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天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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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八月的最后一天,云城依旧灼灼燃烧着盛夏的光芒,江越拖着行李箱顶着烈日的灼烧走在路上,此时的校门口车满为患,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到处都是寄宿生拖家带口地搬东西。

江越今年高二,属于寄宿生老油条了,为了清宿舍方便,去年住校的一些东西能丢的都丢了,现在他只能重新再买一份。

江越轻车熟路的上校门口的商店里面买了卷竹席,嫌一手拖行李箱一手抱竹席麻烦,直接将竹席横挂在行李箱上,江越长得好看,站在阳光下一身白衬衫亮的发光,显得整个人细皮嫩肉的,路过的小姑娘们纷纷不由多看了好几眼。

江越绕过像无头苍蝇团团转的新生群,径自来到学生公寓区,此时入口两边已经架起遮阳篷,篷底下摆了四五张桌椅,这么大的阵仗下,孤军奋战的志愿者在帮大家依照年级姓名查找宿舍号,多少显得站点有些凄凉。

僧多肉少,志愿者忙得晕头转向。

江越穿过吵杂的人群,打眼就瞧见遮阳棚下扎着志愿者红色袖套热得满头大汗的徐浩。

徐浩妈妈跟江越妈妈是同事,两人家离得近,从小学开始就一个学校,有时候家里大人忙,两家小孩就互相蹭饭,算上来两人初中几乎形影不离,上学同班兼同桌,放学后,不是你上我家蹭饭就是我上你家蹭饭。

徐浩忙得晕头转向,给学弟递宿舍钥匙的时候猛地瞧见人群中打眼的江越,一把擦了脑门上的汗,犹如看见了救世主般,欣喜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江越!帮哥们儿一把,这天热得我够呛,今年住宿生又多了不少,我这都快忙不过来了。”

江越双腿犹如扎根在这土地上,掀起眼皮子瞅了瞅天边似火的骄阳,在被刺眼之前又堪堪将将视线垂了下来,望着殷切热盼的徐浩,毫不留情:“没空,滚。”

徐浩一边手忙脚乱地应付新生,一边在那嚷嚷:“可不兴你这样的,咱俩这么说也是穿一个裤衩长大的好基友,温老师晚自习代课的时候是谁陪你吃饭,是谁在你最孤独的时候陪你一起打游戏,又是谁在你发烧差点烧傻过去的的时候给你打的120?我对你的恩情犹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想想前几天我还在帮你通关,你……”

本来就一群人围在这,经徐浩这么一嚷,引来了不少侧目。

“打住,”江越嫌丢人,将行李箱收到桌子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首先,吃饭这事有来有往,你也没少上我家蹭饭,打游戏这事就不说了,从小到大你熬坏了我多少个游戏机,还有,别再提发烧那件事,要不是你大晚上的非要去天辰山看星星我也不至于生病。”

徐浩自知理亏,心虚地岔开话题:“哎你看男生宿舍就是凄凉,没学长帮忙搬行李也就算了,登记点就安排了两人,本来是许舒怡跟我一起的,结果今天她突然肚子疼,我就让她先回去了,现在人多我一个人搞不定,你正好帮我分个流。”

江越望向一群提着大包小包汗流浃背的稚嫩面孔,认命地叹了口气。

有了江越的帮助,原本挤成一团的队伍逐渐分流成了两波,徐浩负责查宿舍号,江越负责交钥匙和收押金。

江越像个被资本家无情扒皮的机器,来一个人,就以指点点桌子上的收款码,言简意赅:“钥匙一把要交十块押金,学期结束后会统一退,丢钥匙的不给退,扫码现金都可以。”

徐浩看了眼有条不紊的队伍,接着翻看宿舍的登记簿,“行啊越狗,业务够熟练啊。”

江越瞥了他一眼,冷哼,“有事越哥无事越狗,滚远点。”

徐浩嬉皮笑脸:“越狗好啊,顺口,贱名好养活。”

“闭嘴吧。”

有了江越的加入,速度就快多了,两人分工合作,搭配干活,基本将盘留在此的大部队解决了。眼见人都散了,徐浩虚脱的瘫椅背上,满头汗顺着脸颊往下流,“可累死我了。”

江越翻找着高二年段的宿舍登记簿,随口问了句:“许舒怡怎么了?”

徐浩摊在椅子上看着远处的大榕树,“就女孩子那点事呗,”说着他从抽屉里抽出纸巾在那擦汗,伸手想给江越也递一张,回头一瞅,人面无表情的坐在那,神色淡定,呼吸平稳,好似一点汗也没有。

江越没听懂,转过头去,“什么事?”

徐浩哥俩好地将手搭在他肩膀上,挤眉弄眼:“女生一个月来一次的那种。”

“……”他就不该多嘴。

“哎,越狗”徐浩压低声音,“你是不是喜欢许舒怡?我怎么觉得你对她怪上心的。”

江越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他,“你脑子里绣的是草包吗?”

徐浩猛地做坐起来,“人身攻击?你急了!”

“多吃药,少犯病,”江越翻找了一下自己的宿舍号,拿了钥匙交了钱,“我回宿舍收拾一下,等下一起吃饭。”

徐浩也不执着于先前的话题,潇洒地挥手作别,“成。”

云城一中作为省重点,不仅设备先进,师资力量雄厚,就连在这寸土寸金的市里拥有着广大的校园面积,光是学生公寓就有好几栋,江越被分到B栋305,他到的时候宿舍右边的两个床位都被占领了,此时正好人都不在,他看了眼宿舍门贴的舍友名字。

——沈延、钟斯年、宋微、江越。

江越一进门就先开了空调,学校的环境是市里出了名的好的,四人间宿舍,上铺睡人下铺书桌加衣柜,房间带空调,一浴一厕,还有两个洗衣池,一台洗衣机。

江越收拾好衣柜跟书柜就去洗了个冷水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又下楼买了张舒适的床垫,回去铺床又折腾了半个多小时,看了眼时间准备出门找徐浩吃饭。

江越下楼的时候正好五点半,登记点除了徐浩在岗已经没什么人了。

徐浩一见江越麻溜起身,“宿舍报到时间六点结束,还有半小时,你先帮我看着,我上楼洗个澡。”

江越道:“速战速决。”

“好嘞!”

正逢饭点,路上不少赶往食堂吃饭的学生,家长们也几乎都散了,江越坐在那发呆,一个没注意就被蚊子叮了好几个包,就在他受不了准备罢工的时候,不远处有人拖着行李箱径直走了过来。

为首的人戴着个金丝眼镜,三四十的年纪,瘦高,气质儒雅,脸上露出和煦的微笑,在他身后还跟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正低着头玩手机,发丝柔顺,细碎的刘海凌乱散落,半遮住那人的模样。

为首的男人似乎正在教育身后的少年,满嘴絮絮叨叨:“读书人就要有读书人的样子,不要太暴躁,古人讲究君子修养和风度,遇事不要一言不合就动手……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如果有人跟你发生争执,你不要气性上头,跟人喊打喊杀,实在忍不了就什么话也别说,保持微笑,就这样别人还能说你什么。”

那少年操作手机的动作不减,大概是在和人聊天打字,随口回了句:“……笑你麻痹。”

此话一出,中年男人瞬间停了动作,脸上的表情由和煦的笑容转为五光十色的怒火,他撸起袖子目光四处寻找有没趁手的武器,嘴里骂道:“我他妈打死你个臭小子!”

少年丝毫没有惧怕的意思,嘴边带着散漫的笑意,吊儿郎当地添一把火,“老爸你这人不讲道理,刚才还说容人雅量风度翩翩,我不过是示范一下各种可能性的延伸,你看这事给你办的,上梁不正下梁能直吗?”

中年男人面子上过不去,站在原地骂骂咧咧:“狗东西尽给老子添堵,自己拿行李!”

“我就说我自己来学校,您非要送非要送,为了等你我都来迟了。”那人嘴里抱怨着,回身拉回行李箱,又慢吞吞地走到到江越的登记点,微微倾下身子,露出一张带笑的俊脸,“同学,高二理科沈延,帮我查下,谢谢。”

江越看了眼时间——六点零一分。

到点下班,过时不候。

他随手抽出高二年级的登记簿,头也不抬,“自己查。”

沈延接过登记簿在那翻。夏虫轻鸣,微风佛面,江越耳边响起书页反动的声音,过了一会儿,翻到某一页的时沈延忽然带着疑问语调的‘嗯’了一声,他目光盯着纸上的名字,一字一顿轻吐:“江、越。”

夕阳西下,天边泛起云霞,微弱的夏风带着一丝燥热轻轻拂面,那语调平缓的声线伴随着蝉鸣的尾巴娓娓道来,颇有种旖旎的味道。

江越掀起目光,只见对方正低着头认真地瞧着登记簿上的名字。

见他不是在叫自己而是在看宿舍名单,江越又继续低下头玩手机。

沈爸爸走上前来,“宿舍里有认识的同学?”

“倒不是认识,”沈延指尖在写着江越名字的位置上点了点,“我听说这位大佬脾气不好,是个标标准准的社会哥,一言不合就武力解决,上学期期末的时候还跟室友干架,把人揍进医院了,这哥们儿成绩不错,老师偏爱,没留什么处分。”

沈爸爸眉头紧锁,语气听起来颇有种忧国忧民的架势:“这把你倆安排在一个宿舍,万一打起来怎么办?”

沈延有点想笑,“我没事跟他打架干嘛?”

“今天你不就把你堂弟给揍了一顿?”

沈延冷哼一声,“那小子欠抽。”

“别人家的兄弟都和和睦睦的,哪有人像你们一样?”沈爸爸摇摇头,“现在青春期的孩子就是戾气太重,动不动就打打杀杀,自以为帅得很,等出了社会就知道难了,有什么事就不能以和为贵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谈?就像我跟你说的,遇事不要心浮气躁,古人怎么说来着,君子有容人雅量。”

沈延‘嗯嗯行行’的敷衍了两句。

沈爸爸见他不上心,不由担忧:“我主要是怕你两打起来,人家成绩好没事,我被叫来学校一顿教育,传出去有失颜面。”

“您就不能盼着我点好?”

“不能,我回头给你申请换宿舍。”

沈延拿起笔低头签字,“这种传言你听个乐就算了,在这学校里就算一小节指甲掉了都能给你说成打进医院。”

签完字,沈延随手搁下笔,抬头时对上一双漆黑如墨的眼,正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沈延莫名被这一眼摄到,他愣了愣,旋即礼貌地扬起笑脸,“同学辛苦了,怎么称呼?”

对面的人定定地看着他,“不幸苦,叫我江越就好。”

沈延:“……”

旁观者沈爸爸:“……”

云霞娇艳,染红一片天空,还没正式开学,校园似乎静得出奇,沈延在这样安静的气氛里愣过一秒后,旋即抱拳:“失敬失敬,久仰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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