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2-24 来源:书耽 分类:ABO 作者:棠枝 主角:齐韫 陆予白
“结束了,杀青,各位辛苦。”
聚光灯下四周全都是运作而起的机器,坐在一边的导演宣布了这部戏正式杀青。
凌晨三点,小雪刚刚飘下来,齐韫今年的第一部电影杀青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微冷的空气让他更为清醒,信息素没有释放一星半点儿就已经足够吸引所有人去爱他,想要被他征服,或者征服他。
“齐韫,”副导演拍了拍他的肩膀,“晚上杀青宴别忘记来啊。”
“不了,晚上没有时间。”
“怎么,佳人有约?”
齐韫只是淡淡的笑了下,副导演见这样也没有再说什么。
雪渐渐下的大了,齐韫上了保姆车,助理奈奈正在给他发微博。
“老大,你说用哪张照片好。”说着递过ipad,齐韫看了一眼,是几张他的剧照,虽然是随手拍的,但是角度选的异常好。
“这些是我征集的照片,有一张特别好,一看就是你的老粉拍的。”
齐韫懒懒的应了一声,瘦长的指拆开纽扣,指背曲起,窗外的光色与他交融,淆为一体,“你选吧。”
“哦,”奈奈又道:“对了,刚才媛姐给你发了消息,她说你没回。”
齐韫当然看见了消息,不过他懒得回应。
“回公司,她应该还没下班。”
奈奈缩了缩脖子,心里已经打起了鼓,因为她知道待会儿会有一场恶战。
果然,当他们踏进江媛的办公室,就看见人阴沉沉的脸,一记眼刀扫过来,奈奈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不拍。”
坐在沙发上的齐韫两只修长笔直的腿交叠着,手里拿着手机,眼神随着指尖的滑动晦暗不明。
“知道么,他的片子我一张也不会拍,想做那档子混账事,当老子是刚出来的小演员? ”
“行了祖宗,我去说就是,到时候人家黑你耍大牌,你可哭去吧。”
江媛拗不过他,提前联系了传媒公关做好打仗的准备,顺了人的心愿推了那家大公司的广告预约。
齐韫放下手机,笑道:“明天他就能看上别人,哪还能记得我。”
江媛叹口气,确实听说那人又看上一个小演员,不过这不是她需要担心的事。
“你不去可以,不过明天华盛新剧的发布会你要去捧个场。”
“知道了。”
齐韫看不上华盛,但是得卖江媛一个面子。
雪白的云层环绕着倒映在光滑透明的玻璃之上,齐韫微微掀起半扇薄薄的眼皮,敛了敛气息将整个人都陷进皮质的软椅里。他眼皮垂下,拨动着一排黑密的鸦睫固定在上扬好看的眼尾上,活像只享受阳光的懒猫。
齐韫纤细苍白的指尖捻着一支细长的烟,烟雾浮动,他的脸就埋藏在这灰白色中隐约难辨。
只是这烟还没有燃尽,化妆间没关好的门就被人撞开,齐韫抬头,对上一张慌乱的脸。
“不...不好意思...我走错房间了。”
他抬头看向立在门口的男人,鸽灰色的双眸犹如浅色云雾中的沟壑般冷凝而深霭。
门外透进的光落在眼前人的肩头,暗淡的光晕似枯萎的花,像是晚霞的怜悯与馈赠。
不得不承认,这是齐韫目前为止,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
无意中目光落在人的喉结上,随着他喉结的移动,齐韫觉得心里燥热起来,忍不住把衬衣上的两个扣子解开。
“关上门,出去。”
随着轻轻的关门声响起,陆予白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刚才自己一定给齐韫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他顺手抄了手机蹲到楼梯的台阶上,他抱膝蜷了起来,脸压膝盖,手机压脸。
手机对面是经纪人的一通训斥,他基本上每天都要听一遍,已经习惯了。
“我昨晚和你说的事情,你想的怎么样了?”
“这对你没有坏处,公司不养闲人,你到公司这么多年了,通告少的可怜,公司在你身上赔了不少钱,你再这样,我也保不住你。”
陆予白动了动嘴唇,无奈开口道:“可是你今天不是让我来华盛看看,学习....”
话没说完就被经纪人打断,“你以为我真的是送你去那里看发布会的?杨总在三楼等你。”
“陆予白,合同上写的清清楚楚,一年你起码要拍3部戏。如果不想付违约金的话,你最好乖乖听话。”
陆予白握紧了手机,当初他太缺钱了,稀里糊涂的签了合同,根本没注意到那一行附加条例,5千万的高额违约金,他这辈子都支付不起。
“地点发你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把电话掐断,他又开始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予白烦躁地抬头。
窗外的天依旧阴沉、潮湿。雪白的油漆早已剥落,露出里面青灰色的肮脏墙壁,楼梯里腐朽而阴冷的气息犹如阴雨后的空气。
救赎,历来不属于无人区的毒障。
宴会厅热闹非凡,只是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陆予白蹙着眉,一只手撑着墙壁,指尖用力过度失了原本的血色。
他在宛若没有尽头的长廊里天旋地转,扶着把手慢慢往房间挪腾。
3081,陆予白抬头看了眼房号,一边去摸上衣口袋里的门卡,一边想着怎么应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可他刷了几次传感器都只发出错误的嗡鸣。
陆予白懵了片刻,突然庆幸,门打不开,那他就有借口不去见杨总。
于是他看了看门牌号,又刷了遍房卡,确定打不开后心里窃喜。转身时却突然重心不稳,让他往后踉跄,直直撞在身后紧闭的房门上。
“咔哒。”
身后的门不合时宜地突然打开,陆予白又一个重心不稳,好在被人及时拉住。
是齐韫。
日暮稀碎的光坠入明窗,映出人脸上的表情忽暗忽明。
陆予白修长的手拂过人的肌理,好漂亮的纹理,像细腻的章节。指尖的气息缠绵着未歇的烟味,在齐韫优雅的弧线里回旋,像雕琢绝世的艺术品。
“你怎么在这?”
齐韫薄薄的唇微动,喉结滑动,音低沉而尾调上扬,“今天是你第二次闯进我的房间。”
陆予白回过神来,他屏气凝神,低垂着眸藏着眼底惶惶不安的神色,心口那一下又一下沉重又急促的跳动好似这方天地里唯一的声响。
“说话。”
陆予白终于敢抬头看人,齐韫的眼睛很好看,是形容不出来的美丽,能抚平内心的惶恐,他逐渐恢复冷静。
“我只是想出来走走,屋子里好闷。”他抬手顺了顺凌乱的发丝,陆予白还是有些害怕,牵扯着头有些绞痛。
“你在害怕什么?难道我是个面目狰狞的怪物?”
“不...不是...你好看...”陆予白磕磕绊绊的解释,“我...我只是紧张...”
“我...我平时不这样的...我不是...不是结巴....”
“嗯?”
“你很漂亮!”陆予白眼瞳内有着一圈漂亮的晕,映着人眉眼,冷俊、薄淡。他咬字很轻快,尾音扬半调,像半熟的莓果,带点青涩的甜美。
糟糕,陆予白咬了咬牙,又给人造成不好的印象了,他真的不是小结巴。
日光未散,窗户没有关上,还有点风吹进来,吹过陆予白的发梢,惹得软钝日色在他眉尾停留。
陆予白的眼里有些薄雾,他任凭那层屏障留在眼中,然后去盯着齐韫的眼睛。
这下子把齐韫看愣住了,他舌抵下齿,压住些许空气,齐韫重新端详他,喉头滚动,声音缓缓吐出,“名字。”
“嗯?”
齐韫将眸光外延,任阳光叠镀在浓睫的罅隙,碎成眼波粼粼的金。
“你的名字。”
陆予白正要开口,口袋里的手机又再次响了起来,他看了眼齐韫。
“你可以去阳台。”
陆予白点点头,却听见走廊上传来脚步声,自己的经纪人出现在门前,脸上带着不悦。
“原来你在这里。”
陆予白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乔哥...”
余乔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齐韫,直接进来捉住了陆予白的手腕,要把人往外面拉。
齐韫微微蹙眉,他看出了陆予白的不情愿还有点恐惧。
“等等,我看这位先生并不是很愿意和你走。”
陆予白没想到齐韫会开口,惊讶的看向他。
“他愿不愿意和你...”余乔看清楚人,将剩下的话咽进了肚子里,“是齐先生啊。”说完后松开了陆予白。
齐韫站到陆予白身侧,转头问他,“他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的经纪人。”
齐韫把目光放到余乔身上,打量了人一番,被人抢先开口道:“齐先生,人我就先带走了。”
“嗯。”
“我.....”陆予白还想说什么,被余乔瞪了一眼,愣是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即使齐韫看出人的不情愿,他也没办法做些什么,他没权利留下人。
昨夜下了雨,走到窗边还能感受到一股湿气扑进来。
酒店在不错的地段,只是北京的天气太不好,有时候透过玻璃只能看见长在雾里的树,几乎也看不清什么,只是模糊的一片深绿。
齐韫在窗边站着,点了一支香烟,然后就是发呆,望着树尖,直到火要燎到手指才反应过来,将烟头灭在烟灰缸里,腕上的表已经走到11点半多。
又破天荒想起刚才那人,算了,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
他脱了上衣正准备洗澡,江媛的电话来了。
“怎么了?”
“我有个包包落在酒店了,刚才前台给我打电话,你帮我去拿下吧,明天来公司的时候顺便给我,我这边忙不开。”
齐韫微微叹口气,“好。”
关好门,齐韫先给前台打了个电话,确定有工作人员后才缓步往电梯那边走去,只是没有走几步,就听见争吵声。
因为斥责的太用劲,楼道都回响着声音。
“为什么没有按照我说的做。”
“乔哥,我确实去了,但是门打不开。”
余乔没有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和我走。”
“乔哥,你再给我个机会,我下个月就去拍戏,你放心,我会完成合同上的任务,不会让你为难的。”
“呵,谁给你找资源,陆予白,你最好给我乖乖听话。”
陆予白咬了咬牙,今晚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去的,他奋力想要抽出手腕,却被余乔甩了一个巴掌,白皙的脸上瞬间留下一个巴掌印。
陆予白脑袋嗡嗡作响,胸膛快装不下他疯狂跳动的心脏,他被迫蹲下身子,他摸了摸脸,低头看向指尖,好在没有流血。
陆予白抬头就是余乔那张令人厌恶的嘴脸,“陆予白,我给你脸了是吧!”
“是我给你脸了。”
陆予白抬头,是齐韫。
也许是走廊上的灯太亮了,又或许是齐韫太过于耀眼,晃了陆予白片刻,叫他分神。
陆予白瞳仁微缩,他不知该说齐韫出现得太及时还是太不是时候,他不希望齐韫看到这么狼狈的自己。
西装外套裹挟着一股淡淡的玫瑰香气落在头顶,陆予白消散的眼泪又在眼眶重聚,坠落在手背。他手上皮肤在白炽灯下苍白得能看见皮肤下层淡青色脉络,仿佛一触就碎。
“齐...齐先生...”余乔说话时舌头都打结,“是叨扰到您了吗?”
齐韫看了眼陆予白脸上隐约发红的痕迹。
“你当自己是谁?现在的法律允许随意打人了吗?”
余乔不敢惹面前这人,只能给陆予白使眼色,“予白,我们该走了。”
然而此刻陆予白低下头沉默,心似潮水,暗涌不停。
齐韫望向他的神情都带着几分说不明的情绪,鸦睫遮住满目寒潭。
“我想他现在不方便。”
余乔还没有完全理解齐韫话里的意思,就见人拉起了陆予白,道:“人我先带走了,有什么事情请联系我的助理。”
齐韫把人带进房间,看了眼还像小兔子一样缩着的人,“可以坐。”
“哦..好...”
陆予白连忙找了个地方坐好,只是还舍不得把外套放下,齐韫的信息素味道太好闻了。
齐韫递给他一杯温水,语气也温和,“喝点水吧。”
“谢谢。”
齐韫眸底的所有复杂情绪已被悉数藏下,他微抬下颚看向陆予白。
“为什么不拒绝?”
“什么?”
刚才发生的事谁也不是瞎子,只是这事本不应当明晃晃的拉出来。
“他让你去见谁?”
在娱乐圈,潜规则这种东西也是见怪不怪。
陆予白闻言,静默半瞬,忽而坚定的道:“我没有。”
“我从来没有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获得什么,我喜欢演戏,可我只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试镜机会。”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我也不想闹大让您看见。”
陆予白眉眼有些许黯淡,他垂眸低声道:“抱歉。”
齐韫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你不用向我道歉。”温温柔柔的眉眼却带几分不容反驳的语气,“我知道进了这个行业有许多不得已的事情,不过你这样的确实少见。”
这话竟听得陆予白鼻尖有些酸涩,牵了牵唇角,他敛去眸底微微泛起的水光,抬眼对上那双深眸,似是急切的想要证明什么,“请你,请你不要误会我。”
齐韫微微蹙眉,其实他不需要和自己证明什么。
他见人袖口和衣领都松垮地搁置,边角有蹭脏的痕迹,却是恰到好处地为这道稚嫩又明媚的影子增添了些阳光的气息。
“陆予白?”
“啊?”陆予白已经被齐韫迷了眼。
“这是你的名字?”
陆予白愣了愣,连忙起身,“是.....是的..”
齐韫唇角微微上扬,这人怎么呆呆的。
“你好,齐韫。”
陆予白伸出手与人握了握,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他大脑一片空白,糟糕,阻隔贴好像失效了。
“你没事吧。”
齐韫见人不太对劲,准备再往前靠近一点,忽的见陆予白捂住脖子,连连后退,说话也磕磕绊绊。
“我...今天谢谢你,我走了!”
齐韫皱眉看着人踉跄了几步跑出去,不禁弯了弯嘴角,现在的omega都这么冒冒失失的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清的味道,像是谁的信息素释放了出来,只是淡淡的闻不出来。
陆予白站在洗手间,往脸上泼了好些冷水,逼得自己清醒了些许,脑子里依然缱绻着不良的晕眩感,冷汗在额头前渗出。
怎么这么巧呢,偏偏是在这么狼狈的时候。
齐韫大概会以为自己是一个很随便的人,还没有哪个Omega会主动在alpha面前释放信息素。
无端联想着,陆予白感觉自己要像雪人一样融化了。
不过看着刚才齐韫的反应,又好像是没有闻见。
陆予白从口袋里拿出备用的阻隔贴,适应了会儿才出门。
“陆予白。”
听到人喊他的名字,他回眸,这才意识到有人在不远处。
是齐韫。
貌似是在等他。
大概在齐韫瞧他的那一秒钟,自陆予白心处传来的那种略有滞塞的停跳感,才与他那瞬心驰神遥的灵魂相对。以至于觉得倚在墙边的那方剪影都显得美过月色。
“啊,抱歉。”他被齐韫引走心神太久,“你怎么来了?”
齐韫正在低头抽烟,听见他的话,掐了烟,朝他走来。
陆予白洁白干净的衬衫衣领被水浸湿,紧紧贴合着柔软的布料,映出锁骨的形状。
齐韫突然觉得嗓子有点发痒,“我不放心你,所以跟过来瞧瞧。”
齐韫说着递给他一杯水,陆予白接过,是热的。
他手里握着水,温度贴着一寸皮肤, 渗进血液里。手指握着汽水的瓶身,微微收紧,冷与热混杂起来,几下浮沉。
他的手指湿冷,声音流出来,像一柄正颤动着的大提琴的弦,“等了很久吗?”尾音像是叹息。
陆予白像还浸在梦里,声音也朦胧,带着点低哑。
齐韫搀住人,“感冒了?”是陈述语气的问句。去触人的额,在感受到发烫触感时,发出很轻的一声喟叹,“比我预想的还要糟。”
齐韫收回手时,看见人颈后的阻隔贴,原来是为了这个才把自己搞得发烧。
“就算想要清醒点,也不应该用冷水浇自己,现在是冬天。”
陆予白却只想顺势靠近些,像只猫咪,卷起尾巴来,悄无声息地拉近距离。
他的头顶仿佛生出一对耳朵,耷拉下来,“我好像是感冒了。”
对于自己做的蠢事,他闭口不提。
齐韫发觉对方与他愈来愈近的距离,最终脑袋都险险要埋进他的肩颈。
陆予白手臂上的温度流失了,取而代之,他感觉齐韫的手揽过自己的肩。周遭昏沉,唯独齐韫的温度最鲜明。
齐韫领着他进了房间,又安安稳稳的放置在沙发上。
“我去找药。”
陆予白迷迷糊糊的躺在沙发上,只觉得面颊发烫,浑身却在发冷,凉意从指尖爬上来。
陆予白难免会想,只有怀抱的温度才最合适。可是他没表露,只点点头说:“我等你。”
此时有发尾扫过,像一片柔软的羽毛,于是他心血来潮的伸手去握,反应慢半拍,果然抓了个空。
实在太冷,他就蜷着身,将自己硬塞在靠枕与靠枕的缝隙里,在窄缝里汲取温暖,一只手抱住膝盖。
齐韫回到沙发旁边来,中药的苦涩香味飘满了房间。
齐韫一手拿玻璃杯,一手将人扶正,杯口抵上陆予白干枯的唇,“小心烫。”
于是陆予白伸出指尖试了试温度,齐韫看着人笨拙又可爱的动作,低低笑了一声,抬眸,好整以暇地望他。
“凉了药效就不好了。”齐韫咬字清晰,语气却魅人。
“哦。”
清辛的药味一股脑往陆予白鼻腔里涌,“好苦。”
“小朋友才会觉得喝药苦。”
“是真的好苦。”陆予白的气息里有淡淡的苦味,“我有点头晕。”
齐韫又去洗手间打湿了毛巾,来给人擦脸。
“你的助理呢?”
陆予白摇了摇头,“我没有助理。”说话完全是慢吞吞,像是大脑宕机,“助理要花钱的,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
此刻药物作用下,陆予白昏昏欲睡,眼皮越来越沉重了,“想睡觉。”
“睡吧。”
齐韫将人扶到床上,贴心的盖好被子,想着要不要再开一间房。
毕竟和一个Omega共处一夜总归是不妥的。
正在思索着,门敲响了,齐韫没做多想,转身去开门。
“suprise!我的包呢?”
江媛带着个大笑脸出现在门前,“速度给我,我还要回家补觉。”说着要进去,却被齐韫拦住,“自己去拿,还在前台。”
江媛眉头微蹙,敏锐的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收回脸上的笑容,“让我进去。”
齐韫顿了顿,还是一如既往的挡在人的面前,“你只是过来拿东西,没必要进我的房间巡视一圈。”
“包也在楼下,你拿完就走。”
若是平时也就罢了,但是今天齐韫的表现让江媛不得不怀疑,她有意无意的往房间看去,挑了挑细长的眉,笑道:“屋里藏人了?”
齐韫皱了皱眉,“别瞎说。”
“那你让我进去。”
江媛今天是铁定了心要进去,于是往前跨了一步,逼得齐韫只能后退,避免和人有身体接触。
正在争执之际,屋内出现响动,两人齐齐回头,看见衬衫领口半散的陆予白。
“呦,”江媛脸上带着打趣,却在下一刻对上齐韫时变了脸色,低声道:“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陆予白没想到会有第三个人出现,江媛的目光太炽热,像是要把自己看穿。
江媛看了眼面前好看的omega,又看了眼齐韫,向前微微地探了一步,只问,“他叫什么? ”
这话是对齐韫说的,却见面前的omega眼睫绣垂着,随后抬头看了一眼齐韫,有些无措的开口道:“我叫陆予白。”
江媛这才发现只有在对上齐韫目光的时候,这人眉间蹙拢的眉才稍稍化开。
“你的omega?”
陆予白听了这话,眼里一瞬间带上了惊喜,而后又连忙摇头解释道:“我只是借宿...借宿而已。”
齐韫淡淡的瞅了江媛一眼,“看完了,可以走了吧。”
“别呀,”江媛笑着拿出自己的名片,又道:“星落娱乐,江媛,咱加个微信。”
手机都递到自己面前了,陆予白也不好拒绝,忽视自己依旧晕晕乎乎的脑袋,加了微信。
客厅里的三个人陷入了沉默,齐韫渐渐觉得有些冷,这才后知后觉得发现屋里的暖气没开。他起身,找到暖气开关,转身时发现江媛和陆予白聊得似乎还挺开心。
齐韫转过头,对上的便是陆予白明星一样亮的眼睛,他在人的瞳仁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陆予白笑的时候露出一颗小虎牙,和他从前养过的一只猫有些像。
江媛拿出手机滑了两下,笑道:“你的yu是哪个yu?”
陆予白刚要回应,就听见人齐韫开口,语气不像刚才那样冷淡,“给予的予。”
陆予白的瞳目因他的话在这一瞬亮起,直直地倒映着人的面容,他乖乖地挪到人身边,弯眼学着齐韫的音调,拖出软软的尾音,将未落的话音续上,“是,给予的予。陆予白。”
陆予白觉得耳朵有些痒,伸出细长的手指揉了揉耳垂。那双瞳目又弯起来,纤细的睫毛也在颤动着,攒得一点细碎的光。
他看向人,有点期待地开口,“齐先生怎么知道?”
“猜的。”
陆予白忽然笑得灿烂,连眼角眉梢都带着雀跃,齐韫不太懂他的兴奋从何而来,或者可以说他在猜人心思这方面,是个十足十的差生。
江媛看着两人之间的微妙互动,弯了弯唇,“好啦,不打扰你们了,晚安。”
江媛带着笑关上门,而后拨通电话,“老杨呀,那个综艺节目我接了。”
“齐韫同意了?”
“我帮他同意了,放心,一个星期后人肯定到。”
那边犹豫了会儿,道:“那我明天把...”
江媛笑道:“不用了,我有合适的omega。”
陆予白确定江媛真的离开后,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齐先生,您休息吗?”
齐韫看他一眼,点点头,“我在沙发上睡就行了。”
“啊,不行,”陆予白看了眼挂钟,道:“我感觉自己已经好多了,我马上回去,不打扰您休息。”
齐韫皱了皱眉,现在已经将近凌晨,刚下过雪,他真有点担心omega会冻晕在路上。
正在出神之际,他看见陆予白带着股试探般的小心翼翼,矜持而又礼貌的开口,“如果...如果您不嫌弃可以和我一起睡床上,我...我只占一点地方,不会挤到您。”
“好啊。”
齐韫起身去洗澡,陆予白窝在被子里,只敢露出一对眼睛,太刺激太开心了,他和齐韫睡在一张床上。
齐韫的信息素是玫瑰,又带点雪松味道,自己是水蜜桃,和齐韫好像也是很配的。
想到这儿,陆予白心里甜甜的,不禁又往被子里钻了点,只露出点细软的头发。
陆予白洗完澡出来,就见被子里鼓鼓的一团,嘴角上扬,“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陆予白囫囵咽下一个“你”字,再出声时,仅剩的一点惊讶也消失无踪,只剩一个单调的音节,“好。 ”
目的,某人向某人靠近的目的,往往重要又不甚重要。
陆予白感觉到齐韫在自己身侧躺下,随后灯灭了,夜晚格外寂静,陆予白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氛围的和谐使他不忍戳破,只是偶尔,他会抬眼打量对侧的人,小心翼翼却又明目张胆。
齐韫身上还带着未消除的沐浴液味道,太好闻了,陆予白不自觉的往人身边贴了贴,而后心满意足的睡去。
百叶窗将晨光切割成一片片细小的光斑落在房间里,陆予白被这抹晨光唤醒。
他环顾四周,最后在窗边看见了齐韫的身影。
齐韫坐在窗边的位置,捧着书,阳光给他渡了一层金边,衬他仿若神明。只就一眼,陆予白就觉得这暖晖与齐韫的清冷是如此相衬。
“醒了?”
齐韫抬起眼,一双眸盯着人,没什么复杂的情绪,缓缓的合上书道:“看够了吗?陆先生。”
“啊?”陆予白逆着光看他的眉眼,明媚似眼光,那是谁都会陷进去的深邃港湾。
他愣了好一会才想起什么似的,咬字轻软,“ 嗯,您睡得怎么样?”清脆而温和的声音从胸腔蔓延出来,沙沙的好像带着热气。
“还行。”
陆予白有些蔫了,还行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昨晚睡觉挤到他了?明明已经很小心了。
“今天的早餐想去哪里吃?”
陆予白没想到齐韫要和自己一起吃早餐,笑道:“您决定吧。”
“你收拾好了就出发。”
陆予白点点头,眼里的欣喜遮都遮不住,他洗漱完从浴室出来,看见齐韫递过来一杯牛奶,“你感冒刚好,喝点牛奶暖暖身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起床,陆予白愣是没有接住。那杯牛奶为齐韫的白衬衫留下一串湿漉漉的痕迹。
指尖似乎也被烫着了,带着潮湿的,淡淡的水红。
齐韫看着人欲言又止的慌乱模样,不知怎么的,就是想要捉弄对方一下,“陆先生,这是我最贵的衬衫。”
“那....赔你?”陆予白声音太轻,几乎要溶于唇齿间中,唯独‘赔’字却咬得踏实,不像其余字词似浮在云间般缥缈。
齐韫的表情藏在一片日光中,如背光的塑像,眸中熠熠,多了些许探究,喉咙发出的笑压抑,却足够清脆。
“算你欠我一顿烛光晚餐。什么时候都可以。”
齐韫也不管这人是否已经回过神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该去吃早餐了。”
陆予白爱吃甜的,在红豆粥里加了一勺糖,准备再加一勺时被人轻轻碰了碰手腕,激得他差点拿不稳汤勺。
“太甜了对牙齿不好。”
陆予白下意识回道:“我不是小朋友了。”
对面传来一声轻笑,道:“小朋友也不能吃这么多糖。”
两人的早餐倒算是愉快结束。
陆予白偏头,窗外的飞鸟,从一处枝头飞去另一处,最后融化在蓝天里。
他突然想到,自己和齐韫是不是也会像是那几只飞鸟一样,不会再相遇了呢。
齐韫起身要走,却被人轻声叫住,“齐先生。”
“嗯?”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齐韫笑道:“如果我们有合作的话,或许会见的。”
鞋子踏过地板发出哒哒声响,陆予白从衣兜里翻出一直震动的手机划动接听键放耳边接听,熟悉的声音传来不免有些惊讶,却很快平稳了心情。
他打车来到公司,余乔正在看着什么东西,看见他进来,脸上倒是没有往常的刻薄和冷漠了。
“小陆呀,坐。”
“您找我有事吗?”
“有一档综艺节目找到我,说是希望你能参加。”说着将资料等东西递给他,陆予白疑惑着接过。
综艺名称叫做《不完全恋爱》,是ycb制作的恋爱真人秀。节目以十位单身男女日常相处的生活细节和情感走向为主体,解读嘉宾之间的情感交流和心动信号,从各自的视角对男女嘉宾相处过程展开观察,分享和表达他们在生活、情感、成长中的故事和思考,共同探讨爱的模样。
陆予白眉头微皱,ycb制作的内容往年都是爆品,公司怎么会把爆红的机会给自己呢。
他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真的是让我参加吗?”
余乔听到他的话,笑了笑,“人设的话,我觉得你不妨本色出演?毕竟你之前也没有综艺经验,硬拗人设不太适合你。”他顿了顿,“而且, 你也可以秀一秀你的生活技能。”
陆予白拿着那一摞厚厚的文件,掌心都沁出了一层薄汗。
“我会努力的。”
余乔笑道:“你的合作搭档知道是谁吗?”余乔示意他翻到最后一页,齐韫两个字映入他的眼眶,有些不敢置信的抬头,“这是真的吗?”
“还能有假,”余乔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意味不明,“原本想怪你放了杨总那条大鱼,没想到你自己已经捕到一条更大的。”
回去的路上,陆予白还是恍恍惚惚,仍然沉浸在齐韫是自己搭档的喜悦之中。
忽的微信弹出来一条信息,是江媛。
他连忙回复,“姐,我收到合同了。”
“好,这次要加油哦。”
陆予白指尖微顿,回复道:“姐,谢谢你。”
江媛看到消息,嘴角微扬,“小朋友还挺有礼貌的。”
一旁逗猫的齐韫看着人奇怪的表情,眉梢微蹙,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个好征兆。
果然,他看见江媛笑着朝他走过来,“给你看个东西。”
齐韫看着放在他面前的一摞合同似的文件,语气冷着,“我不是说了要休息一段时间吗?”
“你看完再说。”
齐韫半信半疑的拿起文件,一切安然铺展在他的眼前,大脑随文字的一勾一划积极转动,看到陆予白的名字时,神色微变。
“你们确定把不认识的alpha和omega放在一起合适?”
江媛倒是没有想到齐韫会这么问,只是道:“我帮你答应制作方了啊。”
“不去,推了,违约金我来赔。”
江媛正要说话,齐韫看了他一眼,直接略过她去了地下车库。
上车的同时给好友打了个电话,“一个小时后见。”
咖啡厅来来往往的人不算多,齐韫背身隔绝掉太阳光的折射,手机屏幕暗蒙蒙的。
忽的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等多久了?”
齐韫抬头,对上人的大笑脸,是他的好友岑聿洲。
岑聿洲在他面前坐下,喝了一口手里热气腾腾的咖啡,而后放下杯子,笑道:“大明星约我在这儿见面,不怕被传绯闻?”
“怎么回来了?”
岑聿洲正要回应,眼神却落到斜对角的人身上。
他点点下巴,“那边有个人老看你,你认识?”
齐韫下意识回望那道逆着光的人,扬起了眉,是陆予白。
“见过几面。”
“也是,谁会不认得你,杂志电视,影院墙壁海报上,甚至手机app的开屏广告里,哪处不是你齐韫?”
陆予白正好抬头,眼神与人相交汇。他清清楚楚听得见胸膛里面沉重有力的心跳、一声声。
如果说陆予白是深陷泥沼的、破败的,齐韫无疑是他唯一坚定地追随着的光,纵然追随齐韫的人太多。
陆予白淡淡地笑出来,像只奶猫,注视对方的双眼明亮的宛如两颗星,却掩不住那生命烈火似的朝气。
岑聿洲敏感的察觉出不对劲,“他的眼神都藏不住了。”
“什么?”
“喜欢你的眼神啊,你不会看不出来吧。”
齐韫不经意间又望向陆予白,陆予白的眼眸中确实满是澄澈。
岑聿洲看了眼腕表,笑道:“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送你。”
“嗳,”岑聿洲拦住他,看了眼陆予白,“我自己开了车来。”
于是齐韫也不好说,准备和人一起离开,在路过陆予白身边时,还是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他出声轻轻提醒,陆予白仿佛在这一刻清醒,连忙解释道:“我...我没有跟踪您,我真的只是恰巧来的。”
咖啡厅里静了好一会,窗外出来一阵风,齐韫眼中沉着如墨,逆着光像望着蓄势待发的简、茁壮成长的树,风很静,只有低而清亮的声音响起,“怎么这么说?”
陆予白垂着眼睫,掩着喉咙里的嗫喘,“我不想您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