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3-07 来源：书耽 分类：现代 作者：平躺菌 主角：郁恃安 闵脩
在踏出禁止早恋的学校小情侣们就像是脱缰的野马，连奔到草原都等不及，找个僻静小巷开始亲亲我我的场面并不稀奇。
郁恃安倒没自虐到吃热乎狗粮的癖好。
只是其中一道身影太过熟悉。
那是曾举着告白牌站在校门口，说着‘恃安，你看到了吗？我这颗无惧一切也要跟你告白的心’最后被成功退学的隔壁校草赵江。
要问他郁恃安感动吗？
感动，怎么不感动。
被迫当着全校师生出柜，简直感动地想当场把人摁死在地上。
但被退学后的赵江还不死心，跟在他身后一年多死缠烂打终于让他在前几日松了口。
讽刺的是，刚点头答应不到一个星期，连小手都没牵上，今天就让他撞见这一幕。
情意正浓的两人并没发现靠近的郁恃安，被抵在墙上的小男生扛不住热情攻击，大口地喘着气：“江哥，这么着急，是不是男朋友没满足你？”
听到这个，赵江嗤笑声：“晦气，提他干什么，装清高那么久不也被我拿下了吗，到手的羊就没意思了。”
“可当初江哥不也因为他退学了吗？”
“为他？你可真会给他脸上贴金，我那是读不下去，顺水推舟罢了。”1
那道靠近的脚步微微一顿，可随即又恢复该有的沉稳。
赵江正准备低头，忽的余光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脸色骤然一变。
那道身影却若无其事从身后绕过，心虚让他下意识脱口而出：“恃……恃安？！”
郁恃安怎么会在这里？！
不对，看到这一幕郁恃安怎么能如此淡定。
背对着他的人闻言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被晚霞笼罩住的郁恃安单肩挎着书包，双手恣意插在口袋，浑身透着清冷气质，一双黑眸格外清明澄澈，清隽脸庞的冷漠被嘴角勾起的弧度抹去。
鼓掌声在僻静的小巷里响起，让刚刚的一幕性质成了当众表演。
不过只是看了场小丑的演出。
“精彩。”相比落在郁恃安身上那两道心虚的目光，当事人显得格外冷静：“这掌声也顺便送给你，分手快乐。”
语气平淡毫无波澜，就像是在说今晚吃什么一样。
从小到大渴望得到肯定和关注的赵江，第一次如此厌恶掌声，见人要走，忙冲上前把人拉住：“恃安，你，你听我解释。”
被拦住的郁恃安也不恼，反而挑起眉梢问：“是需要观众？”
“OK。”不等赵江开口，郁恃安迈开脚步朝小男生那边走去。
后者看着明明穿着同样校服，一举一动却带着强大气场让人感到害怕的人，吓得后背紧贴着墙。
他终于明白郁恃安为什么会被扣上校霸的头衔。
本以为会迎来一顿暴揍，却没想靠近自己的人掏出根烟，慢条斯理地靠在墙上安静地抽了起来。
见他正在看他，还扭过头来微昂下巴，淡淡开口：“看我干什么，继续。”
小男生：“……”
这算什么事，站在原地观赏现男友和别人暧昧？！1
赵江看着慵懒倚在墙边，食指中指夹着烟淡定自若抽起来，就跟所说那样来当观众的郁恃安，怒火涌上心头。
没想到上一秒他拿来吹嘘虚荣心，被当成随时会放生的羊，反过来竟比他还冷漠无情。
仿佛他才是那个从不被当回事的人！
“郁恃安，你当真一点都不在乎？！”但凡郁恃安有一点撞破出轨的怒意，他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羞耻得无地自容。
回应他的只有从嘴里悠闲自若吐出来的烟雾。
赵江气得手紧紧握成拳，丝毫忘了自己才是那个做错事的人：“行，郁恃安，你有种。”
赵江拽过还楞在原地的人，愤愤转身离开。
直到人彻底消失在眼前，郁恃安噙在嘴角的笑意才渐渐敛起。
给脸不要脸。
一脚踩灭丢掉的烟，起身还没走几步，倏地，有什么抓住了他的衣角。
郁恃安回头看到地上蹲着一个少年。
脏兮兮的脸像泥土里爬滚过似的，可再大的灰也遮不住精致的五官，一双漂亮到极致的桃花眼，像夜空里闪亮的星，纵使周围都是云雾也遮不住它的光。
沾满灰的手在他校服上留下手印。
郁恃安眯起眸子。
少年大概被他灌满怒火的眼神给吓到，像受了多大的惊，连脸色都苍白了，颤着把手收回去。
可刚迈开脚步，又不怕死地伸了手。
看着自己浅蓝色校服上再出现个新鲜手印，郁恃安抽了根烟才勉强压下去的火登时窜到顶：“找死？”
郁恃安脾气向来不好，能动手决不逼逼，刚刚经历狗逼前男友出轨现场，现在再来个臭小子在爆点反复横跳。
见人还继续抓着自己不放，郁恃安猛地揪住对方衣领，把人抵在墙上才发现，这人比他高出将近一个脑袋。
拳头刚攥紧，少年薄唇里终于迸出几个字：“哥哥，我迷路了。”
郁恃安：“老子不是你娘，迷路找我有个P用。”
少年双眸深邃，轮廓感强烈，冷硬线条让整张脸看起来有不近人情的疏离，可此刻眸子蒙着薄雾，像被不客气的话凶得染上朦胧水气：“我想找你们学校。”
“高三（四）班郁恃安，教导主任在三楼南侧，举报我早恋没用，霸凌同学才有效果。”郁恃安很熟练自报家门，拎起包不再废话往前走。
少年思索这无厘头的话，很快明白这是以为他看到刚刚一幕要去学校举报，小步跟了上去：“哥哥，我不是……”
这声带着委屈的‘哥哥’让面前的人骤然停下脚步，转身毫不犹豫挥过去拳头：“再他妈瞎叫一个试试？”
少年竟就这样站在原地，好似拳头真打身上也不打算躲开。
郁恃安第一次遇到这么奇怪到想骂娘的人，近看发现这人瞳孔竟是混血的琥珀色，手里还真拿着一张报道表。
那也关他P事。
他厌恶混血的，收起拳头不过是他这颜狗最后的妥协。
接下去一路，那脚步亦步亦趋跟在身后，每到等红绿灯还故意拉开距离。
这种被流浪狗缠着跟上门的心情简直哔了狗，直到临近家门口，看见铁门面前一道等待他的身影时，郁恃安觉得今天不去买彩票亏大发。
赵江那时扭头走后越想越不甘心，虽错在他，但郁恃安的态度好像他真的不过是挥之即来，现在不想要的一条狗，大受打击的男人自尊让他想回来要个公道。
没想能撞见这一幕。
此刻三人相距不到两米，可中间像拉起隔绝屏障，空气静止，气氛凝固。
站在铁门面前的人和最后的少年目光相撞，空气仿佛掀起漫天硝烟，战火无形中蔓延。
可一触即燃间，郁恃安这个导火索竟若无其事往前走，像是谁也没看到，自顾掏出大门钥匙。
身后两人倒真像小跟班。
可谁的脚都没能迈上楼梯第一个口。
‘砰’——
铁门上的突然一脚，让赵江险些躲避不及跟着遭殃，可就算这样也不怒，当初为了把人追到手没少挨拳头，这个暴躁的郁恃安才是他熟悉的：“恃安，我们谈谈。”
“滚。”
赵江不相信郁恃安真能变得如此绝情，矛头指向旁边的少年，后者神色淡漠，似乎不屑与他对视，一身简单休闲服衬出高挑身材，透着青春的蓬勃，连气质都是干净的。
白白净净的俊美型，微垂的眉眼又带着几分乖巧，看起来极易驯养，每一点都对上郁恃安的审美标准。
赵江危机感猛然升起：“我就问你一句，他是谁？”
巧了，这个问题郁恃安也想知道。
也是个不正常的人，可此刻和赵江比起来顺眼多了。
怔怔站在原地的人像没搞清楚发生什么，宛如跟到半路遭遇变故变得茫然的小可怜，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被卷入战争中。
唯有看着郁恃安的眼眸是炙热的。
像对主人极致的眷恋，不管发生什么，只要人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就有了安心感。
郁恃安被盯得心倏然一颤。
很多年前，也有一双这么漂亮的眼睛看着他。
郁恃安怔神的一秒，让赵江更加坚定小白脸是自己的‘接班人’，在人转身之际，讽刺刻薄的话不受控制说了出来：“郁恃安，你到底有多按不住寂寞，才分开多久就迫不及待把人带回家，这小白脸能满足你……”
话没说完，肚子挨了狠狠一拳。
赵江疼得弯下腰，额头冷汗直冒，伴随他的还有头顶郁恃安更无情的声音：“姓赵的，别给脸不要脸，狗嘴里吐不出好话就给我闭上，再让我看到你就不是一拳这么简单。”
赵江都没疼过劲，郁恃安已经无情把门关上。
他恨得牙痒痒，刚想跟上去，突然一只手拦在他面前。
从刚才一直沉默的少年，薄唇里缓缓吐出一句：“他说，让你滚。”
赵江这会正火大，被这么一拦下炮火立马指向少年，“你他妈算什么狗东西，敢在这拦……”
手腕传来阵痛疼让赵江剩下的话戛然而止，抬头望去，发现刚刚看起来满脸天真无害的脸，此刻像藏匿与黑暗中的野狼，苏醒那一刻琥珀色瞳孔带着冷厉的危险。
手的强劲，更是超乎看似羸弱身子能带来的力道。
赵江接触过不少社会混混，可竟被这样一双可怕的眼眸吓到，里面仿佛藏着冰刃透过明亮的表面刺向他，是伤人无形的狠厉。
“你给老子等着。”
威胁的话语没让少年生起波澜，不过转身之际，垂下的眼眸把阴冷掩去，取而代之是把人‘赶跑’后想要得到奖励的小得意，手刚敲上紧闭的门，门毫无预兆被打开。
伴随甩他脸上纸条的还有一句话：“滚。”
摊开纸条，是如何去学校的路线图。
和兜里手机上显示的路线一模一样。
少年像得到珍宝般小心翼翼收起，深深地看了紧闭的门一眼，听话地离开。
果然还是跟记忆中的一样。
一样的脾气暴躁，一样的……嘴硬心软。
郁恃安觉得自己在学校已经够低调，可架不住那几百双盯着他动向的腐女眼睛，本人还没踏进校门，分手消息传千里。
“真分了？”其中最激动的莫属郁恃安的好哥们狄元。
郁恃安那一脸‘该闭嘴’的表情已经给了答案。
“普天同庆啊！”狄元一只手搭上郁恃安的肩膀：“没事别伤心，就当被狗咬了口，哥给你介绍更好的。”
对郁恃安来说，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不过只是一个星期的感情而已，安慰的话他不需要：“在一个gay面前能不能有点自觉？手拿走。”
“咋，你要看上我，我掰弯我自己也不是不行啊。”
“爸爸挑食。”
“……”狄元已经习惯郁恃安这张带刺的嘴，作为好兄弟，自然不会再提不开心的事：“诶对了，我们班来了个混血儿转学生。”
郁恃安莫名想起昨天那个为了一个问路跟到家，脏着脸的傻小子。
欣赏美是一个颜狗的本能，但想到和混血有关郁恃安就提不起兴趣。
“早上我在老林办公室看到的，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是混血，但长得老特么绝了，不过看起来不太好接触，挺高冷的。”狄元说到这顿了下，突然压低声音：“听说……是个孤儿。”
郁恃安脚步倏然一顿。
不是因为狄元这句话，而是看到自己旁边一直空着的座位，坐着一个人。
狄元也发现了，手捅了下郁恃安：“我说的就是那小子。”
少年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垂着眼眉不知在看什么，抿成一条线的薄唇充满冷漠，像是进入陌生环境守住自己领域，带着疏离感的脸就差写‘生人勿进’几个字。
可当听到声响抬起眸子看到郁恃安时，瞳孔微变，凝着冰霜的冷眸似乎在一点点融化。
视线紧随，在人坐下后，抿紧的嘴角有了上扬趋势。
“起来。”可等来的是一句无情驱逐。
少年原本微勾的弧度骤然下坠。
班上谁都知道郁恃安同桌位置不能随便坐，连狄元都没这个待遇。
偏偏新来的转学生无动于衷。
以郁恃安的脾气，这会该把桌给掀了，可不知怎么，这双沉默盯着他的眼睛总透着几分无辜，像是他郁恃安做了多大孽，把人抛弃过一样。
郁恃安压着脾气，又说一遍：“起来。”
象征战争号角被吹响的话一落，周遭气氛开始凝固，所有人都看见转学生唇越抿越紧，眸色在渐渐下沉。
“干什么呢你们！”就在所有人以为两人会打起来时，一道严厉的声音突然闯入。
班主任老林站在教室后门，手拿着所有学生都惧怕的戒尺。
往往坏学生惹事时，哪怕不是错的一方，总容易成为老师指向的矛头。
老林推了推眼镜：“郁恃安，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郁恃安早是办公室的常客，进去后熟门熟路地坐在茶盘旁边另一个空椅，还拿上面刚泡不久的茶品小口。
要换平时，老林的戒尺早落下来，可今天只是安静地等郁恃安把茶喝完。
这反常倒让郁恃安觉得有蹊跷。
果然，茶杯刚放下，老林开口了：“训斥的话你都倒背如流，我也就直接开门见山了，这个转学生情况比较特殊，是个孤儿，又是跳级到的高三，学校比较重视。”
“你知道的，孤儿多少都会有些心理方面的问题。”老林拍了拍郁恃安的肩膀：“你就当是老林请你帮这个忙，多照顾他下。”
当初因为赵江闹得他被迫全校出柜，这事影响不小，他屡次被教导主任叫去谈话，最后还是老林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他才免被开除。
用郁恃安的话来说就是，他和老林之间存在‘革命友谊’，只要老林值日决不打架惹事，心情好还会帮忙管纪律，每次都接近满分线的成绩是最大的回报。
打架他郁恃安是认真的，学习也是认真的。
狄元等了半天，第一节铃声打响才看郁恃安悠哉悠哉地走进教室。
在看到不再是空着的座位时，眉头明显皱了下，可最后什么都没说就坐下了。
吃瓜群众见状，纷纷收回视线，这样子大概就是没戏。
郁恃安屁股还没坐热，旁边突然传来低沉的声音。
“哥哥，昨天谢谢你。”
“老子有名字！”
后者眼底闪过光芒：“恃安。”
郁恃安：……我特么？
这人到底是如何长这么大没被揍死的？
郁恃安到嘴的脏话，在对上少年至极魅惑的桃花眼时，给忍了回去。
眼眸深邃，双眼皮褶皱清晰，浓密睫毛又卷又长，像是天然的眼线。
是了，大概就是因为这张脸。
想起老林的话，郁恃安心里默念几遍静心咒，自顾拿起漫画书。
大概是看出他的不爽，旁边的人很有眼力见没再开口说话。
只是郁恃安刚翻开一页，突然一张纸条递了过来。
上面只写了两个字——闵脩。
字迹工整，苍劲有力。无声的介绍，却是郑重的。
郁恃安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地塞进桌肚，没发现把这举动收入眼底的少年脸上闪过的低落。
放学后，狄元非要拉着郁恃安去泡吧缓解心情，最后被他以要打工为由拒绝。
他从初中开始就独自生活，已经习惯一人，要说分手有多悲伤并没有，反而有种烦人的苍蝇终于离开的轻松。
然而，郁恃安刚走进小巷，远远就看到铁门前站着一个人，背着书包双手插兜倚在墙边。
郁恃安想起离开办公室前，因为好奇而多嘴问了老林孤儿是如何解决住宿问题。
老林给他的回答是：“那孩子拒绝学校给申请的宿舍，说是不习惯和其他人住一起，自己已经有解决办法。”
再抬头看，‘有解决办法’的人身后像藏着大尾巴正在摇晃，见到他，一双澄澈干净的狗狗眼染着光芒，满脸兴奋等待……
就踏马离了个大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