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那人误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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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沈观澜说到做到,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真的没再找过徐宴清,直到太夫人的大寿当日。

沈正宏早年退下来了,由沈蔽日坐了他的位置,仍是宜州商会的副会长。故而沈家太夫人的寿诞办的门庭若市,宜州城有名望的商贾世家们纷纷携礼来道贺。就连宜州军政府都派人来了。

沈正宏一身喜庆的华服,与大夫人一起站在门口迎接宾客。沈蔽日则与大管家林叔忙碌着前厅后院的安排。

太夫人九十高寿,满头华发,人看着精神倒不错。正坐在祠堂里,与前来祝寿的沈家的旁支亲戚们闲谈着,二太太和三太太在旁作陪。

整个沈府大院到处都是忙碌的下人,唯有一处很安静,那就是西厢。

徐宴清坐在窗前,对着镜子里的人发呆。

沈家前几日就在前厅的大花园中搭好了戏台子,请的戏班也已经登台唱堂会了。台上负责乐器的老师傅们和几位生旦搭配着,正在演一出《十全十美》。台下已经有不少落座的客人们,或吃茶嗑瓜子看戏,或闲谈着。

沈家原本请的是传承茶楼的戏班,可这段日子徐宴清身子接连不好,大夫人便找了个借口请来了相思班。

这相思班是从绍兴起家的,随着当家花旦“落霜”的名声鹊起而传遍江南。这两年除了北边不太平外,相思班所到之处无不引人追捧,落霜的名气也水涨船高了起来。

大夫人闲来也爱听戏,只因沈老爷迷恋戏子,娶进家门和她作对后,她便少了听戏的兴致了。

这回请相思班来,一是刚巧相思班数日前才来了宜州,二是想借着落霜来压一压徐宴清的气势。

本以为不会那么顺利的,没想到老爷居然没反对。大夫人便卯足了劲,亲自带着大管家林叔登门造访,花了重金才让相思班的班主落霜同意,来沈府唱一天的堂会。

眼下临近中午了,台上的戏已经唱完了两出,再过一会便要开席了。贺寿的重头戏和太夫人点的两台戏都在饭后,落霜自然也是等到那时再登场。

而作为沈正宏四太太的徐宴清则一直都没现身。虽有不少宾客私下在议论他,却没人当众问出来。毕竟徐宴清以前就算再红,如今也是沈正宏的人了。

徐宴清叹着气,把沾了油彩的笔搁在镜子前,起身想去倒杯水喝。一转过来就看到有个脑袋伸进门里,正打量着他笑。

一看到那张脸,他就立刻背对着那人了。

沈观澜从身后拿出一束用玻璃纸包好的百合花,走到他身后:“宴清,送你的。”

他下巴垫在徐宴清肩上,歪着头傻笑。徐宴清看着那束鲜嫩的百合,眼里似乎亮起了一点光,很快又黯淡了下去,转开头道:“大白天的,谁放你进来的。”

沈观澜挑起嘴角,把他整个圈进怀里。徐宴清挣扎了一下,沈观澜没松开他,还在他泛红的耳朵上亲着:“白天我不能来,那晚上你可不准再锁门了。这两天我真是难受又忐忑,宴清,你也该给我一个答案了吧。”

徐宴清浑身僵硬的避着沈观澜的亲热。

自从那天做了那么荒唐的事后,他到现在都冷静不下来。只要一个人呆着,就不受控制的想到沈观澜。想这个人对他的好,又对他耍无赖耍流氓,想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讨厌这么乱来,偏偏满脑子的新进思想又那么的吸引人。

沈观澜说是给他时间考虑,可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什么叫先谈恋爱?这么荒唐的要求,叫他怎么能答应……

徐宴清头疼了两日,吃不下睡不好的。骊儿担心他这个样子,想告诉沈观澜,又被他再三警告不能多嘴。

今日骊儿守在门外,一看到沈观澜就兴奋不已,都不必沈二少开口她就主动放人进来了。

沈观澜搂紧了手臂,感觉怀中的人似乎又瘦了点。从侧面看去,徐宴清的下巴线条更尖了。他看了眼还贴着纱布的喉结位置,心疼道:“去坐着,我帮你看看这伤恢复的怎样了。”

徐宴清不想让他看,沈观澜就不放手,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徐宴清拗不过这人,先坐回了椅子上。

沈观澜拿了张圆凳子坐在对面,揭开纱布检查了下,伤口愈合的还不错。他放心了,看着徐宴清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便道:“我真的让你这么不开心么?”

徐宴清看了他一眼。

换做以前,一定会毫不犹豫说是的。可如今看到沈观澜,他的脑子就不自觉的想起了那天的事。想起了沈观澜居然用……

那个举动就像一个魔咒,时刻的提醒着他,这位二少爷真不是想玩弄他的。

他心里苦闷得很,脑子里也乱糟糟的,故而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沈观澜的气息已经近在咫尺了。

那人湿热的舌顶开了他的牙齿,吓得他慌忙要推开,奈何沈观澜早就把他揽进怀中。他推不动,只能被迫接受着。直到被吻的喘不上气了才结束,沈观澜还用指腹抹去了他嘴角的涎液。

徐宴清的脸就像染上了火烧云的霞彩,又红又烫,根本不敢去看沈观澜。沈观澜在他眉心处又亲了一口,道:“宴清,你不回答我就当你答应了。”

徐宴清慌乱的摇着头:“不行!”

“为什么不行?你的身体早就接受我了,你还要欺骗自己到什么时候?”沈观澜抬起他的下巴,要他看着自己。

徐宴清的眼里含着水光,无措的看着沈观澜。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真的已经用尽办法推开沈观澜了,可是没有用啊……

“宴清,你就给我一个机会吧,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我不会留在这个家里的,去北平发展是我的心愿,家里没人能阻止我。你也不必担心我们今后的生活,我会养你,会照顾你,我会做一个好丈夫的!”

沈观澜尽着最大的努力表达心意,希望他能感受到。而这番话听进徐宴清心里,却令他想起了另一个更艰难的问题。

他拿开了沈观澜的手,又一次低下了头:“你说的这些都很美好,可你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了。”

“什么事?”见他终于肯跟自己谈了,沈观澜迫不及待道。

徐宴清自嘲的笑了:“二少爷,你知道我是男人吧。”

他依然不想对沈观澜说这些,他知道沈观澜对他是真的好,可他也害怕。这样猛烈而不真实的感情像山崩一样朝他涌来,让他措手不及,根本没有办法招架住。

他其实很害怕万一真的依赖了沈观澜,真的把希望放在了这位少爷身上,若有一天沈观澜腻了他怎么办?若有一天,沈观澜对他的感情变淡了,被迫或者主动的想要结婚生子,那他又该怎么办?

他那么尴尬的身份又该何去何从?到那时,等待他的也许是比现在更无助的境地吧……

“我当然知道!宴清,你到底想说什么?你是不是怕我们不能结婚?这个你放心,如果你想我就带你回英国去。我们可以在那边注册,你知道吗,在国外早就有……”

“不是,不是这个。”

沈观澜话没说完就被他摇着头打断了,见他又不吭声了,沈观澜都急出了满头的汗,求着他道:“宴清,你就说出来吧!把你所有的担心和顾虑都告诉我!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呢?你别一个人闷着啊,你这样,我心里真的好难受,好痛的!”

他拽着徐宴清的手,又按在了自己的心口处。因为激动,他的心跳比平时快多了。

掌心下那一层鼓动的肌肤是温热而厚实的,那是徐宴清曾经依偎过许多次的胸膛,是他嫁给沈正宏以来从未感受过的安心。

他茫然的看着沈观澜,这人是沈正宏的儿子,自己是不可能也不应该扯上交集的。可是这辈子都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他真的有些……抗拒不了了……

徐宴清哽咽着,终于道出了那句让他最难堪的话:“可我没办法……给你生孩子的……”

沈观澜愣住了。

片刻后,他重重一拍脑门,气道:“我还以为你在介意什么!你是不是傻糊涂了?我当然知道你是男人也生不出孩子。宴清,你真的是,你从小到大接受的都是什么样的教育啊。你怎么能……傻成这样啊!”

沈观澜本想说他迂腐,可一想到他并不是自愿变成这个样子的,又不忍心了,及时改了口。

徐宴清怔怔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沈观澜心疼的把他搂进怀里,见他没有挣扎,便继续开解道:“如果要我跟一个没感情的女人结婚,就只是为了生孩子继承家业,那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的。我有大哥有妹妹,他们都能生沈家的继承人。宴清,我说过不止一次会去北平。这是我回来之前就决定好的,不只是因为你。但是如果你愿意跟我去,我会很开心,非常的开心!”

沈观澜轻抚着他脑后的发,在他耳畔悄声道:“如果以后你想要孩子,我们就去孤儿院或者教堂领养。你想要几个都可以,只要你也能开心。”

沈观澜今天说的这些话以前从未对他提起过,但也因为这些话太过于坦诚了,就像一缕春风,终于将他心里盘桓的迷雾都吹散了,露出了满地盎然的生机。

他拽着沈观澜的袖子,要那人放开他。

这一次,他主动盯着沈观澜许久。久到沈观澜又开始担心他了,才缓缓道:“你能不能最后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会喜欢上我?”

他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好,又闷又不会说话,也没什么讨人喜欢的优点,还是已经嫁过人的。沈观澜却完全不同,不但生的好看,更是留洋回来的少爷。随便往哪一站都能吸引周围人的目光。

这么优秀的人会喜欢上他,这对他来说真的太不真实了。

他总算问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沈观澜欣慰的笑了。唇边的酒窝暖暖的,像是三月春光照进了他瞳孔里。

“因为你很善良,总在替别人考虑而隐忍自己。宴清,我就是说不出的心疼你。就是想让你开心起来,想让你每天都活的很幸福,想让你的眼睛只看着我一个人。”

沈观澜捧着他的脸,额头抵着他的额头,用呼吸去交缠他的呼吸:“喜欢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我不知道你以前经历了多少苦难,才导致你这么不自信又不肯信任别人,但我希望以后你能信任我。把心里想的,藏的那些都告诉我,让我变成你的依靠,好吗?”

徐宴清闭上了眼睛。只觉得喉咙酸涩极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理智让他明白这样做是不对的,可他却没有办法再推开这么好的沈观澜了。

如果这是老天爷对他的补偿,那他是不是可以尝试一次?可以去相信沈观澜真的能带他脱离苦海?

沈观澜将他抱进怀中,在他耳畔温柔道:“宴清,我真的好喜欢你,每天都比前一天更喜欢。所以你真的不能因为身份的问题就拒绝我,否则我会很难受,我也会想哭的。”

徐宴清把脸埋在沈观澜的肩膀上,许久后,终于极轻微的点了点头。

沈观澜感觉到了,大喜过望,松开他就想确认。此时却听到外面传来了骊儿的呵斥声:“你谁啊!这是沈府后院你不能进来的!哎!我说你这人怎么听不懂人话啊!喂!你……”

徐宴清一听就知道不妙,脸色都白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难为情,立刻拉着沈观澜进了帘子后的更衣间里。

他俩前脚刚进去,后脚那门就被人推开了。

骊儿的声音清晰的传了进来:“你这无礼之徒!居然连四太太的屋子都敢闯,信不信我喊人了!”

徐宴清和沈观澜躲在了衣橱旁边的小格子间里,沈观澜见他死死盯着那道帘子,便搂住他安慰道:“别怕,骊儿会这么说,证明来的人不是沈府的。”

他是靠在徐宴清耳畔悄声说的,热气灌进了耳朵里,痒得徐宴清直打颤。沈观澜趁机在他脸上偷了个香,被他瞪了眼,用嘴型道:“别乱来!”

沈观澜笑了笑,同样用嘴型回了个“好”字,就听外面传来了一道清越的男声:“冒昧打扰了,晚生徐洛宁,不知宴清师兄可愿出来一见?”

那人话音刚落,徐宴清就愣住了。

沈观澜低头看着他:“这人你认识?”

徐宴清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他让沈观澜放开自己,掀开帘子就出去了。一看到屋子里的人,他的眼眶就红了。

面前的青年不过十七八岁,身量比他还矮些,却生的眉清目秀,皓齿红唇,一张娃娃脸依稀能看到当年的模样。

“洛宁?真的是你!”徐宴清开口便哽咽了。徐洛宁扁了扁嘴,一声“师兄”刚叫出口就扑进了徐宴清怀里。

骊儿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了。沈观澜也走了出来,打量着在徐宴清怀里哭的像个孩子的人。

“骊儿,你去外面守着,别让人再进来。”徐宴清安抚着徐洛宁,还不忘叮嘱骊儿。同时也转头对沈观澜道:“你也先出去吧。”

“我不走,他是谁?”沈观澜见徐宴清就顾着安慰怀里的人,不乐意了,抓着徐洛宁的脖子就把人拉开。

徐宴清忙道:“他以前是我的师弟,你轻点。”

徐洛宁一把抹掉眼角的泪,不满沈观澜弄皱了自己的衣领,瞪着沈二少道:“那你又是谁?”

他言行举止和徐宴清完全不同,虽说是徐宴清的师弟,沈观澜还是不买他的帐:“这里是我家,你是怎么进来?该不会是趁乱溜进来的吧?”

“放屁!我可是沈家花重金请来的!”徐洛宁怒道。

“花重金?”沈观澜抓到了话中的重点。今日家里花重金请来的就只有唱堂会的相思班,这家伙是相思班的人?

想到这,沈观澜双手抱臂,吓唬他道:“既然是相思班的,不好好待在后台还擅闯沈府后院,知不知道我可以去找你们班主算账的。”

“不必那么麻烦了,我就是班主,你有不满大可对我说。”

即便沈观澜在身高和气势上压过了徐洛宁,徐洛宁也不怕威胁。

只因他之所以会闯进沈府的后院,是听到有宾客私下议论,说沈府的四太太就是昔年的名角徐宴清。

他年少时进了徐家班,只有徐宴清这个师兄对他最好,一直将他当做亲弟弟一样照顾着。直到后来他离开徐家班去了江南,二人才渐渐失去了联系。

他并不知道徐家班已经解散的事,自然也不懂徐宴清被迫嫁了人。听到这个消息后连妆都顾不得画了,一路避着人群打听到了四太太的院子,想要见见徐宴清,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沈观澜没想到眼前这个清秀的大男孩居然是戏班的班主,一时还真不知该怎么说了。徐宴清本就不想他们吵架,见状便开口劝和,又互相介绍了彼此的身份。

得知沈观澜是沈家二少爷后,徐洛宁也没给什么好脸色。他性子一向如此,沈观澜也懒得跟他计较。二人坐在桌子的两头,徐宴清坐在中间,气氛有些尴尬了。

但尴尬的也只是徐宴清而已,徐洛宁一点不觉得。他抓着徐宴清的手:“师兄,你现在是怎么回事?这沈家大夫人说会有人唱下午场的开锣,那人该不会是你吧?”

徐宴清无奈道:“是我,还要拜托相思班的师傅们多多帮忙了。”

他话音刚落,徐洛宁就猛地一拍桌子,那气势让沈观澜都愣了:“你好歹是个名角儿,怎么能叫你来唱开锣?这沈家也太欺负人了!师兄,你怎么能受这等气?!”

徐宴清见他激动了起来,只得安抚道:“其实也不算什么,我毕竟也一年多都没登台了。”

“那也不能做这么侮辱你的事啊!今日这堂会我还真不想唱了!不行,我现在就去找那个大夫人退钱!”

见他如今都是一班之主了,行事还是这么没轻没重的,徐宴清有些头疼了:“你别激动。今日是太夫人的寿诞,你若带着人这么走了,就是下了沈家的面子,这对相思班没任何好处的。”

徐洛宁还想说什么,沈观澜咳了一声,插嘴道:“你这师弟人看着小,脾气倒是大得很啊。”

见他满脸不嫌事大的表情,徐宴清瞪了他一眼:“你别再说了。”

徐洛宁也瞪着他:“我脾气大又怎么了?难道你觉得你们沈家这么做还有理了?”

“确实很没道理。宴清,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事不必你们操心了,我去解决。”沈观澜收起开玩笑的态度,起身就要走人,被徐宴清一把按住:“我就是怕你去说才不想告诉你的。”

“那你也不能这么受委屈,何况外面的牌子也没写你的名字。”就算这几年没怎么听戏了,沈观澜也是知道些规矩的。当红的戏伶要登台,都必须有红纸黑字写清楚名号。

像徐宴清这样的身份,就算已经不如当年了,也不能连个名字都没有就去给人唱开锣。要是被台下的人认出来了,明天就该传遍宜州成为笑柄了。

“我受点委屈不算什么,太夫人平时对我很好的。二少爷,你就别……”

徐宴清话没说完,外面又传来了骊儿的叫声:“哎你又是谁啊?今天怎么回事啊!你站住站住!这里是内院啊你一个男人怎么……”

“沈观澜,你在不在?”这回又是个低沉的男人声盖住了骊儿的。骊儿吃了瘪,见那人朝她眨眼睛:“小姑娘,你是四妈的丫鬟吧?瞧瞧你这泼辣劲,爷喜欢。要是我的丫鬟也这么泼辣就好了。”

话音刚落,那扇门就被打开了。沈观澜沉着一张脸瞪着江枫:“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今日沈府宴客,江家自然在宾客名单中。江枫来了好一阵都没瞧见沈观澜,直到看到了宣纸,才知道沈二少爷又溜到四妈屋子里去了。

江枫是唯一知道沈观澜对徐宴清心思的人,他想着机不可失,干脆溜过来看看徐宴清长得如何。便让宣纸带路,在西厢外边守着,他自己溜了进来。

江枫穿着衬衫西裤,鼻梁上架着副墨蓝色的圆墨镜,拿着折叠扇在胸前扇风。俊朗的脸上写满了好奇,踮着脚尖就往沈观澜身后看:“来找你啊,顺便拜会一下传说中的四妈。”

沈观澜没挡着,他一眼便瞧见了屋子里站着的两个人。

左边那位一身素白水衣,五官清隽,周身的气韵似暖玉般温和。右边那位则穿着灰绿相间的长衫短褂,有张稍显可爱的娃娃脸,杏眼圆圆的,虽然不满的瞪着他,却一点也不让人反感。

江枫扇子一收,对着左边那位拱手道:“久仰四妈大名,今日有幸一见,实乃江某之幸。不知旁边那位弟弟是?”

听他居然叫自己弟弟,徐洛宁脸上挂不住了,急红了脸:“谁是你弟弟!我已经成年了!”

因为嗓子的缘故,他说话没有一般男子那么低沉,加上那张脸总会引人误会。每每遇到人家看轻他年龄的事,反应就特别大。

徐宴清也对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年轻人很不解,而且他还叫自己四妈……?只得望向沈观澜:“二少爷,这?”

沈观澜翻了个白眼,抓着江枫的衣领就把人揪了进来,按住他的脑袋对徐宴清道:“这是江枫,江家的老三,也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你们别怕,他是站在我这边的。”

沈观澜说这话的时候对徐宴清使了个眼色,徐宴清便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了,脸又有点红了。

江枫一点也不介意沈观澜动粗,还拿眼睛偷瞄徐宴清和徐洛宁。见徐宴清尴尬了,忙道:“四妈别介意,我是久闻你当年的大名,今天有幸能登门造访,就很想见见你,没别的意思。至于这位弟弟……”

他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徐洛宁见他又叫自己弟弟,气不打一处来,一掌拍在桌上:“你再敢这么叫,信不信我打折你的腿?”

江枫顿时笑了起来:“哎呀,我以为丫鬟姐姐已经够泼辣了,没想到这还有一个更辣的小辣椒。是我言语失当了,不知小爷尊姓大名?”

他看似给了徐洛宁面子,实际上语气满是挑逗意味。徐洛宁是一班之主,看着年轻,但是什么事没经历过?立马就听出了江枫的调笑意味,火气更大了。

见他真的挽起袖子要动手,徐宴清忙拉住他。

江枫则被沈观澜轰了出去,边走还边回头看。骊儿朝他“呸”了声,使劲把门关上了。江枫懊恼不已,对沈观澜道:“那小辣椒可真辣,是哪家的少爷啊?我怎么没见过。”

沈观澜都快烦死他了。

因为徐洛宁和江枫的缘故,本该属于他和徐宴清的温存时间就这么泡汤了,还是断在那么关键的时刻。他不能冲徐洛宁发火,就把帐都算在江枫头上。

江枫被他踹了两脚,还不忘缠着他问徐洛宁的名字。沈观澜只得拉着他走到戏台边,指着那一排花牌道:“上面有名字,自己看!”

江枫看了一眼就愣住了:“他就是落霜?”

沈观澜惦记着徐宴清唱开锣那件事,丢下江枫就要去找大夫人。江枫拦着他,问出前因后果就阻止道:“你就这么去了也没用。今天是你奶奶的寿诞,就算拂了你四妈的面子也不是多大的事。”

沈观澜一听就怒了:“这么受委屈还不算大事?要是这样我就去找奶奶。她那么疼宴清,肯定不会同意的!”

江枫“哎哎”了两声,拉着他走到一株树下,避开了旁人的视线:“我说你平时也不傻,怎么一遇到你四妈的事就一根筋了呢?你要是这么做了,就算你奶奶不让他唱,你爹妈会高兴吗?他们不会怪到你头上,但肯定会怪到四妈头上,认为是他在怂恿你。”

江枫的话让沈观澜冷静了过来,沈观澜盯着他道:“那怎么办?”

江枫冲他挑了挑眉,把扇子“啪”的一声甩开,在胸前似模似样的摇了起来:“沈观澜,我看你小子也没比我聪明到哪去。多简单的一件事,不能硬碰,那就来软的啊!你就让四妈装肚子疼,不知吃坏了什么,起不来了。那不就没办法唱了嘛!”

沈观澜的手指隔空点了点江枫,笑容绷不住了:“你太贼了!”

江枫一点也不谦让的道:“好说,这种雕虫小技,我家那几个妈早就用烂了。”

沈观澜知道他家的复杂程度比自家更甚,也就不跟他多说废话了,立刻赶去西厢,把这个主意告诉徐宴清。

徐洛宁本来还在生气的,听沈观澜这么一说,仍然觉得不满意,这样根本就没让沈家的人意识到问题所在。

徐宴清倒觉得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也就帮着劝徐洛宁。

见师兄都在劝自己了,徐洛宁也不好再坚持什么。他看了眼时间,再不去准备就来不及了,就跟徐宴清商量,等堂会结束后在外面见一面,再细谈这些年发生的事。

徐宴清为难的看着他:“可我没办法离开沈府。”

徐洛宁的表情又不好了,正要问他怎么回事,就听沈观澜道:“我带他出去,你说个时间地点。”

徐洛宁这才作罢,说明天下午就约在双廊桥边的林记茶馆。沈观澜说没问题,他便先离开了。

等门关上后徐宴清才放下心来,只觉得唇干舌燥的,倒了杯水喝,刚咽了两口就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他呛了下,杯子被沈观澜拿走了,随后便是一只爪子伸到胸口,来回给他顺气。

他的脸又红了,抓着那只爪子想要躲开。沈观澜侧头在他脸上亲了下:“捣乱的终于都走了,我们继续刚才的事吧。”

说完就绕到他身前去,抬起他的下巴就亲上去。徐宴清往后躲,腰被沈观澜的手臂揽着,根本无处可逃。只能又被迫张开嘴,让这人肆无忌惮的侵占着。

他俩刚刚互通了心意,虽然徐宴清还尴尬着,没办法立刻坦然的面对他,却不再像之前那样激烈的反抗了。这个吻断断续续的,时而缠绵温柔时而霸道,徐宴清被折腾的眼睫都湿了,撑着沈观澜的手臂才能勉强站稳。

沈观澜带他到了床边,趁他意识迷离的时候脚下一勾,他就失去了平衡,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沈观澜已经压在身上了。

外头天朗气清,戏曲的锣鼓声和看官们的喝彩声隐约传来,也就隔着一扇门一个院子的距离。徐宴清又羞又急,哪能由着沈观澜这么乱来,立刻去推身上的人。

沈观澜道:“别动,我不会做什么的,就想抱着你躺一会。”

徐宴清警惕的看着他,明显不信他会这么听话。

沈观澜和他对视着,眼前便是心上人清秀的眉眼和被自己亲肿的唇。他越看越喜欢,忍不住伸出手,沿着徐宴清的五官描摹着。

他的神情认真极了,眼里又满是情意,就像在对待珍宝一样。徐宴清羞的耳根子都红了,只得转开脸去:“别再摸了!”

沈观澜笑了,亲了一口便放开了,躺在他身边道:“我觉得这一刻好幸福啊,这种感觉真的形容不出来。宴清,你开心吗?”

他双手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一摇一晃的。徐宴清好不容易脱离了魔爪,立刻坐起来把蹭乱的衣服理好,这才转头去看他。

只是这一看,徐宴清就怔住了。

沈观澜笑的一口白牙都露出来了,酒窝圆圆的,样子看着憨傻。可他的视线却很炽热,清亮的瞳孔里倒映着徐宴清的模样,即便隔着距离也那么清晰。

心脏在这一刻忽然没有预兆的乱跳了起来,徐宴清慌忙回头,下床就要走。被沈观澜眼疾手快的拉住了:“怎么了?”

沈观澜头一歪就看到了他的脸,徐宴清的神色有些慌,好像很怕被他看到,一直扭着头避开他。

沈观澜不知他又怎么了,只能搂着他的腰哄道:“宴清,宴清,你刚刚才答应我,以后心里想什么都要告诉我,怎么这么快就不作数了啊?”

徐宴清心虚得很,自己都没搞明白为什么要躲。他只知道心跳“扑通扑通”的,好快,而且怕被沈观澜发现了,只能找借口推他:“我,我只是想上厕所。”

“啊,说到这个,你的情况我问过师兄了。”沈观澜没有放开他,而是想起了前天的那通电话。

徐宴清僵硬了一瞬,沈观澜的话让他又想起了那件荒唐事,心跳的更厉害了。但他又很想知道沈观澜问的怎么样了,只能强忍着羞耻,继续听着。

沈观澜看着他道:“我师兄说你这个情况最好先检查清楚再定论,他建议我带你先去宜州的医院看看。明天不是要和你师弟见面吗,见他之前我先带你去一趟医院吧。”

听到居然要去西医院,徐宴清的眉皱了起来。犹豫道:“这个……要怎么检查?”

这两天沈观澜一直在想着如何说服他。去医院肯定要让医生看的,可是以徐宴清的思想状况,让他对着陌生人那样……即便那人是医生,恐怕他也没办法做到。

沈观澜想了两天都没想到办法,眼下见他这样就知道自己没猜错,只得坦白跟他说了。

徐宴清的脸色果然变了:“不行!这不可以!”

“宴清,我也不想你被别人看。可是去医院检查的话这是必要的一关。如果你不让医生看,医生没办法确诊的。”沈观澜耐心的劝道。

徐宴清还是摇头,怎么都不同意。

沈观澜状似无奈的叹气,眼神却有意无意的瞟着他:“那就只能用另一种办法了。”

徐宴清又紧张了起来:“什么?”

沈观澜靠到他耳畔,用只有彼此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我买的那套全身医疗器具已经运到了,今晚我先来帮你检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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