显然也有些疑问，小声靠在叶子星肩膀说道：“他怎么来了啊？”
叶子星眨了眨眼侧过头说：“我也没想到他会来。”
然后他指了指前面的包厢，对江仪陇说道：“不是说不来吗？人都快走光了。”
“你要回去？”江仪陇站在他面前，沉声问道。
叶子星点了点头，歪了歪头扶着学弟的肩膀，暗示道：“我现在可不比从前，不能玩太晚啦。”
他说着摆了摆手，毫不留情地说：“已经没有什么玩的，你要去自己去。”
江仪陇没有答复，而是前进了几步，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叶子星自讨无趣，叫上学弟离开了。
包厢的门开着，灯光很暗，但他还是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趴在玻璃桌上，似乎神志不清，眼睛有些睁不开的顾泞。
叶子星现在大约是在帮学弟拦车回家。看着眼前晕乎乎、无人看管、很可怜的Lin，江仪陇打消了返回的念头。
他跨步走了进去。
包厢中的年轻人大多是他的同级生，看见他来有一些惊讶，还是友好地问他是否要一块儿玩游戏。他们的情况都差不多。江仪陇推断出来，和Lin一样烂醉如泥。
顾泞已经很久没有喝那么多，他酒量属中下等，此刻脑中已经一片模糊。
他们之前玩游戏，由于他不肯接受游戏指令，已经被惩罚灌了许多杯，顾泞有一种由内而外的疲惫，却又在酒精麻醉中产生出一些幻觉和快感。他预示到自己不能再喝，强迫着睁开眼睛，想拿起衣服回去，却摸到旁边一只温热的手掌。
“你好，有看见我的外套吗？”他嗓子不大舒服，因此声音放小了。
“这一件？”那只手的主人问道，顾泞转过头，看清了他的轮廓，认出这是之前两次再出租车上遇见的好心高中生。
“是的，谢谢你。”他看着江仪陇的眼睛，不自觉笑了一下，说道：“好巧啊，你同学？”他示意那些一同聚会的人。
江仪陇点了点头，稍微向旁边移动了一点，“要回去了吗？”
顾泞还来不及回话，就被刚才一同玩骰子的男生接了过去：“再玩最后一把嘛，他刚来。”
开局开得很快，规则是抽取牌号，王牌指定两个号数进行大冒险，顾泞今日运气不佳，已经被抽过很多次，看过牌后，他凭仅剩的意识发现，本次也没有例外。
赢家刚刚说完，期待他的反应，顾泞并未认真听讲，扭过头碰了碰手边的玻璃杯。
“你今晚一次都没有玩吧，一直在喝酒，”那个人说道，比了比手指，“就这一次。”
顾泞猜想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再加上头脑很昏沉，握着酒杯，他半推半就地答应了。
江仪陇看着靠在沙发上，脸色很茫然的他，低声问道：“你确定？”
他音色不是很明亮的那种类型，陷在柔软的靠垫里，顾泞思绪有些混乱，已经跑到其他一些什么地方去，这个声音无端令他回忆起跟Alice一次短暂的通话中，大约是在课堂上，夹杂在嘈杂的旁音中、声音也压得很低的Alice的声音。
顾泞没有回答，江仪陇便凑近了，重复提问，他的鼻尖几乎抵到顾泞的脸庞。
“我们见过几次？”他又问道。
顾泞思考了一会儿，伸出两根手指。
“我叫什么，你知道吗？”
他无措地看着江仪陇，对方低下头，平静地说出赢家指定的惩罚。他看向顾泞的眼神很沉静，但顾泞不知为何，察觉出一些隐藏在这之下的、别的情绪。
他感到身体沉重，呆呆地看着江仪陇靠近的脸，此刻的距离很暧昧，这样有一些黏腻的气氛在狭隘的空间中占据了主要成分，在他几乎以为他要吻过来时，顾泞闭上了眼睛。
江仪陇的动作却戛然而止，面无表情地拿起桌上还剩一半的酒杯添满，将酒全部喝了下去，然后轻轻摸了摸顾泞的额头，他猜想面前这个人此刻并不拥有什么自主的思考能力：“你还好吗？”
Lin没有什么反应，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呆滞地望向天花板。江仪陇无奈地把他扶了起来，忽然想起叶子星满不在乎的口吻，轻声问他：“叶子星带你来的，你明天不工作了？”
他的声线几乎没有起伏：“那你怎么不去找他带你回去？”
顾泞已经神智不清醒，并未给他答复，但很顺从地将脑袋挨在他的手臂上，跟他出了门，坐上深夜的出租车。
江仪陇报了附近一个酒店的名字，摸出自己的身份证才发现还不能独自开出一间房，他只好打开了一点窗户，想令顾泞稍微恢复精神。
但好像并没有太大用处。
下了车，顾泞的状态并未好转，而是在江仪陇办理入住时坐倒在了酒店大厅的座椅上。
“你的身份证呢？”江仪陇问道，他刚才找遍了顾泞的衣服口袋，并未有所发现。
顾泞看着他伸出来的手，也展开手掌回握住了，他的大脑未开始工作，停留在很远的地方，朦胧中听见江仪陇的问题，将它跟某个声音重叠起来，于是对江仪陇胡言乱语道：“暂且不提身份证。”
他有些严肃起来，“你为什么不吃我做的可乐鸡翅？”
江仪陇败下阵来，将这个低智商醉鬼带回了自己的合租房中。
顾泞今夜的睡眠质量很差，身上厚重的被子令他有些喘不过气，但身体太疲软，他挣扎不开，只好这样睡过去。
梦中，他还在跟某个美食动画短片学做一道名为可乐鸡翅的新菜品，并在过程中同Alice通话，但对方口味偏向清淡，因此官方刻板的回复令他不大愉悦。
他由于燥热翻了个身，这段画面中断了，此后的梦境画风改变，顾泞没有再听见Alice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